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廟怎麼拆到觀音廟裡了?洛桑怔了怔,算來,見過的彌須山眾神仙也不少,這個大有名氣的卻從來沒照面;只聽寶龍樹說過,好像觀音與佛祖之間有隔閡,都是因了那大聖。後來就帶著一幫親近些的菩薩羅漢躲避在南海聖地,幾百年也沒上過彌許山。
說起來,觀音與佛祖之間原由頗深;那觀音菩薩本是印度大有名氣的女神,原名般若月,乃國王的公主,生就蓮花玲瓏心;觀音菩薩是彌須山神佛中少數幾個在印度有崇高地位的菩薩,在彌須山,她的地位是超然的。
釋迦牟尼佛成佛時,坐大菩提樹下入定,放眉間光。群魔見光皆出,欲嬈亂佛。觀音菩薩那時已經是修為高深的菩薩了,見佛祖遇到干擾,作八種大笑,群魔皆仆地。又招來現不動明王與八部天龍,將一切魔登時碎為微塵,釋迦牟尼佛始成正覺佛位。
可以說,雖然觀音菩薩僅僅是菩薩位,卻比藥師佛的地位還高些,也只有敢她直言佛祖不是。沒有觀音菩薩的幫助,現在的釋迦牟尼是什麼樣還很難說,更別說創立彌須山了。
西藏佛法四大教派:紅教(寧瑪派)、黃教(格魯派)、白教(噶舉派)、花教(薩迦派),不管四大教派的哪一派,都供奉觀音菩薩;中原佛教禪宗、淨土宗對觀音菩薩的尊敬就不用說,就是在日蓮的老家日本,觀音菩薩也有崇高的地位;這在別的菩薩看來,只有羨慕的份,誰也不敢說什麼。
因為鬼嬰四天的關係,洛桑對觀音菩薩印象頗好,想到拆了觀音廟,心裡不舒服,就沒再給緣惠和尚辦難看。
剛吵完架,吃著這頓素席齋飯,誰也沒多少興致,一結束,肖省長就告辭回去了。
青巖寺本是漢地禪宗,但由於環境艱苦交通不便,原來的和尚都去化緣,這一走就再沒回來;現在的這些和尚屬於密宗教派,確切說應該是喇嘛,緣惠大師修煉的也是密宗白教密法,之所以不敢稱活佛是因他們這一支是從康藏傳來的,知道洛桑來自藏北,與卡瓦輪寺的長老關係很深,緣惠大師也小心起來。
現在的卡瓦輪寺,聲勢頗大,隱隱有藏傳佛教聖地的威名;西藏幾大寺院的喇嘛都對卡瓦輪寺頗為顧及,台灣的蓮佑活佛自從到卡瓦輪寺拜佛後,再不敢自稱佛王,也取下活佛的帽子,到處說:佛法威嚴,不容褻瀆,沒到過卡瓦輪寺,理解不了佛法的真諦,世界的宏大。隱約件,也聽蓮佑活佛的弟子說起過一個叫洛桑的年輕人,如果眼前這個洛桑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洛桑,人家的見識修為豈是自己能比肩的?
所以,緣惠大師少坐片刻,也告辭了。
王飛拉著洛桑送走了緣惠大師,又來到後院。
山裡的氣候比香港涼爽,療養院四周更是少有人煙;靜靜的大山圍繞在周圍,山那邊,月亮的正升起,把一片濃重的陰影投射在小樓處。
由於這裡是王飛將軍的住所,守衛森嚴,平常人不能進來,連王思韻也與阿卜杜拉王子一樣,被安排了另外的住處,只趙鷹、梅朵跟著洛桑進來了;現在,趙鷹去接王思韻,梅朵還在樓上修煉。
後院裡,王小飛帶著兩個公務員已經擺開了茶几,想來,這是老將軍的習慣。
在黑暗裡喝著茶,洛桑的心思全沒在這裡;那爺孫倆也沒說話,只是靜靜的呆著。
月亮終於躍上東山,院子裡也亮起來,老將軍這才把外衣脫下,抓起院子裡的石鎖扔起來,洛桑正欣賞著老將軍的神勇,卻看到百十斤重的石鎖向自己飛來。
洛桑伸手接住石鎖,誇了一句:「老當益壯,將軍好力氣。」
老將軍撇著嘴笑笑,回屋去了。趁這個機會,王小飛連忙對洛桑說:「別誇老爺子,越誇越上勁,肯定拿他的破刀去了,一會兒,少不了要給你講講那把刀的故事;你先聽著,我還有事,就不受教育。」
王小飛剛起身,老將軍真抱著個皮匣子回來了,看孫子想溜,喝到:「老實做著,現在就是天塌了,你也不能出這個院子。」王小飛反應最快了,邊說:「哪裡想走了,想幫你忙呢。」接過來在茶几上打開黃色的皮匣子,裡面真是一面紅綢包裹著的大砍刀。
老將軍解開繃扣,手握刀柄舉起手臂。飄飄的紅綢散開,露出一道寒光,真是把破刀,刀頭處有半邊被不知去向,刀身上還有一處破洞;這些都遮掩出那殺氣,只有飽飲鮮血的兵器才有如此濃重的殺氣。
銀色的月光下,老將軍舉刀斜劈舞將起來;「呼呼」的刀風聲中,老將軍如怒海蛟龍,把一套正宗少林五虎斷門刀法從頭舞到尾,收刀時,氣息依舊平穩。
「哈哈,老將軍好功夫,還本事,洛桑觀將軍舞刀,心又所感,賀詩一首為將軍助興。紫霧何曾上霄漢,舞刀月下月也寒;莫使英雄空餘恨,怒劈銀河鵲橋仙。慚愧,水平有限,請將軍笑納。」對於這樣的功夫,洛桑真看不上;這就是武者與修煉著的差別,到了洛桑這個境界,什麼招式沒用了,只有自身的實力與修為才能做數,再就是看誰寶貝厲害了。
王小飛聽出洛桑在調侃,老將軍卻仔細琢磨了幾次才明白,沖洛桑耍個刀花:「我再閒,砍鵲橋做什麼?小滑頭,人生如石上磨劍,名利如月下舞刀;這是我師傅說的話,好好琢磨琢磨吧。小飛,今天不講故事,只把這刀給你,今後,你要擔當起自己的責任來,再不能嬉笑人生了。」
說著,老將軍把紅綢輕試刀面,如愛撫嬰兒樣小心:「這把刀下,有六十條鬼子的性命,這把刀也兩次救了我的命;給你了,我就再不管你的事情,是龍是蟲,今後全靠你自己。」
這樣一說,王小飛慎重起來,跪下接過大砍刀,表情慎重,哪裡有接過一把「破刀」的樣子?
交接是在沉默中進行,只兩雙眼睛在對視線;這一來,就是真的引退了,老將軍也老了,不能為兒孫操一輩子心。
洛桑看著這奇特的儀式,想著老將軍說的話,能講出人生如石上磨劍,名利如月下舞刀;老將軍的師傅也夠高明的,只是,老將軍這樣做其實沒什麼意義,他只要活著,就能影響著一群人,今天,真正傳給王小飛的,其實就是這兩句話。
「洛桑,只要你需要,我隨時能去香港,今後我的時間屬於你了,只要能在餘下的時間把我的英雄大殿修起來,就真的安心了;但是,我要警告你,別在和黑社會來往了,總不是個好名聲。」交付了寶刀,老將軍似乎卸下了副重擔。
「謝謝老爺子,我已經為你的大殿準備好了一千萬,應該夠了吧?現在,麻煩的是地皮,你知道,香港的地價最貴了,所以,我們要想辦法讓香港政府為我們免去這筆錢。」
洛桑邊匯報著現在的情況與自己準備的東西,別看老將軍的臉色,還好,對於這些詭道,老將軍不是很在意,他只在乎結果。洛桑抽空與王小飛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睛裡看到了驚喜。
老將軍既然公開洛桑,哪裡還是什麼也不管了,看來,他想管的事情多了,想借助修廟來顯示自己的力量。
午夜,洛桑終於等來了阿秘特佛,今天洛桑沒學習《阿含經》,請教起南海觀音菩薩的事情來。
阿秘特佛雖然成了佛,念叨起觀音菩薩,也神情莊重,想來這也是個好的話題,欣然開講,當然還是從念力的聚集開始。
「也許你想的是對的,東方世界裡,累積業力最多的應該是南海觀音菩薩,印度教信仰她,藏傳佛教信仰他,世界上只要有佛教的地方就能找到觀音菩薩的影子。彌須山就不必細說,雖然觀音菩薩不常露面,但是八大明王最敬服的就是她,那些明王雖然也皈依彌須山,其實都是觀音菩薩舊時好友,舍利弗靠的是掌管金頂佛光世界門戶樹立的威信,觀音菩薩只要說句話,明王們誰還會在乎他?上次六大明王封閉九重天,不是觀音菩薩出面,真還不好收場;只因為在不信佛的九重天,觀音菩薩的也很受尊重。
「觀音菩薩與佛祖齊心協力開創彌須山,到彌須山闖出浩大的名聲後,佛祖的家人也漸漸威風了,只我們十六弟子成就菩薩位就惹來很多閒話;現在想來,也就是從羅侯羅尊者下界歷練後,觀音菩薩就沒再上過彌須山;所以,有了私心後,佛祖的朋友就少了。現在,觀音菩薩與彌勒佛、文殊菩薩在九重天南海普陀仙山設立道場,分走了彌須山好大的風光,普陀天王知道的還多些,想知道你問問他。」
大腹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慈顏常笑,笑世上可笑之人。這是彌勒佛的處世之道,連胸懷如此寬廣的彌勒佛都必居南海,想來彌須山真讓他感覺不是味道了;任人為親害死人,也把佛祖的威名玷污了。
「後來呢?佛祖轉世後,彌須山除了舍利弗尊者,誰在撐門面?只那藥師佛嗎?只大聖就把彌須山鬧了個夠戧,這麼說來,彌須山豈不是沒什麼厲害的?」
「彌須山到底根基深厚,佛祖成佛後,也曾廣交朋友,除了大聖,誰還敢在彌須山胡鬧?大家不管大聖的事情,一來是知道觀音菩薩與他交情好,二來,大聖自己也聰明,只說找佛祖理論,要求平等,沒說別的。那件事情上,佛祖與羅候羅尊者實在是理虧,大聖佔著理。」
「後來怎麼樣了,大聖搞出那麼大的場面,是如何收場的?以猴王的脾氣,沒個結果不會罷休的。」這是洛桑最想知道的了,有機會聽當時是十六尊者之一的阿秘特佛說說內幕,比查什麼資料也管用。
「還是佛祖回來後,找來了觀音菩薩,大聖是被觀音菩薩勸走的;在那以前,目犍連聖者曾與大聖纏鬥一場,雖然大聖贏了,還是受了不輕的傷;觀音菩薩來了,只看了佛子羅候羅兩眼,沒說一句話,拉起大聖就走了。連佛祖都沒招呼。」阿秘特佛凝神想了片刻,奇怪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寶龍樹說與我的,阿秘特佛,那是什麼時間的事?」
「一千年前,佛祖下界前兩百年,身為佛位,三年才能下界一次,這是規矩,誰也不能破,佛祖每三年下界一次,每次半年;只帶著目犍連聖者連與阿難尊者、須菩提尊者、巴沽拉尊者。佛祖轉世後,四位尊者也沒出現,想來,這四位尊者都隨佛祖轉世了。現在,阿難尊者和須菩提尊者涅磐,我們要找出目犍連和巴沽拉尊者的下落來。」
洛桑不操心找不到目犍連和巴沽拉尊者,只要學完了《阿含經》,從黑玉扳指裡四頭熊的記憶裡應該能尋到線索;阿秘特佛是個耐心的好老師,總比月光懂的多、教導的細緻。洛桑現在操心的,是觀音菩薩與大聖的關係;如果觀音菩薩在幫助大聖,自己不是又多了個靠山?
「南海觀音菩薩真是個好神仙,只是她為什麼不修佛呢?以她的資格,怎麼也比藥師佛厲害。」
「觀音菩薩雖未成佛,但比起神通,也許與佛祖都差不多;她修的不是佛門功夫,雖沒有佛身永恆,但是千手觀音的化身連佛祖都顧及;這是佛祖教導我們時說的,具體她修的什麼誰也不知道。這些年,觀音菩薩也沒出現,只是她身邊的兩大弟子經常現身。」
千手觀音的厲害,洛桑沒注意過,現在想來,那就是觀音菩薩借助累積的念力修得的神通;佛祖的佛身永恆多厲害洛桑不知道,但是對付一個有一千支手的佛身,誰都會頭疼。還是實力在著觀音菩薩,如果只是資格老,彌須山成就威名後,哪裡還能容一個菩薩指點江山?
洛桑思量半天,決定幫助阿秘特佛修成佛身永恆,傳道十萬信眾在他看來很容易,只是這方法有點缺德。
「阿秘特佛,回香港後,洛桑為你建立個道場,為你找來二十萬小弟,能讓他們信服,就是你的功德;你也能早日修成佛身永恆。」
阿秘特佛點頭稱謝,這年頭,沒有來歷的佛想混出頭真不容易;有這個凡人幫助,只要能聚集起二十萬人聽他說道,阿秘特佛顯示些神通就能確立自己的信眾。他可沒想到,洛桑準備給他聚集的,是二十萬黑社會混子,想讓這些什麼也不信的黑幫分子信奉他,談何容易?
「不用謝我,大家是朋友,回頭照顧下靈秀峰就好了;阿秘特佛,不如把你的道場建在靈秀峰,那裡怎麼也有百十個菩薩,萬餘雲遊僧,沒人約束,他們會迷茫的。」
阿秘特佛答應了,反正會彌須山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總不能以佛身守菩薩位?舍利弗說的好聽,就是不允許他進彌須山金頂佛光世界尋找自己的世界。
回到臥室,天已經快亮了;王思韻被驚醒,仔細查看了他全身才放下心來;這一次,洛桑實在是太嚇人了。
下午,肖先生又來了,這次他是來見阿卜杜拉王子;接受王子哥哥的貸款很順利,不順利的是報給桑阿尼王儲的石油計劃,桑阿尼王儲認為數量過大,會影響石油市場價格,這批石油不是按國際油價支付的。
肖省長先來找洛桑:「這批石油不會進入國際市場,甚至不會進入國內市場;我們將把它們儲備起來,一旦發生什麼意外情況,國內與軍隊也能支撐一段時間。洛桑,我們如此大的國家,每天消耗的石油是巨量的;戰略儲備過低,腰桿不硬啊。」
阿卜杜拉王子終於進入到這間小樓,第二次與肖先生見面,兩個人的位置發生了變化,今天的阿卜杜拉王子是受肖省長保護的,就不能如上次那樣斤斤計較。
在洛桑勸說下,阿卜杜拉王子答應了肖省長的要求,當著肖省長的面給桑阿尼王儲打電話;不外是說了些肖省長的好處,說了些洛桑的偉大,還說自己受到邀請,在王飛將軍這裡做客,心情十分愉快之類的廢話。
王飛將軍的名望夠大,桑阿尼王儲與肖省長通了幾句話後,事情就算定了。送肖先生離開時,洛桑笑著說:「都是為了讓你對他的弟弟多費心,桑阿尼王儲才不在乎你提出的條件呢。」
「我知道,阿卜杜拉王子也知道,這就是政治遊戲,每個人都要遵守遊戲規則;沒有交涉怎麼知道價值?政治就是利用一切借口爭取最大的利益。今後,你要學會交涉,不能太直接;大致上,香港政府已經同意了你的建議,他們會提供地皮和配套設施;但是,數量不會有你需要的那麼多;也需要交涉,還需要經立法會討論,你的聲勢越大,朋友越多,交涉的籌碼就越豐厚,好好交些朋友,特別是立法會的朋友。」
肖省長走了,洛桑笑了,交朋友的方法很多,洛桑也喜歡交朋友,特別是立法會的朋友。
洛桑拿出五十萬給緣惠大師,重修青巖寺觀音菩薩像。這讓王飛將軍高興了,洛桑看起來莽撞,其實人挺好。
第三天,老將軍要了輛軍用卡車送洛桑,外面綠帆布遮蓋著,誰也看不出裡面的佛塔。王子他們還是坐越野車,梅朵不允許阿卜杜拉王子上卡車。洛桑也受到啟發,回頭買一輛箱式貨車,不是又能自由活動了嗎?
回到香港淺水灣,洛桑第一件事就是招龍五來匯報工作。
黑社會,其實也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