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實在是太熱了,路上的行人屈指可數,偶爾從身邊躥過的流浪狗都吊著舌頭,熱得沒什麼力氣了,急於要找一個陰涼的地方窩著。
樹蔭下除了木青山和錢不易五人之外,還有三四個男人,這些人推著兩輛板車,板車上面放著一排溜的大玻璃杯,杯中盛著青綠色或是純色的汁液,而板車上的另一頭,足有半人大小的一大塊冰磚,被毛巾蓋著,散發出絲絲的寒氣。
這麼熱的天氣裡,能看到這麼大的一塊冰,讓人從心理上感覺涼快了許多,杯中還帶著冰屑的汁液,在這樣炎熱的夏季街頭,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看著大家個個都眼也不眨的望著那隻大冰塊,李濤心裡覺得挺過意不去的,要不是大家齊心協力幫忙,說不定剛才自己的一百塊就被那對夫妻給騙走了,於情於理,自己也應該請大家喝點東西。
「老闆,你這冰水咋賣的?」李濤站起身來,輕聲細語的問道。
「大杯一塊,小杯五毛!」坐在板車邊上的幾個男人見有生意上門,立刻站了起來,這幾個人身材高大,手長腳長,眉目深陷,顴骨高突,看上去有點新疆維族血統。
李濤心想,這倒也不貴,何況這附近也沒有看見有別的買水的地方,於是推了推眼鏡道:「給來五杯吧,四杯大的,一杯小的。」想著能省一個是一個,請朋友們喝大杯,自己喝小杯就好了。
見到李濤請客,錢得易幾個都靠攏了過來,那幾個新疆人手腳很麻俐,用隨身的冰刨從大冰塊上刨下些冰屑,沉著嗓子問道:「加冰不?」
李濤隨口答道:「加!多加點!」天氣這麼熱,相信誰也不會選擇有冰不加!
五人捧起手中的大杯,一口氣骨碌骨碌灌下肚,真爽啊,一道冰線自喉間直落入腹中,週身的熱氣好像瞬間消散了不少。
李濤喝的小杯,最先喝完之後從身上摸出那張失而復得的百元大鈔,一邊遞過去一邊關切問道:「能找得開嗎?」
伸手接錢的那漢子嘿嘿笑了兩聲,沒有吭氣,伸手接過錢來,對著陽光辨了辨真偽,然後順手塞進了腰包裡。
四人都把杯中的汁液喝了個底朝天,那接錢的漢子跟身邊的人有說有笑,絲毫沒有要找錢的意思,
李濤見大家都喝完了,催問那漢子道:「師傅,你還沒找我錢!」
那漢子一拍腦袋,哦了一聲,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幾張鈔票,數了數遞了過來。
李濤接過錢數了數,口中輕咦了聲道:「不對啊,四大一小,你應該找我九十五塊五,怎麼才找了四十五塊五?」
那漢子蹭的一下站起身來,口中用不清不楚的普通話吼道:「大杯一塊,小杯五毛,水一塊錢一杯,加冰十塊,沒有錯,沒有錯,喝完快走,快走!」
錢得易的腦子最先反應過來,叫道:「什麼?水一塊錢一杯,你加這麼點冰屑要十塊錢?你這不是在吭人嗎!」
邊上另一個漢子插了句嘴道:「剛才他不是問了你們,要不要加冰,你們加了冰,就要給錢!」說罷幾個漢子都站了起來。
木青山聽了半天終於聽明白了,這些人是明擺了訛人的,想到這,他再也忍不住了,衝到了那漢子面前。
才遇上一對騙子夫婦沒多久,這會又遇到這幫設圈套的,如今的社會風氣,實在是,無言以對。李濤師兄今天的運氣也真夠倒霉的了,事事都不順,這位眼鏡兄氣得渾身顫抖,一把上前捉住了那名收錢的漢子。
見這幫小子先動了手,那幾條新疆漢子紛紛從板車下抽出了馬刀,明晃晃的刀光刺得人眼花繚亂,不敢正視。
這些人盤踞在這片地頭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打起架來個個一付不怕死的樣,動不動都是一窩一窩的上,平時在這條街面上用冰水蒙人倒還是次要,主要是支使些小孩子搞點小偷小摸,被人發現了也不怕,幾條漢子圍上去,失主大多也都不敢聲張,低頭走路。
起初警察也管過,可是他們不犯什麼大罪,捉進去幾天就放出來了,再就是只要一捉人,那些和他們同族的婦人,兒童,就敢當街脫衣服,或者死抱住警察叔叔的大腿,來來回回折騰幾次之後,警察們也無可奈何,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些漢子一抽出刀來,頓時把商道之家的學子們嚇得連連後退了幾步,誰能想到這些人竟敢當街抽刀出來,聽說少數民族允許隨身帶刀械,學生們和這些惡人爭鬥,那不是以卵擊石是什麼!
只有木青山一個人沒退,這些惡客本來還在嘲笑這幫學生不自量力,見著居然有一個膽上生毛的小子動也沒動,幾人齊齊圍了上來。
木青山略為調整了一下呼吸,不知為什麼,今天他特別的想打架,在校園裡還不覺得,才一踏入這個社會,他便覺察到了一種奇怪的束縛感,為什麼要遵守這個,遵守那個!剛才在鞋店裡木青山早就想動手了,可惜那個光頭佬處理問題太果斷,讓他沒了機會而已。
見這夥人圍了上來,木青山身後的商道之家成員們也都豁出去了,錢得易的目光四下亂瞅,希望能撿上半塊磚頭什麼的當做遠程武器,李濤則滿臉通紅的站到了木青山身後,握緊了拳頭,只可惜仍然管不住自己的小腿肚子直打顫。
另外兩位師兄更絕了,其中一個直愣愣的兩腿並直,站得如同一顆蒼松,張大著嘴巴,估計想說點什麼,卻又喊不出聲來。面對著明晃晃的馬刀,敢於把對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的這份勇氣無疑已經超過了這位師兄的承受力範圍。
另一位師兄的表現則非常一鳴驚人。這位師兄將雙臂平展伸開作鯤鵬展翼狀,提腿收膝,單腿支地,好一個金雞獨立外加大鵬展翅。
架式使得有模有樣,可惜下盤卻實在不怎麼穩,整付身子搖搖欲墮,宛若秋風中搖擺的枯枝,再加上這位師兄一付麻桿身材和鼻樑上加著的那付酒瓶底眼鏡,如果說是惡搞估計還有人信,可是如果打算憑著這身功夫能把對面這伙持刀的少數民族夥計嚇退,只怕難度有點大了。
木青山突然做了個決定,一個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