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幾秒鐘過去了,木青山感覺眼球已經能夠適應外界的光線了,這才緩緩的睜開眼睛,眼前的奇景將他徹底的震撼了。
朗朗碧空,蔚藍色的天空中乾淨得連一絲雲朵都沒有,一眼望去,大地有如一片綠的海洋,無數綠草隨風搖擺起伏,彷彿一個統一的整體,這片綠草,綠得驚心動魄,一種純粹的生命力展現在眾人面前,木青山心神劇震,彷彿自己的元神被眼前這片偉大的綠吸收入其中了一樣。
目光隨著這片綠海的起伏向最遠的方向延展,在那綠的盡頭,一顆獨一無二的參天大樹直衝雲霄,從未想過會有親眼見到長得這麼大的樹,這顆樹靜靜的佇立在綠海的盡頭,彷彿亙古便存在於那個位置一樣,與其說它是一顆樹,不如說更像是一位以樹的形態存在的神靈,它給人的感覺是是那麼的莊嚴肅穆,神聖而不可侵犯。
木青山呆呆的望著遠方那顆超級大樹,如癡如醉,眼神再也難以移動分毫。
應巧兒也是一樣,傻了一般,口中呆呆說道:「天啊!那是什麼?怎麼會有這樣的物種存在,太,太不可思議了。它比一幢摩天大樓還要大!」
白先生跪拜在了地上,雙目中老淚縱橫,哪裡還有半點高人風範。肖軍則不住的一邊倒吸冷氣,一邊在一旁嘿嘿直笑。
楚爭雄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遠方那顆超級大樹,彷彿生怕它會突然消失一般。如果此時應巧兒回頭望上一眼的話,相信定會嚇一大跳,因為楚爭雄此刻臉色陰狠猙獰,眼中俱是閃動著貪婪的精光。
木青山最先脫掉臉上的防毒面具,一股清新的風從臉上掠過,這裡的空氣竟是如此的新鮮,就連氧氣罐中的純氧比之似乎都略有不如。
貪婪的呼吸著這清爽之極的空氣,大口大口的吸氣,這種感覺真的很爽。見木青山脫掉面罩,其餘四人也都紛紛脫下。
白先生站起身,指著綠海盡頭那顆大樹的方向,激動的顫聲道:「我們的目標,就在那裡!」
一行人走出巖洞,向著目標明顯之極的那個方向走去,這片遼闊的奇景之地,只有一顆如此龐大的巨樹傲然挺立,想不明顯都不行。
一路上大伙再沒有說話,只是憋足了力氣朝著那棵巨樹的方向行進,每個人的心中都如同信徒朝聖般的激動。特別是應巧兒的心中,頭一次把植物不是當做可以採集的標本,而是當作某種偉大的生命來敬仰,甚至是頂禮膜拜。
終於,當走在最前面的白先生發現頭頂的光線突然變暗,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處在了樹蔭之下,一行人正式進入了巨樹的範圍。
正所謂大象無形,也只有真正走近了它,才知道它究竟有多麼的大,從樹影邊緣遙望樹身,仍然遠到好似是和第一眼見它時的距離一樣,沒什麼明顯分別。
莊子在《逍遙游》中有雲,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莊子描述雖浪漫而誇張,而眾人今天所見的這棵巨樹,無疑也是等同鯤鵬般的超級生物。單是這樹冠涵蓋的面積,就算沒有千里那麼誇張,數十公里總是有的。真的叫人不敢相信,地球上居然還有如此強橫的生命!
進入樹影範圍之內,立刻有如進入了仙境天堂一般,遮卻了眾人頭頂的日光不說,單是呼吸到這樹影內的獨有空氣,純淨得讓人身上每個細胞都充滿力量,一種說不出的輕快感覺充盈全身,走起路來越走越快,好像在飛一樣。
探險隊離巨樹的主幹越來越近了,正面仰望著這顆偉大的生物,目光的範圍只夠看到樹身的一角罷了,每個人的心中俱是感慨萬千,感慨這世界造物的神奇,眼前的奇景是這世上絕大多數人窮其一生也無法見到的,當真是歎為觀止。
粗獷的樹身不要說他們五人,就算五十個人都未必能合抱,這是人類有史以來聞所未聞的一顆超級巨樹。
「今日能攜此身來此地,此生足矣!」白先生終於忍不住發出由衷感歎。
肖軍虎吼道:「是啊!這顆大傢伙長成這樣,可算得上是頂天立地了。可惜沒有酒,不然要是能和它乾一杯才是人生一大快事!」這人能想到請巨樹喝酒,也算是一代酒狂,豪氣衝霄了。
楚爭雄接了句道:「不錯,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可惜此地無酒,不然我們三人在樹下席地而坐,對酒當歌也是人生大樂。」
聽到楚爭雄說話,肖軍嘿嘿乾笑了兩聲後說道:「最好是大家的如意算盤都能如願,不然別說對酒當歌,只怕要魂歸故里才對。」
肖軍說話的口氣很是不吉利,白先生冷哼了一聲,楚爭雄本想再說點什麼,想了想還是忍住了,不再開口說話。
應巧兒走在三人身後,根本沒有心思聽他們的對話,她在一心一意的用心去感受這顆大樹給自己帶來的驚喜。
之前胸中所學已經完全被顛覆了,如此巨型的植物,到底需要多大的養分和能量才能進行光合作用,然而它又能給這片空間創造多大的生態環境呢?種種問題,應巧兒一門心思迷醉其中,不能自拔。
木青山走在隊伍的最末端,每向大樹前進一分,他的心中便有如潮水波瀾氾濫,久久不能平息且有愈演愈烈之勢。特別是脖子後方的位置隱隱發燙,這股燙意一直流向脊柱,整個人身上暖洋洋的,好像有種什麼東西在召喚自己一樣。木青山能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每向巨樹前進一步,這種感覺便越強烈一分。
自五人進入樹影範圍起,僅管看上去好像樹身近在咫尺,卻仍然走了足有四五個小時,夕陽不知不覺中已日沉西山,一輪冷傲的圓月掛上了天際,透過頭頂巨樹枝葉間的點點空隙,冷冷的月光如水銀洩地般射到了眾人腳下,透著一縷縷的寒意。
木青山突然間想到了已逝的老牛倌,想到了自己的那間破草棚,不管怎麼樣,那裡總是自己的家。
夜幕籠罩大地,明月冷漠的注視著這片奇異的土地。巨樹的枝頭上好像點亮了無數盞黃燈,散發出淡淡的黃光。
終於,木青山一行人走到了此行的終點,到達的一剎那,五人又一次徹底的被震撼了。不敢相信自己眼中見到了這些根本連想沒有想過的生物會在此出現,是人!準確的說,是野人!而且數目極多。
巨樹的軀幹很特別,從地面算起才不過三五米高的位置便已長出了枝幹,無數枝幹盤根錯節,枝生葉,葉蓋枝,層層疊疊,盤旋而上,一眼望不到盡頭,從近處看,與其說這是一顆樹,不如說這是一座植物版本的巴比倫通天塔、自然界建築所能達到的極致。
然而在這些每根都堪比千年古樹還粗壯的枝杈上,或坐或臥了一個個栩栩如生的野人琥珀。之前自數公里外觀望到的黃光,正是由這些巨大的琥珀反射月光所散發出來的。
這是怎麼樣的一副畫面啊!放眼望去,最少有近萬具野人的身軀被封印在這些黃色的半透明固體之中。這幅畫面給人帶來的視覺衝擊力與震憾感實在無以用言語可以形容。
木青山忽然覺得後頸又是一痛,視線不由自主的向左上方投去。
左上方的枝杈中間,一具野人琥珀半成品靜靜直立。從頭頂樹洞中滴出來的淡黃色液體,已將這只野人的全身差不多剛好浸濕,形成了一層薄薄的粘膜,閃閃透光。
這只野人的面目依稀可見,彷彿咧著嘴朝著木青山微笑一般。木青山差一點就驚呼出聲了,因為這只野人他認得,正是昨天在樹洞中跟自己見了最後一面的那位老野人。
據說非洲叢林中一直都有關於大象墳場的傳說,相傳老象們感覺到自己的死期不遠了,便會獨自朝森林深處走去,在極隱密的叢林深處,是大象們的歸棲之地。傳說這個秘境如果有人能發現的話,無以數計的象牙將會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而木青山等人腳下站的這個地方,怕莫是比大象墳場更加隱密的所在了。
誰能想像,叢林中的迷霧山谷之下,竟然會有如此大的一顆巨樹存在,而在這顆巨樹之上,野人們會用這樣特別的方式來選擇自己的埋身之所。
化身為人形琥珀便可以保持肉身不腐不敗,千萬年如一日,難道這是野人們對生命,對肉體的又一種理解形式?難怪外面世界一直找不到足夠的證據來證明神農架野人的存在,因為這些強橫的生命最終都將回歸至他們的聖地中來。
白先生長吸了一口氣,朗聲說道:「時間應該快到了!我們終其一生的目標還差一步就可以完成了。各位,一起來見證這個時刻吧!」
肖軍與楚爭雄兩人均點點頭,臉上的激動神情難溢於言表。
木青山與應巧兒聽得都是一頭霧水,不太明白這白先生語氣中所要表達的意思,不過對於應巧兒來說,今次的收穫已經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了,能來到這樣的神秘聖境,實在有太多的驚喜。對於木青山而言,更多的是百感交集,他隱隱感覺,老野人昨天咬了自己後頸一口,並非傷害自己,而是留給了自己某些東西,也許是某種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