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路線我非常熟悉,那就是俺經常上學的路。要是我早知道她天天這麼走,那我這高中三年絕對不會遲到一次。現在,我為我的遲到向所有為培養我成「柴」而不辭辛勞的各位老師鄭重道歉。我後悔沒有聽你們這些老前輩的話,而耽誤了我的美好前程,唉,我的校花老婆啊!
穿過勝利大街,是二緯路和三緯路,再往前騎大約10幾分鐘就要到新鳳路那個十字路口兒了,我高興地哼著小調兒,同時心裡這邊也沒有停了算計:新鳳路那裡人多車多,到時候我可要小心,可別因為光顧著看美女而違反了交通規則,那樣可是好沒面子的啊,嘿嘿,而且弄不好,搞出一起交通事故那就更是得不償失了,嘿嘿,看我的心思有多麼縝密啊。
慢著,新鳳路?十字路口?交通事故?這時,我突然想起了赤煉交給我的那一檔子事兒,啊?難道會是她?我的身子不由得顫了一下,慌忙抬手看表。沒錯,現在是整7點,估計騎到那裡正好是7:15分左右,想到這兒,我的心實實在在地緊了一下。
曾倩是一個多麼好的女孩子啊,以前就聽林佳說過,她的媽媽生她的時候因為難產去世了,她從小就很懂事,還在上小學的她就把家務活大包大攬了過去,曾主任工作忙,又非常愛崗敬業,所以經常冷落了她這個女兒。她因為長得漂亮又不太愛說話,所以在學校並沒有太多朋友,而今天又讓我看到了她的那一顆純良的愛心。對於這樣的一個恬靜溫婉的女孩兒,老天怎麼能這樣狠下心腸,無情地奪走她年輕的生命呢?我很是為她鳴不平,難道命運真的是不可違背的嗎?我要不要嘗試改變一下呢?不過一想到赤煉,我又開始躊躇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距離那座「鬼門關」已經越來越近……
紅燈。她停了下來,等待變換信號。我悄悄地騎到了她的身側,偷偷地斜眼觀察她,她似乎沒有注意到我。這時的她,不知為何,臉上寫滿了疲憊。她的臉色很不好看,額頭也滲出了虛汗,她不時地抿著自己蒼白的嘴唇,眉頭輕皺。該不會是病了吧,我不自覺地為她擔心起來。她的上下眼皮在高頻率的打架,精神狀態很不好。
信號變換了,是黃燈,而這時,她卻鬼使神差地「發動」了車子。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快得我沒辦法及時阻止。
「曾倩……」我還是喊了出來,但是還沒等我喊出後面的小心二字,一輛大卡車已經飛速地駛過我的面前……
在我叫她的一剎那,她似乎回頭看了我一眼,但是我沒有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也許是疑惑吧,誰知道呢。
一切就發生在那麼一瞬間,小巧的公主車如今已經面目全非,被撞得扭曲的前輪還在無規則地旋轉。曾倩,也可以說是曾倩的屍體平躺在血泊之中,散亂地長髮遮住了她的面龐。生命真的是脆弱的,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深刻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不凡寓意。「天命不可違」,這是真理嗎?是一丁點兒餘地都不能回轉的嗎?
我快速的飛身下車,第一時間搶到了曾倩身旁。既然事已至此,我也無可奈何,只有把赤煉的「元丹」放入她的口中。頭髮依然遮擋著她的表情,她的嘴唇也依舊那樣蒼白。
「她」緩緩睜開了雙眼……
「呀,我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卡車司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還以為這次自己闖下了大禍,不過看這個女孩兒自己坐了起來,他便鼓起勇氣顫顫巍巍地探過頭去,「小,小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我怎麼會沒事?你沒看到我衣服都被血弄髒了嗎?」「曾倩」柔了柔自己的後腦,不依不饒地說。
「實在是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不過我的卡車後面拉的全是名牌服裝,要不你看看隨便挑幾件?」司機希望快點兒擺平此事,哪還會在乎那幾件衣服。
「曾倩」也不客氣,還真到他的車後廂裡挑了起來,司機也沒有阻攔,眼見過往的車輛不多,正好趁次機會打掃掉了路上的血跡。
從車後廂裡走出來的「曾倩」換了一身休閒的運動裝,看上去更是魅力四射,猶勝當初。她款款地走到忙著的司機身後,指了指地上的自行車說道,「那我的車怎麼辦?」
「我賠,我賠。」司機的樣子真是可笑。
拿過數倍於那輛車價值的賠償金後,「曾倩」朝那個司機擺了擺手,那個司機像是受到了大赦一般,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曾倩」收起錢,捶打著自己的脖子便向我這邊走來,來到近前便倒入了我的懷中,「血流太多了,我的頭好暈,你能不能載我一程。」
「她真的死了嗎?」我淡淡地問。
也淡淡地回答。
「她不應該死啊!」我的情緒有些激動,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的這個「女人」。
「嗯,她確實是個好女孩,自己明明身患絕症,還要這麼逞強,真的不知道她瞞著別人,自己獨自享受這痛苦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滋味兒。」赤煉淡淡地說。
「曾倩生前得了絕症?你怎麼知道?」我驚訝的問。
「這個身體裡有她的所有記憶,我當然知道。就算是我借用她身體的報答吧,絕症我已經幫她消除了。」赤煉自顧自地說著,臉埋在我的胸裡,根本沒有看我一眼。
「你說得倒好聽,人都已經死了,就算你治好了她的病又有什麼用?」我的眼圈裡有一些濕潤,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難過。
「誰說死了就不能再活了?」赤煉突然抬起頭,她的話和她蒼白的臉色同時把我嚇了一跳,「好了,你快騎車吧,不然上學又要遲到了。我不想多說話了,我太累了,讓我靠著你睡一會兒吧,好嗎?」
「恩」,就這樣,赤煉坐在車子前樑上,靠著我的胸肩睡著了。我則騎著車,心情怎麼也沒法平靜,這裡面的事情太複雜了,有機會一定要讓赤煉解釋清楚。現在,還是讓她休息吧,流了那麼多血,真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滋味兒。
正點來到學校,值周的學弟學妹一片驚呼,看來我遲到的事跡是已經代代相傳,深入民心了,每天值日的學生都把能親眼看到我進入校門當作是一種奢侈。哎,誰讓俺這麼英俊瀟灑呢?咦,今天似乎與往日不同,我騎著車目中無人地駛入校園的形象,意外地迎來了比往日多出十倍的目光與驚訝,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在下又不知不覺地變帥了少許,不對,絕對有問題,他們的目光分明都停留在了我的胸前……呀,我怎麼把她忘啦,這個「人見人愛,車見車載,愛也無奈,載也被踹」的偉大校花正甜甜地睡在我的懷裡呢。雖然我知道她是赤煉,但是她此刻確實是包裹著一副「名牌兒」的皮囊。
「祝夜光,又是你小子,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許在校園裡騎車!」完了,一聽到這充滿男性魅力的「校園八大奇功之一」的「混天獅子吼」,我就知道是教導主任來了。我們這個教導主任素來以秉公執法、剛直不阿而遠近聞名,是不折不扣的「軟硬不吃大神」,被他逮到,輕則罰站半天,重則記過找家長,在全校師生面前做檢討,真的是很難對付。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手中的教尺眼看就要來到我的面前……
「吆喝?這次你不但進入校門不下車問好,還載著女生在同學面前招搖,你知道這影響有多壞嗎?你不知道我們學校正在申請『文明校園』嗎?還有那個女生,你是哪個班的,怎麼這麼不知道自愛,你父母沒有教過你要……」還沒等主任說完,赤煉迷迷糊糊地抬起了腦袋。
「倩,倩兒?怎麼會是你?」主任的嘴張得很大,足可以塞進我兩個拳頭。
「爸,哦,不,曾主任。」赤煉一臉疲憊,無奈地說。
「你,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和這個混小子在一起?」曾主任幾乎失聲。
「爸,您誤會啦,」赤煉抬起頭朝他微笑著,但是依舊沒有離開我的懷抱,「我剛才在上學的路上被卡車撞了,現在頭很暈,是這位同學把我送回來的。」
「什麼?被卡車撞了,傷到沒有啊,嚴不嚴重啊?還能上課嗎?要不去醫院看看?」曾主任連珠炮似的詢問,完全地體現出了一個父親對女兒的關心。他的臉上寫滿了自責和痛苦。
「到醫院看過了,沒事,就是還有點暈。馬上就要高考總複習了,我不想耽誤課。」赤煉的一舉一動分明就是曾倩無疑,我真的有時會有這樣的錯覺。
看主任不說話,只是呆呆地望著女兒,我便小聲地說,「主任?那我們可以走了吧?」
「嗯,可以走了,不過以後不要在校園裡騎車了?」主任擺手示意我們過去,「等等,祝夜光同學,我還忘了說一句話,謝謝你。」
看著曾主任複雜的目光,我真的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只是朝他笑笑便轉身離去了。
當然,我還是騎著車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