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已末午初光景,谷中鳥語花香,風光旖麗,絕不像是曾經發生過一番窮兇惡鬥,更看不出這裡是埋伏重重,高手出沒的緊張凶險之地。
歐陽國偉一口氣跑出了一里左右,見龍虎二魔並未隨後追來,方才收勢停了下來。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勢,也不由得暗暗皺了下眉頭。
只見四周都是千仞峭壁,潮濕潤滑,長滿了青苔,毫無可以借力攀登之處,再往前走,則是曲曲彎彎的羊腸小道。抬頭望去,只能看到一線青天,看樣子這谷中整天都無法見到日光,似是一個從無人至的峽谷。
來的方向卻已被巨石擋住了,那條路也已不見,看來只有往前走,另外再無其它出路。
歐陽國偉暗暗思付,看來此處仍在長春谷的範圍之內,龍虎二魔的手下可能仍在四周埋伏著,自已雖無所懼,但那些巧奪天工的機關布設,與龍虎二魔的詭詐計謀,倒不能不小心提防著點。
龍虎二魔的邪門奇功,委實已到了極為精湛的境界,歐陽國偉不得不承認,這是他出道以來所遇到的最強勁敵,假如他們同時出手,除非自已用屠龍劍使出屠龍劍法,否則,極難有把握勝得了他們。他在反覆思考,心頭不禁對中原各大門派的高手和馮萬里、高雲天帶來的人更加擔憂起來。
想到自已誤打誤撞闖進了這死谷之中,真是前路茫茫,吉凶難料啊,不由輕歎了一口氣。他轉頭向被巨石擋住了的來路看了一眼,想到,還是先找個隱蔽的地方歇息一會再作打算,假如中原各大門派的高手和馮萬里、高雲天帶來的人遭了龍虎二魔的毒手,自已就是拼了命也要把龍虎二魔的人頭摘下來。
峽中涼風颯然,四望不見人影,目光所及,儘是危巖巨石,斷崖峭壁。歐陽國偉審度了一下地勢,就順著峽中的羊腸小道慢慢向前走去。
兩側的峭壁險惡無比,高聳入雲的峭壁岩石像是隨時都會坍塌滾落,加上那不見天日的陰暗潮濕,簡直不像是人間之境。歐陽國偉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到了觀察山勢和走路之上,在這種情勢下,他已放棄了使用輕功。他深恐在這峽谷中又有什麼險惡的機關布設,故而走得極為緩慢,直走了頓飯光景,也不過才走了里許遠近。
那道峽谷原本是筆直向前,此際卻見迎面被一座巨大的峰巒擋住去路,但細看之下,卻在左右各出現了一條天然的小路。歐陽國偉一時楞住了,不知該向那條路走去才好。
歐陽國偉正在思付間,忽然一道黑影迎面撲來,猝不及防中,他左掌如劍,猛劈過去,定神細看,一條二、三丈長的巨蛇已應聲被劈為兩節。只見那巨蛇綠身紅尾,頭部還有一塊凸起的黑冠,被劈斷的蛇身仍在翻滾扭動不已,看來是條絕毒之蛇。歐陽國偉一時並未在意,以為這不過是深山裡常有之物,就徑直向著左邊的小路走過去。
左邊的小路是一條較寬的山峽,前面數丈外豁然開朗,有一片方園數畝的小盆地,四周眾峰拱立,看上去整齊有序。盆地中間全是荒草枯木,一派殘秋的景色。較之這外面谷中的鮮花綠葉,蜂飛蝶舞,完全是判若不同的兩個世界。
倏然,只見數條毒蛇蜿蜒向著歐陽國偉游來,蛇首高昂,紅色的舌尖不斷伸縮著,發出「嘶嘶」的響聲,歐陽國偉拼指一揮,幾縷強勁的真氣如利劍般發出,同時射中了幾條毒蛇的七寸之處,幾條毒蛇一陣蜷曲扭動,相繼死去了。
歐陽國偉此時已知道這些毒蛇的出現並非偶然性了,順著那條小路看去,只見草叢石隙中,到處糯動不已,除了各種毒蛇外,還有毒蠍、蜈蚣、蜘蛛、巨蜥等各種毒物,單從外貌看來,都是些極毒之品種。
為了不暴露自已的行蹤,歐陽國偉把赤陽神功用無聲的暗勁發出,向著那些毒物劈去,雖然那些毒物中者立死,但它們的數量確實太多,殺不勝殺,也只是令它們不敢再向前爬行,暫時扼制住了它們的攻勢。
此時,歐陽國偉已走到了那片盆地的邊際,只見四面都是懸崖絕壁,高聳入雲,仰首上望,彷彿置身井底一般。那個盆地約有十畝大小,正中有一簇叢林,十餘棵松樹密集在一起,是一個天然的藏身之所。此外,到處是及膝的荒草,草中還時不時出現那些絕毒的毒蠍、蜈蚣、蜘蛛、巨蜥。歐陽國偉略一思付,身形一飄,猶如一隻凌空的飛鳥,向著那片叢林飛去。
林中只有十幾棵巨松,縱橫排列在一起,遠遠望去,雖看不出其中情形,但一入林中,則可一覽無餘。只見林中已有兩人先到了,一個是身形瘦長的老者,雙目精光閃閃,手執一把月牙形彎刀,歐陽國偉認得,這是六合刀門的掌門人祝功霖,當日在穗城武林盟的成立大會是來觀禮的貴賓之一,歐陽國偉和他也算是老朋友了。另外一個是長髮披肩,非道非俗的半百漢子,正盤膝坐在林中,手中執著一柄佛塵,不住左右揮舞,同時口中唸唸有詞,像在唸咒語一般。這人歐陽國偉卻不認識。
祝功霖一見歐陽國偉闖進林子裡,馬上迎了上來,雙手一抱拳,說道:「歐陽盟主,怎麼你也進了這絕谷中啊?」
「祝掌門,你們這是……小說整理發佈於陽國偉不答反問道。
祝功霖用手一指跌坐正中的長髮披肩之人說道:「這位是在西南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五毒教教主黨宇弘,正在施術驅逐襲來的毒蟲。」
陽國偉看了黨宇弘一眼,這驅蟲之術曾聽師父提過,是西南少數民族中的一種不傳秘技,想不到在這裡竟讓自已碰見了。當下,也把自已進谷後發生的事和祝功霖簡要說了一遍。
黨宇弘只顧口中嗡嗡念著咒語,對他們二人似是恍如未見。
過了一會,歐陽國偉著急地向祝功霖問道:「祝掌門,你是和其它中原各大門派的高手一起進谷的嗎?馮萬里、高雲天帶來的武林盟的人怎麼樣了?」
祝功霖長長歎息了一聲,說道:「我們昨日把人手分為兩批,由谷後分途而入,目的是想避開谷口所布設的機關,老朽和洞庭七十二水寨的總舵主邢臣武略懂五行土木只術,故而每人帶一批人手,馮萬里、高雲天帶來的武林盟的人就在邢臣武那一批人中。老朽和少林派、青城派、崆峒派、恆山派、五毒教的為一批,由谷後而入。邢臣武率領的那一批則由谷前而入。」說到這裡,他看了歐陽國偉一眼,接著又說道:
「當時我們約定三更左右在谷中會齊,如與龍虎二魔或谷中的爪牙發生搏鬥,致使不能相聚時,則發射三音響箭互告信息,大家相互支援。老朽等由谷後悄然而入,一路並未遭遇任何阻攔,碰見了幾處陣式布設,都被我們順利繞過了,不料快到長春谷中心之時,崆峒派的掌門人朱子良不慎觸動了一處機關樞紐,當時幸而朱掌門等與老朽應變迅速,未被陷入機關之中,但卻因而使龍虎二魔發覺了老朽等深入谷內,立即引發了一場大戰。當時,龍虎二魔雖未見出現,但暗夜魔頭和長春谷主率領著一班谷中的高手如潮水般向老朽等前後夾攻,一來由於對方對地勢熟悉,人手又多,二來則是老朽等武功不濟,抵不住他們的邪門奇功,以致動手不久,即落於不利之勢,大家都被對手衝散失去聯絡,最後老朽與五毒教教主黨宇弘被逼一退再退,方才退到這片絕谷之中。當時雖先後放過數次三音響箭,與洞庭七十二水寨的總舵主邢臣武他們聯繫,但卻始終未見他們的回音。」
「那他們會有事嗎?」歐陽國偉著急地問道。
祝功霖瞅了歐陽國偉一眼,道:「老朽等自入谷中之後就與他們失去了聯繫,對他們目前的狀況委實毫不清楚,不過依老朽判斷,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歐陽國偉一聽,眼中冒火,雙拳不由緊捏在一起。
祝功霖輕輕咳了一聲,又說道:「老朽與黨宇弘教主退入這片峽谷之後,起初還奇怪長春谷中的人怎麼不追殺過來,但略經審付地勢,老朽立刻恍然大悟……」
歐陽國偉想到龍虎二魔也是沒追自已,不由雙目一瞪,急道:「這裡怎麼樣?」
祝功霖露出一絲苦笑,說道:「這裡是一片絕地,老朽雖略喑機關土木、八卦九宮之學,但對這裡的陣式變化,也是摸不著頭腦。」
歐陽國偉聞言訝然向四周看去,果見四面峭壁如削,很難從上面攀爬出去,即使可以冒險一試,設若在峭壁上有什麼機關埋伏,在攀爬過程中受到突然襲擊,則後果不堪設想。十幾棵巨松組成的樹林,正好在片盆地的中央,像是完全出於人工所栽種,四面的峭壁雖屬天然,但卻整齊有序,散佈著數處穴窟巖洞,形成了一座天然的陣圈。
歐陽國偉正在觀察思考中,只見五毒教教主黨宇弘仍然是手舞佛塵,揮舞之間似是灑出一片薄薄的粉霧,左手正抓著一條二尺來長的毒蛇往口中送去,一顆蛇頭已然咀嚼著吞入腹中,一時腥血四濺,令人不由有一種噁心之感。但黨宇弘卻吃得津津有味,依然一口一口地把蛇往嘴裡送,嚼得嘖嘖有聲,似乎在享用著天下最美味的美食,對兩人看也不看。
祝功霖輕笑了一聲,說道:「黨教主慣食毒物,手創五毒教,在西南武林中聲名卓著。」
歐陽國偉聞言沒有出聲,只是把眉頭皺了一下。
黨宇弘眨眼之間已把那條毒蛇完全吃了下去,打了兩聲飽噎,一抹嘴站了起來,說道:「這些毒蟲已被本教主用符咒禁制住了,一時之間不會再向我們攻擊,不過,如若受到長春谷中製毒之人的驅策,仍會冒死前來,那時本教主就沒辦法了。」他長髮垂肩,面色青中泛黑,顯然是長期食用毒蟲之故。身穿一件半新不舊的錦衣,赤足泥腿,但顯非三清弟子。歐陽國偉立刻想到他必是個苗疆中的野人。[吾愛文學網.]
祝功霖忙上前說道:「來,黨教主,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就是大名鼎鼎的南粵和江南武林盟的盟主歐陽少俠。」
黨宇弘聽了全身一震,想不到大名轟動江湖的南粵和江南武林盟的盟主竟是這麼年輕,當下放下輕慢之心,忙上前作了一個揖,說道:「久仰久仰,歐陽少俠的大名真是如雷貫耳啊。」看他人這麼粗魯,想不到說起話來還有些文謅謅的,也許是在中原混久了,受到一些影響吧。
「那裡,黨教主,幸會幸會。」歐陽國偉不卑不亢地抱拳答道。團結武林中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是歐陽國偉的宗旨。因此,他是沒有任何門派偏見的,不管是什麼樣的武功,他能存在發展必然有他的原因,存在就是真理。
黨宇弘接著對住祝功霖說道:「你到底參詳透了沒有?究竟由那條路才能走出這個死谷?」
六合刀門的掌門人祝功霖雙目一轉,歉然說道:「此處陣式奇異無比,老朽一時還看不出究竟是什麼名堂。」
五毒教教主黨宇弘微變色說道:「你騙得本教主驅逐了毒蟲,卻看不出這點簡單的陣式,你那機關之學都學到那裡去了?」頓了一頓,又道:「須知本教主以食毒為生,在這裡困上個十年八年也不至於餓死,你們卻連十天半個月也不下去,而且那些毒蟲……」
說著,他瞄了歐陽國偉一眼,似是心存顧忌,立刻禁聲不語。
祝功霖淡然一笑,向黨宇弘說道:「老朽並非是謊騙黨教主驅逐那些毒蟲,須知老朽只是一時參詳不透此處的陣式,但尚能看出一些生剋變化,也許很快就能找出它的奇妙之所在。教主雖可以食毒為生,但此處卻是危機四伏之地,即使龍虎二魔不率眾前來襲擊,若無老朽探路,妄動一步,隨時都會有不惻之事發生。」
五毒教教主黨宇弘似是頭腦簡單之人,被祝功霖這麼幾句話一說,立刻不敢說話了。見他不吭聲了,剛想開口說他的歐陽國偉也就沒說話了。
祝功霖又向四周遙遙一指,轉向歐陽國偉說道:「老朽雖所知不多,但對各種機關布設,也曾下過數十年的功夫,依老朽所知的二百多種陣式之中,卻找不出這種陣式究竟屬於那一類型。」
歐陽國偉隨著他的指點看去,只見四周峭壁隱隱約約可看見共有八個稜角。
這時,四周峭壁上的穴窟巖洞碎石如雨襲來,大地在搖晃,幾人已是站立不穩了。
祝功霖大驚失色,腦中靈光一閃,急聲狂吼道:「歐陽少俠,這是七絕大陣……」
左右開啟的兩壁,山洪暴捲,以萬馬奔騰之勢,波濤洶湧,就像是決堤的洪水,分由兩邊捲來。那洪水的力量奇大,眾人立刻像紙人一樣被沖得東滾西爬。歐陽國偉幾次想拿樁穩住身形,但卻都無法辦到。同時激撞過來的洪水,還夾雜著大小不一的石塊,叫他防不勝防,有些還衝破他的護體罡氣,把他撞得頭昏目眩,幾乎要昏了過去。
耳際間只聽見祝功霖拚力高喊道:「歐陽少俠,隨波逐流……」
但在如雷的洪水巨石碰撞聲中,祝功霖的聲音顯得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後面的話歐陽國偉一句也聽不見了。
祝功霖似是仍在瘋狂地大喊道:「七絕大陣……傷門……水位……」
忽然又是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祝功霖的聲音完全消失了。整個大地立刻向下沉去,這一來宛如在萬丈懸崖上失足掉下,隨著洪水一瀉如下。歐陽國偉雖身負絕世的武功,但在這等洪水的無情力作用下,卻變得毫無著力之處,再加上突然間急湧而下的滾滾而來的洪水,更是使他連掙扎的力量都顯得是那麼的渺小。有些人說人定勝天,似乎有點太那個了……
歐陽國偉腦海中已變得一片空白,茫然中只有一個意念,我不能死,我還有太多的事未去完成,我一定要活著闖出這長春谷的七絕大陣。
倏然,祝功霖剛才那句隨波逐流的話使他猛然一醒,馬上在迷惘之中把「赤陽神功」的真氣提至極致佈滿全身,放棄了無謂的掙扎,隨著洪水飄去,在茫然中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歐陽國偉的神志已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忽然,只聽轟然一聲巨響,歐陽國偉覺得自已的身體從二十餘丈的高空在滾滾的洪水中砰然墜落實地,全身骨骼奇痛欲散,彷彿身體被摔成了粉碎,歐陽國偉立刻失去了知覺,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