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上)
    作者阿梅接下來的比賽乏善可陳——我拿到了幾把大牌;但更多的是無用的小牌和邊緣牌。整整十二個小時過去了,我總共只參與二十一個彩池;而這二十一個彩池裡,我拿下了十五個;其中,有十三個是對抗其他牌手的全下獲勝。

    終於,DayD的比賽結束了。

    杜芳湖的一百二十六萬美元,降到了Day總籌碼榜的兩百一十二名;而我的兩百七十六萬美元;讓我佔到了DayD籌碼榜榜首位置;即便是在Day的總籌碼榜上,我也只是僅次於Day籌碼榜冠軍詹妮弗-哈曼;她拿到了三百一十二萬美元的籌碼。

    經過Day的大規模裁員,報名參賽的833人只剩下不到四千名牌手;他們將進入7月0日重燃戰火的Wsop無限注德州撲克比賽Day2,繼續為了錢圈而奮鬥。

    「阿新,我們出去走走?」20年7月7日,DayD結束後的第二天,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杜芳湖心情極好的問我。

    前一天馬拉松般的比賽,使我的身心極為疲憊;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是懶洋洋的反問道「你又想去看那些巨鯊王?」

    杜芳湖搖搖頭,她轉過身,微笑著走向我,坐在我的床邊。她親暱的拍著我的臉說「阿新,你見證了蜜雪兒-卡森的出局;最近距離聽到道爾-布朗森的告別宣言;還親手結束了丹-哈靈頓的Wsop之旅……巨鯊王?不,看那些巨鯊王,還不如看阿新你這個籌碼榜的榜眼來得現實點。」

    「那你想去哪?」我問。

    「難得來一次拉斯維加斯,難道你就這樣一直呆在房間裡,從來沒想過要出去玩玩嗎?」

    我搖搖頭,誠實的回答「沒有。」

    杜芳湖的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把我的臉扳向她,認真而嚴肅的看了一會,然後她又笑了「阿新,你確定你只有十八歲?」

    她笑的時候,不自覺的彎下了腰;有那麼一刻,我們的臉靠得非常之近。她呼出的氣噴到我的臉上,讓我感覺潮濕而溫暖。但很快,她就坐正了身體,我們之間,恢復到了正常的距離。

    我笑了笑,回答道「我當然才十八歲。」

    「你知不知道,你的說話,你的舉止,你玩牌的風格……總是讓我感覺你已經八十歲了。呵呵……」杜芳湖再次笑了起來。

    這一次她笑得更大聲,她的腰也彎得更低;我們的臉幾乎湊到了一塊。突然,我感覺嘴角似乎被她那性感的嘴唇擦過,麻麻癢癢的,就像被微弱的電流擊中一樣。

    但杜芳湖卻依然笑著,絲毫也沒有察覺到發生過什麼的樣子。這讓我對自己的感覺也產生了懷疑。是的,也許根本沒有這回事,只是我因為昨天的比賽過於疲憊,而產生的一種錯覺……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底又隱隱覺得這件事情,是真實的發生過。而且,我還有一些期待著……能再來一次。

    嗨!我的腦袋裡到底想的是什麼!我恨恨的捶了一下自己的頭。這個動作讓杜芳湖有些莫名其妙「阿新,你怎麼了?」

    我有些慌張的回答「沒什麼,呃……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杜芳湖狐疑的看著我「沒什麼?那你打自己幹什麼?」

    「我……我剛有些頭痛,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所以把自己一下,把自己打清醒……」我知道這個謊言編得不怎麼樣,杜芳湖也絕不會相信,但倉促之間,我也想不到更好的了。

    杜芳湖又看了我幾眼,過了一會,她才說「算了,這次就放過你了。」

    她揚起頭,像是回憶我們剛才的話題,然後她繼續說了下去「我說你不像十八歲……拜託,十八歲的孩子,有誰不喜歡玩的?車迎只比你小一歲、車逢甚至比你還大一歲,可他們一點正經事也不幹,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我忍不住插嘴「那是因為他們的大姐一直都在冒險,一直都在拿自己的命在拼……」

    這句話剛說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我恨不得再捶自己幾下,但我知道,就算把我這腦袋捶扁,也不能把這句話收回去。

    我看著杜芳湖的笑容慢慢消失,原本燦爛的臉漸漸變得黯淡起來。

    「對不起……」我低聲說。

    「沒什麼。」杜芳湖苦笑著搖搖頭,「你又沒有說錯。」

    我沉默下來,因為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她。我不敢再說話,生怕自己哪句話又說得不對,再刺激到面前的杜芳湖。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我很冒險……不,我一直都在很拚命的掙錢;可是阿新,我想讓弟弟妹妹們過上好一點的生活。我是他們的大姐。爸爸進監、媽媽生病後,我就是家裡的頂樑柱、是他們的天……阿新,你在內地是獨子;來香港後平叔也沒有別的孩子;所以,你不會懂的……」

    「可是,你沒法照顧他們一輩子。」我輕聲說。

    杜芳湖轉過身去,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我們都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後,她走進衛生間,我聽到水龍頭被打開,「嘩嘩」的水響一直持續了約莫二十分鐘,然後水龍頭關上了,她走了出來。臉上帶著苦澀的笑容「好了,阿新,沒事了。」

    我仔細的看向她的臉——熱水沖去了很多痕跡;化妝品也遮蓋了一些;但無論是熱水、還是化妝品;都沒能改變她那雙有些紅腫的雙眼。

    這絲紅腫極其微弱,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學生,而不是參加Wsop的牌手,絕對看不出來。

    我默默的從床上爬起來,拿起衣服走進衛生間。我很快的沖了一個澡,換好衣服,走回杜芳湖的背後,然後輕聲說「我們出去走走吧。」

    她的身體猛的一顫,但她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走到桌前,拿起她的坤包。

    我們並肩走出馬靴酒店的大門。門內的賽場裡正在舉行7Stud(7張牌梭哈)撲克比賽,和前幾天一樣,熱鬧非凡、人聲鼎沸。

    我和杜芳湖在大街上漫無目地的走著,誰也沒有說話。我們走過了一條又一條大街;經過了一家又一家掛著「娛樂場」牌子的酒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後,我們看到了一家來拉斯維加斯後、所見過最大的酒店——「愷撒皇宮酒店」。

    杜芳湖用種複雜的眼神往裡看了一眼,但她的腳步並沒有停下,我也沒有;我們繼續往前走去。

    又拐過一條大街,杜芳湖突然說「那是HS的舉辦地點。」

    「是嗎?我還真不知道。」我說,「阿湖,你似乎對這些事情很熟悉。」

    「阿新,你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一名職業牌手;否則的話,你會和我一樣熟悉。」

    「職業牌手?」我輕輕的搖了搖頭,「那種生活離我實在太遙遠了,我才十八歲,連高中都還沒畢業。」

    杜芳湖沙啞的聲音聽起來顯得特別嚴肅「在DayD裡,被你擊敗的科比-布萊恩特。7歲高中畢業,8歲踏進B的大門,20歲進入B全明星首發陣容;三年後,他幫助球隊拿到B總冠軍,並且連續拿下2000到2002年的三個總冠軍戒指;而在此之後的十年時間裡,他一直都是全世界最知名的球星……阿新,你要知道,你完全可以和他一樣。」

    我笑著看向杜芳湖說「阿湖,我從來不知道你也這麼喜歡籃球。」

    「我從來不看籃球。」杜芳湖說,「剛才我說的,都是他被你掃出局後,大屏幕裡放出來的。我之所以記住這些,是因為我覺得你和他很像。」

    「不,一點也不像。他是黑人,我是黃種人;他有兩米,我只有一米六三;他……」

    杜芳湖打斷了我「阿新,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我歎了口氣「阿湖,我知道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你從香港把我騙到拉斯維加斯,給我報名參加Wsop,就是想給我個機會,走上職業牌手的道路吧?」

    或許是那個「騙」字又刺激到了杜芳湖,她低下頭,輕聲對我說「對不起。」

    「沒什麼。」我說,「我絕沒有怪你的意思。」

    我停下了腳步,認真的看著杜芳湖的臉說「阿湖,也許你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職業牌手,每年參加Wsop、HS或者其他的什麼比賽;沒有比賽的時候,就像陳大衛他們那樣,呆在牌桌邊,玩4000/8000美元盲注的撲克。可這不是我想要的,我現在只想好好把高中讀完,考上一所大學;大學畢業後,我會找一份安穩的工作。也許我每個週末依然會去澳門玩牌,但那只是一種業餘時間的消遣。就像……」

    我再次歎了口氣,接著說完最後一句「就像我的姨父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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