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年初五,不少淮軍士兵與軍官已經歸隊,在各自營官的帶領下回到軍營操練,舊歷年過了十五可能還很熱鬧,而且辛苦一年,就喜歡在過年的時候放鬆,不過當兵吃糧可沒有這麼輕鬆,淮軍餉銀高待遇好,當然也意味著要多付出一些。
況且如果是如綠營兵一樣,在異地駐紮,想回家過年也是不可能。
一萬多淮軍將士陸續回營,停歇了幾天的操練聲又響徹徐溜兵營,到了晚間吹號熄燈,整個兵營安靜下來時,一小隊人馬通過了營門哨兵的檢查,然後在哨兵的帶領下,進入到軍官的營房駐地。
當三營管帶王雲峰被眾人叫醒時,看到一隊持槍帶刀的士兵打著火把站在自己面前,如果不是看到穿著二品頂戴的張華軒笑吟吟看著自己,王雲峰幾乎以為是軍營中發生了兵變。
自從宿州大捷之後,朝廷沒有提張華軒的官職,不過把他的從三品頂戴改成了二品頂戴,對這些張華軒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手中實際的權力。
看到王雲峰起來,張華軒低頭看一眼自己掛著的懷表,向著王雲峰令道:「王管帶,給你十分鐘時間,把自己收拾好,同時讓你的三營弟兄全部在操場上集合。」
「是,標下遵令。」
王雲峰是最早一個接受張華軒灌輸的普魯士軍人準則的淮軍軍官,雖然在睡夢中驚醒,雖然立刻接到軍令,他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立刻遵令,並沒有半個字的疑問。
對他這種態度張華軒當然很滿意,不過他還是立刻到操場上,藉著火把的光亮看著懷表的時間。
「啟稟大帥,標下三營管帶王雲峰,率本營前來報道,應到五百零四人,實到五百零四人。」
雖然有點氣喘吁吁,不過張華軒對王雲峰的速度很是滿意:「很好,六分鐘。看來王管帶對夜間緊急集合的訓練常抓不懈,值得褒獎。」
王雲峰面無表情,答道:「大帥褒獎標下不敢當,其實應該五分鐘就集合完畢的。」
「很好了,現在你帶著三營弟兄,和我們一起上路。」
王雲峰欲言又止,卻只又一個漂亮的立正,答道:「是!」
三營是純火槍營,標準配置已經是滑膛火槍與刺刀,再加上行軍毯與水壺、藥包、行軍鏟等物品,五百多人一起集結到外,張華軒親自下令,讓士兵們除去不必要的裝備,只帶著火槍與刺刀水壺便可。等三營的士兵排成隊列出門時,張華軒的中軍營早就集合在外面,中軍營的士兵人手兩隻火把,一人遞給三營兄弟一支,過不多時,千餘人已經人手一支火把。
「五常,帶路吧。」
張華軒跨騎到馬上,苗以德與王雲峰等營官簇擁在後,中軍幫統張五常帶著一小隊人騎馬在前,千多人漸次上路,在徐溜的鄉間漸漸形成了一條長達里許的火龍。
類似的夜間拉練淮軍進行過多次,總的目地是為了培養淮軍將士在夜間的機動性與警覺性,以當時的條件想夜戰是極其困難的,幾乎是沒有可能,所以夜間訓練並不緊張,也不像今天這樣如臨大敵,幾個在張華軒面前得寵的營官滿心滿腹的疑問,總想尋個話頭來打聽今天的任務,不過看到苗以德微笑搖頭,眾人只好打消念頭,默不做聲的一直跟著大隊行進。
淮安地處蘇北平原,整個淮安府管轄的地盤極大,下設山陽、清河、鹽城、桃源、沭陽、海州、贛榆。宿遷、瞧寧等十一個州縣,這裡面包括了後世江蘇省的四個地級市的範圍,幾乎與台灣省的面積相當,在這麼大的地盤內,幾乎全是平原,很少有山地,特別是淮安府附近,連一個高過百米的小山也尋不到,這樣的地形最適合大兵團運動做戰,也因為淮安地處南北要衝,所以道路修建的比較好,當淮軍將士千餘人行進在大道上時,除了滿天星空,便是鄰近村莊傳來隱約的狗吠聲,然後放眼看去,只見一條條道路蜿蜒曲折,通往各處。
因為是輕裝行軍,經歷了近一年長跑的鍛煉,在淮北平原的道路上行軍,整支軍隊的行進速度極快,除了偶爾的傳令聲外,只有士兵們沙沙的腳步聲響。
大概到了晚上十一點左右,不少機靈的軍官與士兵已經知道了此行的目地,徐溜軍營的西南處,便是清江浦,行軍方向明顯是往清江浦去,行軍到現在,距離清江浦已經很近,眼尖的人隱約能看到一片片的***閃亮,還有若有若無的人聲嘈雜。
清江浦除了南河總督外,還有漕運總督及河道總督幾個總督衙門,除了這些官衙與相應的設施外,就是兩三千人的各總督標營,再加上百姓士紳聚集在附近居住,也形成了一個過萬人的大鎮,此時正值新年,各大衙門在當時都是肥的流油,新年無事,加上手裡有錢,自然是通宵達旦的狂歡。
清江浦雖然地處淮安府的境內,不過在管轄權上並不屬於淮安府管,相反,這裡的總督有三個,都是一品大員,有時還經常對淮安府上下指手劃腳,漕運更是大清帝國的命脈所在,每年四百萬石糧食由此集結運往京師,算是南北要衝的重地,自張華軒興辦淮軍以來,幾次向朝廷表示要協防清江,卻都被軍機打了駁回,就是因為此地太過重要,不可能讓一個漢員輕鬆掌握的原故。
到了鎮外,張華軒向著眾人道:「除了咱們兩個營外,還有駐宿州的三個營,前天已經被我調到清江浦外,皖北捻子作亂,有人打南北漕運的主意,有不少捻子已經混入清江浦中,意欲裡應外合,今日前來,剿滅亂匪,鎮裡有什麼異樣情形,不問是誰,一律先拿了再說!」
王雲峰等人幾乎完全沒有猶豫,立刻向著張華軒答道:「是,謹遵大帥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