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 第三卷、騏驥馳騁 一、誰比誰有錢
    威爾遜聽說黑格爾要在一個下午參加從一千米到兩千米的三場比賽時,立即代表黑格爾來對洛桑表示抗議,說洛桑侵犯了黑格爾的「馬權」,有虐待動物的嫌疑,他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在他的身旁,也拒絕駕御黑格爾參賽。

    洛桑在聽完林芝寶的翻譯後,抓起威爾遜就扔到黑格爾的馬背上,在黑格爾耳邊嘟囔一句:「中速,十圈,後宮。」

    黑格爾就利箭一樣的射了出去,馱著威爾遜在華尚馬廊的一千三百米馬道上足足跑了十五圈才停了下來;黑格爾沒什麼事情,威爾遜卻不行了。這個「中速」是昨天洛桑才給黑格爾規定出來的,正好比世界記錄慢一點。

    洛桑看著癱在地上的威爾遜說:「不要操心黑格爾的問題,它比你有耐力多了,你需要操心的是自己明天有沒有體力堅持下來;讓你騎黑格爾是你的運氣,我保證你這輩子得的冠軍也沒黑格爾帶給你的多,你這輩子掙的錢也不會比黑格爾帶給你的多,好好想想再回答我明天是否參賽的問題。」

    林芝寶小姐笑瞇瞇的輕聲翻譯完後,威爾遜馬上撲到黑格爾的身邊,嘴裡叫著:「NO!NO!我再也不離開可愛的黑格爾了,就是上帝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在金錢、名譽和所謂的道德面前,威爾遜的選擇和大多數人一樣;騎師是從賽馬的獲勝獎金中提取佣金的,能駕御黑格爾參賽,是現在香港所有騎師的夢想,為了不值錢的道德固守貧寒,不是個聰明的選擇。

    黑格爾是看在草莓的面子上接受威爾遜的,現在看來:這個威爾遜也是一般,那為草莓之死流下的眼淚也不值錢。

    喬影要走了,她的攝制組昨天就回去了,之所以留下一天就是為了能多跟洛桑聚聚;但是洛桑被一群人圍繞著,喬影到臨走時也沒能找到單獨和洛桑在一起的機會。電視台那邊還有好多事情在等著喬影,再不走,明天的直播該耽誤了。

    在喬影坐華尚蔡老闆的車離開前,王思韻把眾人都支開,總算讓他們有了點單獨相處的時間。

    站在華尚馬廊的半山處,喬影和洛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像人多時才能自然些;洛桑有些愧然:喬影一來就問起了雪蓮花,洛桑來的匆忙,雪蓮花也沒顧上帶,只有叫陳月寒給帶過來了。

    最後喬影鼓足勇氣走進洛桑:「抱我一下好嗎?」她的聲音低得像在呻吟。

    帶著洛桑的一個擁抱,喬影走了,洛桑站在路邊想了一會兒,輕輕笑了。人還真複雜啊,和倆人曾經的擁抱相比,這個擁抱是最複雜的了。

    入夜,燈火輝煌的香港珍寶酒樓內,香港賽馬會為洛桑舉行了歡迎宴會。

    汪錦輝代表香港政府至歡迎詞;北京某機構駐港代表預祝雙方合作愉快;香港賽馬會會長林爵士代表香港賽馬會歡迎洛桑和黑格爾的到來;蒙尼馬廊騎師西蒙尼先生代表香港八大馬廊歡迎黑格爾的到來;錢老闆代表洛桑表示感謝;洛桑代表黑格爾感謝各位的關心。

    只是互相的歡迎和感謝就用好長時間,誰也不敢再對洛桑說英語了。席間,西蒙尼對於黑格爾的成績表示驚異,詢問洛桑是怎麼得到這匹馬的,是怎麼把黑格爾訓練出來的,洛桑說:「黑格爾是匹野馬,至於訓練——我只是騎著黑格爾從西藏跑到北京,走了那一趟後,黑格爾就開始厲害了。」

    西蒙尼半信半疑,也難怪,他對於西藏到北京的距離還沒有印象呢。西蒙尼回到蒙尼馬廊後,馬上找出了地圖測量起來,這一量把他驚住了:距離的遠近到在其次,最恐怖的還是海拔的高度,在如此海拔上生長的野馬,別的不說,肺活量肯定要比一般的純血馬大的多;西蒙尼似乎得到了靈感,馬上找人去買高原野馬去了。

    這個歡迎宴會人太多了,珍寶酒樓的二百八十坪的貴賓廳坐了五桌客人,一群道貌岸然者把洛桑和王思韻捧上了天。好在王思韻下午專門去購置了晚禮服,洛桑也被套上了西裝,渾身的不自然,臨進門時,汪錦輝特別為洛桑別上了枚紫堇花徽章。

    「這代表我的誠意,我們今後就是朋友了。」汪錦輝在洛桑耳邊輕輕的說:「胸針後面有我的電話,你隨時能通過這個電話找到我。」

    人們真是奇怪,似乎給個電話就是給洛桑很大的好處了,洛桑已經得到了兩個電話號碼了,他認為沒什麼,這個社會誰還沒個電話號?洛桑的記憶再好也不能都記這些吧?

    汪錦輝已經從自己的渠道知道了洛桑的底細,洛桑在他心裡神秘了起來,他再也不認為洛桑是個牧民了。汪錦輝出身香港豪門,雖然輩分、排行比較靠後,也是見過世面的;家族裡把他捧到這個位置上,就是為了在政府內有個助力;當知道洛桑身後隱藏著的巨大能量後,汪錦輝決心好好交洛桑這個朋友。

    汪錦輝給洛桑的那個紫堇花徽章,是他們財團的象徵,也是種認可的標誌,洛桑沒經歷過這些玄妙的東西,趙鷹卻知道;看到洛桑扣眼上的徽章,趙鷹輕輕的搖起了頭:洛桑要是真需要錢的話,這朵紫堇花所代表的所有的錢,也沒洛桑一個電話能調動的錢多,只不過老狐狸不讓告訴洛桑這些。

    宴會進行到後期,錢老闆和王思韻忽然發現洛桑不見了,同時不見的還有北京某機構的代表和趙鷹;王思韻要去找洛桑,錢老闆連忙制止了,他看到洛桑是被汪錦輝給帶走了,看汪錦輝那神秘的樣子,作為男人,錢老闆知道他們會去幹什麼了。

    美麗的王思韻小姐也是宴會的中心之一,匆忙購置的晚禮服,也能把她的美好身材勾勒得性感迷人,柔美的肩膀和大半酥胸把這群男人的眼睛都吸引住了;為了應付這些人,王思韻費了不少精力,所以才沒把洛桑看好,這個花心的男人,到底想怎麼樣?

    夜深了,等候洛桑多時的王思韻總算把洛桑等回來了;趙鷹開著大切諾機一進半山別墅,王思韻就迎了出來。

    洛桑似乎很不習慣身上的西服,在客廳就脫了下來,扔掉西服,把王思韻抱起來就上了樓;一個晚上王思韻也沒時間問洛桑幹什麼去了,第二天就沒心情問了;洛桑不想說的事情,王思韻也不怎麼幹預,這是王思韻自己總結出來的經驗。

    十一月二十一日,星期日,晴。

    沙田馬場裡人山人海,香港馬會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這樣的興旺景象了。

    六萬多觀眾湧入了沙田馬場,其中四萬多都是大陸來港為黑格爾加油的;看到這些未來的馬場希望,香港賽馬會的主席林爵士和特地來為黑格爾助威的行政區長官、財政司司長都十分高興,分別象徵性的在黑格爾身上下了注,寓意簡單明瞭:希望黑格爾能帶來滾滾財源。

    齊閒人也和陳月寒一同從北京趕來了,這麼熱鬧的地方怎麼能沒有他呢?在趙鷹把他們從深圳接過來的後,齊閒人就對洛桑讚不絕口,能有一個開軍車的保鏢,洛桑混得真牛!他掰著洛桑的肩膀問洛桑:「你的媽媽到底姓什麼、叫什麼?」把洛桑氣得差點將齊閒人扔進賽道。陳月寒早就見怪不怪了,他說:「洛桑在地上弄出多大的動靜我都不奇怪,等洛桑在地上折騰夠了飛上天時,我才會問一句:你是什麼辦到的?」洛桑立即盯著陳月寒看了一分鐘,把陳總看毛了,立即匯報起工作來:雪蓮花已經帶來了,張小寶已經送到喇嘛那裡去了,那個叫剛加的年輕人讓轉告洛桑一切順利,喇嘛們都身心健康;基金會的五千萬已經到帳了,據說還有一千萬馬上就到,請洛桑趕快在香港訂一批實驗設備回去,實驗室就安排在三劍客的中心區——還有,洛桑你的天馬律師事物所現在已經很牛了,經過這場不戰而勝的官司,天馬律師事物所的名字響遍京城,很多娛樂圈的人都找上門去了,京城的幾個大的演藝公司也聘請他們為法律代理。陳月寒說得飛快,洛桑和王思韻聽得認真。

    洛桑還是懷疑的看著陳月寒,陳月寒身體開始不適,寒毛開始抖動起來,呼吸也急促了。直到洛桑把注意力轉移到賽道上,陳月寒才正常了,也出了身汗,心裡還琢磨著:香港太熱了,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洛桑來這裡沒幾天就變態成那樣,不會變成玻璃了吧?聽說這裡流行這個。想到這裡,陳月寒又看了自己的偶像王思韻一眼。

    三點整,黑格爾參加的第一場比賽就要開始了。

    威爾遜牽著黑格爾已經在沙圈裡亮相了,昨天下午,黑格爾終於和華尚馬廊的一匹名駒鬼混了了半天,現在顯得沒那麼色急了,但是還是把幾匹漂亮的母馬騷擾了一遍後,黑格爾才得意洋洋的進了四號閘。

    參加這場一千米賽的,共十一匹馬,只看樣子,黑格爾就沒什麼上心;都是些小孩子,這些馬多是三到五歲的青年馬,黑格爾和它們沒什麼共同語言,馬兒之間也存在帶溝啊。

    閘門放下,黑格爾輕鬆的搶到了第一個一,又輕鬆的得到了第二個一,第三個一、第四個一也不在話下;黑格爾在頭班馬比賽的第一場勝利輕鬆的拿下來了,還是領先第二名半個身位。

    比賽一點也不激烈,現場的解說紮著架子、費盡口舌也沒說出什麼精彩來,一切太平淡了,平淡的都不像是一場頭班馬的比賽;兩個解說只有盜用澳門同行的說辭,依然把無限希望按到了黑格爾頭上;對於黑格爾來說,再沒有更恰當的詞彙來形容他了,所謂緊張激烈、扣人心弦、搶位卡位、奮勇爭先、急起直追、後來居上、脫穎而出等等常用詞都沒了地方發揮,一騎絕塵、遙遙領先等優勢詞語也說不上,還是無限希望來的貼切些。

    黑格爾的名字下也出現了5(5-0-0-0-0)的數字。

    全場起立為黑格爾歡呼,祝賀黑格爾取得五連勝和第五個四個一,威爾遜得意的牽著黑格爾回到了馬廊裡。

    洛桑和王思韻就與齊仙人、陳月寒、趙鷹坐在貴賓席裡,全成金陪著他們,為他們端茶遞水慇勤服務著;全成金剛才在黑格爾身上下了二百萬,現在已經變成三百萬了,稍微有點失望。

    黑格爾的賠率在這場是一賠一點四,大家對於黑格爾的信心可想而知。

    錢老闆和小田律師依然被那些廣告商包圍著,他們就在洛桑的隔壁,但是洛桑怕吵,就把他們全扔給錢老闆了。應付他們本來就是錢胖子的愛好和工作,但是今天錢胖子的精神也沒往日那麼足了,他看出來了:這些人除了看比賽就是勾頭看隔壁的洛桑,他們都希望在洛桑身上再做些文章,洛桑身上的廣告還沒有做呢?他們都在盤算著請洛桑做帶言人,要花費多少錢才合適?

    這個洛桑據說唱歌比較好,對付女人比較在行,別的還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但是人氣比黑格爾還要旺,就是名聲不怎麼好聽;色狼、二百五,都不是什麼好詞兒,什麼利用呢?

    沒有了黑格爾的比賽,大陸遊客馬上沒精神了,他們開始去買黑格爾下一場的賭注;香港的賭客都是老油條了,他們可不認為黑格爾是匹天馬;能在一個下午參加兩場頭班馬賽的馬,誰也沒見過,賽馬積蓄一場比賽所消耗的體力至少要三天以上,這是常識了,這些大陸人真是老土;他們一邊挑選著自己看好的馬匹投注,一邊在心裡嘲笑著大陸人。

    第七場比賽是今天的重頭戲,愛仕集團的董事長彭中興也來了;這個和錢老闆有些像的胖子,年紀才三十多,是早年在台灣淘金後移民美國,不習慣美洲的環境又移居香港的。現在從事傳媒及互連網事業,是本港新貴,雖然被豪門們看成是暴發戶,但是他從不把別人的看法當回事兒,自顧自的掙錢,自顧自的享受,倒也落個快活。

    他也有一匹愛馬參加這場比賽,那是匹從美國買進的英國純血馬,名叫「愛神」,也是匹雄馬,血統也十分顯赫,前輩正是曾經叱吒世界馬壇的十六連勝記錄保持者:雪茄。

    這一場比賽,是愛仕集團策劃以久的賽事,目的就是要讓「愛神」在這場比賽中一舉成名;為了今天的比賽,「愛神」已經準備了兩個月,愛仕集團的董事長彭中興專門請香港冠軍練馬師訓練「愛神」,現在的「愛神」渾身的精力都要冒出來了。而騎乘「愛神」的騎師,就是蒙尼馬廊的冠軍騎師西蒙尼。

    來自美國、日本、德國和澳大利亞的六匹名駒,目的都是下個月的「東方明珠杯」即「阿聯酋國際航空世界錦標巡迴賽」,今天的參賽一來是讓馬匹適應一下場地,二來是為愛仕集團的董事長彭中興捧個場,都沒準備真個比賽;只看那些騎師的名字就知道是些學徒級別的,真正的大腕騎師都還沒來呢。

    北京時間下午五點正,第七場比賽的參賽十二匹馬的名字顯示在了沙田馬場的巨大電子屏上,今天比賽的重頭戲,國際一級賽事,愛仕杯的比賽將要在半小時後開始。

    比賽還沒開始,在賠率上「愛神」就和黑格爾較上了勁。

    由於有大批大陸遊客的,黑格爾的風頭一開始就蓋過了「愛神」;在投注前期,黑格爾是一賠三,愛神是一賠四點五。

    愛仕集團的董事長彭中興馬上叫手下計算了一下自己的獲勝幾率後,毅然投入巨資打壓;愛神的賠率超過了黑格爾,黑格爾被抬高到一賠五,愛神是一賠二點五。這個時間比試的是雙方的人氣了,誰的賠率低就證明誰的人氣高。

    較量還在繼續,馬上就有大筆資金從內地通過電話投注壓向黑格爾,這些才是真正的賭徒,只三分鐘時間,黑格爾的賠率就被壓到了一賠二,而愛神又一次被撬上了天,一賠六。

    香港賭徒的錢開始投向愛神了,對於這場比賽,他們都不看好剛跑了一場比賽的黑格爾:只看歷史成績黑格爾也比不過愛神,愛神已經取得九連勝了,還是在美國的頭班馬賽上;從血統上看,黑格爾更是沒的比,雖然黑格爾在前幾天打破了世界記錄,但是那是在草莓付出血的代價後逼出來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剛才黑格爾跑的就很普通,連世界記錄的邊都沒摸到,這一場黑格爾能跟上就不錯了,壓愛神准贏!

    香港和內地的資金競賽開始了,比拚誰更有錢的競賽開始了,黑格爾和愛神的比賽還沒開始,解說就開始解說它們在賠率上的爭鬥了。只見黑格爾和愛神的賠率像兩隻猴子一樣交替變換,到終止投注時,資金的數量就達到了四億多,壓在黑格爾和愛神身上的四億資金把現場的六萬觀眾給驚得透不過氣來。

    這時間黑格爾和愛神的賠率終於定格了:黑格爾一賠一點八,愛神一賠一點八;在它們身上的資金數量是相近的,壓在另外十匹馬身上的錢了了無幾,只是一匹日本純血馬「雪櫻花」身上壓了幾百萬,即使這樣,「雪櫻花」的賠率也被抬到了一賠九十。

    齊閒人已經壓上了一千萬,他嘴裡嘮叨著:「過癮,太過癮了,媽的,真是刺激,竟然在比誰的錢多!看你們怎麼死!」齊閒人是黑格爾和洛桑的盲目崇拜者,現金壓完了,竟然要把自己的一棟樓抵押壓給陳月寒,再借一千萬,陳月寒當即拒絕了,理由是:這些錢是專項基金,誰挪用誰就要去坐牢。

    洛桑也沒錢了,他的錢也都壓上了,齊閒人最後在王思韻那裡借了七百萬壓了上去,這才心滿意足的坐下喝茶了。

    剛才也太刺激了,齊閒人激動得口乾舌燥,嗓子眼都冒煙了,抓起全成金精心泡製的功夫茶就猛灌一通;貴賓席裡的人比較多,全成金泡了兩壺茶,結果全被齊閒人自己灌進去了。

    這功夫茶不是這樣牛飲,那是要慢慢品的,功夫茶用的茶杯只酒盅大,就是因為這茶也會醉人;沒喝慣這種茶的北方人不知道厲害,功夫茶的功夫豈是亂叫出來的?

    當黑格爾終於出現在沙圈裡時,齊閒人已經不會動了,除了神志和眼睛,身體的任何部位齊仙人都控制不了了,他醉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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