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場的火爆情景,已經無法用簡單的言語來表達。
殘酷。
維薩中校腦海裡浮現出的第一個字眼,訓練場上,中方的隊伍正在訓練的是科目是障礙越野。障礙方面與中方國內的障礙物差不多,所以中方的隊員對於這些障礙的接受能力很強,而混編在中方隊伍裡的十名印方士兵,也是在這個訓練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精英。
本以為能夠看到龍爭虎鬥的場面並沒有出現。
因為所有的戰士都在障礙間掙扎。
不錯,僅僅是掙扎而已。因為中方參訓隊的何隊加大了訓練難度,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了幾支高壓水槍。無論是任何的障礙,所有人都得頂著高壓水槍上,只要雙腿稍微洩力,不用說過障礙,就連想站在原地都是不可能的。
長六十米的45度山土斜坡,原本是訓練戰士們山地作戰能力,習慣坡地衝鋒而準備的,坡上所鋪墊的力求和山地一樣,在褐色的泥土中密佈著不規則的山石,荊棘,可此時,在高壓水槍的照顧下,這原本只需要幾十秒就可以完成的科目,變成了天塹。
褐色的泥土混合了水之後,所有人只要一站上去,就會不由自主的向下滑,微一活動,就會隨時有滑到的可能,當那高壓水槍噴出來的高壓水柱狠狠的捅在身上時,沒有人可以安穩的站著。
滑倒。
身下就是銳利的山石。
找些東西抓住。或許所有的戰士都是這麼想的,混在山土裡的碎山石,每一塊的大小最大的不超過臉盆大小,用手一抓,只會像地裡的蘿蔔一樣被拔出來,而那有意種植的荊棘,更是渾身長滿了刺,那鋒利的芒尖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軀可以阻擋的。
維薩中校的臉色變的有些鐵青了,嘴唇不住的顫動。在他看來,將山坡的泥土弄成一片泥濘,就已經接近極限了,可中方的隊伍竟然還在坡頂架上了一架高壓水槍,無數的戰士衝到了距離坡頂幾米的時候,被咆哮的水龍推了下去,在斜坡上劃過一道深深的痕跡,壓平了所有的荊棘。
受傷?
肯定會,肯定有人再受傷,可奇怪的是中方的士兵竟然像吃了興奮劑般,剛剛從山坡上滑下來,隨後又嗷嗷叫的衝了上去。維薩中校不懂這是為什麼,他甚至有些懷疑,這支軍隊的思想到底是什麼,是什麼做動力,使得他們這麼拚命。
一旁的軍官顫抖的道:「難以理解的精神!」
維薩中校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低低喝道:「閉上你的嘴巴,不要為你的無能找任何借口!」
「可是……」
維薩中校的臉色出現了一絲的怒意,沉聲道:「伊安,我想我有必要鄭重的提醒你一次,對於中國軍隊,你瞭解的太少了,1962年,中國軍隊就打垮了達維爾准將的一個旅,俘虜了達維爾准將,打過了麥克馬洪線。關於這些,我想你都應該清楚,可你不知道的卻是,我軍的增援部隊分三部分沿德讓宗達旺公路展開,準備攻擊達旺,可你知道結果怎麼樣麼?中國人一路沿公路迎戰,另一路沿貝利小道堵了我們的後路,結果把我們一個半旅加一個師部夾在了達旺與邦迪拉之間,本來這沒什麼,戰爭,永遠只有輸和贏兩個結果。可你永遠也想像不到的是,在中國軍隊裡,有一個士兵擊潰了我們一個炮連,繳獲了我們的四門炮。而他們更是用八個士兵俘虜了我們一百八十名士兵。」
維薩中校的語氣變的有些激動了起來,手指著正在斜坡上衝擊的中方參訓戰士,低聲的吼道:「看到了沒有!那就是中國的士兵,你看看站在山坡下發呆的!發呆的那些就是你帶的精英!你知道嗎?從貝利小道穿插過來的一個中方連隊,人數只有三十幾人,硬是在邦迪拉外阻擊了我們裝備齊全的三千戰士,我們沖了幾次鋒都沒有突破他們的陣地,你知道為什麼嗎!」
軍官有些惶急的看著低聲咆哮的維薩中校,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勇氣!」維薩中校雙眼冒火道:「他們缺少的是勇氣!我們的軍人都只是把軍隊當成了工作的地方,而中國軍隊的士兵都是義務,他們講究的是奉獻!他們參軍不是為了那些薪資!懂嗎!」
維薩中校的怒火還在繼續燃燒,而陳陽、孫二炮等人的目光卻放在了那個斜坡上。望著自己的戰友們一次次衝上去跌下來。這看起來十分的殘忍,可對於他們每一個人來說,這樣的場面都曾經經歷過。
何隊運用水槍所展示給所有人看的,不僅僅是勇氣那麼簡單。這裡面包含更多的,則是給戰士們一個接近實戰的環境。山地戰鬥,大雨傾盆,山頂向下拋灑著炙熱的子彈,只要稍不小心,就隨時有可能死在那裡……
只有經歷過槍林彈雨的人才能夠理解何隊的苦心。
而印軍混編在中方隊伍內的精英們,則很明顯的並沒有體會到。他們就渾身濕漉漉的站在山坡下,目瞪口呆的看著不停衝擊的中方隊伍。水槍的壓力已經開到了兩個壓強,光是控制這根咆哮的水槍,就需要兩名戰士竭盡全力。
山坡上的戰士們越來越少了,水平於山坡一米高的高度上,高壓水龍依舊在咆哮著。陳陽有些想笑,其實只要衝鋒的高度不超過一米,想衝上這道斜坡並不是什麼難事兒。而印方戰士的猶豫卻只會給他們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時間拖的越久,山坡就會越發的泥濘。
山坡頂的水槍忽然停住了,何隊定定的望著山坡下印方士兵,站在他身邊的張濤用印度話吼道:「你們準備放棄了嗎!如果你們準備放棄,就請你們離開我們的訓練隊伍,不要在拖慢我們的訓練進程!」
喊話的聲音很大,透過擴音器像針尖一樣狠狠的刺進了維薩中校的心裡。
山坡下的印軍楞了下,不知是誰帶頭,一窩蜂的衝向了山坡。可當他們剛衝到半山腰,水槍又開始了咆哮……
在山坡上和泥水,山石,荊棘糾纏在一起會是個什麼樣的滋味?
印方的士兵靜靜的看著。
維薩中校叫過了翻譯官,隨後翻譯官直奔何隊所在的方向。十分鐘後,維薩中校走到了隊伍前:「士兵們!接下來,我放棄按原計劃訓練的想法,我們將會和我們的友軍一起訓練!我們將會去嘗試他們所有的科目!……」
翻譯官的中文說的很清楚,陳陽笑了,孫二炮也笑了。
印方編隊,一個連,共八十八人,參加中方的訓練!
友軍參訓隊的到來,並沒有讓何隊改變他的初衷,當近百人的隊伍出現在斜坡下時,何隊低聲道:「張濤,告訴他們等一下,人這麼多,一支水槍怎麼夠用?」五分鐘過後,架好兩架水槍的山坡又一次上演了衝鋒。
冰冷刺骨的冷水在頭頂呼嘯而過,可它們卻總會留下一些和陳陽做親密接觸。
腳下的地,比想像中還要滑,泥濘中佈滿著核桃大的碎石,每前進一步,都需要手腳並用。雖然明知道,只要自己的身子不要超過地面一米的高度,就不會被水槍擊中,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距離低腰衝鋒,所要付出的體力,忍耐力,是常人根本就無法想像的。
衝上坡頂,還來不及喘息,就要衝下去,同樣泥濘的山坡,下起來甚至要比爬上來更加艱難,每挪動一步,雙腿都止不住的顫抖,就彷彿隨時會折斷。而訓練,並不僅僅是一個山坡。
下了坡地,迎面而來的就是低樁鐵絲網,只是毫無例外的,在這鐵絲網旁兩支高壓水槍同樣在怒吼。噴薄而出的銀亮水液,在觸地後迅速的變成了褐黃色的泥湯,在水面上漂浮著一層白漬,那時起時滅的泡沫參雜在裡面更是會讓人覺得噁心。
短小的草棍已經浮起來了。而它們的高度,距離鐵絲竟然只有短短的幾十公分。匍匐,前進,沒有任何猶豫,陳陽緊跟著盧西官衝進了鐵絲網下,翻騰的泥水立刻模糊了雙眼,在水槍的激勵,和盧西官雙腿的攪動下,泥水已經漫過了肩膀……
偶爾,一些泥水甚至會淹沒陳陽的口鼻。
但陳陽知道,在他的頭頂就是佈滿了尖刺的鐵絲網。
沒有退縮,跑在前列的依舊是陳陽他們這些人。當跨過了鐵絲網,迎面而來的是一截裝有把手的圓木。
「一百下深蹲!速度快點!」
體力的消耗變的越來越大,進行的科目也越來越多,當這些可以將體內所有力氣耗光的訓練剛剛結束。當所有人都覺得頭暈煙花的時候,何隊的命令下達了。將中印雙方的士兵混編在一起,進行心理訓練。
而科目,則是另人心悸的炸藥傳遞。
維薩中校呆住了,手把手傳遞已經點燃了導火索的炸藥包,這還是訓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