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豫都,鳳遙夜覺得她的情緒好了很多。不過一回到鳳家老宅,就看到祖母呆呆的坐在院子裡,面前一本厚厚的佛經。祖母信佛,可是竟然看佛經的時候能走神,這可是很罕見的事情。風吹過書頁,嘩啦啦的響了起來。但是沈君秀的眼睛還是直直的盯著佛經,明顯的是走了神。鳳遙夜慢慢的坐到了祖母的面前,伸手將祖母披在肩上的外套拉攏了一下。
「咱們進屋去吧。」看著沈君秀震了一下,回過神,鳳遙夜輕輕的說著。
「小夜,你回來了。」沈君秀合上面前的佛經,卻沒有起身回屋的意思,看著孫女的臉龐,她不捨似地摸了摸,「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也成為孩子的娘了。告訴祖母,你適應現在的生活嗎?」
鳳遙夜握住祖母的手,不知道沈君秀已經在院子裡坐了多久,手冰冰涼涼的,沒有什麼熱乎勁。鳳遙夜趕緊將祖母的手全部握在手中,用力的想要捂熱。沈君秀只是輕輕的將孫女的手握住,用眼神示意孫女回答她的問題。
「您放心,我現在很好。宗政他對我也很好。從來沒有什麼讓我難以抉擇的事情。」鳳遙夜不知道祖母怎麼會忽然問這樣的問題,但是看著祖母一直保養的不錯的臉現在竟然有了黑眼圈,甚至一周多不見,瘦弱了不少,看來她離開的這段時間,生了不少事情。
沈君秀無言的看著孫女,心裡那麼的辛酸。身為女人總是在某些時候會有一種感觸,無論是下一代的女兒,還是隔代的孫女。沈君秀有時候都有一些話想要告訴她們,經歷了接近五十年的婚姻生活,她直到現在才覺得丈夫是個陌生人。孫女結婚之前,大家都知道宗政皓鶴有些女性朋友;鳳蓮雨的准丈夫——付子坤雖然在國內的歷史很乾淨,但是誰又知道他在國外是不是曾經有過什麼過去呢。在老一輩人的眼裡婚姻是很神聖的事情,但經歷了鳳蓮雨長達二十年的不婚,和鳳遙夜只有幾個月的閃婚之後,沈君秀也不敢說她眼中神聖的婚姻變成了時下年輕人眼中的什麼玩意了。尤其在現在,她竟然現佛經也不能平靜她的內心的時候,她開始質疑這麼多年的婚姻生活她到底得到了什麼。鳳遙夜看著祖母游移的目光、閃躲的表情,知道祖母一定遇到了什麼事情,才讓她這麼為難。鳳遙夜可以和祖父直接面對面的額爭執,但是卻從來沒有和祖母爭執過,在她的眼裡祖母一直是最支持她的人,從來都不會對她脾氣,永遠都是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飯菜等她回家的人。對祖母的感情,鳳遙夜自認有時候比對母親肖樂漁的感情都要深厚。但現在看著祖母的表情,鳳遙夜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換做沒結婚之前,鳳遙夜肯定會撲在祖母的懷裡撒嬌,讓祖母開心。但現在她竟然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咱們進屋去說吧,外面風大。」再一次提醒沈君秀要注意身體,但是祖母還是搖搖頭。
「我準備和你嬸婆去山上住一段時間,最近心裡不平靜,總是看不進去佛經。家裡的事情也多。你祖父最近工作也不是很順心,和你父親、小叔叔不知道爭吵了多少次。我一個女人家什麼都不懂,還是不要在家礙事了。」沈君秀這話一出口,鳳遙夜就明白了祖母現在恍惚的原因。鳳氏集團的工作鬧騰到家裡了,像祖母這樣的人從來不參與公司的運營事情,能讓她覺得心思不寧,想要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必然是生了不少較大的事情、變故。
想到這裡,鳳遙夜先把放在腳邊的櫻桃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來錢塘的特產放在石桌上。
「這是我特意從錢塘帶回來的,我知道您喜歡桂花味道的東西,這些都是那邊今年用新下的桂花做的食物。您也別怕血糖高,聽說這桂花還有養顏的功用呢。」笑瞇瞇的打開一罐桂花糖,拿出一顆放在祖母的嘴邊,沈君秀慢慢的張開嘴,將糖含了進去。
「您要是想去山上靜修,您就去。家裡的事情總會變好的。現在入球了,山上的景色也不錯,您和嬸婆兩個人在山上有個照應,就當去散散心好了。要不你就和嬸婆去旅遊,去天涯市住一段時間。反正天涯市咱們也有房子的,若是不喜歡海邊,就去四方城也行啊。反正秋天也適合去走走玩玩的。」鳳遙夜看祖母的情緒慢慢的好起來,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
沈君秀帶著一點點的微笑,似乎是被桂花糖的味道感染了。但是聽到孫女的建議她還是搖搖頭,就算現在家裡的事情再多,她也不想隨便的走很遠,就算她現在和老頭子的關係比較差,但這是她的家,那是她的男人,總是要時刻掛念的。
「算了吧,你祖父最近心情不好。我也不能走的太遠,總要有個人掛念他啊。」說完這話,沈君秀便站起了身,拉著鳳遙夜往屋裡走。
那一天就只有鳳遙夜和沈君秀在家吃飯,劉嬸張羅了半天,也只有祖孫兩個人吃飯。很冷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鳳遙夜的情緒也被沈君秀的沉默帶的變差了,看著祖母默默的吃飯,鳳遙夜忽然覺得祖父很過分。畢竟是他的錯,怎麼可以讓祖母承擔孤獨呢。都是七十多歲的人了,還能夠相濡以沫幾天呢。再說祖母也是個很開通的女人,就算碰到了被敲詐、勒索這樣的事情,祖母也能理解。為什麼這些事情一定要掖著瞞著的。難道偷偷摸摸的就能把這事情處理好嗎。
回到自己家,兒子已經被宗政皓鶴哄睡了,看來出去玩幾天,樂樂的精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親親兒子的小臉,鳳遙夜輕輕的回到客廳,看著宗政皓鶴夾著電話、看文件。心疼丈夫現在壓力這麼大,又想起臨走的時候,祖母的交代「若是覺得累了,就和宗政一起走吧,鳳氏現在離了誰都能轉」。這樣的話聽在鳳遙夜的耳朵裡,別有一番感觸。
「你說我們要是都離開鳳氏了,會怎樣?」臨睡前,鳳遙夜還是忍不住和丈夫說起了這話。宗政皓鶴有點楞了一下,他從來沒覺得妻子會有這樣的想法。
「離開鳳氏?你會離開嗎?」他笑著幫妻子理順頭,柔軟的絲讓他愛不釋手。
「不知道,但是今天祖母的情緒好差,竟然希望我能夠離開鳳氏。」鳳遙夜沒有說沈君秀到底怎麼反常,只是輕輕的說出了祖母的交待。
「她只是不想你太累了。就算她不參與公司的運營,我想祖母也一定知道鳳氏現在進行改革,你的壓力不用說,全部寫在臉上呢。你想她那麼疼愛你,怎麼會忍心看你被眾多的工作壓垮?」宗政皓鶴攬妻子入懷,慢慢的安慰著她。妻子有時候敏感的就像一隻小兔子,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擔心。
「鳳氏現在就是一池死水,父親和小叔叔似乎和祖父也鬧得很僵,咱們似乎太低估祖父對改革的反映了,看起來是支持,其實他並不想改變。畢竟現在的制度全部都是他一手創立的,如果被改變了,豈不是宣告他曾經是錯誤的。」鳳遙夜將頭依偎在丈夫的肩頭,睡意泛起,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丈夫說著。
「祖父建立的制度在當初建立之時肯定是正確的,但是現在很多情況都改變了,總要隨著改變而改變吧。墨守陳規就沒有創新的機會,怎麼可能有更大的市場呢。我想祖父會明白咱們的苦心的。慢慢來吧。不要著急。再怎麼樣,改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鳳氏的基礎很強,但是總有錯之複雜的人際關係,不能把有利益的人際關係破壞掉,還要維持更多的人際關係,平衡的尺度要把握好。這方面,你學的就是人為是故,我想你能處理好。外圍的事情,我來做。如果父親和醒煙都支持你去做,我想你的改革一定能進行下去的。」看著妻子慢慢的呼吸平穩,宗政皓鶴知道妻子已經睡熟。
他也知道鳳氏現在的情況就是死水一潭,沒有什麼大的錯誤,也沒有什麼大的可進範圍。鳳醒幽曾在他進入總公司的時候,雄心壯志的表示了他要奮鬥的目標。可是經歷了兩年之後,鳳醒幽想必也看清楚了,現在鳳氏想要改革十之**進行不下去,老一輩的陳舊觀念太迂腐,不容易接受新的管理模式和管理方法,鳳遙夜又急於想要在鳳氏站穩腳跟,這樣的碰撞必然屬於火星撞地球的猛烈程度。鳳沈山雖然支持孫女繼承鳳氏,但他絕對是希望孫女保留他全部的心血,可是怎麼可能呢。鳳遙夜這樣的人,早就想把新的管理步入鳳氏,一直就對那套陳腐的管理看不順眼。現在的改革到底是在這一潭死水中掀起驚天駭浪,還是掉進去個小石子泛起一點微瀾,都還不好說。
但無論怎樣,宗政皓鶴都會支持懷裡的小女人,因為她那麼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