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領正文。
「實在是太可恨了」余同文重重地拍著桌子,怒不可遏。
這一次去明陽,算得上是一時興起,但其實也是早有預謀。
自從去年年底對抗洪救災群體和個人進行了表彰之後,余同文就對明陽市的領導很有看法,他們的優異表現,將水利部的無能給對比的一無是處,讓他們這些修建了無數水利工程的人臉上無光。
明陽市的情況,就是從準備工作上充分重視起來,投入小,但是效率高,在大洪水面前,經受住了考驗,分毫未失,而且還在這方面給了其他地市很多幫助,相對於很多地方的堤壩出現崩潰的現象,明陽的情況自然要引起眾多高層的注意。
陳通達其實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入領導層的眼界之內的,洪老闆對於他的充分肯定,其實也代表著一種態度,高層對於求真務實的基層幹部的一種態度。
這個社會當中,吹牛拍馬自然是容易陞官發財,但是真正沉得下心思來肯於做事的幹部,尤其是到了一定級別之後還能這麼堅持的幹部,對於組織而言,也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作為高層,很清楚這個官場是怎麼回事兒,也知道必須有一些像陳通達這樣的幹部被補充進更高的層面來,才是保證組織繼續向好發展的重要舉措。
因此,作為五號首長重點培養的對象,余同文對於陳通達的感覺,是很不好的,假如陳通達能夠成長起來的話,未來就有可能成為自己的競爭對手,而且還是深得民心極具競爭力的那一種人,這是余同文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一旦抓到了機會,余同文就想著先把陳通達給整下去,讓這棵樹在沒有長成之前,就先一步枯萎了,把威脅扼殺在搖籃之中。
按道理說,以他省部級的身份,要做到這一點,並不是很困難。
但是他卻忽略了一點,沒想到明陽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幹部們,在對於陳通達的支持上,竟然表現的如此一致,頓時讓他有了騎虎難下的感覺,尤其是市委書記喻遠帆對陳通達的公開支持,使得自己功敗垂成,灰溜溜地回到了陽朔,再也不提這事兒。
雖然吃了悶虧,余同文也清楚,這事兒暫時是不要想有什麼反擊的機會了,畢竟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聯想,就算是能夠收拾了陳通達,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尤其是容易在高層們的心中給自己留下一個睚眥必報的印象,那是不好的。
可是余同文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回到陽朔呢,他在明陽吃癟的事情就已經在陽朔的官場上廣為流傳了,弄得大家現在看他的眼神兒裡面,都是充滿了一種複雜的神色。
余同文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來,大家表面的尊敬之下,是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或者裡面還夾雜著不屑和輕蔑什麼的。
或者是他自己有點兒疑心病重,或者是真的有這麼一種情況,總而言之,余同文覺得最近的情況很不好,自己的指示下面貫徹的時候也不是那麼有力了,這都是明陽之行惹得禍啊
尤其是省委幾位常委們開會的時候,看到余同文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總是非常豐富,這讓氣量狹窄的余同文感到無法忍受,便將怒火都集中到了明陽市的這些幹部們,尤其是市長陳通達的頭上。
「這筆帳,遲早是要算清楚的」余同文很清楚,如果不能把陳通達拿下的話,自己心裡面的這個疙瘩就解不開,對於自己的上進也會造成比較嚴重的阻礙。
可是如果要收拾陳通達的話,沒有找到正當的理由,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你以為正廳級的市長就是那麼好收拾的嗎?凡事都是要循規蹈矩來進行的,雖然說突然襲擊有的時候也能夠奏效,可是這麼不是失敗了嗎?
要是再對陳通達來一次突然襲擊的話,估計反對自己的就不僅僅是明陽市的幹部了,全省的基層幹部估計都會人人自危,轉而一起來抵制自己的。
當官就是這樣,有的時候你可以發一發官威,挑戰一下官場潛規則,或者也能夠取得成功,但是你要把這種事情當作是家常便飯的話,只會引來眾怒,把自己給坑了,因為那麼做的話,就不是挑戰官場潛規則,而是有意識地破壞官場潛規則了,是絕對不可行的。
余同文正坐在這裡胡思亂想呢,桌子上的保密電話就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怕不是什麼好事兒——」余同文看了,心裡面頓時就是一緊,接起來之後,態度恭謹地說道,「您好,我是余同文。呃,首長,那件事情的情況,是這個樣子的——」
很顯然,打電話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五號首長。
余同文倒是沒想到,好事而不出門,壞事兒傳千里,自己在明陽市的遭遇,此時居然已經傳到了京城,而且還傳到了五號首長的耳朵裡面。
五號首長對此很不滿意,認為余同文的做法有失水準,你整人就整人嘛,手段多得是,為什麼非要大張旗鼓地去整呢?在整個明陽市的幹部們面前,要整倒一個市長有那麼容易?
別的不說,你的事實依據判斷準則是什麼,總得有一個說法吧?
按照五號首長的意思,余同文這一次處理不當,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而且他也表示,陳通達是高層都非常關注的後備幹部力量,為人務實又有能力,背景也不同,余同文到了西嶺之後沒有搞清楚狀況,就對他下手,這是很愚蠢的,由此派系內部的很多大佬們,也調低了對於余同文的預期值,認為他現在還不成熟,不適宜再調整到更重要一些的職位上來。
「我說你什麼好呢?吸取經驗教訓,好好幹吧——」五號首長有些無奈地表示道。
余同文放下電話之後,心情頗為沉重。
本來他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如果這一屆本。省委書記徐杏冰到期之後,他接掌西嶺大權基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是現在出了這種事情,不說自己的威信在西嶺省內大打折扣,就是在高層大佬們心裡面,也是降了很多。
鬥爭什麼的不是問題,問題是,你這個同志政治上不成熟嘛。
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能搞砸了,你讓大家怎麼放心把西嶺省交給你去掌舵呢?
余同文此時也是懊悔不已,但是這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可以吃的,既然已經發生了的事情,那麼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只是這一次余同文也覺得心裡面非常憋屈,他在水利部任職的時候,獨斷專行慣了,來到西嶺以後,想著也能繼續頤指氣使,我行我素,卻沒有想到地方勢力的強大,居然可以把他這個省長給頂得無路可走,真是事先沒有估計到。
還有一件事情也是他沒有預料到的,這事兒居然就傳了出來,而且傳得這麼快這麼廣,居然連身在京城的五號首長都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這不能不說是有人在暗中挑動了,否則的話,怎麼可能呢?
高層們雖然也很關注這些傳聞,可是要這麼快地將消息傳遞到他們的耳朵裡面,沒有一定的渠道,顯然是無法做到的。
余同文感覺到,似乎在這件事情的背後,也隱藏著一隻黑手,正在悄悄地伸向自己。
可惜的是,他現在對於西嶺的掌控,確實還沒有到位,很多部門的人員雖然能夠調動任用,卻不能夠如臂使指,導致了他在很多方面都不能像以前那樣得心應手,這也是一個大問題。
當務之急,除了要消除這件事情造成的影響之外,就是找出那個背後暗算自己的人來,再予以報復。
「陳通達,喻遠帆——」余同文一想到自己即將面臨的不利局面,就恨恨地拍著桌子悶哼道,「老子跟你們沒完」
不過事情的發展,顯然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期,這件事情也遠遠不到畫上句號的時候。
下午的時候,余同文跟省政府其他幾位副省長一塊兒召開會議,商討新年開局的事情,會議進行到了一半兒的時候,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余同文一看,使自己在水利部時的親信下屬,於是就拿起手機對大家告了個歉,然後走出了小會議室,接通了電話,「長青,有急事嗎?我現在正開會呢。」
一般情況下,他開會的時候,肯定是不接電話的。
但是這位前下屬跟他之間的關係非常密切,也很重要,所以他才破例接了電話,此時問起話來,也是比較直接,因為大家是那種不需要客套的上下級。
「余省長,出事兒了——」被他叫作長青的人,言語之間有些慌亂的感覺,似乎是發生了什麼難以承受的事故。
「出什麼事兒了,你慢慢」余同文的心裡面頓時一緊,心說讓長青如此失態的事情,究竟會是什麼事情?
「橫江大橋,塌了——」長青這句話說出來,猶如石破天驚一般。
「什麼?」余同文聽了,就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兒沒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