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太陽變得更加猙獰了,獰笑著將一團團火焰投向了這片荒蕪的沙地。氣溫還在不斷升高,滾燙的空氣變的比燒刀子更加讓人難以忍受,那火熱的感覺咆哮著從鼻腔一路直衝肺部。彷彿要從內部將人的身體烤乾。
穩穩呼吸,舔舔乾裂的嘴唇,從嘴裡呼出來的熱氣似乎帶著淡淡烤肉的味道,這是幻覺,陳陽很清楚自己的肺部沒那麼脆弱。刺眼的陽光下,茫茫沙海單一的色調,和刺眼的陽光雙重照顧下,陳陽感到有些眩暈,定定地站在一個微微隆起小沙丘上,將手中的槍斜斜的指向蔚藍的天空,隨著眼神的冷峻,狂暴的槍聲毫無預兆的響了起來,瞬間撕碎了沙海的平靜,將硝煙的味道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裡。
林烈鋒目瞪口呆的望著沙丘上的陳陽,良久才回過神來道:「真狂!」
此時沙丘上的陳陽滿臉堅毅,冷峻的眼神孤傲又顯得有些狂暴。炙熱而又滾燙的陽光灑在陳陽的臉上,高挺的鼻樑下,投射的陰影使陳陽在堅毅中又多一絲莫名的陰厲。
幾百米外的藍軍戰士無一例外的停住了腳步。
陳陽的動作清晰的通過他們的眼睛傳到他們的大腦裡。相比『陣亡』,此刻陳陽所帶給他們的衝擊更大。陽光下,沙丘上的陳陽就彷彿一尊鋼鐵鑄就的戰神雕塑,咆哮的槍聲中,陳陽那狂暴的眼神彷彿出現在了每一個藍軍戰士的眼睛裡。
挑釁。
軍人,面對挑釁應該毫不猶豫的反擊!
可這一刻,藍軍戰士們的心裡竟然沒有升起一絲一毫的不滿,甚至,在他們的心中反倒有些佩服。
巨石後拿著望遠鏡觀察情況的連長蘇勇,眼神瞬間便凝固在了陳陽這個焦點的身上。
「好兵!」蘇勇不由自主的道。
而跟在他身邊的通訊員也不由自主的說道:「真囂張。」
蘇勇的眼神冷了下來:「你懂什麼,囂張要有囂張的本錢,你可以這樣囂張的站在敵人面前嗎?去,把二十三軍的胡連長請來。」他的話音未落,神情堅毅的胡慕松已經來到他的身邊。
不需要客套,蘇勇開門見山的道:「這裡面有問題。」
胡慕松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蘇勇不由得皺眉看著他。
長出了口氣,胡慕松道:「其實很簡單,紅軍方面的這名戰士這麼做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他已經下定了死拼的決心,所以他無所畏懼,他不擔心暴露,也不擔心『犧牲』,如果是這種情況,要讓他退出這場演習很難,他會想進辦法拉上墊背的。第二,那就是他已經設好了圈套。不過這個可能性很低。假如換成我,設下了全套後,我只會想辦法做出一副不小心暴露的情況出來,而絕不會這麼猖狂的跳出來。」
蘇勇緩緩的點了點,隨後眼睛忽然一亮:「空城計!」
胡慕松的眉頭皺了起來,很顯然,蘇勇的想法他並不同意。
「空城計?不可能,他們一共六個人。」
蘇勇的呼吸有些急促:「你錯了,看看時間,從他站出來到現在,我們已經浪費掉了三分鐘。」
「他在掩飾什麼!」胡慕松的眉心瞬間扭成了八字。
林烈峰完成了設置,起身來到陳陽的身前,目不斜視的望著幾百米外的藍軍戰士,低聲道:「雖然我很討厭你擺的POSe,但是我得承認真的很帥,不過,要是因為這樣使他們放棄這次行動,我一定踢爛你的屁股。」
陳陽冷冷的道:「不會的,他們很快就會衝過來。」
提前撤退的簡捷原本已經走出了幾十米遠,但看著陳陽的背影,他只覺得胸腹中的熱血沸騰,返回沙丘,靜靜的站在了陳陽和林烈鋒的身邊。沸騰的血液,溫度已經超過了炙熱的太陽。
良久,簡捷淡淡的道:「他們似乎有些怕了。」
林烈鋒道:「不覺得,他們似乎是在等命令。」
「他們未必會來了,即使是來,估計也會是大隊過來。」簡捷篤定的道:「他們太弱了。」
陳陽斜了站在一旁的簡捷一眼,不至於否的道:「看下去。」
良久,藍軍的戰士還是沒有反應。
簡捷一動不動的用眼角的餘光掃向陳陽,道:「他們怕了,我確定。」
陳陽冷冷的道:「不可能,如果連這點兒膽子都沒有,他們就不配穿這身軍裝。」
林烈鋒道:「膽量雖然重要,但軍人的天職是服從。」
陳陽道:「我說的就是他們的指揮官。」
通訊器響了,說話的是蘇涼:「混蛋們,造型結束,馬上離開那裡。」
「我們現在的位置在他們的狙擊手射程之外,把你的眼睛擦亮,給他們提個醒兒,不要以為人多就一定贏。」陳陽的話有些冷。
「一群瘋子!」
跟著野驢,所有的人似乎都變得有些瘋狂。
而此時快速移動中的e5卻是一臉地興奮:「酷斃了!真希望我也能那樣站在敵人的面前。」
張濤淡淡的道:「你被擊斃以後,就可以和他們面對面的聊天了。」
「呃……」e5愕然。
張濤道:「不想被擊斃就壓低你的屁股,看好你的位置……」
愣在沙地上的敵人似乎做出了判斷,又開始行動了,只是這次他們的行動不再是那樣毫無顧忌,而是變的小心翼翼。
陳陽的眉毛挑了起來。
林烈鋒道:「他們來了,咱們撤。」
陳陽的眼神緊緊的盯著緩緩靠近的藍軍道:「再等等。」
三個人的挑釁已經刺激到了前進中的藍軍戰士。
狂妄!!
紅軍有幾個人藍軍早已十分清楚,他們堅信就算這幾個人有什麼陰謀也無非就是想拖住他們,等大隊來援。可他們選擇的這條路黃沙漫布,大隊人馬想迅速的找趕到這裡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拼體力,藍軍人多,可以輪番休息,陳陽他們這幾個人能耗得了幾天?
五百米!
馬上就要進入了藍軍的射程了。
藍軍的樣子越來越清晰,林烈鋒攥緊了拳頭,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野驢,不能再等了,我們得撤了,要不然就只能和他們硬拚!」
陳陽沒答話,扭頭看了看簡捷。簡捷收起了剛才的一臉戲謔,面無表情地望著藍軍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陳陽把槍舉起來扛在肩上,吐了一口胸中濁氣,對二人沉聲道:「走!」說罷,看也沒看藍軍的方向,轉身邁著大步就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沒走出兩步,陳陽突然收住腳,停了下來,對簡捷和林烈鋒道:「想辦法再刺激一下他們。」
簡捷愕然,道:「這樣還不行?」
林烈鋒笑道:「記得你以前怎麼嘲笑悍馬的嗎?照樣子做一遍。」
簡捷也笑了,上下牙床暴露在空氣中,眼角堆起的褶子就像八十歲的老頭,直把那張臉笑成了恐怖片主角。
「保證完成任務!」
說罷,一臉陰險狡詐的簡捷跑回了沙丘,對著五百米左右位置的敵人豎起了大拇指,當確認藍軍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的手勢,簡捷的身子忽然轉了過來,將大拇指指向了自己的屁股,隨後又做了個讓藍軍吃屁的動作。
似乎是壓抑的情緒得到了爆發,簡捷的動作越做越過火。
良久,陳陽道:「曲馬多,你要是不想『陣亡』被藍軍鞭屍,就馬上離開那兒。」簡捷猶自開心地做著各種動作,聽到了陳陽的喊聲不由得回頭一看。這一看,嚇得他連忙跳下了沙丘,撒丫子追向頭也不回的二人。
九名藍軍的戰士再次被怒火點燃,動作也不似先前那樣小心翼翼,殺氣騰騰地向沙丘直衝過來。
而此時在距離陳陽適才所處位置大約五百米左右隱藏的蘇涼,嘴角已經露出了一絲冷笑,陳陽的風格一直是猛衝猛打,這一次竟然主動的撤退,這裡面的目的,他已經猜到了個大概,只是其中的一些細節還有些琢磨不透。
幾百米的距離,很快藍軍的戰士就迅速了接近了陳陽等人曾經停留過的那個沙丘。
放眼望過去,隔著半人高的小沙丘,茫茫的沙海中,紅軍的幾名戰士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班長杜宏偉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面對沙丘,他的心裡忽然升起了一絲警覺,怒火漸漸的消退後,他越發感覺這幾個紅軍的戰士有問題:「注意隊形,側翼,小心敵人的陷阱!謹慎搜索,不要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發現不妥馬上開槍!」
可他們的小心謹慎除了浪費了追擊的時間外,並沒有發現有任何的不妥,就在這時,兩名名蹬上了沙丘的戰士停住了,其中一名叫道:「班長!有發現!」杜宏偉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發現了什麼?」
「水壺,他們的水壺還在這裡!」
「別動!別動那水壺!」杜宏偉的眼神立刻就變的緊張了起來,水,沙漠中最重要的生存物品。就算是水已經喝光,紅軍的戰士也沒有理由會將水壺遺棄,那麼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水壺有問題。
剛準備用手去拿水壺的戰士手停住了。
杜宏偉迅速的登上沙丘,來到兩名戰士身前,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沙丘上的水壺。這一看,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大驚小怪。斜放在沙丘上的水壺擺放的很隨意,而且水壺邊上的沙子有很明顯的壓痕,他一眼就判斷出來,這個壓痕應該是有人曾經有人坐在這裡休息,而他當時應該是拿起水壺喝水,隨後將水壺隨手放在了這裡。
當這個人撤退的時候,他明顯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水壺。
看著敞著水壺蓋的水壺裡蕩漾的水波,杜宏偉嚥了嚥口水,從他們出來到現在,每個人的水壺都已經見底,「草包」杜宏偉恨恨的啐了一口,抬頭將目光掃向了茫茫的沙海。到處都是差不多的景色,而紅軍的戰士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匆匆趕過來的戰士匯聚在了一起。一名戰士站到了杜宏偉的身邊,道:「班長,他們逃了,怎麼辦!」
「涼拌!」杜宏偉道:「繼續搜索前進。」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衝下了沙丘。
而就在這時,一名戰士的手伸向了沙丘上的水壺,在這炙熱的沙地上,還有什麼比這更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