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公孫衽被曹昂逗弄的咯咯直笑,曹操與劉備儘是愣了一下,少時,但見曹操額首道:「也罷,看他與你挺投緣的,你就帶回府去吧,記住,這孩子是名將之後,切要好生待他,知道嗎?」
劉備聞言,臉上頗顯沒落,而曹昂則是淡淡的鞠了一禮道:「孩兒謹記父親教誨。」廳內兩旁跪坐之人,似是並沒有人認為曹昂收養公孫衽有何不妥,唯有賈詡半瞇著的雙目輕輕的瞄了他一眼,接著便閉上雙眼,不在言語。
看著曹昂收養公孫衽時,眼中那一絲不為人所覺的光華,賈詡心中暗暗道,你開竅了嗎?想起自己昔日在宛城,曾對張繡言:父子雙雄者,世間能有幾人。如今這曹昂也是終於跟隨其父,開始一步步的踏上奸雄之路就連將來也未必可知的幽州,也已經著手策劃人的本性轉變果然是需要契機的,當年以保漢室天下為目標的『忠義曹操』需要,前番心中尚有人性迷惑的『仁者曹昂』也需要但讓這兩個人轉變而走上『奸雄之路』的契機是什麼,恐怕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賈詡心中一歎,未來的天下,不是在曹氏手中大亂,就是在曹氏手中大治
卻說廷議之後,曹昂命人將公孫衽帶回府中,見他人都走了,隨即對曹操道:「父親,孩兒有一事想要告訴您。」曹操聞言奇道:「何事,尚且如此神秘?」
曹昂淡笑了一下,輕聲道:「孩兒欲擇一房正妻,以治府事,當然,還需父親批准。」曹操聞言,悠悠道:「是啊,這事也是早該定下來了你今日提出此事,莫不是已有人選?「
曹昂點了點頭,道:「不錯,孩兒看中的,便是河北甄家之女甄宓。」曹操聞言一愣?河北甄家?
幾日後,貞福園中,甄宓迎來了她最為意想不到的幾個人,他的母親張氏!見到張氏的一瞬間,甄宓恍如雷擊,訝異道:「母親,你你怎麼會來這?」
卻見張氏並沒有理會甄宓的訝異,只是上前抱著甄宓哭道:「女兒,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甄宓聞言不由迷糊,沒事就好?他會有什麼事?
待甄宓哄張氏止住眼淚,隨即問他,才知道,張氏得到了朝廷的旨意,說是甄宓在許都犯了錯罪,已被廷尉府扣押,另外還得到了甄宓的親筆書信,請張氏速到許都救她,張氏知道後,隨即拖家帶口來許都扎根,發誓就是花盡甄氏財產,也要救出自己的女兒。
看著自己的『親筆書信』,甄宓腦中瞬間閃出那位『廷尉府左監』大人,但見她平和的雙目少有的閃出怒火。甄宓急忙對張氏道:「母親,你中了人家設下的圈套了。」
張氏聞言楞道:「圈套?」甄宓急忙點頭,二人正說話間,忽見門口客人騷動,一隊虎士大步邁入,為首一雄武大漢,正是典韋。
只見典韋環顧四周,朗聲喝道:「哪個是管事的?」但見甄宓邁步站於張氏之前,輕聲道:「小女子便是。」典韋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道:「你是甄宓?」
甄宓聞言一顫,輕聲道:「正是。」典韋點點頭道:「好,那你隨我去司空府走一遭,還有你母親。」說罷,指了指甄宓身後張氏道。
甄宓心中一驚,想不到對方竟然說出了司空府三字,這代表著誆騙甄家前來於此的便是曹氏一族。想到此處,甄宓輕言道:「不知司空大人,見我母女有何要事?」
典韋搖了搖頭道:「不知,只叫我來相請。」甄宓聞言輕歎,接著道:「既如此,還請這位大人在前面引路吧。」
來到司空府,方一入正廳,便見曹操正坐於上首,接著點頭道:「河北甄家竟然能遷至京師,實乃孤所料不及,今聞甄氏一家前來許都,曹某著實感慨不已,故特命手下前往相尋,沒有驚到夫人吧?」
張氏聞言慌張道:「沒有,沒有」到是甄宓輕鞠一禮,幽幽道:「承蒙司空大人相召提攜,甄氏一族當真感激不盡。」
看著言談得體,從容以對的甄宓,曹操心中不由讚了一讚,接著哈哈笑道:「你便是甄宓?果然非一般女子,難怪我那兒子卻是對你如此傾心。」
甄宓聞言一愣,卻聽曹操續道:「甄夫人,實不相瞞,孤對甄家仰慕已久,只可惜甄家遠在河北,不在許都,如今甄家遷至京師,若有什麼不便,只管告訴我便是。」
曹操說得客氣,但意思已是很明白了,甄氏須得遷移至許都!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張氏尚在猶疑,甄宓卻以聽明此中契機,輕言道:「既如此,便有勞司空大人費心了。」
曹操哈哈大笑,接著輕言道:「好,好,甄姑娘果然是女中一等人物,孤本來尚有疑惑,如今卻已是再無猶疑甄夫人,曹某欲與你甄家結個親事,不知夫人可願意否?」
張氏聞言,低聲道:「不知司空大人的意思是?」曹操呵呵笑道:「曹某長子,現已二十有二,卻尚無正妻,夫人教女有方,不知我曹家有沒有這個福分?」
張氏聞言急忙道:「甄氏可與曹氏結親,自是天大的福分,我有五女,長女甄姜,次女甄脫已經出閣,現尚有三女甄道,四女甄榮尚是雲嬰之身,不知司空大人」
但見曹操搖了搖頭,笑道:「那,不知甄宓姑娘呢?」張氏聞言一愣,小聲道:「宓兒雖未出嫁,但已是得太尉大人次子袁熙公子納采、問名,這恐怕」
聽到『太尉大人』四個字,曹操眼中精光一閃,心中冷哼一聲,面上卻是笑道:「既只是納采、問名,又未納吉,納徵,又有什麼關係?明日孤便派人往府納采,不知甄夫人意下如何?」
張氏聞言暗暗叫苦,但又能如何?但如此行事,勢必會得罪袁紹,這河北日後恐怕還真是回不去了。
但見曹操呵呵大笑道:「此事便這麼定了,孤以托人在城南覓得一處宅院,夫人可暫且安頓家人,日後但又良宅,曹某必不會虧待甄氏一族。」
甄宓面紗上的秀眉微皺,但也無可奈何,只得與張氏衝著曹操盈盈一拜道:「謝司空大人」
——————
作為後將軍的臥居,克己軒並沒有他人想像的一般奢華,反倒是出人意外的簡樸。兩邊牆上是淡墨的巒山仕圖,青紗淡帳遮住一席小小的臥榻,室中的暗幾上不沾一塵。上面全是《孟德新書》的撰文以及一切其他的政要兵書,月色透過半開的木窗映照室內,與案上蜜燭燈溫和的光線交織在一起,柔和而明亮,使得克己軒內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安靜。
曹昂並沒有歇息,而是細細的讀著兵要政機。望見司馬懿進來,似有所悟的微微一笑,顯然亦是在等待司馬懿的到來。
「甄家人來了。」司馬懿一鞠躬,直言道。
「甄家人昨日由南門入城,且族中要人皆至,顯有長居之意,今日晨間被召往司空府。」曹昂的手沒有放下手中書簡,眉梢輕佻,似笑非笑地續道:「仲達深夜找我,如過是為了告知我這個消息,卻是有些小題大做了吧。」
司馬懿坦然答道:「這個消息早已傳遍許都,而且將軍也必然知曉,司空大人已派人向甄府納采,為將軍向甄宓求親之事。但將軍最近事情繁忙,一定不知道,公孫瓚已是和袁紹交上手了。」
曹昂聞言不由動容,眼露精光,沉思良久,悵然一歎道:「如此,我等與袁紹老賊交手的日子也是不遠了。」
司馬懿續道:「張燕與公孫續偷襲袁紹之後,反為袁紹後軍的張郃所敗,公孫瓚聞聽其子危機,出兵易京相救,現已是與袁紹軍大戰。」
曹昂聞言歎道:「他若是乘此時機,直取幽州邊郡,反能有一線生機,可他卻南下直取袁紹軍鋒公孫瓚必敗無疑。」
司馬懿額首道:「將軍所言甚是,懿對此事也頗有感觸,對了,公孫衽交由貂蟬代,不知可是妥當?」曹昂額首道:「沒事,公孫衽將門之後,交與有些脾氣的貂蟬帶,反倒不會折了銳氣,日後當有大用。」
司馬懿心中暗凜,他做了快三年的將軍府總管,雖然極得信任,但想起昔日被『收用』的情景,也不由暗暗心驚,時至近年,他感到終於有些摸清了這位亦善亦邪的主子的脾氣秉性,但不知為何,最近的將軍似是又有變化,雖然面上依舊是和藹可親的笑意,但內斂的笑容之中,彷彿又多了些什麼,令他比起原先更加的捉摸不透,令人難以揣測。
良久,忽聽曹昂沉吟道:「仲達,河北戰事將起,我聞你父兄具在河內,為了安全,還是召到許都吧。也好一圓你與家人的相思之情。」
司馬懿聞言愣了下,隨即道:「謝將軍惦念。」曹昂額首道:「我聽人說你兄司馬朗,昔日為避董卓之禍躲回鄉間,如今也是他該出任的時候了,你多勸勸他。」
司馬懿聞言領命而去,不久,但見曹昂緩緩起身走到窗邊,望向窗外空中的明月,自言自語的喃喃道:「現有甄氏,公孫氏,司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