紫禁城,武英殿,這是皇上日常接見外藩使臣的地方,今天氣氛格外緊張,三位衣著各不相同的使者站在殿上,表情各異,氣度也各不相同。
穿著和明朝官員類似的紗帽補服的是高麗使節,這位官員顯然有點緊張,額上冷汗都下來了,天朝多年的積威和國內突然發來的宣戰指令讓這位常住南京的高麗使節非常的尷尬,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大明再弱也不是高麗這樣的小國能隨便欺負的,但是既然大王已經下定決心,身為臣子硬著頭皮也要執行,適才大明官員們一陣唾罵已經讓他極度難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相對來說滿清使者就比較自然,時間已經是五月了,他新換了白色涼帽,帽子上綴著嶄新的紅瓔珞和單眼花翎,一身藍色滿清官袍,胸前掛著朝珠,神態自若,滿清和大明打了多年的仗,宣戰不宣戰純粹是走個過場而已。
今天的主角是西夏使者,長期以來西夏在大明人眼中是一個謎團般的存在,只知道他們是元朝人的一脈,長期佔據嘉峪關以西的地區,那裡是茫茫戈壁和無盡的沙漠,屬於中原人看不上眼的不!本書轉載16K文學網毛之地,很少有人去關切,西夏雖然和大明之間發生過零星的戰爭,但總的來說沒有深仇大恨,相反他們還努力保持了陝西的和平,說起來非敵非友,算是個陌生而神秘的鄰邦。
恰好今天劉子光在宮裡當值,聽到皇上通傳立刻就趕來了,一上殿就感到一種肅殺之氣,氣場來源於一位身材壯碩的蒙古漢子,正背著他站立著,劉子光邁入武英殿的那一刻,蒙古漢子似乎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微微回頭,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頓時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好強的氣勢,兩人都暗暗驚歎。
劉子光殺人無數,又是位極人臣,自然不怒自威,可是這位蒙古使者眼中那種氣勢卻完全來自於常年廝殺征戰攻城掠地的生活,充滿了野性和不羈。兩人對視片刻互不相讓,那人忽然道:「你就是大明第一勇士劉子光?」
劉子光還沒回答,他已經自顧自的說道:「我是大夏朝皇帝陛下侍衛親軍的萬戶巴圖。」說完便不再去看劉子光,方佛劉子光是一本小人書,剛才那一眼他已經從上到下看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本來宣戰就宣戰,宣完了使者滾蛋回家準備開仗就是,但是今天朱由校的氣不順,好端端替母后過個大壽結果碰到宣戰,而且是東西北三個方向同時開戰,這幾個使者還都拽的二五八萬似的,自己這邊只有一些文官,引經據典的把人家罵一頓根本不解氣,要想解氣還得請姐夫出馬,震懾一下這些番邦蠻夷,讓他們瞧瞧大明朝不是沒有能打的角色。
「劉愛卿你來了,這三國使者已經代表各自的國家向咱們大明開戰了,這位滿清使者說只要交出你的人頭和山東河南就可以休兵,你看如何呢?」
朱由校這話是用調侃的語氣說的,他就是想讓劉子光發飆當場毆打使者們一頓,也好解解胸中惡氣,在場的文官們也這麼想,大家都知道鎮武侯是個潑貨,滿清指名道姓要他的腦袋他還不得當場揍人啊,等揍夠瞭解了大家的恨,過去拉個偏架,將三個使者趕出宮去,既壯了聲威由解了惡氣,豈不美哉。
可是劉子光偏偏沒有生氣,他微笑了一笑,上下打量了那滿清使者幾眼,從容道:「要我的腦袋是吧?儘管來拿就是,對了,玄燁臉上的傷好點沒有?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學大人玩火銃,大玉兒姐姐也是的,那麼大人了,孫子都管不好。」
滿清使者被他尖刻的語言氣得渾身發顫,一句話也說不出,周圍的明朝大臣們都知道鎮武侯把康熙給毀容的事跡,這會一個個樂得什麼似的,偏偏又不笑出聲來,矜持的抿著嘴偷樂,相比之下那個!本書轉載16K文學網西夏的使者巴圖就豪爽多了,仰頭爽朗的大笑,笑得滿清使者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笑完之後巴圖用口音奇特的漢語對劉子光道:「我原以為你真是條漢子,沒想到也是個油嘴滑舌的傢伙,嘴上功夫比手上功夫強,真是你們明國人的傳統。」
劉子光道:「如果不是兩國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就憑你這句話我就得把你的腦袋擰下來,不過你不用著急,侍衛親軍的萬戶長是吧,咱們有見面的機會,我保證你下次見到我的時候身份一定是階下囚。」
巴圖道:「我把同樣的話奉送給你,長生天作證,我一定會在戰場上活捉你這位明國第一勇士,不管是真的勇士還是吹牛的勇士。」
劉子光點點頭:「很好,那咱們就在陝西戰場上見吧。」
巴圖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恐怕不會在陝西見面了,這會陝西恐怕已經盡落我大夏手中了。」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看西夏人的模樣不像是在說謊,想必他們的時間安排的很好,這邊宣戰那邊就開始進攻,可是周正隆的陝西軍就這麼不堪一擊麼?這麼多年來陝西當局在周巡撫的治下面對西夏滿清兩大強敵一直堅持著相對獨立,總是有點料的,豈能朝夕之間就覆滅。
巴圖的話給大明的官員們帶來了惶恐,連朱由校也開始不安起來,軍情緊急沒心思再和他們打嘴仗,揮揮手示意可以結束了,太監扯著嗓子喊道:「列位跪安退下吧。」
使臣退下之後,大臣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大明朝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如今又遇上這麼個亂局,三面夾攻啊,比當年內有匪患,外有建虜的形勢還要危急些,幸而現在大明軍隊名將輩出,既有袁崇煥、魏國公這樣的帥才,又有劉子光、吳三桂這樣的年輕一代大將,軍隊也裝備了犀利的火器,加上最近幾場戰爭都是勝利收場,士氣很旺,還是可以一戰的。
戰爭是個龐大的系統工程,需要各部緊密合作,軍隊的集結,糧草的運送,民夫的征發,地方官府的配合,新兵的招募和訓練,千頭萬緒不是一時間能商量出來個頭緒的,目前最要緊的是情報,這三個國家到底出動了多少人馬,從什麼方向打過來,是務必要探知的,對外情報工作一向有南廠負責,所以劉子光暫且離開了武英殿,回去佈置偵查任務。
南廠撒在滿清的探子數不勝數,清朝有多少兵力多少糧草基本上瞭如指掌,可是對於西夏的情報就少之又少了,一直以來沒有系統的調查過西域的情況,只知道那邊有很多小部落,小國家,各民族聚居,常年征戰殺伐,中原到西域的絲綢之路早就斷了,貿易只到關外而已。紅衫團裡倒是有幾個在西夏軍隊裡當過兵的傢伙,不過也是低級士卒,對上層瞭解不多,他們只知道夏軍的戰鬥力強悍,遠超滿清八旗。
一時之間找不到熟悉西夏的人怎麼辦,劉子光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了一個人,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西夏了……
雖說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但是三國使者遞了戰表以後還是迅速離開了南京各自返國,北返首先要跨過長江,滾滾長江對於弓馬嫻熟的西部漢子來說是個可怕的所在,巴圖他們從紫禁城出來以後就收拾了東西匆忙出城,乘坐滿清人提供的船隻跨過長江天塹,望著滔滔江水,巴圖對他的同行——那位滿清使者說道:「今天激怒了漢人,他們不會在江裡動什麼手腳吧?」
滿清使者道:「漢人雖然狡猾,但面子功夫總是要顧及的,就算羞辱他們再狠,也不會對來使做什麼,這點你儘管放心。」
巴圖點點頭輕蔑地說:「哼,虛偽的漢人。」
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船已經到了江心,忽然船身一顫,喀拉拉一聲,整條船從中央斷開,那些蒙古人,滿清人連同他們的戰馬頃刻間落水,巴圖眼疾手快抱住了他的戰馬,因為他知道雖然自己不會游水,但是戰馬可以游水。
可惜戰馬畢竟不是戰船,陸地上風馳電掣的駿馬到了水裡變不成蛟龍,只能勉強踩水,馬身上還綁了許多雞零狗碎的東西,馱著行李,再加上一個巴圖,哪裡支撐的住,一個浪頭打過來就嗆了水,巴圖也被浪頭打暈了,西部漢子哪見過這麼多的水,迷糊之間只感到有人拖拽自己,將自己硬生生拉到了水裡,巴圖這樣一員猛將,到了水裡居然一點施展不開,接連嗆了幾大口水,眼睛也睜不開,最終撲騰了幾下,消失在長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