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 第五卷, 二十四、特倫克城堡(上)
    騎馬在愛爾蘭的歷史十分悠久,賽馬曾被稱做「國王運動」,是英國上流社會重要的休閒活動。

    北愛爾蘭素有綠王國之稱,是英國著名的賽馬培養基。這裡自然風光優美,空氣清新,廣袤的綠色草原和數不清的清山綠水勾勒出北愛蘭獨有的以「綠色」為主線的自然景觀。

    威克菲爾家族的特倫克城堡坐落在特倫克牧場南邊的山岡上,城堡的石牆經過古老歲月的洗禮,早就衰敗並風化,城堡中尖尖的塔樓在清晨的淺霧裡或隱或現,尖尖的頂伸進水藍色的天幕;城牆上是歲月剝蝕的痕跡,古舊,厚重,神秘,滄桑,參差不齊,沒有了當初的威嚴。風在堡中穿梭,發出寂寂的聲,彷彿古老的風笛在低吟。古堡下是令人眩目的山野嶙石,還有漫山綻放的不知名野花;再下面是一片樹林,一條石板路穿林而過,其間還有一圍繞城堡的溪流蜿蜒著遠去。

    馬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一匹褐色的駿馬從特倫克城堡中衝出,圍繞著城堡的霧氣被攪亂了,馬上正是身穿黑色騎士服的阿多尼斯.威克菲爾爵士,馬的旁邊是獵犬貝恩。從特倫克城堡到特倫克牧場新建的莊園有五英里遠,石板路下了山就斷了,剩下的路程全是草地,正適合溜馬。

    今天是三月十日,是威克菲爾家族的唯一繼承人阿多尼斯.威克菲爾爵士回到特倫克牧場的第二天。大西洋吹來的暖風吹綠了遠處山坡上的針葉喬木,在這初春的大地上,白嘴鴉的呱呱聲在空中迴盪,好像歡呼這城堡下莊園庭院中又有了新的生機,老傑米剛打開莊園的大門,鋪有大鵝卵石的小徑上,就傳來獵狗的吠叫聲和馬蹄的得得聲。

    阿多尼斯昨天下午才回到特倫克牧場,在和員工們吃了噸豐盛的晚餐後,年輕的威克菲爾爵士就進了牧場的馬廊查看自己的馬群。

    老管家傑米一直陪著自己的少主人,現在的阿多尼斯與來爺是多麼相似啊,對賽馬都是那麼癡迷。他彷彿已經看到特倫克牧場的輝煌,比較起來,阿多尼斯少爺似乎比老爺更癡迷。

    後半夜,傑米陪少主人回莊園休息的路上,傑米還在囑咐少爺明天多睡會兒,沒想到今天一早,少爺已經騎著調皮的雄馬「海盜船長」在牧場上轉了一圈。

    「海盜船長」已經四歲了,淺褐色的馬身上有幾塊黑斑,最大的一塊正在它的左眼上,它的名字也從這而來。

    從前的老主人威克菲爾男爵也曾經看好這匹小雄馬,但是「海盜船長」太頑皮了,沒一個騎師能騎著它那怕跑完一千米,特倫克牧場的訓馬師魯尼也說它沒救了,只是阿多尼斯少爺從小喜歡「海盜船長」,它才沒被賣給法國佬。

    回到自己的小餐廳,豐滿的瑪莎大嬸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餐,阿多尼斯喝著新鮮的牛奶,撕下一片牛肉扔給腳邊的黑獵犬貝恩。昨天下午,阿多尼斯剛回到牧場時,這個小傢伙瘋狂的撲向他,把所有人都嚇壞了,以為貝恩要攻擊自己的少主人,好在阿多尼斯輕輕的抱起貝恩後,獵犬就安靜下來了,這以後,貝恩就沒離開過年輕的威克菲爾爵士。

    「傑米大叔,我剛才到古堡去了,十七號我們都到都柏林去過聖帕特裡克節,都時候找個公司來修繕一下我們的特倫克古堡,修好了,我們都搬進去住。」

    「阿多尼斯少爺,您真的要帶我們去都柏林去過聖帕特裡克節?上帝啊,我已經十年沒去過哪裡了,這次能去聖帕特裡克大教堂。」

    瑪莎大嬸還要說,老傑克就打斷了她的囉嗦:「天!您早上去城堡了?你還要搬回城堡去住?阿多尼斯少爺,這樣不合適,您知道老爺為什麼蓋這個莊園嗎?」

    「我當然知道,傑克叔叔,關於我們家族的詛咒已經四代了,而我也已經死過一次,為了威克菲爾家族的後代,為了我自己的安全,該是破除這個詛咒的時候了;傑克叔叔,這個問題不要討論了,一會兒鎮上的裁縫要來,他會為你們準備最好的禮服;希望不會太晚,不過我會掏高價讓他把你們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到都柏林去過聖帕特裡克節也是為了給『海盜船長』加油,我要騎著它參加賽馬會。」

    老傑克不說話了,陪自己的少爺出去散散心也好,特倫克城堡是阿多尼斯的,想怎麼弄就怎麼弄吧。

    自從第一個威克菲爾家族的祖先從城堡上跳下來,到阿多尼斯已經是第四個跳樓自殺的威克菲爾了,只不過阿多尼斯沒死,也許這個籠罩在家族頭頂的詛咒已經消失了。

    聖帕特裡克節是愛爾蘭民族的傳統節日,每年的三月十七日,所有愛爾蘭都會為這個節日狂歡。

    威克菲爾家族所在的這個地區雖然屬於英國管轄的北愛爾蘭,但是都是虔誠的天主教徒,每年都要和相鄰的愛爾蘭一樣慶祝聖帕特裡克節,甚至,很多當地人會趕到幾百公里外的愛爾蘭首都都柏林去參加大彌撒,北愛爾蘭本來就是英國強行霸佔走的,民族之間、教派之間的爭鬥使北愛爾蘭的民眾分為兩派。

    早在十年前,威克菲爾男爵就在都柏林郊外買下了一所帶牧場的別墅,為的就是一旦這裡陷入混亂能及時脫身,那個地方傑克只去過兩次,一直是威克菲爾男爵自己僱人看管。

    阿多尼斯在倫敦十天裡贏了一千五百萬英鎊,其中一千萬,是從利茲大飯店賭場經理為他特意安排的私人賭局上贏來的;威克菲爾爵士的運氣太好了,到最後,全倫敦也沒人敢和他對賭,所有的賭場也不允許這個「死神眷顧的人」再去光臨,阿多尼斯只有回到特倫克牧場。

    下午,阿多尼斯剛溜了圈「海盜船長」,一群鎮上的朋友來看他了。

    這是個少有的陽光明媚的天氣,青青的牧場上漂浮著朵朵白雲,連綿不盡的是綠草如茵,藍天下一群悠哉悠哉的牛羊四處閒蕩著,散放的馬兒在自由的奔跑。

    阿多尼斯在三個年輕人的簇擁下騎著馬離開了自己的牧場,這個地方的年輕人,沒有學會走路的時候就被父母放到馬背上了,古老的傳統孕育出豐富的賽馬培育基礎,這裡的騎師也是全英國最好的。

    海恩斯是阿多尼斯以前最好的朋友,他的家裡也在培養賽馬;以前,傲慢的威克菲爾男爵從來就沒把身邊的鄰居看在眼裡,他的兒子到是和自己的小夥伴混的挺好,在鎮上,阿多尼斯的名聲比他的父親要好,雖然他是在都柏林接受的全部教育。

    通往鎮上的小路四周都是牧場,春天的草正在瘋狂地生長,軟綿綿的,草香很清新,能看到帶青色的小方巾的擠奶婦人在牧場上工作。

    海恩斯家牧場裡有一個磨房,白色的牆紅色的尖頂,還有一個風車,轉得不快不慢,所有的都是安詳的。從前沒事的時候,阿多尼斯喜歡坐在草地上看那座磨房,那風車看起來很安心很平靜,牧場上也有穿著格子群,圍著暗紅蘇格蘭流蘇的小姑娘。

    「阿多尼斯,聽說你在倫敦掙了好多錢?說說,倫敦好玩嗎?」海恩斯和阿多尼斯最熟悉,他對自己這個失蹤了幾個月的朋友也最關心。

    阿多尼斯正看著那個一頭金色卷髮的少女,回答的有些慢不精心:「沒什麼好玩的,就是人多些;海恩斯,那是你的妹妹嗎?幾年不見,長成大姑娘了。」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失禮,阿多尼斯又說:「停幾天我要到都柏林去,你知道聖帕特裡克節時那裡有賽馬;自從父親去世後,我們的牧場裡再沒有出過冠軍馬,這是個機會;海恩斯,有興趣一起去嗎?你有騎師資格,我讓你騎我的『海盜船長』出賽,我們一定能得到冠軍,你,海恩斯,也能成為最有名的騎師。」

    夜晚,阿多尼斯騎著一匹紅馬出現在回牧場的小路上,身邊的另一匹馬上騎著一個少女。

    海恩斯他們與普通的愛爾蘭人一樣,晚上喜歡舉著一杯黑啤酒,泡在酒吧裡和別人分享他們的歌曲和故事,阿多尼斯總是不習慣,每次都是提前退場。

    奧莉娜一直在暗戀著阿多尼斯,三年了,十七歲的奧莉娜已經從一個小丫頭長成了奧莉娜小姐。

    阿多尼斯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是個英俊的青年,又有貴族頭銜,在大城市受過良好的教育,特別是威克菲爾家族身上那神秘的詛咒更使他顯得神秘。

    剛才在小鎮的露天舞會上,阿多尼斯竟然邀請奧莉娜跳了三個舞,她在阿多尼斯的手臂裡,就像一個布娃娃,麻木地隨他在草地上旋轉著。

    「你是今天舞會的公主,誰也沒有我這樣的幸運。」當她和他完一曲時,阿多尼斯在他耳邊輕聲的恭維著。由於氣候的關係,愛爾蘭女孩有著比歐洲別的人種更細膩的肌膚,奧莉娜也一直自豪於自己的美貌,看著身邊別的女孩羨慕的眼光,她還是被阿多尼斯的話陶醉了。

    半個月亮升起在東邊的山頂,阿多尼斯回頭對她說到:「奧莉娜小姐,海恩斯沒事兒,他一會兒自己會回來的。」

    「我知道,阿多尼斯先生,謝謝您送我回家,您真是個好人。」奧莉娜一直對自己身上這件紅黑格子裙不滿意,她甚至自卑的不敢和阿多尼斯多說幾句話。

    「這沒什麼,奧莉娜小姐,您不是一直想參觀特倫克城堡嗎?我邀請您每天下午來,再過一些時間,特倫克城堡就要被從新修繕,再也看不到原來的樣子了,您來嗎?」阿多尼斯已經跳下馬,為奧莉娜打開他們家農場的大門。

    「我一定去,謝謝你的邀請。」奧莉娜從馬背上彎腰在阿多尼斯臉上吻了一下,「晚安,」急忙打馬進去了。

    阿多尼斯微笑著撫撫自己的臉,翻身上馬,朝著黝黑的特倫克城堡奔去。

    地面上升起了濃濃的霧氣,大地成了灰濛濛的一片,月光下的特倫克城堡陰森的投下長長的影子,阿多尼斯象換了個人一樣,白天微微彎曲的腰幹挺的筆直,眼中精光四射。

    特倫克城堡破損的拱門出現在眼前,它像是一座結構巨大的骨架般在月光下顯示著猙獰,拱形的石頭上雕刻著威克菲爾家族的族徽和一束百合花;門柱上長滿了苔蘚,城堡的院子裡,野生的雜樹枝彎彎扭扭的低矮的交織著。

    越接近城堡,阿多尼斯騎的紅色駿馬就越緊張,到了城堡門口,它再不肯前進一步,似乎裡面有什麼使它懼怕的東西在威脅著,壓迫著它的神經。

    「怕什麼?小東西,裡面到底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呢?妖怪嗎?還是魔鬼,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一個東方的凡人是最可怕的。什麼魔鬼到了他面前都要迴避,能讓神仙都低頭的凡人你知道是什麼樣子的嗎?」

    夜晚的古堡黑暗而又無止盡,巨大的拱門象怪獸垂延著巨嘴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阿多尼斯跳下馬,轉身栓在門口的栓馬柱上,整整衣服進了特倫克城堡。

    古堡內陰風陣陣、鬼氣森森,阿多尼斯剛一踏進大門,二樓的大廳的窗戶上閃起了一點綠熒熒的亮光,隱約傳來暗啞的笛聲。

    阿多尼斯也感到了不對,即使見慣了世界的神秘恐怖,這樣的場景對他也是個考驗。白天,他已經兩次來到這裡,雖然感覺到不自在,卻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在他看來,所謂威克菲爾家族的詛咒人為與心理作用的原因居多;他之所以晚上來,就是因為白天在大廳裡看到家族雕像上用拉丁寫著一行字:血的詛咒,夜的。

    後面就沒有了,似乎是沒寫完。

    「日光啊日光,你就真那麼怯懦嗎?既然下來修行,就要經歷世間的一切,西方東方原本不同,正是修行的大好機會——」正在嘮叨著為自己打氣,整個古堡忽然閃了一閃,樓上的窗戶裡傳出一聲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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