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時代 皇城 4-36 紅衫團之絕地反擊
    南廠人馬在孫綱的帶領下血洗了東廠,搬走了書庫樓裡大量檔案資料後,會同東林黨軍直奔午門而來,遠遠的就看見四個龐大的翁仲在午門外肆虐。

    「裝實心鐵彈,照那東西的胸口轟!」炮兵連長趙彰成指著翁仲命令道,手下炮兵們邊走邊裝填炮彈,鐵球裹上羊皮塞進炮管,再用長木棍搗實,隨即搖動手把,把炮口高高抬起,對準了翁仲寬闊的胸膛。這一切都是在炮車的行進間完成的,等到了午門前,蒸汽大炮的燃燒室溫度已經足夠發射之用了。

    「放!」趙彰成一聲令下,兩門蒸汽大炮同時開火,一聲巨響過後,兩枚鐵彈呼嘯而出,正砸在最前面一個翁仲的前胸上。可是炮彈居然被厚實的裝甲彈開了,滾在地上砸傷了幾個人,而翁仲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就繼續向前邁進了。

    蒸汽大炮的再次發射需要幾分鐘的加熱時間,炮兵看著逐步逼近的翁仲,手忙腳亂的往燃燒室下面噴著油,企圖讓大炮快速升溫。「沒用的,快撤吧!」趙彰成一把將炮兵從車上拉下來,靠蒸汽發射的炮彈初速太低,對付不了那麼厚的金屬甲板,縱然再打上十炮也是白搭,說話間翁仲已經來到跟前了,每一腳落下去大地都跟著顫抖。旁邊負責掩護的弩車拚命射擊,手腕粗的箭矢射在翁仲身上只發出一陣脆響,並不能阻擋它的前進。

    蒸汽大炮後面是銅質的燃燒室,前面是鐵製的炮管,重量很大,攻打東廠的時候轅馬受傷,只得臨時找了兩頭毛驢來拉車,可是關鍵時刻毛驢的脾氣上來了,死活不肯挪窩,任憑車伕的鞭子抽在屁股上就是不動,眼瞅著翁仲巨大的身影籠罩了過來,趙彰成急中生智,抽出佩刀在兩頭驢的屁股上砍了下去,驢子吃疼,怪叫一聲撒開蹄子拖著炮車向前走去,炮車剛挪窩。翁仲的一隻大腳就踩在他們剛才停留的地方了,把石板地面踩得凹進去一大片,如果炮車沒動的話肯定要粉身碎骨了。

    午門外都是開闊地,根本沒有藏身之處,孝陵衛和南廠、東林黨的人馬合兵一處向後退卻,東廠番子們趁勢在後面追趕,一時間形勢急轉直下。

    聽到午門外傳來的捷報,楊波滿意的笑了,只要這四個翁仲在,就不愁京城不掌握在自己的手心裡,再看奉天殿,已經在火雨般的打擊下冒起了濃煙。

    大殿內的木頭門窗、座椅、大梁、柱子,還有懸掛在殿內的各種布的、錦的裝飾品,迅速被火箭點燃,一股股火苗竄起,嗆人的煙霧在殿內瀰漫,眾人被嗆得直咳嗽。

    殿內有四個銅缸,裡面擺著巨大的冰塊作為消暑之用,這會子已經都化成了冰水,指望這四缸水滅火是不可能的,但是緩解煙霧造成的傷害還是有些用處。

    「大家拿衣服蘸了水摀住口鼻,趴在地上不要亂跑。」劉子光大喊道,並且帶頭撕下衣服浸了水捂在臉上,但凡火災,熏死的人總比燒死的人多,眾人正在忙亂,聽見劉子光的指揮,趕緊如法炮製,可是煙擋住了,這火可擋不住,饒是奉天殿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也禁不住大火焚燒啊,用不了多久大殿就會被燒塌,把眾人壓死在下面。

    「劉愛卿,錢愛卿,你們的援兵呢?」朱由校拖著徐媛慧的手氣急敗壞的問,一張白淨的臉上沾著煙灰,看起來狼狽不堪,徐媛慧也好不到哪去,臉上蒙上濕布,鳳冠也掉了,衣服也髒了,小兩口結婚當天就遇到這樣的事,如果還等不到洞房就死掉,那可真是冤枉大了。

    「陛下稍安勿躁,國公爺的三千人馬應該已經到了午門外,剛才聽到的炮響可能就是他們正在攻門。」錢謙益安慰著皇帝,其實他心裡也沒底,按理說孝陵衛和東林軍的人馬攻進午門不是難事,怎麼到現在還沒殺進來,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紕漏,不過這種擔心不能表現出來,朱由校是個神經質的人,高興的時候會得意忘形,受挫的時候會歇斯底里,這樣的事還是瞞著他比較好。

    剛才的一聲炮響,劉子光已經分辨出是蒸汽大炮的聲音,這說明自己人已經到了附近,可是大炮齊鳴了一次就再也沒有發射第二次,而且午門外傳來的重物錘地的巨響也很蹊蹺,難道是敵人搞得什麼名堂?既然指望不上午門外的援軍,希望就寄托在六合方面的空降兵身上了,他把馬賽尤拉到一邊問:「大隊還有多久才能到?」

    「飛艇拖著氣球飛得慢,這會又起了南風,速度更受影響,不過卑職已經派人報信去了,相信扎木和大人一定會速速派人趕來的。」馬賽尤回答道。

    火勢蔓延得很快,奉天殿四周空曠,八面來風,火借風勢更加肆虐,已經有燒塌的房梁掉下來砸傷人了,再這樣下去大家都要葬身火海。

    楊波在遠處冷冷的觀望著,李蓮英也在乾清門上冷冷的觀望著,奉天殿裡所有人的死對於他倆來說都是各好事情,朝廷大員死掉一大批,這種洗牌來的最乾淨徹底,今天跳出來造反的錢謙益、白文元只能算小角色,最後的對決還是要在楊波和李蓮英之間展開。

    「實在撐不住了,咱們衝出去了,反正都是死,朕要堂堂正正的戰死!」兩路援軍遲遲不到,朱由校的神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不顧外面嚴陣以待的弓箭隊,拉著徐媛慧的手就要往外衝,徐媛慧的脾氣倒也挺隨國公爺,屬於火爆類型,拿著一把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劍,二話不說就要跟著朱由校往外衝。

    這小倆口倒挺對脾氣的,不過這麼冒失的往外衝無異於送死,劉子光趕忙拉住朱由校:「皇上,往後面走,咱們衝進華蓋殿還能堅持一段時間。」華蓋殿是奉天殿北面的一座小宮殿,專供皇帝上朝休息所用,兩座宮殿的距離不算很遠。

    「好!就去華蓋殿!」朱由校已經暈頭轉向了,來不及多想,拉著徐媛慧跟在劉子光後面就走,奉天殿的烈火熊熊,包圍在四周的士兵都被熱浪烤的退後了好幾丈遠,大殿的後門被劉子光一腳踢開,一隊臉上蒙著濕布,身上帶著火苗,頭髮眉毛都燒糊了的人從裡面衝出來,弓箭手們稍一遲疑,已經被他們跑出了好幾丈遠。

    「快放箭!」督陣的東廠番子大聲喝道。

    弓箭手們這才醒悟過來,剛想拉弓之時,劉子光和飛行員們已經搶先開火了,一輪鉛彈和射釘打亂了弓箭手們的隊形,等他們緩過勁來,劉子光已經護著皇帝皇后逃進了華蓋殿,但是後面那些使節和王公大臣們還在兩所宮殿之間的道路上跑著,弓箭手們毫不客氣地猛射一通,將一些老邁不堪的大臣們釘在了地上。

    「這樣也能被他們逃了啊,你們這些廢物!」聽到弓箭手百戶的報告,楊波勃然大怒,「拖下去斬了!換人上。」

    早有番子撲上來把百戶拖下去殺頭,再次派出的是金吾衛的一千名刀斧手,拿的全是御林軍大刀,他們的任務是殺死華蓋殿裡所有的人,不管這些人穿的是龍袍還是蟒袍。

    一片明晃晃的大刀在陽光下直晃人的眼睛,一千名刀斧手向著華蓋殿撲來,乾清門上,一名內操軍官納悶地問李蓮英:「總管大人,真的不救皇上嗎?」

    「不是不救,是不能救,反正皇帝已經不那麼老實了,就讓楊波坐實這個弒君的罪名不是更好麼?」李蓮英一臉的漠然,太后臨走前已經發了話,這個皇帝不能再用了,索性一併除了,等援軍一到,正好打起為皇帝報仇的旗號剿滅東廠眾人。

    逃進華蓋殿的人已經不多了,有不少人不是燒死就是被射死,黃金榮被兩個紅衫團士兵提了過來,劉子光認為他還有些價值,特定讓兩個人保護著他。

    大家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休息著,氣還沒喘勻,刀斧手們已經壓了上來,這些兵都是身材高大的漢子,雙手握住刀柄,將刀舉在右肩處,齊整整的排著橫隊衝過來。

    「紅衫團!」劉子光大吼一聲。

    「在!」身後齊刷刷一陣回應。二十多條煙熏火燎的漢子雄赳赳的站了出來。

    「隨我迎敵!」

    「是!」面對著潮水一般的刀斧手,紅衫團士兵們緊跟在劉子光的身後,毫不畏懼的對衝了過去。一番瘋狂的砍殺過後,刀斧手們丟下幾十具屍體暫時退卻了,紅衫團士兵們也倒下了好幾個,剩下的人渾身浴血,武器上也佈滿了缺口,但是依然佇立在華蓋殿前。

    「退後者斬!」東廠番子們在後面高叫,他們也知道對手悍勇異常,但是人畢竟不是鐵打的,就是用人命往上堆也能壓死他們。刀斧手們改換了策略,分成五個二百人的小隊,輪番進攻,企圖用車輪戰打垮對手。

    又是一輪艱苦卓絕的廝殺,華蓋殿前漢白玉的地面已經變成了紅色,地上全是血和殘肢斷體,走路都有些打滑,刀斧手們的屍體快把台階填平了,而紅衫團的勇士們也犧牲了不少,那些偽裝成使節的異族士兵只剩下安東尼和鄧肯了,而馬賽尤手下的飛行員也只有三個人了,華蓋殿前孤零零的佇立著六個滿身血紅的漢子。

    刀斧手們也損失慘重,有些膽子小的嚇得當場尿了褲子,在皇城當兵哪見過這樣慘烈的場景啊,惶恐的氣氛傳染了其他士兵,刀斧手竟然退縮不前,任憑督陣的東廠番子威逼利誘也不願再進攻了。

    「廢物!讓他們撤下來休整,換長槍隊上。」這次楊波沒有再殺人,而是派上了生力軍,府軍衛的長槍兵,這些兵都拿著一丈長的長槍,槍桿用白蠟桿做成,槍頭是一尺半長的鋼製鋒利槍尖,上面還墜著一束馬尾巴作成的紅纓,那是吸血用的,防止血留下來弄滑槍桿影響握持。

    小樹林一樣的槍隊開了過來,排頭的士兵把槍放平,槍尖向前平端著,第二排。第三排的士兵把搶架在前排人的肩膀上,整個隊伍排列整齊,如同一隻發怒的大刺蝟向著華蓋殿前移動。

    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一丈長的紅纓槍對付五尺長的御林軍大刀當然佔盡了優勢,看著一步步逼近的槍林,劉子光握刀的手已經在微微發抖了,雖然他這具改造身體的能量極大,但那也是在保證食物充分供應的情況下才能發揮功效的,現在已經過了中午,早上吃的飯早就消化完了,劉子光已經感覺力氣有些不支了。

    該死的援兵怎麼還不到!現在只能苦撐,能多撐一分鐘就離勝利又近了一步,想到這裡,劉子光再次揮刀高呼:「紅衫團!」

    「在!」身後五人依舊齊刷刷的回應。

    「還有我!」那個名叫森兒的鄭家小子也站了出來,和那五人站到了一起。今天他穿的是一件紅色的短袖吉服,看起來倒也搭配。

    「還有朕!」朱由校推開苦苦阻攔的錢謙益,也走出來和大家站到了一起,今天是大婚的喜慶日子,所以他穿了一件紅色繡金龍的禮服,正好也是紅色,八個毅然決然的人站在一起,氣勢竟然令下面的長槍隊士兵為之卻步。

    華蓋殿中僅存的幾個人也站了出來,徐媛慧緊緊地和朱由校靠在一起,錢謙益拿著寶劍護在皇帝身前,指著下面大罵:「大明朝的皇上和皇后都在這裡,難道你們真的要刺王殺駕麼?難道你們不怕留下千古罵名?」隨後他仰天長嘯:「嗚呼!難道我大明朝三百年基業,如今就要毀在太監手裡麼?」

    府軍衛的士兵們當然不會幡然醒悟,不過錢謙益的話和朱由校的龍袍顯然給他們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壓力,咱們現在是在造反啊,殺了皇上,那太后能饒得了咱們麼?大明朝千千萬萬的父老能饒得了咱們麼?如果下令的是朱家的王爺他們的心情可能還會放鬆點,畢竟老朱家有窩裡鬥的傳統,建文帝時期的靖難之役和正德年間的寧王造反就是榜樣,可是如今下令的是一個太監,一個名聲很不好的東廠總管太監,難道大明朝要換一個太監當皇帝麼?

    士兵們稍一遲疑,錢謙益抓住機會繼續煽動道:「府軍衛的弟兄們,現在反戈一擊還來得及,各路勤王兵馬已經到了午門外,只要你們保護皇上和勤王兵馬會合,每人賞銀千兩,官升三級,陞官發財的機會就在眼前,你們還猶豫什麼?趕快調轉槍頭,對付那些反叛的東廠閹奴吧!」

    錢尚書的口才確實很好,一番話說得長槍隊的士兵們更加遲疑了,現在局勢並不明朗,太后那邊一直按兵不動,午門外確實傳來奇怪的巨響,也許是勤王的兵馬正在攻城,如果那些人個個都像這幾個所謂紅衫團一樣難對付,那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在後面督陣的東廠太監坐不住了,拔劍怒喝:「不要聽那個奸臣的胡言亂語,趕快殺光他們,督公重重有賞!倘若有人三心二意,格殺勿論!」

    士兵們依舊不動,他們是駐守皇城的府軍衛,並不隸屬於東廠,只是他們的指揮使是楊波提拔的而已,但並不代表所有士兵都忠於楊波,起碼這個長槍隊的千戶趙爾虎就不是閹黨中人,雖然年齡已經五十歲了,但由於不善經營還是個小小的千戶,閹黨後黨的人都看不上他,本來他已經準備等過了皇帝大婚就告老辭官的,可是今天這個複雜的局面告訴他:機會來了。而且這種機會是千年難遇的好機會,如果押對了寶,那可就是擁立之功,封個侯不成問題。

    機會就像閃電,轉瞬即逝,如果士兵們真的向皇上發動了進攻,那再回頭就困難了,趙爾虎當機立斷,一抖大槍刺穿了督陣太監的胸膛,高呼一聲:「弟兄們!勤王救駕啊!」

    這一千長槍手都是趙爾虎親手訓練出來的精兵,不但槍術出眾,軍令的執行也很嚴格,隨著千戶大人的口令,一千人齊齊轉身,槍尖對外,從包圍華蓋殿立刻轉成了保衛華蓋殿。

    這一出可大大出乎楊波的預料,他氣得七竅生煙:「給我殺,把這些叛徒統統殺掉,一個人頭賞銀十兩!」

    忠於東廠的軍隊彙集起來,形成一個更大的包圍圈,把華蓋殿和四圈的長槍手們圍了起來,一場更大規模的戰鬥即將拉開序幕。

    這時候,終於從雲層裡傳出有節奏的馬達聲,一隊飛艇穿雲破霧而來,艇頭上繪著的獠牙怪獸在陽光下張著血盆大口,整齊的吶喊:「紅衫團!紅衫團!」從雲霄中傳來,震人心魄!

    援軍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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