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楊秋池簡直欲哭無淚,心想我這都是因為你啊,為了和你相守一生,這才拒絕小蕊的。你到好,反過來嘲諷我狠心。老天爺啊∼!
「我什麼我,你都納了人家做妾了,無緣無故又不要了,誰受得了啊?還是趁早收回成命,帶人家走吧。」頓了頓,柳若冰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說道:「池弟,姐姐說句實話,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成個家了,你要覺得人家是奴婢配不上你,做侍妾也是可以的啊。將來再找合適的明媒正娶嘛。」
見她如此鄭重地勸解自己,楊秋池有些心動,不過,立即又反應過來,冰兒現在是沒有開竅想不起前世兩人的約定,而她現在又還沒愛上自己,純粹出於對結拜弟弟的關懷,等她開竅了回想起兩人的約定,而自己又已經納妾了,她一定會很傷心的。自己儘管可以借口說「這都是你讓我納妾的啊」,可是,她轉世之後不知道這個約定,難道自己能說也不知道嗎?知道有這個約定還納妾,這就是明知故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所以,為了將來的幸福,還得狠著心腸斷然拒絕才行。
只不過,見小蕊這傻丫頭一副死心眼,要勸是勸不動的,只能動動腦子了。
楊秋池眼珠一轉,想到了一個主意,走上台階,在小蕊身邊蹲下,問道:「小蕊,你還願意回來作我妾室嗎?」
小蕊驚喜交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慌忙抬起頭來,顫聲道:「小蕊……,小蕊願意!老爺!」
「願意就好,那就起來吧。」
「是!老爺!」小蕊歡喜得眼淚簌簌滾落,在郭雪蓮的攙扶下,掙扎著爬起來,望著楊秋池,蒼白的臉蛋滿是羞紅的喜悅。
楊秋池想了想,說道:「不過,我已經把你的賣身契都燒了,你要作妾,無憑無據,這可怎麼辦?」
「嗯,小蕊馬上重寫一張賣身契給老爺!」
劉勇聽了,急忙跑進尼姑庵裡,借了筆墨紙硯和印台出來。
小蕊跟隨沈雪菲多年,也粗通文墨,將白紙鋪在大殿門邊的功德箱上,提筆寫了一張賣身做妾文契,簽字畫押蓋了手印,羞紅著臉遞給楊秋池。
楊秋池接過文契瞧了瞧,點點頭,對小蕊說道:「你現在是我的妾室了,什麼都得聽我的,對吧?」
「嗯∼!小蕊……什麼都……聽老爺的……!」小蕊喜極而泣,又羞不自勝,紅紅的俏臉跟熟透了的石榴似的,抹了抹眼淚,吸了吸鼻子,烏溜溜的大眼睛掛著淚花欣喜地瞧著楊秋池。
小蕊這梨花帶雨的嬌柔模樣,說不出的令人憐惜,楊秋池幾乎要心軟決定帶她走,可眼角瞧見柳若冰,咬了咬牙,把心一橫,說道:「小蕊,我問你,當初小郡主把你送給我做妾,那我能不能再把你送給別人?」
「啊∼!」小蕊大驚失色,身子猛地一抖,差點癱在地上,顫聲道:「老爺……,老爺要把小蕊送人?」
「我先問你是否可以?」
小蕊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簌簌而下,要不是郭雪蓮攙扶著,已經軟倒在地了。
「可以嗎?」楊秋池硬著心腸追問了一句。
「小蕊……,單憑老爺……處置……」說到最後,禁不住低聲啜泣。
這下,沈雪菲臉色微變,劉勇等人都有些不忍,連柳若冰都眉頭微蹙,但既然是楊秋池的妾室,他要送人、賣掉,那都是他的權利,旁人無權干涉。
「那好!老爺我現在將你轉送給雪菲為奴,也叫物歸原……啊不,完璧歸趙!」楊秋池將手裡那張賣身做妾的文契遞給沈雪菲。
眾人這才恍然。柳若冰蹙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了,嗔道:「你這人可真是……」
小蕊抬淚眼望著楊秋池:「老爺……老爺讓我重新做娘娘……,不,小姐的奴婢?」楚王已死,沈雪菲也就恢復了沈家小姐的身份了。
「是!」楊秋池笑道,「我已經反覆跟你說了,我這一輩子不納妾,當初那只是權宜之計,做不得數,可你死腦筋,那我就只能用這死腦筋的辦法,把你重新送回給你們小姐,你也說了,單憑老爺我處置的,不過,老爺我尊重你的意願,所以特意問一聲,你可願意?」
沈雪菲對小蕊極好,幾乎和自己的親妹妹一般,尤其是在楚王府這兩年,主僕兩可謂相依為命,感情極其深厚,所以,讓她回去接著做沈雪菲的女婢,心裡當然願意。
小蕊遲疑片刻,低聲道:「小蕊……小蕊願意……」
「嘿嘿,那就好!」楊秋池很是得意。
不料,小蕊卻掙扎著慢慢跪倒,給楊秋池和沈雪菲磕頭道:「老爺將小蕊贈送給小姐,小蕊一定會盡心服侍小姐的,不過,有句話小蕊想先表明了,小蕊已經許給老爺,今生今世就是老爺的人了。以後,敬請小姐顧全小蕊名節,再不要把小蕊許給他人,否則,小蕊唯有自盡以保貞潔!」
楊秋池頓時傻了眼。
馬凌羽擊節讚道:「好!好一個貞潔烈女!好!若是楚王爺他老人家還在,鄙人一定稟報王爺,給你立貞節牌坊!」
劉勇等護衛也是面露欽佩之色,頻頻點頭贊同。
沈雪菲早已經淚流滿面,上前攙扶她起身,柔聲道:「小蕊,別擔心,小姐會顧全你的名節,今生今世,除了你們老爺回心轉意收你入房之外,絕不會再將你送賣他人!」
「小姐∼!」小蕊撲進沈雪菲的懷裡,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
下了山,目送沈雪菲坐著親兵抬的轎子回城,望見跟隨轎邊的小蕊一步三回頭,楊秋池心裡頗不是滋味。劉勇他們一個勁對小蕊的貞烈讚歎不已,更讓楊秋池感到苦惱。如果小蕊真的為自己守節一輩子不嫁,那豈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一輩子!
他現在發覺,當初想得太簡單了。
四輛馬車車簾耷拉著,繼續慢慢前行,這速度跟蝸牛似的簡直讓人昏昏欲睡。官道上行人漸漸稀少了。距離這幾輛馬車半里路左右,也不緊不慢地跟著一長溜馬車,似乎是一個馬幫,只是,車棚的布簾遮掩得嚴嚴實實的。
傍晚時分,途經一片密林之時,後面那馬幫突然加速,追上前面四輛馬車之後,這一長溜馬幫的車棚簾子都霍地被掀開,無數身穿黑衣黑巾蒙面的武士手持各種兵器跳下馬來,一部分搶上小山坡高處,張弓搭箭指向那四輛馬車,其餘的兵士手持刀劍,悄無聲息追上馬車,重重包圍起來,齊聲喝令車裡人下車。
四個車把式嚇得渾身篩糠一般,跪倒求饒。
叫了半天,車裡也沒見人下來,一個領頭的身材肥胖的黑衣人小心地用劍挑開車簾,只見裡面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驚問車把式:「車裡的人呢?」
車把式哆哆嗦嗦回答:「下……下車了!」
「啊?什麼時候下的?在哪裡下的?」
車把式結結巴巴道:「早下了,就在上午離開慈航庵不久……,他們就……就下車了,給了我們……每人五錢銀子,讓我們……繼續一直往前走。天黑之後……再回城。我們……」
那黑衣頭領挨著個檢查了一邊四輛馬車,最後一輛車上滿滿的行李沒動之外,其餘三輛都是空無一人。
這黑衣人扯下蒙面黑巾,原來正是沈磊的手下武將,昨晚被楊秋池舉過頭頂摔倒,被火鍋澆頭燙的那個胖武官(另外兩個大個子武官受傷沉重,至少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才能下床了)。奉沈磊之命帶隊假扮強盜趕來追殺,卻被楊秋池他們逃掉了。
胖武官狠狠罵了句:「媽的!金蟬脫殼!——他們到哪裡去了?」
幾個車把式抱著腦袋慌忙道:「小的們真的不知道啊,他們下了車就轉過小山坡不見了,小的們真的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啊……」
那軍官急步跑上旁邊的小土坡,抬眼四望,暮靄沉沉的原野中,只有天邊的幾隻蒼鷹,在緩慢地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