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鳳幃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節 鳳沈山之死
    當宗政皓鶴到了醫院的時候,只看到鳳家人都沉默在那裡,就連鳳歡銘也靜靜的沉默在門旁。沈君秀的臉色非常的難看,但是又有著一種別樣的堅強和平和。一看到這樣的情況,宗政皓鶴知道鳳沈山肯定出了事情。他急忙走到鳳遙夜身邊,鳳遙夜抱著樂樂低著頭正在想著什麼。樂樂睜著大大的眼睛此時也不吭聲,似乎知道母親心中有事情。感覺到宗政皓鶴注視的目光,鳳遙夜抬起頭,一臉的愁楚。未說話先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情況很不好?」宗政皓鶴坐在鳳遙夜的身邊,輕輕的問著。鳳遙夜用一種回天乏術的表情搖了搖頭。樂樂似乎被她摟的太緊了,難受的扭了一下。宗政皓鶴趕緊接過了孩子。

    「哥哥說挺過來就挺過來了,如果過不來,爺爺也……」說到這,鳳遙夜的話打住了。宗政皓鶴攬過鳳遙夜的肩頭,懷抱著兒子和妻子,心中也不能平靜。他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又到了這樣的地步。看看坐在遠處的鳳沈女,似乎已經接受了這樣的事實,無言的沉默著。劉寧紅也帶著鳳蓮雯、鳳蓮漪趕到了醫院,經歷過同樣的事情之後,似乎她們三個人的情緒要穩定的多。鳳蓮雨臉上還有著淚痕,付子坤風塵僕僕的身形陪伴著她。每次見到付子坤大概都是從工地直接趕來的,不是一身灰就是一身土。就是這樣的一個肯努力去工作的人卻在以前的怡和得不到重視和展。宗政皓鶴收回自己走神的思緒,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鳳遙夜,雖然他也經歷過這樣的痛苦,可那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回憶那時候的感覺只剩下了撼動。看著鳳遙夜不聲不響的坐在這裡,他只能抱著樂樂陪著等著,也許是噩耗,也許是喜訊,只是靜靜的等著。

    就像那一次等待鳳沈河的消息一樣,每個人都不願意往最壞的方面去想,但是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一直沒有出現的鳳醒幽和鳳醒煙帶著那一箱子東西出現了。宗政皓鶴知道那只箱子裡裝的是什麼,那也是現在鳳家人最不願意見到的東西。畢竟鳳沈山才七十多歲,平常身體也很好。怎麼會就一下子扛不住了呢。

    轉眼看向鳳歡銘的臉色那麼凝重,宗政皓鶴抱著兒子站起身走向了鳳歡銘,總是要知道點事情才好安慰妻子。靜靜的示意鳳歡銘借一步說話之後,兩個人來到了拐彎的樓梯間。

    「到底怎麼搞的,昨天不是還很好呢。」宗政皓鶴一邊抱著換了地方開始東張西望的兒子,一邊低聲問著鳳歡銘。家裡有個大夫的好處就是總是能用的上,至少遇到問題能有個正經的不饒人的回答,自家人就沒必要說那些模稜兩可兜圈子的話。

    「情況很差。沒想到祖父會因為上廁所搞出來一個突心肌梗塞。剛才送進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了血壓和脈搏了,很微弱的心跳。已經進去急救了十幾分鐘了。」鳳歡銘停頓了一下,又說:「早上小姑還在家,然後就聽到祖母在臥室叫喚,說祖父倒在了廁所裡。小姑趕緊給我打電話,我當時已經準備進手術室了。一聽這話就趕緊跟著救護車回了家,祖父當時就已經人事不省了,小姑給吃了家裡常備的效救心丸,但是心肌梗塞這個用效救心丸效果並不是很好,而且祖父是從馬桶上栽倒的,不知道顱腦有沒有大的損傷,但是在我們到達之前就有已經有了搬動,上救護車的時候生命指標就已經很差了。送來之後直接由大主任進行急救的,但是大主任剛剛出來說情況很不好,讓我們做足心理準備。」

    宗政皓鶴聽著鳳歡銘的形容,知道事情絕對要比他形容的差更多。想起元旦那天見到鳳沈山還是鏗鏘有力的和全家人說話,但是如今又變成了生死一線。生命的脆弱讓人不由得歎息,原來再強悍的生命都有被折斷的一天。回頭看看沈君秀失神的樣子,宗政皓鶴不免的又歎口氣說:「好不容易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祖父和祖母可以徹底的享享福了,怎麼又生了這樣的事情,祖父不是每年都做體檢的,他的身體不是一直很好的嗎。心臟也沒有任何跡象表現出問題啊。」

    「別說你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每年的春天都會體檢,祖父也從沒有說過胸悶或者氣短這類的事情。去年的體檢,祖父的心臟很強壯,心音和跳動都很好。但是現在竟然這樣了,以後大家的體檢還是改成半年一次吧。」鳳歡銘長長的歎口氣。

    宗政皓鶴知道鳳歡銘此刻有多沮喪,畢竟他是大夫,不能避免看到生老病死,但每次面對自己親人的故去,那種感覺還真的不是宗政皓鶴這樣不是大夫的人能感覺到的。正在說話的功夫,急救室的門打開了。鳳歡銘趕緊小跑到慢步走出來的大主任身邊。不用說一個字,那急切的眼神就足以表明鳳歡銘的心情。但是大主任只是慢慢的搖了搖頭。這個動作看在每個鳳家人的眼中全部都變成了絕望。

    沈君秀在女兒和兒媳的攙扶下走到大主任面前,用不可置信的聲音問著:「我家老頭子呢?他真的不行了嗎?」

    大主任摘下口罩,示意鳳歡銘站到了沈君秀的身後,以備不時只需,這才開口說:「老太太,老先生送來的時候生命跡象就近乎沒有了,我們用了大量的升壓藥還有腎上腺素,但是都沒有辦法重新讓老先生的心臟恢復運動,心肌梗塞的面積太大,您進去看最後一眼吧。各位家屬請節哀。」

    說完這話,大主任向旁邊一讓,鳳歡銘緊緊的站在沈君秀的身後,生怕祖母一時受不住刺激也出了問題,但是沈君秀表現的那麼泰然,似乎她早已洞悉了要會生這樣的事情。只是歎了一口氣,便走向了急救室。鳳蓮雨和肖樂漁聽完大主任的話都已經難以控制的哭了,但是母親沒有流淚,做小輩的怎麼能哭出聲。她們強忍著淚水陪著沈君秀走進了急救室。

    鳳遙夜看著宗政皓鶴的臉變得凝重便知道生了什麼,但是她卻哭不出來。祖父明明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人,但是到了此刻,竟然沒有了悲哀和傷痛。叔爺的過世並沒有給鳳遙夜一種切膚之痛,而祖父的過世似乎也沒有對鳳遙夜造成什麼巨大的影響,她竟然又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用一種第三人的眼光看著生的事情。只有當宗政皓鶴抱緊妻子的時候,他才感覺到了妻子渾身不由自主的輕微顫抖。那是一種壓抑著的悲痛,鳳遙夜只不過是把能夠言表的悲痛掩蓋了,但是各種肢體反應是不能掩蓋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就像鳳沈河一樣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離開了,鳳遙夜攬住丈夫的腰,緊緊的將頭抵在了丈夫的肩膀上。祖父就這樣的走了,祖母進入急救室的背影那麼單薄。鳳沈山的死甚至比鳳沈河的事情更讓人無法接受,鳳沈河至少也算是別人氣死的,但是鳳沈山就這樣毫無緣由的就過了。

    「小夜,不要哭出來,現在不是要哭的時候,家裡的事情還有好多要處理的。」鳳歡銘走到鳳遙夜的身邊,看著躲在宗政皓鶴懷裡的鳳遙夜,知道妹妹對於祖父的過世完全不能接受。畢竟鳳遙夜是從小在祖父身邊長大的。對於祖父的感情也是眾多小字輩中最深的,雖然名義上鳳歡銘是長孫,但是實際上鳳遙夜才是鳳家最嫡親的孫子。

    鳳遙夜聽到哥哥的話,在丈夫的話裡努力的閉上了眼睛。祖父走了,可是還有很多活著的人,她回過頭看向哥哥,問出的那句話依舊是:「祖父走的沒受罪吧。」

    鳳歡銘搖搖頭,在他看來鳳沈山走的很快,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完全不會受什麼罪。鳳遙夜得到哥哥的回答之後,忽然回過頭抱住了哥哥,控制不住的眼淚流淌了出來。此刻她想到了很多祖父和她之間的事情,最近一年曾經因為工作和鳳醒禎的事情,祖孫倆鬧了不少的矛盾,雖然說不上影響很重,但多多少少也有點心結。而現在鳳沈山就這麼走了,就這樣把積聚了他全部心血的鳳氏留下走了,就這樣留下這麼多孩子和親人就走了。鳳遙夜難以接受,想起小時候,坐在祖父腿上看書的日子;想起在出國之前,祖父語重心長的叮囑;想起剛剛回國時候,祖父殷切的期待;想起祖父第一次看到樂樂時候的眼淚……所有一切的回憶巨石一樣砸在鳳遙夜的心中,很疼,疼到心扉。

    原來每次都要到失去之後才意識到生命中不能缺少,就像一張拼圖失去了最中心的那一片,鳳遙夜此刻覺得她的生命不再完整,死亡帶給每個人的都是一種回望既痛的缺憾,一種讓人無可奈何接受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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