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漢猛然抬起頭來,一頭亂髮風魔般狂舞。窄長臉孔上那對細長陰狠的眼睛露出愕異之色。「想要快艇卻也不難,便看你是否有那本事?」
此人顯然性格急躁暴戾,而且也根本不將眼前之人放在眼裡。兩掌輕撐,一腳踢翻桌椅。越過丈許的距離。獰笑著,扭腰沉身一拳凌空擊出,剎那間勁力直往原隨雲撲去。
原隨雲撫掌大笑,斜身讓過飛來的桌椅,曲指一彈點中大漢拳心,真力瞬間激發。
「辟啪啪……!」
船艙內各種裝飾都被震得從艙上落下,連桌椅也被壓得斷裂,兩壁擺放的杯盤碗碟,有的掉在地上,有的還在空中就被震碎。那大漢蓄滿全身功力的一拳好似打在了鋼筋鐵骨之上,竟敵不過這小小的一根指頭,被強大的反擊之力撞得踉蹌後退。
那大漢顯然也是江湖老手,反應亦是一等一的快捷,眼看不敵,搬起一張屏風向後面甩去。身體撞破船艙,一腳將操舟大漢踢往船艙。同時,身形一翻,便即要朝洛水湖畔落去,只要落入到地面,便能混入人群。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寧道奇也要束手無策。
「好,應變從容,卻是更留不得你了!」原隨雲撫掌大笑,冰冷的眼眸中映出漆黑的影子,身形晃動,袖影輕拂,操舟大漢噴出一口血箭,當場倒斃。
劈啪!
屏風瞬間被破開,下一刻,原隨雲已經出現在船頭,「轟隆!」一掌拍往水面,撞起一股激濺的水柱。像是離弦之箭般朝大漢的背心猛烈的竄射。
「我已經將船讓給你了,為何還要趕盡殺絕?」背心被水箭的冰寒勁道侵入,當即心膽皆寒,胸口一悶,噴湧出一口血來。大漢一個倒栽蔥,劃破水面,沒了蹤影。
原隨雲微微一愣,隨即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好、好、好……你能用這種方法逃得性命,也是本人算計不精,便是留你一命又有何妨?」那道水柱中只是蘊涵了原隨雲三成內力,雖能重傷此人,但也要不了他的命,原隨雲自然清楚得很。
一道金光從水內射出。
水下登時傳來一聲極為細微的悶哼,大漢被拋出水面。那道金光頃刻間刺中大漢咽喉,大漢臉上浮現出驚駭欲絕的表情,他死也想不到水下竟還躲著人,就那麼再次沒進水裡。
叮噹叮噹!
一隻握著金針的美麗玉手就那麼從水面穿出,像是美麗多情的少女在溫柔的戲水,那隻玉手手腕處用紅絲繫著一枚精緻的鈴鐺,隨風舞動,發出清脆的響聲,就像是少女的溫柔低語,俏皮可愛。
水波下玉人當然更加可愛,未幾,便見一張亦嗔亦喜的美麗俏臉從水下冒出來,咯咯一笑。白衣少女像是水中精靈般飄上船頭,美麗的容顏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就那麼坐在船頭,將一雙白皙玉足浸入水中,玉手蕩漾起水波,臉上露出迷醉的淒迷神色,清洗著如雪般的赤裸玉足。
這精靈少女像是沒有看見原隨雲,更奇怪的是原隨雲也像是根本沒有看見她,一句話不說的就又回到了船艙。
等了半晌,這少女小嘴嘟嚷著,臉上露出絲絲嗔怒,一甩水雲長袖。憤憤的站起身來。精緻的小臉上卻露出甜美的笑容。
「船家,婠兒可以進來麼?」精靈少女像是最溫柔的淑女般輕敲著已經沒有了的艙門,赤呈玉足,輕輕巧巧,溫溫柔柔的走進船艙中,撿了張坐椅,水雲袖清掃過,拂得乾乾淨淨,臉上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就那麼坐在原隨雲對面,嫣然淺笑,「你好,婠兒想給你做件生意。」
原隨雲臉上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笑了笑,「婠兒,你的功力又精進不少!」
婠婠笑了笑,柔聲道:「婠兒若還不長進,不被你欺負死了!」接著神色一肅,神秘道:「你知道,剛才你殺得那人是誰麼?」
「婠兒,那可是你殺的。」
「……是麼?」婠婠滿臉不認賬的神色,顯得很認真。
婠婠嘻嘻一笑,「那人是獨孤霸,獨孤閥的一流高手,獨孤峰的親弟。」接著說:「婠兒卻要恭喜你了,四大門閥除了宋閥之外,其餘的都惹上了,這可是個大麻煩。」
原隨雲淡然的笑了笑,道:「婠兒,你找我便是說這些麼?」
婠婠神色肅然,玉手輕輕梳理著披垂香肩的秀髮,緩緩道:「婠婠這次來找你,是需要你的幫忙?」眉頭輕蹩,柔聲道:「哎,你可否將臉上面具摘下,婠兒看的很不習慣!」
原隨雲沒有取下面具,淡淡一笑,說:「我實在不清楚,你是如何將我認出來的。」
婠婠用白皙的玉指,繞著秀髮把玩,不屑道:「易容術最大的用處就是能將人變成一個完全不存在的人。但你只要細心去觀察,還是能夠看見許多破綻的,你豈能瞞得過我?」
原隨雲笑了笑,「你能認出我,只因為你我熟知的緣故,而他人卻是不易辨出的。」
婠婠也笑了,挽著髮絲,「因此,你卻是不能取下面具。據婠兒所知,佛道兩宗也確實是開始懷疑上你了。只因,除了你,這世間,在沒有人能在黑暗中殺得不嗔,不貪,不怒,不癡。連寧道奇也不行。」
「所以這世間本就沒有絕對周密的計劃,你若認真去想過,觀察過。就一定能夠發現破綻。而且,我這破綻也的確太大了。」原隨雲皺了皺眉,淡淡道:「有人過來了,定是剛才的打鬥聲引來的。」
婠婠也皺了皺眉,微笑著說:「你把船夫殺了,現在看你如何行得?」
「要想船走,並不一定需要船夫的。」原隨雲笑了笑,雙袖戰動,一股勁風落向岸邊,湖面頃刻間已起波瀾。順著這股反作用力,快艇飄飄蕩蕩的蕩向洛河中心地帶,順著中心的水流向天津橋方向飄起。
「這還不夠!」婠婠嫣然一笑,翠袖揚起,便見好似無數條如雲般的水雲絲帶飄起,掀起了勁風,蕩過了湖面,水花四射紛紛濺起,然而卻又不發出聲音,那些水幕籠罩向兩畔的***,如雨般澆灌了下來,頃刻間,兩畔長達五十丈的河岸內,除了明月的淡淡月光,便沒了半點明亮。
只是五十丈相對於廣闊的洛河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而且隱藏在黑暗中觀看的人也巴不得沒有了亮光,所以也沒有什麼聲音發出。
更何況此時天津橋上電光激閃,劍氣漫空,各種奇招絕技不斷,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眼球,誰又會去注意這小小的一艘輕舟?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了天津橋上的大戰上,但與所有人所想的卻不同的一點是,寇仲與徐子陵並沒有聯手對抗師妃暄,反而是一對一的交手,雖然都是處於下風,但也足以叫所有人悚然動容,在先前,是誰都不看好二人的,畢竟,他們雖是青年一代如雷貫耳的高手,然而師妃暄卻是慈航靜齋最為傑出的入世弟子,繼寧道奇後最天資縱橫的劍術大家。
雙袖再展,扇來了風,蕩起了浪花。
快艇飄向了陰影河畔的陰影中,原隨雲這才收回了長袖,微笑道:「婠兒,你需要原某人做什麼?」
婠婠凝視著天津橋上的激戰,忽然笑了,「慈航靜齋這次卻是失了算計,若是師妃暄還拿不下寇徐二人,看他們還有什麼臉面領導正道武林。」
原隨雲道:「寇仲,徐子陵雖然是天賦驚人,畢竟學武時間比之師妃暄短了太多,而且都是自己摸索,那能及得上師妃暄。其實師妃暄要敗他們任何一人都不難,只是他們若是兩人聯手,師妃暄措手不及之下,怕也要吃點虧,這也是她小看了寇徐的結果,只因,沒有人能想到他們的進步竟是如此神速!」
婠婠回過頭來,挽著秀髮,沉吟半晌,忽然道:「婠兒欲借此機會殺得師妃暄,需要你牽制住暗中的佛道兩宗高手。」
原隨雲沉吟道:「把握不大?」
婠婠道:「幾乎只有三成的機會,這還需要師妃暄與寇徐二人殺得難分難解,婠兒乘機發難,畢竟師妃暄武藝並不在我之下!」
原隨雲笑了:「若是我去殺師妃暄如何?」
「不行!」婠婠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的拒絕了,接著道:「你要殺師妃暄,暴起一擊,至少也有七層機會,然而婠兒卻得牽制來自暗處的敵人,予你機會。隱藏於暗中的敵人只會比師妃暄更加強大,婠兒並沒有把握。而且,陰癸派與慈航靜齋歷代相鬥,皆是處於下風。此戰,婠兒勢在必行。」
原隨雲馬上不再糾纏這個話題,接著道:「然而,即使是我牽制住了暗處的敵人,你也只有一擊的機會,畢竟,今日高手太多了,若是不能審時度勢,縱然是三大宗師齊至,也要飲恨。」
原隨雲道:「是故,一擊不中,則當迅速遠遁。或者,便是永遠也不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