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握天下 第八卷 凌雲高天 第三十七章 隨風而逝(上)
    很不好意思,因為我自己電腦上的文檔章節劃分與上傳在起點的章節劃分有點差異,所以,上一章裡說本章會完結此文是個錯誤,請各位見諒,不過《隨風而逝》的確是最後一個章節名了。

    另外,如果明天不能將本文全部結束,最後的完結章就要等到週一才會傳上來,請各位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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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略史amp;#822;元寧卷》第一篇

    崇明十六年正月十七,妃雲氏矯制調禁軍圍議政廳,封閉宮門,中外斷絕,歷一日,欲遷太后於天華寺,史稱「宮諫之變」。

    這是元寧皇朝後來的歷代帝王都不願提及的一場宮變,儘管這場宮變並未影響到陽氏帝統的傳承,但是,對於帝王來說,由此開始的三十六年盛世之治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元寧皇朝後來的官方史書總是以「文端皇后」稱呼紫蘇,似乎就是在迴避那段被後人稱為「仁宣治世」的歷史。

    宮諫之變被認為是雲沐雪矯制製造的宮變,陽玄顥事先是否知情是一個爭論不休的歷史迷題。不過,所有人都承認,正是陽玄顥的態度使宮諫之變結束。

    陽玄顥在當天中午進了慈和宮。紫蘇沒有將兒子拒之門外,還命人傳了午膳。

    見到齊朗與謝清時,陽玄顥並沒有驚訝。他比雲沐雪更早知道齊朗與謝清的行蹤,曲微稟報之後,用一種十分審慎的語氣勸說皇帝「陛下,如果您是要對付太后娘娘,宮廷之中,所有手段都可以用,但是,君臣之義本就是說,君臣之間是以義相聯繫的。對待朝臣,必須是正大光明。如果您失了為君的驕傲,那麼,朝臣如何又如何盡為臣的本分呢?」

    曲微的話雖然在理,但是,陽玄顥並未在意,直到方允韶匆忙趕到太政宮。

    方允韶已經轉入兵部任職,但是,仍然兼著禁軍統領的銜,禁軍的行動他也參與,但是,接到的幾個命令讓他犯了疑心,於是,他動用太傅的特權,去見皇帝,正趕上禁軍包圍議政廳,宮門關閉。不過,方允韶曾在禁軍任職,又是太傅,禁軍仍然讓他進了太政宮。

    「陛下,禁軍的提前召集並沒到報到兵部,這不合制度。」方允韶先是中規中矩地進言,見陽玄顥一臉不豫,便沒有往下說,抬頭見曲微一個勁地使眼色,不由一愣。若是別人,立刻就會明白曲微的意思,偏偏方允韶不常與內官打交道,竟然沒有領會曲微的意思。

    「方太傅,您快勸勸陛下。」曲微一下子跪倒,「若是禁軍無故查抄齊府與謝府,這事情可就真的沒法子收場了!」

    「陛下?」方允韶大驚失色。

    「朕沒有!曲微,你在胡說什麼?」陽玄顥被曲微的話氣得臉通紅。

    「陛下,奴才看到燕妃用印的那幾份詔書中,有一份就是查抄齊相與謝相的府邸!」曲微哪敢胡說?

    陽玄顥的臉色也不好看了,方允韶也跪下,鄭重地道「陛下,封鎖宮門,隔絕中外,已是不妥,更何況今日還是上元節燈會的最後一天,禁軍今日戒嚴街道無疑是擾民之舉。這些都可以解釋,但是,未經定罪查抄私邸,陛下想讓史官如何記?」

    「朕沒有!」陽玄顥臉色蒼白,「燕妃沒有……」

    「陛下,您是說燕妃矯制嗎?」方允韶立刻明白了。

    「朕沒有這樣說!」陽玄顥抬手按住額角,只覺得頭痛欲裂。

    他本就一夜未眠,心中十分矛盾,這會兒再聽說事情脫離掌握,自然更為難受。

    方允韶卻有些明白了,想了想,他轉身出了昭信殿,不多會兒又走了進來。這樣的失儀之舉,陽玄顥已沒有心情追究,只是困惑地說道「方太傅?」

    「陛下可知道歷代永寧王世子領的第一個職務是什麼?」方允韶苦笑著反問,卻沒有等陽玄顥回神回答便直接道「禁軍大統領。與所有武職一樣,至少五年。因為世子冊封時大多年幼,一般都是虛領,但是,現任永寧王殿下卻不一樣,他冊封世子時已經冠禮,禁軍大統領是實領的職務!」

    「你想說什麼?」陽玄顥隱約有些懂了。

    「陛下,禁軍何等重要,你怎麼能認定永寧王殿下沒有做安排呢?畢竟,連臣都知道,殿下與太后娘娘的感情甚為敦厚。」方允韶不想打擊自己的學生,「臣也在禁軍中任過職,只以方纔所見,臣可以肯定,至少太政宮與慈和宮是在太后娘娘的控制下。」

    「你是說……」陽玄顥難掩驚慌,方允韶沒在說話,只是默默地點頭。

    「陛下,臣不明白,您為什麼……」方允韶面對這種狀況只能苦笑。

    「朕只是……」陽玄顥說了三個字便沒有再往下說。

    他只是如何?

    他只是想證明他是皇帝。

    他只是想告訴母親,他不是他的木傀。

    他只是想告訴朝臣,他是天下至尊,生死大權由他掌控。

    他只是……

    一位學者後來說順宗皇帝——「他成長的路太順利,母親、朝臣,幾乎為他安排好一切,我們甚至不能說他們不對,但是,就像每一個孩子一樣,在**前,總有一段時間,他們想證明,長者是錯的。他們不需要父母、師長來為他們安排什麼,他們自己可以。因此,他反抗了,或者說,是抗議了,只是,因為他的特殊身份,他的行動也相當特殊。撇開更多的因素,宮諫之變只是一個孩子反抗家長的行動。」這個論調在學術上並沒有得到更多的肯定與更廣泛的認同,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它並非全無道理。

    陽玄顥的沉默讓殿內一片寂靜,正在這時,一名內官忽然稟報「皇上,蘇大人派人求見。」

    「讓他進來。」陽玄顥有些困惑。那名禁軍侍衛進殿後行禮如儀,隨後朗聲請示「陛下,大統領請示陛下,查抄相府是否確要演練?」

    「陛下!」方允韶跪下,「這種演練還是不要了吧!」

    陽玄顥一直在揉著自己的眉心,方允韶見他不語,不由急了「陛下,齊家與謝家都是世族,齊氏還是元勳世家,這種未經先行通告的演練,明天就會引來軒然大波,世族會認為您在挑戰世族最根本的制度!」

    這是最後一根稻草。

    陽玄顥擺手「曲微,你給蘇恆安傳朕的口諭,所有演練到此為止!」

    「擺駕慈和宮!」

    紫蘇一個人見了兒子,陽玄顥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請罪「孩兒任性,驚擾母后,請母后娘娘恕罪。」

    紫蘇看著站在地屏下的兒子,半晌無語,最後也沒有多說什麼「皇帝留下陪哀家用膳吧!」這一陪便一直到上燈時分。

    陽玄顥被紫蘇拘在身邊,齊朗與謝清也沒有離開慈和宮,所有的事情都由趙全與葉原秋出面善後。

    正月十七是燈會的最後一天,宮中的花燈也只放到這天,紫蘇與陽玄顥一直在賞燈,齊朗與謝清,還有剛趕來的王素,都跟隨陪同,氣氛還算融洽,直到葉原秋悄悄對紫蘇說「齊相的夫人與公子都受了驚嚇,下人來請太醫。」

    紫蘇的臉色不太好看「讓太醫去吧!」又吩咐她「去告訴齊相,讓他先回去吧!」轉過頭,看向陽玄顥「你到底怎麼想的?」別人沒聽到,站在紫蘇身邊的陽玄顥肯定聽清葉原秋的話了。

    陽玄顥沒有說話。

    葉原秋沒有動,見紫蘇轉頭,才低聲道「是有人行刺!」

    紫蘇臉色一變,隨即道「刺客呢?」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盯著紫蘇與陽玄顥,一片寂靜。

    葉原秋立刻明白紫蘇的意思,沉聲回答「刺客逃脫了。」

    謝清下意識地便看向齊朗。不出意料,齊朗的臉色青白,顯然,他也明白紫蘇的意思了。

    ——血濃於水。這個時候,紫蘇想為兒子減輕責任了。

    陽玄顥的臉色一直十分蒼白,聽到這話,也不由看向母親,卻見母親正看著齊朗,神色複雜不已。

    半晌,齊朗深吸了一口氣,對紫蘇執禮道「太后娘娘,陛下,臣歸心似箭,請恕罪。」

    紫蘇點頭「景瀚先回去吧!」

    無論如何,皇帝的權威總是要保證的。

    只是,這樣一樣,必然有人要付出更昂貴的代價。

    成越守尹的反應是迅速的,當夜就發現了刺客的行蹤,刺客被包圍後畏罪自盡,但是,仍被查出一共五名刺客均為周揚人。

    陽玄顥再說不出任何話來。這個時候,他若是還說雲沐雪與周揚無瓜葛,明天他就可以重走一趟安閔王的路了。

    「母后……」陽玄顥剛想開口,就被紫蘇冷冷地瞪了一眼「你給我在這昭信殿好好反省!今晚哪兒都不准去!」言罷,轉身就走。

    車輿出了太政宮,紫蘇對葉原秋道「讓皇后立刻處置燕妃!」

    葉原秋問了一句「該怎麼處置?」

    紫蘇沒好氣地道「你沒讀過律法,也該看過戲,你還問我如何處置?真要讓皇帝的女人明兒到刑部、大理寺去受訊受審嗎?」

    葉原秋一愣,立刻低頭行禮,下了車輿,趕往長和宮。

    燕妃早已在清寧殿,謝紋一直沒出長和宮,但是,宮內宮外的情況仍有人報到她跟前。

    她知道禁軍圍了議政廳、謝府與齊府;她知道皇帝去了慈和宮;她知道關中大營接管了京城防務;她知道有人按著名冊在禁軍中抓人;她知道最後的贏家還是太后。

    雲沐雪被押到長和宮時,大局已定,她卻沒有去看一眼的興趣。

    葉原秋求見時,謝紋已經準備就寢了。

    「葉尚宮有什麼事嗎?是否太后娘娘有什麼旨意?」謝紋披了一件外衣,顯然沒有任何準備。

    葉原秋暗暗歎息,但是,仍然低頭行禮,恭敬地稟報「太后娘娘希望皇后娘娘立刻處置燕妃!今晚!立刻!」她最後強調了一下。

    謝紋一愣「太后娘娘說了如何處置嗎?」

    「娘娘沒有說。」葉原秋答得謹慎,「就請娘娘依法、依制處置!」

    謝紋覺得頭痛「怎麼依法、依制?什麼罪名本宮都不清楚呢?」

    葉原秋沒想到謝紋居然沒有考慮這些,不由愕然,半晌,便低聲道「娘娘仁厚。依奴婢之見,燕妃娘娘矯制,擅調禁軍是無疑的!死罪再多,命也只有一條。」既然紫蘇要為皇帝開脫,那麼罪名就肯定要放到雲沐雪身上。

    謝紋知道她說的是實話,無可反駁,便讓宮人為自己更衣,卻又有些猶疑「這樣的罪名……宣清寧殿大禮……這時間……」

    葉原秋低頭「娘娘執掌宮法,形式並不重要。再說,太后娘娘有旨,各宮門關閉,任何人不得出入!」

    謝紋默默點頭,前往清寧殿。

    雲沐雪站在清寧殿中,一身紅色宮裝,神色卻清冷無比。謝紋坐下後,抬眼看著她,只覺得她的光彩竟讓自己完全移不開眼。

    看到這樣的她,想必也沒有人能移開眼吧?

    「燕妃!你可認罪?」謝紋循著舊例開口,雲沐雪閉上眼,沉默良久,睜開眼卻笑了「皇后娘娘想讓臣妾認什麼罪?」

    謝紋抿唇,看著她,歎息著道「矯制!謀逆!」

    「呵!」雲沐雪聞言便笑了,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才勉強止住笑聲,說「到底是母子連心!矯制?謀逆?」

    「你認罪嗎?」謝紋不想與她糾纏。

    雲沐雪看向謝紋,笑得燦爛,說得認真「我有身孕了!皇后娘娘,您現在去問問皇帝,要不要我認這兩個罪名!」

    匡——

    謝紋站起身,衣袖掃過旁的茶盞,菲薄的青瓷茶盞摔得粉碎。

    「徐尚宮,你去問問!」這一句話,每一個字,謝紋都說得極為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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