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城門突然打開,只見城中的騎兵在呂布的帶領下直取曹軍而去,向著離下邳越來越近的臧霸軍衝殺匯聚。
看著呂布離昌豨所偽裝的臧霸軍越來越近,遠處的曹昂不由感歎,賈詡果然老謀深算,昌豨昔日與臧霸共事,偽裝臧霸軍最為合適不過,敵方已是窮途末路,更兼曹仁所攻甚急,乍然間必不多想,曹昂回首對著甘寧道:「走吧,這是呂布的最後一站,咱們去看看」
呂布的心中似是又燃起了一絲希望,雖然這個希望異常渺茫,但為了家人的平安,他又似回復當年那萬夫難敵的呂布,他縱馬而行,突前突後,手中畫戟中呼嘯成風,身後的騎兵指揮允當。
但當呂布率軍終於殺到「臧霸」軍前時,呂布軍的最後希望卻被昌豨殘忍的笑聲擊潰了,「哈哈哈哈,溫侯,許久不見,將軍安好?」
冷冷的看著昌豨,呂布緩緩回頭,但見曹軍已是合成包圍之勢,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以被曹操一點點的保圍,東面徐晃,李典;西面夏侯淵,樂進;南面劉關張三人;北面則是曹操親自領著諸將殺到。
看著漸成合成之勢的曹軍,呂布反倒安穩了下來,環顧四處,他的嘴角緩緩升起了一絲笑容,曹操打馬上前,昂然道:「奉先,你敗了。」
只見場中的呂布突然仰天長笑:「關東鼠輩,唯會奸計害人,今日敗便敗了!何逞言辭!」接著呂布轉馬對著身後的士卒高聲道:「事到如今,本將決不為難爾等,爾等若有家眷親屬難棄者,便降!」
接著,呂布轉首,手中畫戟高舉於頭:「餘下願隨吾者,便棄了性命隨本將殺敵!」話音一落,呂布身後所有的騎兵盡皆高聲道:「威武!威武!威武!」
曹昂在遠處觀望,見以呂布為首的騎兵,各個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不顧傷痛,不顧疲憊,不顧生死,就像一支充分燃燒的火矩,就算既要燃盡,也能煥發出熾熱的烈焰光輝。
兩軍交戰,只見被四圍之勢的呂布奮勇而戰,力敵關羽、張飛、典韋、許褚、徐晃五將,百花戰袍斜披,雙目如電,聲嘯如虎,赤兔馬奔馳如風,他是當世獨一無二的戰神,在他的方天戟下,哪怕是千軍萬馬亦可輕易擊跨,就算是關山險崖也可以任意踩踏。
其身後的親騎一個個的栽倒與地,卻沒有一人投降,沒有一人示弱,這支是屬於呂布最後的親兵,當溫侯失落時,這支騎兵便會軍心渙散,當溫侯爆發時,這支騎兵就可以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不懼生死,一往無前。
曹昂心中長歎:原來,人的信念竟可以如此強大!士卒一個個的倒於血泊,馬匹的嘶鳴聲響徹整個戰場,漸漸的,場中只下余了呂布一人,他渾身浴血,筋力已衰,身上的重創已令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好似風雨中的高竹,雖搖搖欲墜,但在生命的最後卻依舊韌性十足,絕難栽倒。
「子修,隨我去看看他。」曹昂聞言,道聲『諾』,隨即跟著曹操打馬向前而去,在十箭之地處,曹操看著場中已是弱不禁風的呂布,就是這個人,昔日幾乎取了自己的命,如今卻終於將要倒在自己面前。
「奉先,你我之間的爭鬥,終於結束了。孤想問你你可願降?」曹操說完此言後,便見遠處手持雙股劍的劉備渾身一顫,方要出言,卻被呂布的笑聲打斷。
「曹操,你何出此言,休道本將不降,縱是欲降,你又豈能容我?」曹操沉言良久,開口道:「你不試試,又豈能知?」
呂布緩緩的舉起畫戟,平日彈指間的一個動作,此時卻顯得極為沉重:「我呂布縱橫天下除死方休!今日為爾奸計所圖,已難有回天之勢,吾雖生不能啖汝肉,死亦當追汝之魂!」
劉備聞言,心中暗自的出了口氣,看著呂布的在陽光下的偉岸身軀,心中亦是惋惜不已,只見呂布突然仰天長嘯,雙目瞪的渾圓,良久之後,突見方天畫戟跌落塵埃,竟以在長嘯中氣絕而亡。
曹操、劉備都目不轉睛的看著雖身死但氣勢猶在的呂布,心中俱是感歎一聲:人中呂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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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既死,成廉隨即開城獻降,曹操大軍爭相入城,至此,徐州終於平定,而曹操亦是終於剿滅了心中大患呂布。
一入城中,曹操迅速安排荀攸等人以及一干徐州原郡官吏協助曹軍安定下邳城內的百姓,並歷時下令讓諸將清掃城內負隅頑抗之人。
而曹昂則是在入城後,先命司馬懿、甘寧安排典軍師衛營的佈置,接著望了望街道兩旁紛亂的人群,對典滿道:「速隨我去呂布府邸。」
典滿聞言訝異道:「將軍,咱們為何要去呂布府邸?」曹昂長歎道:「我答應張遼、高順保全呂布後人,此時不去,恐為他人所害。」
少時,曹昂便領著典滿、許儀來到下邳城呂布府邸,方一到此,便見早有曹軍將尉領兵前來,一見曹昂,幾人盡皆一驚,急忙低首道:「拜見後將軍!」
曹昂冷冷的打量一下幾人:「你們來這幹什麼?」那幾人聞言頓時猶豫不決,曹昂眼睛一瞇,寒聲道:「記著,從現在,沒有將領,但凡有動呂布家眷者,皆斬!」
「諾!」幾員曹將聞言急忙額首,曹昂微一點頭,接著轉頭邁步入府,「都給我在這守著!休放他人進來!」曹昂說完,便與典滿、許儀邁步入府。
此時府內,數十名家丁婦孺擠在廳上,人人面帶驚恐,聽著外面的腳步聲緩緩而來,每一下撞擊聲都打進了他們的心窩深處,似要將他們的魂膽撞碎。嚴氏、曹氏等婦人擠在一起,泣不成聲。
唯有貂蟬淡然的站在廳門口,身邊陪伴她的是一名少女,看眉目似有幾分呂布的神采,她緊緊的握著貂蟬的手,顫聲道:「怎麼怎麼辦?」
貂蟬輕輕的拍了拍那女孩的頭,微笑道:「沒事,不要怕,凡事都有我來頂著。」看著她貂蟬的鎮定自若的微笑,呂布的女兒心中漸漸發暖,亦是慢慢放寬。
少時,便見一個細目薄唇的年輕人邁步而入,其身後的兩個衣甲光鮮的武士,威風淋漓,廳內呂布家眷皆是一哆嗦,哭聲更見高漲。
曹昂四下觀望了一番,接著輕言道:「誰是呂布的妻室?」嚴氏聞言向後縮了一縮。卻見貂蟬邁步上前道,輕言道:「不知閣下又是哪一位?」
曹昂轉首看了看貂蟬,目光順時有些呆滯,但見面前女子猶如姿態優雅的天界下凡來的美麗女神,讓人心中蕩漾曲折。其身後的典滿、許儀也是不由愕然。
愣了一愣,曹昂隨即醒悟道:「你就是貂蟬?」貂蟬淺淺的屈身一禮,「是。」
「難怪、難怪。」曹昂點了點頭,還未出言,便見貂蟬輕聲道:「貂蟬一介女流,亦知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昔日溫侯與劉公征戰,小沛城破,溫侯便未曾謀害劉公家眷,今日下邳城破,不知曹司空可願行害人家眷之事,以為天下道哉?」
曹昂聞言搖了搖頭,笑道:「你對我父誤解太深。」貂蟬聞言並無訝異之色,只是躬身行禮道:「原來閣下是曹公子,貂蟬失禮了,還請公子勿怪。」
曹昂心中不由好奇心頓起,「你聽我是司空之子,似乎並無驚訝?莫非你適才已猜出我的身份?」貂蟬淡淡搖首道:「不曾猜到。」
「那你為何如此平靜,毫不訝異?」貂蟬淡淡道:「閣下是誰,與貂蟬毫無干係,貂蟬為何要訝異?」
一句話,頓時將曹昂憋得語塞,半晌後,方聽曹昂感慨道:「果然不是一般人,確實不同凡響。比我當年強,不過,我來此非為謀害你等,實則是欲保你們一家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