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梅電視裡的現場也靜默了好長一陣,這靜默讓我再度懷疑電視是不是壞掉了。但是,突然間,哄動全場的掌聲和口哨聲熱烈的響起。
解說員似乎也愣了一下,但他馬上反應了過來,在一片嘈雜聲中,繼續盡職盡責的為大家解說「漢森以同花順終結了蜜雪兒……上次在Wsop決賽桌出現同花順還是在一九九四年,而在那之前從來沒有過……蜜雪兒第四名出局,贏得賭金六百八十萬美元!」
所有人的掌聲中,蜜雪兒-卡森也很有風度的微笑著,為這個同花順而鼓掌。她從牌桌邊站起,擁抱了漢森,擁抱了詹妮弗-哈曼,然後親吻了一下哈靈頓的臉頰……
而屏幕外,龍光坤則用比窗外火辣的太陽更炙熱的眼神,像是看著怪物一樣看著我「你是怎麼知道他是同花順的?」
「我猜的。」我簡短的回答,並且端著冰水坐進沙發,準備開始欣賞下一把牌。
可是龍光坤卻沒有放過我的意思「同花順也能猜出來?你怎麼不去猜六合彩會出什麼?」
「我真是猜的,你聽我說,發轉牌的時候,漢森的表情確實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但他推籌碼出去的手有些微微顫抖……我們都能猜到蜜雪兒的牌,肯定那時他也知道蜜雪兒有一張大草花,已經比他大了;再加上之前的下注,我猜他有兩張小草花。可是後來發出河牌後,漢森毫不猶豫就跟了蜜雪兒的全下。那麼,你說,既然他是兩張小草花,又毫不猶豫的跟注了蜜雪兒的全下……如果不是他有同花順,還能有第二種解釋嗎?」
然後我意猶未盡的補充了一句「他是漢森,又不是傻跟!」
我以為一直在香港生活的龍光坤並不知道傻跟是誰,但我錯了,他死死盯著我,最後終於搖了搖頭「阿新,你他媽的不玩撲克,實在是太浪費人才了。二十一世紀什麼最重要?」
「人才!」我們倆異口同聲的說。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幾乎就在剛認識的半個小時裡,我們就已經把對方看成自己最親密的好朋友了,儘管我們對對方幾乎都一無所知。
這種事情永遠只會發生在年輕人身上。
「從剛剛那把牌開始,我也覺得自己對這個遊戲開始感興趣了。」我搓了搓手,對龍光坤說,「所以,我決定今天就算不吃午餐,也要看完這場比賽。」
「午餐……你提醒我了,現在已經差不多一點了,我也開始餓了,你想吃點什麼?我請你,就當為你接風。」
「你捨得放下電視和我去吃飯?」
「嗨,你不會告訴我以前你一直都是在公立學校念的書吧?」
「不,以前我是在內地讀的書。」
「哦,那可以理解。不過我想你需要適應這種生活,或者我可以幫你適應。看到牆上掛的電話了嗎?學生事務科的電話號碼就貼在電話下面,你可以給他們打電話,無論任何要求……當然,這一切都需要支付一些小小的手續費,不過我想你一定不會在乎的。嗯,順便幫我叫一份意大利通心粉,謝謝,這一頓我請。」
我沒有和他多作客氣。然而就在我打電話的時候,場上又出了把**碰撞的牌。
「讓我們看看……翻牌是,3,7,都不同花色。漢森讓牌,哈靈頓也讓牌,詹妮弗-哈曼下注六十萬。漢森棄牌……哈靈頓看著詹妮弗的眼睛,詹妮弗也毫不退讓的回望著他。讓我們猜猜他們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出了什麼?他有沒有?或者他們都有,但誰的邊牌更大?嗨,發生了什麼事?是的,哈靈頓的手沒有伸向牌而是伸向了籌碼堆,他選擇了加注,哈靈頓加注到一百五十萬!現在輪到詹妮弗思考了,她皺起了眉頭,可以看得出來,對她而言這是個非常艱難的決定,是的,好,詹妮弗決定跟注!現在發下轉牌,轉牌是……黑桃J!」
「這張黑桃J和前面三張牌的花色都不同,這就徹底失去了同花的可能,哈靈頓讓牌,詹妮弗一直低著頭,我們看不見她的表情……當她重新抬頭的時候,他把所有的籌碼都推了出去!詹妮弗全下!哦,上帝,哈靈頓也是毫不猶豫的跟注!」
「詹妮弗是!」龍光坤叫了起來,「哈靈頓是J!」
剛剛掛斷電話的我坐回沙發,並沒有說話。我不同意龍光坤的意見,很明顯的,這張J幫助了詹妮弗而不是哈靈頓,詹妮弗可能是J,而哈靈頓應該是、77或者……33;只有這樣的牌他才會有恃無恐的跟注全下。
「詹妮弗的表情非常不安,她其實應該感到非常不妙。她翻開了牌,和J,詹妮弗兩對!哈靈頓也快速的翻出了底牌,他的手裡是一對3,現在哈靈頓是三條3!」
「詹妮弗需要一張或者J,否則哈靈頓就能把他淘汰出局。現在是河牌……黑桃Q!哈靈頓贏得這一局!詹妮弗-哈曼第三名出局,贏得賭金九百四十萬美元!」
「最緊張的時刻來臨了,冠軍之門已經向兩位選手敞開,現在哈靈頓有兩千三百二十萬籌碼,古斯-漢森則是三千一百八十萬。他們究竟誰能奪得最後的冠軍,獨得兩千七百五十萬美元的獎金呢?現在,依照慣例,在荷槍實彈的保護下,在全場的掌聲裡,大賽的組織者凱森先生很吃力的抱著一個大的紙箱走了進來,紙箱裡是兩千七百五十萬美元的紙鈔……夥計們,還記得去年嗎?當凱森先生抱著兩千一百萬美元的紙鈔進場的時候,我們的嘉賓林克博士就說他今年肯定會換成拿支票入場,因為他猜測今年已經七十九歲的凱森先生沒法承受這紙鈔的重量,可是他錯了,凱森先生還是決定採用了這種傳統的方式……在荷官和警衛的幫助下,他把錢倒在了桌面上。兩千七百五十萬美元,一小扎是一萬,一大扎是十萬……二百七十五大扎的錢堆在桌上,像是一座小山……」
我和龍光坤都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口氣。金錢的魔力是無窮的,在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如此之多的現鈔後——雖然只是在電視屏幕裡——我已經從對這項遊戲感興趣變成了熱愛,而原本熱愛著這項遊戲的龍光坤則已經近於癡狂了。
「兩位牌手都在不停的看錢山上的那條冠軍金手鏈……它究竟會歸屬於誰呢?好,現在,哈靈頓下注兩百萬,漢森馬上加注到八百萬。這是籌碼優勢者通用的技巧,他手裡的牌並不需要很大,但卻很可能逼迫對手棄牌……哈靈頓全下!漢森跟注!哈靈頓翻出了一對0,漢森哀歎一聲,他抱住了頭,看來他的形勢非常不妙……果然,漢森是一對8!」
「翻牌是2,,,轉牌是又一張,漢森需要一張8,這樣他就可以把哈靈頓淘汰出局;但如果拿不到這張8,他的籌碼就會遠遠落後於哈靈頓,這樣在接下來的比賽裡,他將處於極其不利的位置……河牌發出來了,是8!是8!是一張8!漢森!古斯-漢森幸運的拿到了這張8!這可能是全世界範圍內迄今為止最昂貴的一張牌了,它價值兩千七百五十萬美元!而哈靈頓也並非沒有收穫,第二名的他也得到了一千三百八十萬美元的獎金……好了,隨著這局牌的結束,200年度的Wsop也就全部結束了。各位觀眾,再見,讓我們明年再見!」
「他的運氣真好。」我嘟噥著,把頭扭到一邊,竭力不去看攝像機對那座小山似的現鈔翻來覆去的特寫——那對我的衝擊實在太大了一點。
「他媽的,要是我也能拿次冠軍,不,就算只是進入決賽桌……」龍光坤則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屏幕,絲毫不掩飾眼中對那座小型錢山,和錢山上那條金手鏈熱切而貪婪的渴望。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我走過去,開了門,接過學生事務科科員送來的午餐,轉身放在桌上。一盤意大利通心粉,一屜唐朝酒樓的叉燒包,還在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和熱氣,可剛才還感覺飢餓的我們卻沒有一點食慾。
最後,還是我先開口打破了這沉默的氛圍「阿坤,你說如果我打電話給學生事務科,他們會給我們送一副撲克牌來嗎?」
「當然。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現在手癢極了。」
龍光坤眼睛一亮,剛才還顯得很頹然的他從沙發上一躍而起「這種事哪用得著麻煩學生事務科……他媽的,我究竟把它藏到哪兒去了……嗨,夥計,你看這是什麼,一打撲克牌和一套正規賭場的籌碼!我老爸的朋友從澳洲帶來的……我們玩多大?每人五萬,300/00的盲注怎麼樣?」
「雖然這是我半個月的生活費……不過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
「當然沒問題,只要你願意開口,你那個會造錢的姨父就會源源不斷的把股民們用血汗換來的鈔票塞進你的口袋……O,那我們還等什麼?」龍光坤走到桌前,用手臂把原本屬於我們兩人的午餐掃到一邊,「Let`sgo,讓我們馬上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