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心理打擊幾乎壓跨了劉子光的神經,他把刀從背後抽出,刀鋒卻不由自主的顫著,玩命的跑了好久,也不知道有幾十里路,,累,渴,餓,冷,彷彿已經深深的恐懼瓦解了他的鬥志。
其他躲起來的衛士也都站了出來,端坐在戰馬上看著被戲耍的獵物得意的笑,故意跑遠的馬隊也回來了,把劉子光圍在當中,松油火把的熊熊火光下,獵狗們凶狠的試圖撲過去撕咬劉子光,把衛士們手中牽狗的皮繩繃成一條直線。
蓬頭垢面,一臉污泥的劉子光舉著刀,不停的變換著位置,怕背後遭到偷襲,衛士們嬉笑著,互相謙讓著宰殺獵物的機會。
「楊猛,你現在可以報一箭之仇了。」宋青峰說。
本來只是想毀壞一下劉子光的名譽,沒想賠上冬香的性命,為了籠絡楊猛,宋青峰答應娶到大小姐,掌握鐵廠大權以後,把冬香許配給早就對她垂涎的楊猛,可是這話被冬香偷聽到了,又哭又鬧,一定要去報告大小姐,不得已只好殺了她,和楊猛合謀嫁禍給劉子光。
「冬香,為了我的大業,只好對不起你了。」宋青峰想起冬香對自己的好,低低的自言自語。
楊猛曾經敗在劉子光的手下,而且他深知困獸猶斗的道理,所以沒有下馬單挑,而是端平了手中的長矛,一磕馬刺,縱馬衝了過來。
楊猛胯下戰馬是一匹蒙古馬,身量不算很大,他左手握韁繩,右手握緊鐵脊矛,矛頭正對著馬前幾丈遠外那個渾身泥漿的逃犯的胸口,楊猛是個很記仇的人,上回被劉子光打敗以後就一直尋找報復的機會,但隨著仇人的步步高陞,這種機會越來越渺茫,甚至連欺負一下陳鋒的機會都沒有了,所以他很窩火,當宋青峰保證給他提供報仇的機會並且答應促成他和冬香的婚事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更何況宋青峰提出的條件裡還有其他令人難以拒絕的項目。
隨著戰馬快速的逼近,楊猛彷彿已經看見劉子光被鐵脊矛穿透的樣子,嘴角不禁浮出笑容,近了,更近了,鐵脊矛全力刺出!
突然,一直呆立著的劉子光消失在馬前。接著,蒙古馬發出痛苦的嘶鳴,前蹄猛地一屈,把楊猛甩下馬來。楊猛倒也機靈,就地一個懶驢打滾,棄了長矛,伸手拽出了腰刀,回身看去,蒙古馬的一個前腿被斬斷了,鮮血直流,戰馬倒在地上掙扎著,剛才還萎靡不振的劉子光已經在完成了斬馬腿的動作後半跪在地上,握著滴血的刀冷冷得看著他。
這是那些常年對付遊牧騎兵的戰俘師傅教的一招,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雖然已經是心力交瘁,劉子光還是不甘心輕易的被殺掉。
周圍騎士們一陣嘩然,戰馬們不安的躁動起來,宋青峰止住了一些想用弓箭支援楊猛的衛士,他答應過楊猛,一定給他個打敗劉子光,找回面子的機會。
楊猛仗著周圍都是自己人,膽氣大增,發一聲喊,揮刀撲過來,兩把鋼刀拼在一處,暗夜的曠野上,只有呼呼的風聲,鐵器交擊的鳴響。
楊猛依然不是劉子光的對手,懷著必死之心的劉子光使出的都是同歸於盡的狠招,看著手忙腳亂的楊猛,宋青峰輕輕歎了口氣,對旁邊拿弓箭的衛士使了個眼色。
正在全力砍殺的劉子光忽然聽到背後羽箭破空的聲音,剛聽到聲音,右肩已經中箭,尖銳的三稜箭頭由於發射距離的逼近和巨大的力量,一下子貫穿了他的右肩胛骨,手中的鋼刀再也無力緊握,被楊猛狠狠地磕擊,忽地飛出了幾丈遠。
楊猛趁機一記穿心腿踢在劉子光前胸,把他踢了個仰面朝天。再想爬起來的時候,喉嚨已然被鋼刀抵住。
劉子光被反綁了雙手,跪在地上,脖子上架著兩把刀。按照宋青峰的意思,肯定不能把活的人犯帶回去,依大小姐的精明,可能會審問出紕漏,所以要當場解決掉。但是楊猛等一班衛士非要好好戲耍一下再處死劉子光,宋青峰不想在這樣的小問題上和大家做對,只好答應了。
為了以防萬一,宋青峰還是拔劍過來,走到劉子光背後,示意兩個衛士按緊劉子光,然後用熟練的武當劍法,迅疾的挑斷了劉子光的兩根腳筋。
劉子光居然沒有發出聲音,回頭死死盯著還在用白綢子擦拭劍鋒的宋青峰,問:「為什麼你要害我!?」
「因為你殺了冬香。」宋青峰輕飄飄的說,對將死的人,沒什麼好廢話的。
想害一個人,理由太多了,這個問題不該問宋青峰。終於還是擺脫不了身首異處,葬屍荒野的命運,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吃了太多的苦,好不容易有了一點起色,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這種在原來的時空也沒嘗到過的成功滋味,就要死了,真是倒霉透頂,自己的人頭會不會呈獻到大小姐面前?她會怎麼想?會有一點點的難過嗎?死到臨頭了居然還去想大小姐,唉,現在馬上連想的機會也沒有了。
「給我來個痛快的!」劉子光說。
「這小子光棍的很,可惜爺爺我就是不能如你的意。」楊猛很生氣,這次還是沒能真正打敗劉子光,以後在眾人面前哪還有面子,他要用殘忍的手段證明自己夠狠,讓別人對他心生敬畏。
「路兄,借你的寶馬一用。」楊猛向路高志借來了他的西夏三河馬,這種馬體格高大,俊逸非凡,腳力強勁,是馬中上品。
楊猛找出一根長長的皮條,拴住劉子光的兩手,另一頭拴在三河馬的馬具上,劉子光兩腿的腳筋被挑斷,不能站立,被拖倒在馬匹後面。
楊猛翻身上馬,催動三河馬前行,漸漸的加快速度,在荒原上奔跑起來,劉子光被拖在後面,磕磕碰碰的在粗糙的地上摩擦著,傷口流出的血形成一條長長的血路。
眾騎士也縱馬跟在後面,獵狗們被血腥味刺激的異常興奮,跟著三河馬撒著歡地奔跑,時不時地妄圖在劉子光身上咬一口。
劉子光身上的藍色綢衫早就破爛不堪,貼著地面的部分已經磨光了,裸露的軀體被凹凸不平的尖銳石頭和凍硬的地面磨的血肉模糊。人已經失去了知覺。
奔出一段距離,路高志怕自己的愛馬受累,攔住了正心情巨爽的楊猛。
「猛弟,看你玩的這麼開心,也讓大伙過一把癮吧。」路高志說。
楊猛瀟灑的作出一個請隨意的手勢。停下戰馬,看路高志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兄弟們,來一個馬踏連營怎麼樣?」路高志說著,撥馬退後幾步,再猛磕馬刺,縱馬從裡劉子光身體上踏了過去。
「還是老路會玩啊」,眾人紛紛讚歎,十餘騎跟著效仿,都從劉子光身上踐踏過去。
踩了一遍還不滿意,眾人回轉馬頭,又一次發動集團衝鋒,去踩踏劉子光已經不成樣子的軀體。怕是全身骨頭都踩碎了吧,路高志滿意地想。
正玩的開心,遠處一騎奔來,近前看見原來是大小姐派出的傳令兵,要出外搜索的各隊人馬務必生擒劉子光,帶回審問,違令者重責。
傳令兵沒看見也不能辨認遠處那一堆爛肉就是劉子光,傳了令就回馬走了。眾人有些傻眼,違抗命令可是大罪。這小子,死了還要害我們,他們把這個也怪罪到劉子光身上。
衛士們七嘴八舌討論起來,有的說就裝作沒找到劉子光,有的說回去解釋,劉子光拘捕不得已才殺他的,有的說把屍體毀屍滅跡。
爭執不下,眾人的目光投向了主心骨宋青峰。
宋青峰沉吟片刻,開口道:「還是毀屍滅跡比較好,回去後大家守口如瓶,大小姐找不到證據,也奈何不了我等。」
叫獵犬們吃了這廝的肉,祭了這幫畜牲的五臟廟,豈不快哉。「一個人說。
「別胡扯了,咱家的獵犬隻吃乾淨的肉,如此泥污的爛肉,狗都不吃。」另一人說。
「咦,我記得西面二里外,有個萬丈深洞,深不可測,人稱天坑,據說能通海眼,礦山護衛隊偷偷打死的奴工,害怕上面責罰,就都拋到這個洞裡,人投進去,半天都聽不到落地的聲音。絕對是拋屍的好去處。」一個年齡大些的衛士說道。
「如此甚好,就把屍體拋進天坑。」宋青峰說。
眾人再次把劉子光手腕上的皮繩子拴在馬後,一行人策馬朝天坑走去。
天坑是一個方圓十丈的大洞,黑漆漆的洞口赫然出現在荒原上,好像怪獸的大嘴,有一種超乎自然的怪異恐怖感覺,整清的坑壁,洞口瀰漫著刺骨的寒氣,令眾人不寒而慄。
一個衛士找了塊大石頭推下去,石頭在洞壁上磕碰著掉下去,果然是很久沒有聽到落地的回音。衛士吐了吐舌頭,下意識的往後躲了幾步。
宋青峰對天坑很滿意,示意把屍體拉過來,路高志和楊猛用手拉著皮繩子把劉子光拽到坑邊,放到宋青峰面前。
「姓劉的,這樣上佳的葬身之所,恐怕你的魂魄想托生都困難呢,誰讓你影響我的計劃了呢,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吧。」宋青峰默念著,抬起白熊皮翻毛的靴子,輕輕的用腳尖踩住劉子光的軀體,向前略一用力,一具已經分辨不出人形的屍體便落入了天坑。
轉瞬間屍體就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了,衛士們伸頭聽了一會,依然沒有落地的聲音,倒是洞裡的旋風席捲著發出陣陣鬼哭一般嗚咽,楊猛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低聲說:「咱還是走吧。」
眾人無語,悄無聲息地轉頭離去,連囂張的獵狗們都夾著尾巴,沒有再發出一聲狂吠。一行人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天坑深處,地獄般的無盡的沉寂和黑暗,一點微弱紅光突然閃現,逐漸變成有規律的閃爍,紅光閃耀下是黝黑的金屬蒙皮,隱約能看出凹凸有致的徽章痕跡,一圈橄欖枝,圍著一個圓形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