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劉子光思想鬥爭的時候,忽然一份某官員面前的文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是一份調動神機營驍騎營的折子,隱約能看到這兩支部隊調動的目的地,赫然是宣武門,也就是菜市口所在的那個城門,宣武門是內城的西門,藏兵洞巨大,隱藏兩營人馬綽綽有餘。
劉子光目光犀利,一閃之間就看到了這些字眼,再想細看已經沒有機會了,康熙已經拿著蠟燭到下一位大臣的桌子前去了,劉子光麻利的將燭台安放好,小皇上用手上的蠟燭將燭台點上火,溫言道:「張大人辛苦了,一定要保護好目力哦,大清朝就仰仗你們了。」被稱作張大人的老傢伙激動的聲音都哽咽了:「皇上….」這就要爬起來給皇上磕頭,卻被康熙按住了肩膀,「老人家腿腳不方便,別起來了。」
正在這君臣之間真情流露的時候,御膳房送來的人參烏雞湯到了,幾個小太監抬著食盒進入軍機處,掀開蓋子一股香氣飄了出來,康熙取了一碗輕輕送到張大人面前,還特意吹拂了一下:「張大人,有點燙,您慢用。」
皇上親自端湯,這是何等的體恤臣子啊,張大人再也按耐不住了,從堆滿文件的炕上翻下來,跪在地上老淚縱橫的謝恩,其他大臣也趕緊下跪謝恩,康熙很滿意自己營造出來的感人場景,環顧四周朗聲道:「諸位愛卿平身,都平身。」
軍機處本來空間就不大,一長溜炕上擺滿了文件和炕桌,大臣們坐的滿滿當當,再加上康熙帶來的一幫人,劉子光等幾個假太監,以及御膳房送參湯的太監,房子裡已經有點擁擠不堪了,趁沒有人注意,劉子光微微挪了兩步,到剛才看到調兵文件的桌子旁,一目十行的將上面寫的文字看了個清清楚楚……
還想再多看點的時候,軍機處又來人了,這回來的是手握重權的蘇嘛拉姑,她看到滿屋子的人不禁皺起了眉頭:「閒雜人等都出去。」
康熙一轉頭:「蘇嘛姐姐來了,那件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給皇上請安。」蘇嘛拉姑略一下蹲,將手絹往背後一揚,施了一個旗人婦女的禮節,然後從容笑道:「事情很順利,皇上是不是讓這些太監都出去了,軍機處空間狹小,天氣又熱,悶到這些大人們怎麼辦啊。」
「嗯,你們都出去,全都出去。」康熙立刻將在場所有的太監、侍衛都趕了出去,劉子光低著頭躲在人堆中混了出去,生怕蘇嘛拉姑看見自己,這小丫頭吃情報飯的,眼光毒的很,讓她發現一絲一毫的端倪都是危險的。
一幫閒雜人等走出軍機處,輕輕的將門帶上,劉子光還磨磨蹭蹭的不想離開,支稜著耳朵聽房子裡的說話聲,只聽見蘇嘛拉姑說:「皇上放心,天地會的反賊馬上就要被咱們一網打盡了……」
看到一個太監在軍機處門口磨蹭,負責守衛的乾清門侍衛立刻上來驅趕。劉子光不敢再賴著偷聽,趕緊快步離開了軍機處。
蘇嘛拉姑的出現讓劉子光很震驚,這小丫頭命太硬了,簡直就是不死小強,那麼大的爆炸都能讓她逃脫,看來此人的武功和人品都很高,一想到她曾經派人對付過自己的老婆,劉子光就恨得牙癢癢,死丫頭,不把我幹掉枉來一趟北京!
回到住的地方,聶風正在那裡等他,一見面就問:「保和殿屋簷下有什麼收穫?」
「沒有,秘籍不會放在那麼顯眼的位置,內宮中的可能性比較大,要不然咱們明兒進後宮搜一搜?」劉子光敷衍道,他想進後宮主要是為了幹掉蘇嘛拉姑,幫聶風找葵花寶典就是個借口。
聶風沉思片刻,道:「內宮我已經找了很多次了,難道你進去就能找到?如果還找不到怎麼辦?我已經等了十三年,不在乎多等幾天,萬一你失風了,豈不是要連累我不能在這宮中繼續呆下去。」
劉子光知道聶風已經魔障了,多少年來他生存的中心就是葵花寶典,這本秘籍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不僅僅是一本武功冊子了,而是一切!正是因為這樣,劉子光才能得到他全力的協助。
「我的應變能力和輕功你是知道的,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再說了,既然皇宮中找了這麼多年都找不到,恐怕已經希望渺茫了,咱們再最後努力一次,如果還找不到的話,我就帶你到南京的皇宮去找,當年先皇南遷之時,身邊畢竟有幾個隨從,有幾箱行李的,葵花寶典就藏在其中也未可知,我是領侍衛內大臣,在皇宮裡找東西可比你方便多了,你放心,就算把南京皇宮翻個底朝天,也會把秘籍給你找出來。」劉子光信誓旦旦的說著。
「好,只有這樣辦了,你覺得內宮之中哪裡比較有希望呢?」聶風又沉思了一陣,終於接受了劉子光的提議。
「我覺得蘇嘛拉姑很可疑,她的一身武功我看起來很眼熟,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我們南京大內有個叫李蓮英的大太監,年紀不大也有一身蠻橫的武功,她倆的路數非常接近,我懷疑都是出自葵花寶典,但只是學了些皮毛,所以我推斷,葵花寶典有可能南北皇宮都有半卷,您覺得呢?」
聽了劉子光的忽悠,聶風嚴肅的點了點頭,道:「蘇嘛拉姑是太皇太后從蒙古草原上找來的小孩,據說是喇嘛教的聖女,今年只有十七歲就如此出神入化,或許不單單是聖女的緣故,你說的有些道理,她很可能練過一部分葵花寶典,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探探。」
「不急,等半夜再說,你先準備著,我還有事情,等過了子時回來和你匯合。」劉子光說完就換了衣服出宮去了,剛才有人來報,說是天地會那邊請他去決斷大事。
劉子光從密道潛出皇宮,來到內城中天地會的新據點,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好漢,宋子岳正站在桌子上慷慨陳詞,唾沫星子亂濺的號召大家去菜市口劫法場,聽了他蠱惑人心的發言,年輕的少俠們熱血沸騰,都揚起了手中的兵器,在空中無聲的揮舞。
宋子岳很有派頭的用雙手四下壓了壓,道:「我想請問,咱們的總舵主到底有沒有把代老英雄一家人的安危放在眼裡,自古以來江湖和朝堂就是勢不兩立,在朝廷高官眼裡,咱們就是工具而已,代老英雄對他那麼信任,連女兒都托付給他了,可是當鐵膽莊遭難的時候他在幹什麼?整天神龍不見首尾,我想請問,咱們天地會請了這樣一個不作為的總舵主到底有什麼用,難道只是為了一個名聲麼!」
「說得好!說得對!宋少俠你領著我們干吧,你就是我們的帶頭大哥!」院子裡的青年們激憤的喊道,宋子岳是武當派排的上號的弟子,在江湖上的名頭也算響亮,除了一些少林棍僧不怎麼買他的帳之外,其他各幫派的人還是很尊重武當的。
「還是等總舵主來了再做定奪為好。」一個身材健壯的和尚雙手合十道,他是少林寺三十六棍僧的頭目,對於武當一直看不上眼,除了原則問題以外,凡是武當的,少林一定要反對,這是數百年來的規矩,現如今武當派的弟子跳出來爭奪天地會的話語權,少林寺的人自然要干涉。
「你們這幫貪生怕死的禿驢,就知道舔朝廷的屁眼,你們自己不去救人也就罷了,為什麼妨礙我們!」少林寺和尚的發言立刻遭到了年輕人們的指責,眾人的唾沫星子立刻淹沒了這位大和尚,搞得他不敢再說話,只能低頭唸經。
「一幫腦殘!糞青!」劉子光暗自罵道,快步走進院子,身後響起了南廠番子的低喝:「總舵主到!」
劉子光不在的時候,這幫年輕人還有膽子瞎咋呼,等總舵主真的到場了,卻沒有人敢於挑戰他的權威了,畢竟劉子光的名頭擺在那裡了,人家雖然是朝廷高官,但都是一刀一槍拼出來了,起碼的威信還是有的。
「你站這麼高做什麼?」劉子光面無表情的問站在八仙桌上的宋子岳。
宋子岳尷尬的跳下來道:「總舵主,我們已經決定組織敢死隊劫法場營救代老英雄,請您成全。」
「你說組織就組織,你是什麼職務?天地會是紀律嚴明的反清組織,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這樣擅自行動,難道就不怕本舵主治你的罪麼?」劉子光冷冷地說。
「我沒有職務,只是一個有血性的漢人,您就是治罪我也要說,劫法場是咱們最後的機會了,如果再不行動的話,鐵膽莊就真的覆滅了,您能眼睜睜看代老英雄一家身首異處?」宋子岳毫不畏懼的答道。
「對!宋少俠是我們的帶頭大哥,我們願意跟著他冒死營救代老英雄。」年輕的大俠們又開始聒噪,其中以武當派的弟子居多,而身為左護法的武當道長此時也裝聾作啞不說話了,少林派的人有心幫劉子光說話,又怕被人扣上貪生怕死的帽子,索性也閉嘴不說了。
「劉子光,我以前真是看錯了你,我爹和我弟弟為了天地會的大業身陷囹圄,你卻見死不救,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代文佩柳眉倒豎,也站在了宋子岳一邊指責劉子光。
「我們聽帶頭大哥的,這個法場劫定了!」群雄都是只知道蠻幹的一根筋,愣頭青,誰說的大義凜然,夠爺們就聽誰的,這次宋子岳的表現很符合眾人的胃口,所以獲得的響應極多。
望著人群中微微露出一絲陰險笑容的宋子岳,這張臉孔漸漸和記憶中另一個姓宋的人重合起來,原來是他家的人啊…
「好,願意跟這位帶頭大哥去劫法場的盡可以去,我不攔著。」劉子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