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空,濃雲密佈,劉子光站在飛艇的吊籃裡,任憑凜冽的北風吹佛著狗皮飛行帽的護耳,高空中異常寒冷,西北苦寒之地出身的飛行員馬賽尤也忍受不了這樣的低溫,護目鏡下面的臉皮凍得紅撲撲的,要不是手上戴了厚實的羊皮手套,恐怕早就僵硬的握不住操縱桿了。
飛行艙要加上防寒保暖的外殼和玻璃窗,這樣才能滿足全天候作戰,劉子光決定回京之後就讓艾迪生著手改造,如今在京城南郊已經建起了一座工廠,專門從事研發生產,和利國鐵廠的常規兵器生產線,戚墅堰機器廠的大型陸戰兵器生產線,江南造船廠的水戰兵器生產線結合以來,一套完整的軍民兩用生產體系已經初具規模,富庶的江南能夠提供充足的勞動力和原料,相信用不了多久,全新裝備的紅衫團就能橫空出世。
彭建國那天說的話還在劉子光耳邊縈繞,迴避熱兵器的發展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科學技術總是螺旋上升的,你不發展別人也會發展,先下手為強,保持足夠的技術優勢是絕對必要的,中原王朝從來不是北方野蠻民族的對手,就是因為技術差距不夠大,不足以抵消快馬強弓的優勢,現在拉開這種差距的契機已經出現,作為一個漢族青年,在這個四分五裂的亂世之中,劉子光已經不知不覺把驅逐韃虜,恢復中華作為了己任,而不是像其他穿越者一樣,把奪皇位泡美女作為第一追求。
劉子光躊躇滿志的扶著吊籃的欄杆,望著下面的蒼茫大地,昨晚下了今冬第一場雪,銀裝素裹的大地分外美麗,運河好像一條晶瑩的玉帶綿綿向前,如果沒有自己的出現,這片多災多難的中華大地恐怕已經在去年初的滿清入侵中陷入敵手了,野蠻的韃子除了掠奪和屠殺,導致生靈塗炭,整個社會生產力急劇下降之外,不會有任何好的東西帶給中華民族,眼下的局勢依然嚴峻,滿清佔據下的北方還未收復,西北大地也不太平,新近崛起的夏國似乎比滿清還要凶殘,仗著出色的三河馬和鋒利的彎刀橫行西域,屠戮漢人,掠奪土地,大有繼續東征的意思。而東南的局勢更加複雜,海面上充斥著各個國家的戰船,鄭家、旅宋、倭國、西班牙、荷蘭、英國都對這條繁忙的國際航線和富庶的樹葉形島嶼垂涎三尺,大明的水師自從三保太監下西洋之後就開始走下坡路,現在已經無法建造大型的福船了。就算能建造那麼多的船又如何,劉子光矜持的微笑著拍了拍欄杆,在飛艇面前,再大的戰船也只是漂浮在海上的活棺材,今後的戰爭,飛艇才是王道!
在離開利國之前,劉子光特地去了天坑,也就是藏著宇宙飛船的那個超級大坑,可是他卻失望的發現,天坑已經在夏天的一次塌方中淹沒了,望著幾乎被填平的天坑,劉子光知道暫時不能從飛船上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只好悻悻離去。
藉著北風,劉子光很快抵達了京城,飛艇拴在南廠的一座七層寶塔頂端,艇員和乘客順著籠狀的軟梯下到寶塔上,再走回地面,坐上早就準備好的綠呢馬車,趕往皇宮面聖。
見到劉子光歸來,朱由校喜出望外,見過君臣之禮之後,立刻讓太監賜座,賜茶,先是擺出一副過來人的嘴臉笑瞇瞇的問劉子光新婚感覺如何,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劉子光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什麼,皇上卻不依不饒的繼續提這檔子事,說皇后已經有喜了,很有可能是個皇子,讓劉子光抓緊生個女兒出來好結成兒女親家,劉子光心說我連洞房還沒來得及呢就被你拉來了,哪兒有工夫幫你生兒媳婦去,就是將來真有個女兒也不會讓她嫁入帝王家的,這話自然不能當面說出來,所以劉子光趕緊岔開話題,問朱由校招自己前來有什麼要事。
談到正事,朱由校神采飛揚的臉立刻變成了苦瓜,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讓人頭疼,好端端的一個秋闈幾乎演變成了暴亂,因為上榜的全部都是江南的舉子,北方的考生無一例外的名落孫山,心懷不滿,懷疑舞弊的北方考生們憤怒的撕碎了榜單,雲集在貢院門上討要說法,考生們的膽量來自於與出身北方的官員們暗地裡的,表面上這是一場針對科考舞弊的抗議行動,實際上是南下官員和江南本土官員之間的鬥爭。
臨來之前,劉子光已經和彭靜蓉研究過了這個問題,現在應對起來自然是游刃有餘,其實這樣的事情早有先例,遠在洪武年間就有過。
洪武三十年的這次會考本來進行得很順利,但是發榜的這一天卻發生了騷亂。騷亂的原因是這次上榜的所有舉子都是南方人,居然連一個北方人都沒有,這在歷次的考試中是非常少見的。在當時明王朝的首都南京城裡,落選的北方舉子們成群結隊地湧向負責科舉考試的吏部衙門,要求吏部的官員對考試的結果作出解釋。他們認為這次的主考官也是南方人,所以在考試成績上弄虛作假,故意偏袒南方舉子。
這一下南京城裡頓時亂成一團,南方人和北方人即使是素不相識,見了面好像也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城裡時常出現因此打架鬥毆的情況。負責維護京城治安的軍隊迅速開進城裡,想方設法平息這場騷亂。可是他們可以用武力制止暴力行為,卻不能改變南北方人之間的對立情緒,反而還加劇了這種情緒。這件事很快傳到了皇帝朱元璋的耳朵裡。他馬上派人前去安撫那些鬧事的北方舉子,向他們保證說皇帝正在調查此事,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情緒激動的舉子們這才慢慢散去了。然後,朱元璋就找來這次考試的主考官劉三吾瞭解情況。
劉三吾並沒有在試卷上做什麼手腳,舉子們的考試成績都是真實的,南方的舉子確實考得都比北方舉子好。朱元璋也知道劉三吾一向剛正,不是會因私枉法的人,他相信劉三吾對考生成績的判斷,但是為了平息北方舉子的憤怒情緒,朱元璋要求劉三吾從北方的舉子中挑選幾個來一併上榜。
不料劉三吾這次真是倔過了頭,這個老夫子認為自己的評判是公正無私的,毫無錯處,所以他拒絕更改考試成績,使成績本來較差的北方舉子上榜。朱元璋聽了大發雷霆,認為劉三吾實在不通時務,氣得把劉三吾趕了出去。他還把其他的幾位考官都撤了職。北方舉子聽說了這個消息都大聲歡呼,要求皇帝為他們主持公道。
不久之後,朱元璋再次派其他官員去重新審定這次考試的成績。可是當他聽取複審報告時,卻發現真有幾個不怕死的大臣,這些正直的學究們卻仍然堅持北方舉子的考卷確實不如南方舉子的。他們最後的結論竟然和原來的主考官劉三吾的結論一模一樣。這下朱元璋勃然大怒,他指責官員們互相包庇,有意蒙蔽自己,一氣之下把這些官員都革職下獄,嚴加拷問。結果這件事情越做越過火了。這些無辜的官員最後定罪時竟然與十幾年前發生的胡惟庸結黨營私、秘密謀反案聯繫在一起,全部被處以死刑。
後來,朱元璋親自主持,重新舉辦了一次考試。這次的考試結果與前一次截然相反,入選的六十一名舉子全部都是北方人,一個出身南方的都沒有。看來朱元璋為了平息北方人的不平情緒,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從此以後,為了避免這樣的事件再次發生,朱元璋立下規矩,此後的科舉考試,南北分卷考試,按南方百分之六十、北方百分之四十的標準取士,以求通過這種方法來命名南北方人士的官員數目大致相同。因此,此後的科舉考試便不單以成績取士了,而是加入了地區的因素,並且形成了一種約定俗成的制度。
但是這種制度並沒有太長的時間,隨著滿清入侵的戰爭和朝廷南遷,誰還有精力去搞什麼南北榜,再說北方土地大多淪喪敵手,前來應考的舉子本身就少,何苦再開兩個卷子呢,而且今年的會試不同於往年,乃是一次特殊召開的恩科,皇上大婚親政,開恩科取士,再加上北伐山東的戰役大獲成功,滿清暫時偃旗息鼓,上表請和,對偷偷從北方南下考試的舉子們也是睜一支眼閉一支眼,導致這次考試中來自北方的考生人數相當多,北方考生長期處於異族的高壓統治之下,對於詩書自然有些荒廢,成績大面積低於南方考生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沒有一個人進榜就確實有點匪夷所思了,那些北方考生都是心懷故國的熱血男兒,如果搞出這樣一個一邊倒的榜單,恐怕會讓大部分的北方人寒心,令收復北方故土的計劃受到一定影響。
南北榜舊事,孤陋寡聞的小皇上自然不知道,可是大臣們卻都清楚得很,這些原先南京六部出身的官員本來就和北京南下的官員們不對付,現在攤上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會坐視北方官員體系增加新鮮力量,所以大家心照不宣的不提南北榜舊事,北方官員們上的折子也都被內閣壓了下去。
可憐的朱由校知道還有老祖宗發明的南北榜解決辦法,居然還是從劉子光這裡聽說,聽鎮武伯娓娓道來其中的平衡關係之後,小皇帝沉思了片刻道:「既如此,重開南北榜便是。
「陛下聖明,但臣以為,還有更好的辦法解決此事。」劉子光胸有成竹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