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軍的主要將領都身中十筋軟骨散癱倒在銀安殿上了,無人能去指揮作戰,現在清軍趁這個機會偷襲籐縣糧倉,大舉進攻兗州和東西大營,四面出擊,顯然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
袁崇煥大驚道:「滕縣尚有一萬七千善戰之兵,怎麼如此快的失陷敵手?」吳三桂回答道:「據報信的人說,滕縣只有兩千弱兵,其餘的人都被苗可鑒帶走了,清軍打著浙軍旗號,身穿浙軍服裝,詐開城門殺入籐縣,把咱們的糧草都燒光了。」
袁崇煥轉向崔承秀怒道:「又是你幹的好事,你調動大軍擅離職守,想必也使為了對付我吧,現在可好,浙軍是步兵,在野外只能任由清軍鐵騎肆虐,想必這些人馬已經盡被屠戮了,滕縣也陷於敵手,我軍大將都中毒在身,上不得馬,揮不得刀,這都是拜你所賜,奸佞小人!雖將你碎屍萬段不足以懲罰你的滔天罪行!」
擺在野外準備在斬殺袁崇煥之後開進城鞏固自己勢力的一萬五千浙軍看樣子是被清兵包了餃子了,滕縣也丟了,糧草也燒了,多爾袞甚至不等自己把袁崇煥的人頭送出去就開始攻城,難道他們不在乎範文程的性命麼?韃子狡詐,背信棄義!崔承秀慘白的臉上滾下一顆冷汗,他轉向範文程用嘶啞的聲音質問道:「範文程,你是如何向本官保證的?為何殺我浙軍,焚我糧草,違背約定攻擊兗州!你說!你說!」
範文程面色如常,在劉子光暴起發難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有變,及時派出了身邊的軍機處密探,按照預先約定的方式向城外發出了訊號,多爾袞收訊後立即發動全線攻擊,至於野外的浙軍和籐縣,早在昨日就已經解決掉了,這一招調虎離山只是範文程的連環計中的第一計。
第二計是借刀殺人,借嫉賢妒能的崔承秀之手殺掉心腹大患袁崇煥,這一計雖然沒有達到最理想的效果,但是也不算完全失敗,至少把明朝的大將們都解除了戰鬥力,失去指揮的部隊很難發揮平時的能力,這場戰鬥起碼有了一半勝算。現在要實行預備計劃的第三計了,那就是「反客為主」。
範文程絲毫沒有膽怯,城外清軍攻的越猛,他的生命越有安全保障,此刻他瀟灑地一甩辮子,胸有成竹地對崔承秀說:「范某身為大清太子太師,又怎麼能欺騙於你,睿王爺攻城正是為了解救你我,現在明軍大勢已去,崔大人還是勸他們投降吧,我家王爺虛懷若谷,海納百川,對於徐州軍的將士們定然寬大為懷,既往不咎的。」這番話既是說給崔承秀,又是說給徐州軍的眾將的。
袁崇煥怒極反笑:「這位就是韃子第一漢臣范大人吧,聽說你還是北宋名臣范仲淹的後代,祖籍也算山東人,范公何辜?山東父老何辜,居然養出了你這樣的鐵桿漢奸,認賊作父,助紂為虐,你還算是個漢人嗎?」
範文程冷笑:「嚴格的說范某已經算不得漢人,我已經入了旗籍了,但我時刻記掛著山東乃至天下的父老鄉親,大明朝廷昏庸,奸臣當道,苛捐雜稅,烽煙四起,民不聊生,老百姓過著豬狗不如的悲慘生活,是我大清先皇,毅然領兵入關,解救萬民於水火,才使北地百姓過上十年安定祥和、豐衣足食的生活,當今皇上和睿親王,不忍看到南北分裂、百姓骨肉分離,這才提兵南下,解救暴政統治下的殘明百姓,還華夏神州九萬里江山一個朗朗乾坤,清平世界。這是何等的氣魄,何等的胸襟!」
範文程慷慨激昂的一番話引起了劉子光的強烈共鳴,他把剛才吃的九轉大腸都給吐出來了。
「老狗!授首在即,你還在這裡大放厥詞。吃我一拳!」劉子光一記狠狠地勾拳打在範文程的胃部,把他打得苦膽汁都吐出來了,劇痛收縮了他的身子,捲縮著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劉子光還不盡興,一把拽住範文程的花白小辮子,把他硬生生從地上拖了起來,「我這就把你拉上城頭,當著你主子的面宰了你。」劉子光惡狠狠的威脅道。
範文程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口氣,抬手擦擦嘴邊的苦膽汁,淡定地說:「爾等屠狗之輩,焉知范某高義,能為了大清的統一,天下的太平,范某死而無憾,反而要謝謝你成全范某的一世英名,皇上會記得我,睿王爺會記得我,大清的史書會記得我,而你們」說到這裡,範文程獰笑起來,「定會被睿王爺千刀萬剮,死無葬身之所,可憐兗州幾十萬無辜百姓也要跟你們一起殉葬了。」
「我乃新時代的大學生,不過偶爾做一做屠狗之人也無妨,專屠你這樣的漢奸走狗!」劉子光幾個大嘴巴抽過去,把範文程打得滿嘴鮮血。
「元素兄,範文程不能殺,殺了他你們就沒有擋箭牌了,還是把他押上城頭威逼多爾袞退兵的好,老哥哥我是受了這個漢奸蠱惑,他先前說只要斬了你就退兵到黃河以北,我也是為了朝廷和百姓才出此下策啊,望你念在多年舊交上放了老哥哥一馬,回京後我定當在九千歲面前為你請功,兵部侍郎,不,老哥哥的尚書位子一定讓給你做。」崔承秀急了,如果被押解進京他倒不怕,有九千歲罩著他呢,可是現在兗州危急,韃子兵可是六親不認的,殺進來玉石俱焚,京城的百萬家資,十幾房小妾可就再也見不到了。
外面傳來震天的喊殺聲,那是清軍在攻城,隨即是蒸汽連弩喀秋莎的怒吼,劉子光帶來的一百車軍械正好派上用場,守城軍隊自發進行殊死抵抗,一時半會倒也不會失陷。
「本將要登城督戰!」袁崇煥根本不搭理崔承秀,眼下最重要的是打退清軍的進攻,可是中了十筋軟骨散的人連走路都困難,怎麼登城啊,還是劉子光有辦法,喚過四個士兵,用兩根長槍穿在袁崇煥所坐的太師椅下面,抬起來就是一具簡易的滑竿。其餘的將領也效仿起來,一個個坐在椅子上被士兵抬了起來。
「你等各回本部督戰,兗州成敗在此一戰,拜託了諸君!」袁崇煥坐在滑竿上給眾將施禮,眾將也毅然回答:「定當死戰不退,與兗州共存亡。」
幾十具滑竿抬著將軍們奔赴各自的崗位了,袁崇煥帶著劉子光、吳三桂,押著崔承秀、範文程一干人等奔赴北門城樓去了。
劉子光策馬走在袁崇煥的左側,他腰間的翡翠鳳佩再次落入袁崇煥的眼簾,這個神秘的年輕人一定有來歷,現在不問,恐怕以後就沒機會了。
「劉將軍,敢問你這塊玉珮來自何方?」袁崇煥問道。
「是一個很尊貴的朋友所贈,我於他有救命之恩,也有兄弟之誼。」劉子光這話倒也實在。
「敢問你這位朋友可是姓朱的京城人士,年歲不甚大的小哥?」袁崇煥繼續小心翼翼的問。
看來被他看出來了,劉子光看看四周都是自己人,開始忽悠了:「正是,這位小哥本是豪門大族,家裡被繼母和惡管家把持,他雖然年少,可是英武睿智,整日裝作貪玩之態迷惑繼母,其實暗中積聚力量,委託在下尋找忠義的舊家僕,希望有一天能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那劉將軍可否幫助他找到忠義的家僕?」袁崇煥繼續問。語氣中已經有了一絲期待和急切。
「找到了,就是不知道那個舊家僕願不願意幫助小主人。」劉子光微笑著繼續打啞謎。
「敢問劉將軍看中的忠義之士是何許人也?」袁崇煥面色已經有些潮紅了。
「正是徐州都指揮使,袁大帥您!」劉子光盯著袁崇煥說,此人不是太后一系,更不屬於閹黨陣營,應該是可以利用的目標,暫且幫朱由校拉攏一下吧,十幾萬徐州軍的實力還是很可觀的。
袁崇煥老淚縱橫:「聖上英明,我大明中興有望了。」他當即喝令滑竿停下,艱難的側著身子要給劉子光下跪:「袁崇煥參見欽差大人。」
啊!欽差大人!劉子光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可不是麼,我是皇帝派出來的欽差,一點不假。他馬上低聲說道:「袁大帥切莫聲張,此事機密,萬萬不能洩露。」
袁崇煥反應過來,趕忙停止下拜的舉動,讓滑竿繼續前行,周圍都是效死營的士兵,他們才不管劉將軍和這個坐大槍抬椅子的老頭之間打的啞謎呢。
劉子光故作神秘地低聲說道:「皇上口諭,袁崇煥接旨。」
袁崇煥低聲回應:「老臣接旨。」
「擢升徐州都指揮使袁崇煥為兵部左侍郎,都督同知,總理山東軍馬錢糧一切適宜,受大都督、護國討逆大將軍劉子光節制。」
「臣領旨。」袁崇煥再次激動地熱淚盈眶,終於等到這一天,可以為國除逆了,他從感情上就不願意懷疑劉子光此言的真假,皇上一定是掌握了崔承秀的陰謀才派劉子光來救我的。這麼神武的猛士也只有皇上才配驅使,而且假傳聖旨這樣的逆天大罪可不是一般人敢為的。
「在下不知兵事,所以一切還是袁大帥做主的好,在下做個先鋒還是綽綽有餘的。」劉子光繼續說。
看看人家,何等的胸襟,都已經是大都督、護國討逆大將軍了還甘願在自己麾下作先鋒。皇上啊皇上,你咋這麼英明,收了這麼好的大將。袁崇煥偷偷擦拭了一下眼角。
多爾袞心潮澎湃,勝敗在此一戰了,經過長時間的休戰、部隊體力得到很大恢復,根據範文程隨時傳遞的情報,以逸待勞已久的清軍騎兵昨日大舉出動,包圍並殲滅了隱藏在兗州附近的一萬五千浙軍步兵,兒郎們殺得那叫一個開心,騎兵對付步兵簡直就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萬五千浙軍沒有一個逃脫,換上浙軍的服裝和旗號,清軍急行軍趕到籐縣,輕而易舉詐開城門,血洗了滕縣,把明軍的百萬石軍糧都被一把火燒了。現在他兵分三路,兩路強軍分別猛攻兗州東西大營,中間一路疑兵在他親自帶領下佯攻兗州,以便明軍首尾不能相顧。
部下都是比較弱的漢八旗和綠營兵,自家的正白旗部隊在後面督戰,趕著這些炮灰去爬兗州的城牆,他就是要給城裡一個全力進攻的印象,讓他們不敢派兵救援東西大營。
眼下最擔心的還是範文程,老先生派出的密探告訴自己,計殺袁崇煥已經失敗,但是明軍將官都被毒翻了,眼下正是進攻的好時機。
不知道范先生可否安全,本王寧願不要兗州也不能損失范先生,有范先生這面旗幟在,就能吸引更多的漢人投誠,而且范先生本身也是一位難得的謀臣,和三國裡的諸葛孔明相比也不呈多讓。
滿人將領們都是手拿一本《三國演義》打天下,多爾袞更是熟讀之,經常把自己比作劉備劉皇叔,此刻忽然看到他的諸葛孔明正隱約在兗州的城頭閃現,好像還是被捆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