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八仙嶺半山,洛桑找到了趙鷹。
趙鷹的身邊跟著二十多個手提高爾夫球袋的年輕人,看裝扮都是些普通的遊客,可這許多神情類似的人走在一處,就使人想到別的什麼。
趙鷹他們也沒想隱藏行蹤,都迅速奔向日蓮寺方向,洛桑和他們相遇時,他已經離開日蓮寺半公里遠,日蓮寺內不要說神仙了,連個活人都找不到,那裡現在是黑狗的世界,日蓮寺的和尚們都被狗吃了,洛桑不忍看那淒慘的人間地獄,關好了寺門就出來了。
趙鷹手中的球袋已經解開,露出半指衝鋒鎗的槍身;「不要去了,都解決了,給肖先生打個電話。」
洛桑現在沒電話,只有抓過趙鷹的電話來,撥通了肖先生的電話:「肖先生嗎,你好,我是洛桑,告訴你個消息,新界八仙山的日蓮寺鬧狗災,裡面突然聚集了百十隻惡犬,裡面的日本和尚都被吃完了,連骨頭都沒剩下多少。那些和尚太多了,請肖先生早做準備,弄的好,還能做出一篇大好文章,比如說邪教害人什麼的。不用謝,這些都是路過隨便看到的,說給你也是幫你個忙,再見。」
洛桑說完就把電話還給了趙鷹,這個麻煩有肖先生這樣的專業人士來解決最好了,日蓮寺裡的和尚有五十多個,看起來都是日本和尚,在香港的地面上一回死了這麼多日本和尚,那影響太大了,很可能對香港造成不利影響。這些東西洛桑已經能想明白了,一個醜聞就能毀掉一個城市,現在的世界實在是太奇怪了。
洛桑只是提醒肖先生自己就是做這件事情的人,千萬不要追查下去了,同時還提供了一個思路給肖先生,想那日蓮佛怎麼看怎麼不地道,那些日本人也是死在他們請來的黑狗嘴裡,洛桑只是摧毀了大殿,那大殿裡的幾個人最後還是被黑狗們扒拉出來吃掉了。
處理完了後事,洛桑打發趙鷹身邊的人先回去,這個趙鷹也是糊塗,就他們的武器打人還行,跟神仙斗需要的是狙擊手,這些口徑小的傢伙根本就沒用處,但是他又不敢說明白,那樣以趙鷹的理解能力也要嚇個半死。
昨天晚上就是這些人發現張小寶不見了,在黑格爾馬廊四週一直有四個人在暗中巡視,張小寶的半小時沒回馬廊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這些人的本事也夠大的,只用了沒多久就查清楚張小寶的大致去向。
洛桑在得到消息時,正在和紫羅蘭女巫閒聊,對於紫羅蘭女巫加在他身上的詛咒洛桑開始不滿了,喬影離開後洛桑就開始找原因,最後終於把這個原因對準了紫羅蘭女巫加在他身上的詛咒。阿卜杜拉王子看著洛桑的賴皮樣子心裡十分滿足,只要洛桑這個愛情詛咒不解除,那伊沙貝拉小姐就不會愛上洛桑;所以阿卜杜拉王子堅決紫羅蘭女巫的做法,他那裡知道這個詛咒的前因後果及施用時的香艷場面啊?
伊沙貝拉說女巫詛咒是沒辦法解除的,想脫離詛咒只有看機會,阿卜杜拉王子在身邊,伊沙貝拉小姐也沒說什麼機會。洛桑知道張小寶出事了,馬上借伊沙貝拉心存愧疚時敲起了竹槓,從紫羅蘭女巫那裡學習了神氣的找人功夫,借助這個奇妙的魔法和黑玉扳指的幫助,洛桑的感知範圍一下子擴大到方圓二十多公里。
剛使用這個魔法時,洛桑還心存顧及,女巫的東西太奇怪了,竟然需要自己這個大男人對著一束丁香花施法,用過一次後洛桑才明白,原來利用的是植物的靈性來擴大自己的感知;發現了這個奇妙的世界後,洛桑立即對女巫們充滿了敬意,對於自然的瞭解真是一門大學問啊。
洛桑本是道家弟子,一直以來修煉的方法都是利用種種功法汲取天地、自然之能量、靈氣充實自身,改造身體,從沒感覺到這些能量的來源,從沒操心過這些靈氣的出處;接觸佛家修行後,洛桑對於能量的認識有了些微體會,但是還沒想到這些靈氣是活物。
利用女巫的心法,洛桑感知到一個生機盎然的自然世界,這個世界的所有生靈都是靈氣十足。女巫的心法其實沒什麼特別之處,基本點就是尊重兩個字,對自然的尊重,對世界上所有存在的尊重,對所有植物花草的尊重。
以洛桑的精神境界,高出紫羅蘭女巫伊沙貝拉很多,那魔法圈在洛桑理解後也沒了神秘感,紫羅蘭女巫的魔法圈其實就是一個借助植物靈氣為自己服務的陣形而已,只不過這個陣形不是自私的,是開放共存的。魔法圈把周圍所有植物的靈氣聚集起來形成一個能量場,既方便了個人也使這些植物得到好處,使這些花草的靈氣更充足,生命更完美。
搞明白了這些,洛桑心情大爽,那五芒星陣在他使用來比紫羅蘭女巫可厲害多了。那些咒語在洛桑看來只是些花哨玩意兒,唸咒語時的心法才是主要的,洛桑這麼說紫羅蘭女巫當然不服,這些她們從小練習的東西是那麼的神聖,早已被伊沙貝拉奉為聖律了。
洛桑當即在像樹下沒使用任何工具也沒使用任何祭壇,大白天就弄出一個魔法圈來,裡面聚集的靈氣是那麼的充裕,把紫羅蘭女巫驚到極點,留下虛無的魔法陣和阿卜杜拉王子,洛桑帶著趙鷹走了。
洛桑趕到山崎高虎的馬廊既原京丸紅馬廊救出了張小寶,後來又從山崎高虎那裡知道了日蓮寺,洛桑才來挑了這個所在,洛桑這樣無情的趕盡殺絕是為勒莎旺肅清環境,社會太複雜了,洛桑生怕他離開香港後勒莎旺再有什麼意外。
洛桑是在立威,經過這次後,誰想在自己的人身上打算盤都需要好好掂量一下了,在沒有對付了洛桑前,要好好想想事情的後果,洛桑想來,反正自己身邊的麻煩夠多了,再多一兩個也沒什麼關係,身邊又隨時有神仙幫忙,麻煩再多都也好對付,洛桑已經修煉到到視麻煩為糞土的無謂境界了。
讓趙鷹先回去開車,大白天洛桑不敢亮相,大家都認為他在住院治療生死未卜,這麼公開露面是要擔風險的。洛桑找了個僻靜所在從腰間摸出寶瓶來,這個寶貝洛桑一直沒送回黑玉扳指,他想把裡面的狗窩留在身邊;這個狗窩隨然噁心,但總是件奇妙的東西,好好研究一下也許能修煉成別的什麼窩。
洛桑先把那個狗窩從八寶玲瓏瓶掏了出來,現在看去,只是一面小小的白色旗幟,旗幟上印著天狗吞月圖,旁邊細畫著淡淡的波紋,一隻淡黃色的圈子裡寫著一個龜字;和洛桑見過的旗幟不同,這個旗幟是由兩根並列的旗桿組成,兩根旗桿上下都有些符文樣的東西,在左邊的旗桿上洛桑找到一個唯一認識的文字:開;看看右邊的旗桿,果然又看到了一個:關。
真是奇怪,這些所謂寶貝都弄的怎麼玄虛,就連這個狗窩上都寫著開、關。
洛桑不耐煩找那幾個說話聽不懂的魔界神仙問什麼了,把他們的打狗棍,長刀短戟拿出來,人都送進黑玉扳指的地一層去接受再教育了,這些日本和尚比較討厭,想來在那裡的幾個忍者和他們有些共同語言,回頭招呼夜叉王格裡高多招呼幾次就行了,看他們的本事,洛桑就不認為他們這幾個神仙有什麼大用處,審問的事情交給夜叉王格裡高最合適。
趙鷹的車還在遠出停著,開到山腳下還需要些時間,洛桑閒來無事,實驗起五芒星陣來。
洛桑引導著體內的氣旋在四周變形,努力半天才勉強弄出一個五芒星陣來;歪歪扭扭的只是個大概摸樣,洛桑的感知又一次和身邊的花草樹木容為一體,身邊的世界嘈雜起來。
漸漸的,洛桑注意到山背後還有一坐小廟,用心探察一下,裡面供奉的八個佛像引起了洛桑的注意,又是些不認識的佛,看看是什麼所在,洛桑收拾起五芒星陣向小廟掠去。
幾公里的距離很快就到了,來到山門前,凝視著山門上的題字,洛桑不禁好笑:八仙庵;八仙明明是道家神仙,怎麼佛家也把他們供起來了?
進得廟來,洛桑直接進了大殿,這個廟太小了,根本就沒什麼園子。
所謂小廟為庵,大廟為寺,根本就不是尼姑和尚的問題,尼姑也能在寺裡修行,廟小了,和尚住的地方也稱為庵。
八仙庵裡還真是個僧尼的廟,洛桑沒敢放肆,斯斯文文的走進了大殿。這座廟的風水實在好,面東背西,前面就是沙田海。
三個尼姑正在大殿上讀經,洛桑沒仔細打量他們,凝神查看起神壇上的八尊佛像。
只看外表洛桑真的不認識這些威武的佛像是些什麼佛,大殿太小了,只二十多平方,擺的八尊佛像也都不高大;但是整個大殿十分的乾淨,本來潮濕陰暗的房間被清掃得很舒心,烏沉香的氣息使洛桑躁動的心也沉靜下來。
半人高的神壇上是七武一文八尊佛像,每尊佛像都是一樣的姿態,雙手背後,凝神看向大海的方向,神情一樣的憂鬱,怎麼看怎麼是些倒霉的樣子,只有兩尊精神些讓洛桑多注意了兩眼。
八仙庵的殿堂上,洛桑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在洛桑來到這個世界後,從沒有跪倒在任何一尊佛像前,就是在悲天和尚的普陀仙人像前洛桑也只是恭了一恭;良久過後,當洛桑終於抬起頭時,洛桑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洛桑轉動身體,在每尊佛像前三叩九拜,那恭敬的樣子從為出現在這個色狼的臉上。
陰暗的殿堂裡,每尊佛像腳下都有一木牌,順序看去:林則徐、霍去病、衛青、岳飛、戚繼光、文天祥、鄭成功、袁崇煥。
八仙庵供奉的竟然是八位戰神,是八位曾經輝煌與他們時代的民族英豪,聞名如關羽關雲長竟然排不上號,那排在第一位的林則徐是洛桑到香港才聞名。
面對漫天神佛天界聞人,洛桑從未感覺到自卑,從未感覺到害怕,從未感覺到他們有什麼了不起,就是再厲害些的如舍利弗之類的聖者,洛桑也沒怎麼看中過。
八仙廟供奉的根本就不是什麼佛,是八位不是佛的佛,這些揚名詩史的英雄聚集在一處是洛桑從沒想到過的,狂妄如洛桑也站立不住轟然跪到,淚流滿面再不會說話了。這些民族英雄大多充滿天地浩然正氣,救濟保護自己國家子民,以免受到災難。但是命多苦難,他們代表的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氣節。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回憶著身邊的一切,回憶著中華的歷史,回憶著這些英豪的生平,洛桑再也站不起來了。
輕脆的木魚聲想起,也把洛桑喚醒了。
一安詳的中年尼姑從不知什麼時間站在洛桑面前,輕歎一聲:「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空苦,五隱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行為罪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施主不要太過掛牽,斯人已逝,小廟不過寥表紀念罷了。」
說完,旁邊一個年輕女尼遞過一方素巾,輕聲說:「施主請用,傷甚傷身。」
洛桑接過輕聲道謝,恭身一禮:「請問大師法號怎麼稱呼,洛桑進得門來未即請示,多有得罪。
「貧僧玉殊,此是小廟,怎麼能的洛桑施主參拜?這八仙庵供奉的也不是什麼大佛,還請施主手下留情些,這些。」聽帶洛桑的名號,玉殊尼姑帶起笑容,竟調侃起洛桑來,看來洛桑這個拆廟的名聲已經傳到她耳中了。
「洛桑狂妄,請大師多多原諒,洛桑就是育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裡撒野。」這句調侃才使洛桑的精神恢復了,他留神打量一番,卻發現店堂裡雖然整潔,但是也露出多處破敗的痕跡,整個八仙庵竟然只有三間房子、四個尼姑的灰色僧衣雖沒有補丁也看的出舊色。
「大師,洛桑愚昧,從不知道世間有這八仙,還請大師開解。」洛桑心裡佩服,在這個世界上真正能苦修的僧尼洛桑沒見到幾個,就是那悲天和尚的日子也過的很滋潤,八仙庵的清苦是洛桑見到的頭一個。
玉殊尼姑想了想才說道:「施主,我們修佛修的是心,只要心裡有佛,廟裡敬的什麼佛只是個意思罷了;這幾位前輩都已經逝去多時,轉世也不知轉了幾次了,八仙庵供奉他們是為了他們的前世作為,能為天下消弭戰亂、抗爭外敵的才真的是英雄啊!《法華經》說: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說的是心、佛以及眾生,雖然看起來是三個不同,有三種差別,就其實體而言,乃三位一體。眾生人人都具有這個真如妙心,依真心來修行即心即佛,眾生的修行其實就是要修心,只有將心修好了,才是佛之本意。像八仙庵供奉的八仙,都是在前世大又作為的英雄,他們累積的善業不應該被遺忘,這是為了是他們的吝惜世人的天心,也為了他們轉世中少受些磨難,每天為他們念幾卷經,燒幾柱香,意思罷了。」
洛桑聽完,凝神看了八仙片刻:「既然如此,為什麼這裡如此清淨呢?香港的寺院洛桑也去了幾個,好像日子都過的不錯,怎麼這八仙庵顯得香火不盛?」
「廟小佛不靈,況且八仙庵供奉的不是什麼大神通的佛,只是些人間英雄,世人拜佛多為前程,這裡又地處偏僻,人就多不了。」玉殊尼姑神色平靜,似乎這些都是應該的。
「大師,八仙庵裡平時開銷怎麼辦?沒香火這八仙也不高興啊?」
「公道自在人心,我們也習慣了,平時出去化緣也能維持。小廟修在這八仙嶺,對他們的英靈已經是莫大的安慰了。」玉殊尼姑滿不在意這些,「只是前些時山上又修了個日蓮寺,那些僧人對小廟干擾良多,清淨也沒幾天了。」
「日蓮寺嗎?大師放心修行,他們再不會干擾八仙的英靈了。」洛桑說完,看了幾個尼姑一圈,也別說,真發現一個漂亮些的女尼,想來日蓮寺的都是花和尚,在這山裡看到這個漂亮尼姑才來騷擾。
「施主的意思是?」玉殊似乎不信,疑惑得看著洛桑。
「拆了,那個鳥日蓮找洛桑麻煩,剛才上去給拆了,洛桑不是名聲不好嗎?拆個日蓮寺也算不得什麼。只是大師千萬不要說出去,這個廟拆的猛了些,引出天狗下來肆虐,把那些和尚都給吃掉了。」
洛桑說到這裡,玉殊並殿堂裡的尼姑們都跪在佛像前。
八仙庵裡念起了往生經,為洛桑這個魔頭消除罪孽。
難怪這些佛神情憂鬱,這個世界上如他們那樣的人越來越少了,他們誓死保衛的國土也再不完整,紀念他們的神廟如此狹小,紀念不知所謂的神佛的廟宇那麼輝煌,英雄的無奈洛桑也理解幾分。
「玉殊大師,洛桑想重修八仙廟,在著八仙嶺上,為這八仙英豪修一座大大的八仙廟,神佛算什麼?都是狗屁!神佛們到底為我們做什麼了,誰看到了?誰能證明?」
洛桑說完抬頭望天,天上雲淡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