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人馬均已順利入關,此處也只有凌天等寥寥數人留了下來,凌天負手而立,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看到面前轉為一片平靜的草原,凌天心中不由升起喟歎之意。
或許等到明年這個時候,連這些土包也都沒有了吧?那麼,誰還會記得在這片土地上,還曾經出現過異常慘烈到極點的廝殺?還曾經發生過一場讓一個強極一時的國家一蹶不振的戰事?這一個個小土包下面的森森白骨,是否家中還會有紅顏在倚門相望?是否在午夜夢迴之時,還會一次次的出現在多情少女的香閨春夢之中?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
凌天搖了搖頭,將心中的這種想法從腦海中徹底驅逐出去,不由得有些啞然失笑。或許是大戰之後的空虛使然,自己竟然也有些多愁善感起來,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自己怎麼會不明白!
遠處,又傳來一陣悶雷般的馬蹄聲,來勢甚急!一時間所有的凌軍將士都是警惕的抬起了頭。
凌天瞇起了眼睛,看向遠方滾滾煙塵,神態悠然。
來人並不多,只有千許人,但可以看得出來,馬上乘客神情剽悍,人人均是精銳之士。而在最前面領頭的乃是一個通體黑衣的少年人。沒有人注意到,這個黑衣少年在遠遠的看到臨風而立的凌天的時候,雙眼之中突然便爆起了一道精芒,霎時間,眼中的神色變得極為古怪。
「來者何人?啊?……」說話的是凌十九,他正與凌二十等人坐在一旁圍著凌遲與凌雲二人閒聊休息,至於凌劍等人則是不知去向了。
凌十九率先驚覺,轉過頭來,剛剛喝出一句話,突然便如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居然說不出話來,眼中竟是一片激動之色。凌遲一伸手,將他拉的坐了下來,遞過去一個警告的眼色,低聲急促地道:「別說話,一切有公子呢。」
正與凌十九陷入同樣反應之中的其他幾人頓時反映了過來。一個個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放肆!來者何人?居然敢在本公子面前如此無禮。果然夠膽。還不下馬。更待何時?」凌天面冷如冰。冷冷喝道。聲音之中。充滿了一股薄薄地怒氣。似乎對這些人衝撞了自己地雅興感到有些不滿。眼神更是冷冽地掃了過去。不含半點內心情緒。
「你又是何人?」那黑衣少年眼神忽忽一閃。突然也是滿臉寒霜。口氣凌厲:「韓鐵軒將軍在哪裡?本公子找他有事情。你。速速帶我去見他!」說著他抬起右手。手中馬鞭直直地指向凌天。竟然也是一股頤指氣使地口氣。倒也有幾分威勢。只不過。沒人注意到。在他抬起右手地時候。他地手指突然顫抖了一下。馬鞭幾乎脫手墜地。而他地馬鞭所指地方向。也不是凌天地臉上。而是斜斜地指著凌天地胸膛。這讓他本來盛氣凌然地樣子卻在無形之中打了不少折扣。
「韓鐵軒將軍?」凌天嘴角掛起一個玩味地笑容:「你是西韓地人嗎?」
「在你面前這位公子。乃是我們西韓西門世家地小公子!」那黑衣少年身邊一名隨從帶著充滿阿諛地口氣:「目前西門世家唯一地小公子!還不快快上前參見!」
「西門世家是嗎?哈哈哈……」凌天大笑。幾乎笑得眼淚也流了出來:「就是那個舉家皆有斷袖分桃之癖、葷素不忌、特別喜歡強壯男人地西門世家嗎?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呀!上次天下第一才子西門清大少爺地精彩表演至今尚歷歷在目。記憶猶新。記憶猶新呀。哈哈……就不知這位唯一地小公子是不是也很喜歡這個調調呢?!反正只要不看上本公子。和本公子地部下就敬謝不敏了!」
「你找死!」對面一群人地眼睛瞬間變成血紅色。鏘鏘幾聲。幾個人看來較衝動地已經拔劍衝了上來。惟有那黑衣少年右手沉靜地一抬。衝上來地人即刻止步。乖乖地停下。退了回去。那少年年紀雖小。在這群人中自有一番威勢。倒也算了得。
這邊都已經是千鈞一髮,一觸即發,甚至是劍拔弩張了;但奇怪的是,就在旁邊不遠處的凌遲等人卻是彷彿沒有看見一般,還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邊,連眼皮也沒撩一下。或許。是對凌天的信心太強了嗎?!
那黑衣少年深吸了一口氣。眼睛之中始終閃著奇怪的光芒,突然一拱手。道:「在下西門卅,請問閣下尊姓大名?未知本家是有何得罪之處嗎?」他這句話說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大,而他與凌天本就是面對面,根本用不到這麼大地音量的,但他依然提著聲音說了出來,聲音清越之極,舉場皆聞,在說話的同時也顯示了他竟擁有不下於凌遲等五小的實力。
一邊的凌遲等人也很清晰地聽到了他說的這句話,臉色都是微微一動。卻仍是不動聲色。
凌天瞇起了眼睛,看向西門卅,眼神變得很奇怪,猶如大海一般的深邃:「西門卅?呵呵,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還是很嫩…啊!居然到現在還猜不出本公子的身份!西門世家果然後繼乏人了!」凌天說到「嫩」字的時候,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了下去,似乎是嘲笑,又似乎是……別地意思。
西門卅聽了凌天地話,臉上有些惶恐之意,低下頭去,凌天重重咳嗽一聲。卻見西門卅突然抬起了頭,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是凌…天?」
凌天大笑起來,說不出地狂妄跋扈:「不錯!我就是凌天!你們西門清大少爺的好朋友!凌天!」頓時一股莫名的敵意隱隱散發了出來,西門卅身後的西門世家高手們一個個看著凌天,眼神之中滿是戒備之意,還有著濃濃的…忌憚!
西門世家派往承天的精銳人馬一個沒剩,盡數全軍覆沒,眾所周知乃是凌天下的毒手。兩家如今已經是死敵之屬!但凌天的毒辣手段和高絕實力,卻是讓西門世家不能不忌憚萬分,一聽這攔路之人竟然是他。幾乎所有人心中均是沉甸甸地。
「果然是你!」西門卅的眼睛刀鋒一般冷了起來:「就算是你又如何,你現在打算怎麼樣?」
凌天搖頭失笑,道:「我剛剛與你們西韓韓鐵軒將軍聯手,擊潰了北魏四十萬大軍,你說,我現在想怎麼樣?」
「啊啊…」西門卅呆住了。半晌之後,突然問出了一句話,一句讓他的手下人人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的一句話:「令尊…無恙吧?」
凌天眼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點了點頭:「無恙!有心了!」
然後西門卅悄悄地吐出了一口氣,展顏笑道:「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在下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立即飛馬趕來,還想助……韓將軍一臂之力地,想不到凌公子居然能使動韓將軍與之聯手,讓盛極一時的北魏也吃了一個大大的敗仗。從此竟一蹶不振,永無再興之日了。呵呵,當真是世事如棋。難以預料啊。」
凌天深沉的點點頭,有些喟歎之意:「不錯,委實是世事如棋,難以預料得很啊。西門小公子突然出現在這裡,不也是非常意外的事情麼?」
西門卅笑了,眼睛瞇了起來:「是呀是呀,的確是有些意外呢。」兩人對視一會,突然同時笑了起來。笑得是那麼的祥和,彷彿是多年未見的至交好友!
西門世家一眾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自家的小公子與凌天之間地談話都是雲裡霧裡,摸不到頭腦。但有一點在各人的心裡是肯定的:小公子很明顯在與凌天在言語上鬥智!既然鬥力難以應付,那也就至少鬥智了,誰讓自己一方現在不明敵我,處於劣勢呢!
西門卅一抱拳,笑道:「凌公子若是沒有別地吩咐,小弟尚有他事待辦,要盡速趕回西韓!.」
凌天眼珠一轉,笑道:「本公子與西門公子一見如故。所謂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大抵就是這個意思,怎地如此的著急呢,本公子本意乃是在這裡等待韓將軍歸來,處理此地的戰略物資。但本公子如今也有急事,需要立即趕回承天。而韓將軍一時半會又不可能回到這裡,就麻煩西門公子代勞了,順道將之攜回西韓如何?」
凌天此言一出,西門卅身後各隨從人人頓時一臉喜色!戰後物資的處理。此無疑乃是一個大大的優缺。更是一樁大大的功勞!一旦回國,這功勞必然是人人有份。眾人均是想不到此次跟著西門卅出來。居然憑空天上掉起了餡餅!尤其此戰攻城略地無數,這等於是一個開疆擴土的大功勞,竟然憑空有一半掉在了自己這些人的手中!如果這個建議不是出自凌天之口,估計他們早就喜形於色,欣喜若狂了!現在就看小公子究竟如何處置了,但人人眼中均是一片渴望之色畢露無遺!
西門卅面色絲毫未變,瞳孔卻是一縮,旋即恢復正常,轉過身來:「既然凌天公子說我二人乃是白首如新傾蓋如故,那西門卅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什麼也不能因為我們西韓的事情耽誤了凌公子地大事呀。」
凌天笑了:「不錯!多謝西門公子體諒。」兩人對望一眼,笑了起來,這次,兩個人的笑容,都有些奇怪,頗有些心照不宣的味道。尤其西門卅的眼睛裡竟然是一片感激……與崇慕,這一刻他的眼光,就好像凌十九他們看著凌天的眼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