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士成自然也是心領神會,現在兩人滿腦子都是南京聖庫到底是什麼模樣,何等規模的想像,雖知這一類地方必定防備森嚴難以混入,不過若是來了南京一次,不能看看這聖庫在哪在什麼位置,又是何等模樣,到底心裡頗有些不足之意。
到了此時,兩人對自己的任務已經心中有數,城內看來看去也就是這樣了,軍統雖然在南京花費了不少的精力,不過要打入天國的高層還是面臨著不小的困難,所以聶吳二人雖然在此,想與天國有身份的高官要員接觸仍屬絕無可能,坊間傳言聽聽也罷,聽其言,觀其色,然後再詳細分析,也便罷了。
倒是城外駐兵的情形,兩人一路來已經見了不少,對其中關節,已經比軍統的情報人員看的更清楚明白。
現下太平軍的主力仍然是龜縮在南京城內為主,吳穆與聶士成一路行來,再根據以往的情報來判斷,知道除了在南京城內外還保留主力之外,相當數量的太平軍已經在城外各戰略要點佈防,比如孝陵衛,原本是江南大營主力所在,江南大營一破,孝陵衛便已經由相當數量的太平軍將士駐防,其餘上河鎮、毛公渡,乃至小水關一帶,這些南京城外的戰略要點,也被太平軍囊括在手中。然後,便是由南京到鎮江一線,直至常州前方,俱由精兵強將駐防。
其實若不是破江南大營打的太過操切,一心只想解南京之圍為主的話,而是擴大包圍圈,以殲滅清軍主力為要,此時江南大營已經攻破,太平軍完全能由鎮江至常州,然後下蘇州、上海。將整個蘇南併入治下,只可惜天國上下俱是目光短淺之輩,與清軍交戰只以擊潰為滿足,每次大戰之後,看起來清軍被打的狼狽不堪抱頭鼠竄,這一次江南大營被破後,向榮憂懼自殺,九華山大營被破後。江蘇巡撫吉爾杭阿一說是被殺,一說是自殺,除了這兩個欽差巡撫外,大將總兵也是死傷不少,只可惜清軍主力卻是未損太多。不少兵將在被打散逃走後又重歸建制,現在都在蘇州的兩江總督何桂清手中,人數也約有三萬餘人,這樣一來,加上浙江等地駐防的軍隊,如果歷史走向不出意外的話,這些清軍就能在不短地時間後捲土重來。重新在南京附近建立起大營。把南京半包圍起來。
如果沒有廬州三河一役,很可能在石達開等人在湖北打跨剩餘的湘軍主力後。就能回師江南,與秦日綱等人會合一處,一起徹底把盤踞在蘇南的清軍勢力徹底根除,而在廬州戰事之後,太平天國將走向何處,將會做出什麼樣的應對,卻是誰也不知道了。
聶士成與吳穆兩人會過茶錢。牽過自己的騾子。便欲離開此地,向著水西門一帶去觀察一下聖庫的情形。兩人都是年輕,在淮軍中都算是膽大包天的人物,嘴裡俱說是去看看熱鬧,心裡卻是打好了主意,將來若是隨大軍一起來攻南京,一定要把這聖庫原封不動的起了出來,交給張華軒去搞工業設施,或是多招募兵馬,多鑄槍炮。
正欲行間,卻見茶館地眾夥計突然間變了臉色,各人原本或坐或站,頃刻之間,卻都是趴伏於地,眾多茶客見眾夥計如此,當下也是各自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碗,有幾人還匆忙間將抿在嘴唇之間的小吃點心瓜子等物一口嚥下,然後也是跪在原地,儘管臉色憋的通紅,卻是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響。
如此作派,吳穆自從入軍就在淮軍體系內,張華軒是從來不講究這些沒用的禮儀,所以未曾得見過,而聶士成卻是在和春與福濟等人身邊見過多次,只是清朝督撫欽差權力雖大,百姓自然也要在路過地道邊下跪迴避,臉上卻是從未有過如此害怕緊張的神情,他心念一動,知道必定有極其厲害的大人物就要打此地路過,而眾人都知道此人厲害,手段必定殘酷,所以不敢稍加怠慢,而臉色也是變的如此害怕惶恐。
既然心中明白過來,聶士成當下也是把吳穆一把拉住,兩人亦是在原地跪了下來。只在片刻之後,吳穆與聶士成偷偷抬眼去看,卻是只見一隊接著一隊的馬隊接連不停的從自己眼前經過,而諸百姓都是如自己一般相同,一個個老老實實跪在原地,不敢亂說亂動,饒是如此,那些路過的太平軍將士還是揮舞著皮鞭,鞭梢經常在下跪地百姓臉前掠過擦過,很多人只覺得自己地臉上一陣陣火辣疼痛,卻是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響。
吳穆與聶士成趴在地上,卻是悄然對視,兩人出是不敢出聲,臉上卻都是會心一笑。原說在南京見不到什麼大人物,不成想,眼前就有一個顯然是顯赫之極的人物就打自己身邊路過,雖然見不真切,不過看這做派與氣勢,一會子尋茶客打聽一下,便可知道天國上層地這些大人物們,到底在平時是個什麼模樣。
兩人正暗自裡打著小算盤,路過的儀仗卻是停了下來。
各人正自詫異,卻是有幾個束著綢緞頭巾的將官按劍而來,吳聶二人心懷鬼胎,當即心裡便是咯登一聲,兩人均是在想:「莫非自己有甚不對,露了馬腳?」
正在緊張之時,那幾個太平軍將官卻是一把將茶棚老闆拎起,喝問道:「這裡有井水沒有,井水可涼?」
「有有有,回將爺,小人這裡就有一口百年老井,井水森涼!」
那茶館老闆顯然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雖然被人拎小雞一般拎在半空,一張臉憋的通紅,當下卻是對答如流,唯恐一個字說的不對,就惹惱了這些軍爺。
「好,如此甚好。」拎著茶館老闆的太平軍將官展顏一笑,向著自己身邊的同僚笑道:「我就說這裡有茶棚,就必定有水。」
「不要多說了,一會王爺他老人家惱起來,不是耍地。」有人卻看不慣此人洋洋自得地模樣,冷言打斷適才那將官的話頭,卻向著茶館老闆吩咐道:「快些讓人打冷水來,記得要乾淨,要打地深一些,越是冷水,越好用,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