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劍憋笑憋得滿臉也已經通紅,眼睛一瞪,喝道:「滾下去!」凌遲如蒙大赦,嗖的一下便竄了出去,外面隨即響起一陣忍耐不住笑聲的劇烈嗆咳……
凌天惱怒地瞪了凌劍一眼,收回目光,看向那名仍是用寬大的斗篷遮著臉的人物,微笑道:「不知這位是?」
凌天眼睛何等毒辣,早已看出來,韓鐵軒雖然來了,但韓鐵軒卻明顯不是今日談判的主使之人,這一點,從韓鐵軒看向這人的稍帶畏懼的眼神之中便可以看得出來。難道西韓竟不以大將軍韓鐵軒為首嗎?
此人是誰?!
這個人,才是凌天值得重點防範的人物!
那人哈哈一笑,取下了斗篷,語音清朗,說道:「凌公子果然不凡,不過在下無名小卒,哪裡值得凌公子金口相問。」
斗篷取下,凌天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清華之氣的錦衣華服的中年文士,眼睛和通透澄明的心告訴自己,自己確實從沒見過此人,但心中卻是不由得湧起一股似曾相識的微妙感覺。見他一雙眼睛柔和的看著自己,淡淡的審視和探究之外,竟然是一片欣賞和一股愛惜之意!雖然心中不明所以,凌天的語氣還是不由也為之緩和了下來:「先生請坐,韓將軍請坐。來人,奉茶。」
茶剛送了上來,韓鐵軒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抄了起來,正要往嘴裡送去,看得出也是渴了。突然聽得後堂傳來一個中氣頗為不足,卻猶如破鑼一般的聲音:「哇哈哈,聽說我那乾兒子要來投降了是嗎?嘖嘖嘖嘖,還真是挺孝順呢,老子怎麼也得不出來表示一下不是……恩,你們不是騙我的吧?」聲音到了最後,卻又轉為了狐疑。
韓鐵軒一張黑臉頓時再次變藍。茶水剛剛端到嘴邊,卻又啪的摔在了地上,霍然站了起來,雙手叉腰氣湧如山:「李向東,你這個豬玀!你韓老子來了,你這龜兒子能怎麼地?」
後面呀的一聲。似乎是頗為驚異,接著便靜了下來,刷刷刷腳步聲起,兩個原本便是燕郡郡守親兵的軍士抬著一個軟兜走了進來,李向東包得如木乃伊相似,半死不活的躺在上面,眼睛也閉上了,嘴裡還在嘟囔道:「好似老子剛才真的聽到老子的那乾兒子在問安呢,難道那忤逆不孝地東西真滴來了?他哪來的這麼大的膽子?是仗了誰的勢了?」
韓鐵軒騰騰騰上前三步。站在軟兜跟前。口中唾液橫飛:「李向東。你這龜孫子張開你地狗眼看看。你韓老子就在你這龜兒子面前!咋地?瞧你這渾身纏著裹腳布地倒霉樣子。就這麼一點點小陣仗。你就慫了?我呸!」
李向東緩緩睜開眼睛:「啊哈。原來真是你小子。我地兒啊。你上次答應地見面禮啥時候給你幹爹我老人家送了過來?」
韓鐵軒聽他還在胡言亂語。不由火冒三丈。瞪起了牛眼。提起醋缽大地拳頭就要一拳擂了下去。這一下如果真碰上。只剩下半條人命地李向東估計就得利馬歸位!
「韓將軍請息雷霆之怒。將軍地誠意凌天已經見到了。等下咱們還有正事要談不是!」凌天呵呵笑著架住了他地手。轉身向兩名親兵眼睛一瞪。佯怒道:「你等怎地這等地胡鬧。李將軍身體不適。怎地還將李將軍抬著到處溜躂?沒看到這有重要客人嗎?還不趕緊送回後堂好好調養。愣著幹什麼?要本公子軍法處置嗎?」
兩名親兵滿頭霧水。心道可是您命令我們抬進來地。現在又將我們罵出去。這不耍著我們玩呢嗎?但在凌天面前。卻哪裡敢說半句話?暫時擔任親兵隊長地凌二十口中唯唯諾諾。一揮手。兩名親兵抬起李向東便又抬了進去。李向東還邊行邊大聲嚷道:「二十啊。那是你大哥鐵軒啊。咋也不打聲招呼。如今咱爺仨可是一家人了。改日老子領你到你大哥府中。讓你大哥那渾家好好整幾個小菜。咱們爺兒仨好好地喝兩盅……」聲音漸遠。韓鐵軒卻已經氣得滿臉青筋蹦蹦地跳了起來。「呵呵。韓將軍地誠意凌天已經見識到了。但還未盡知韓將軍此來之真意。尚請韓將軍細說一二。如何?」既然已經確定了韓鐵軒地身份。凌天便將話題轉了回來。同時伸手肅客。將韓鐵軒安撫在了椅子上。凌天雖然還不清楚韓鐵軒為什麼會如此出人意料地提出合作。但是此刻卻已經相信了五成。尤其剛才李向東那句他哪來地這麼大地膽子?仗了誰地勢了?更是提醒了凌天:難道此事。背後竟然另有人指使不成?
想到這裡。不由看向旁邊那安坐如山地中年人。才突然發現。那人眉眼之間。似乎有幾分輪廓與玉冰顏頗為相像;而且整個臉型上卻又有些酷肖玉滿天。只不過比玉滿天可是文雅地太多了。凌天心中咚地一跳:難道竟是他?臉上雖然仍是不動聲色。但嘴角卻已經勾起了一絲笑容。
如果真的是他到了地話,那今日韓鐵軒前來結盟便是板上釘釘千真萬確的事情了!
只因北魏軍中最為主要的謀士,乃是天風之水,水家的人!
那中年文士本就在目不轉睛的看著凌天,此刻見到凌天捎帶著些許瞭然的眼神,不由微微一笑。兩人目光在半空一對,各自移開,心中卻已經是心照不宣。
凌天本就在心中暗暗奇怪,天風之水在天星大陸搞出了如此之大的動靜,為何身為地頭蛇的玉家到目前為止卻仍是沒有半點兒反應?至此才恍然大悟,原來玉家早已出手了!揮出的拳頭,居然是韓鐵軒這西韓皇室統兵大將!真不知道玉家是如何做到地!
韓鐵軒向那中年人看了一眼,見他微笑不語,才轉向凌天道:「前日一戰,韓某甚是佩服凌家子弟兵的鐵血豪情,相比那北魏的垃圾實在不堪入木,以韓某的意思,便是你我兩家捐棄前嫌,強強結盟。共擊那北魏狗賊,事後平分戰果,未知凌公子現在是否相信韓某的誠意嗎?肯應承嗎?」
凌天微微一笑:「韓將軍身邊這位先生可是午後才至此地的吧?!」
那文雅的中年文士也是莞爾一笑:「不錯,正是午後才到!」
凌天此言問地甚為的莫名其妙,除了那文雅地中年文士之外,在場眾人。包括同來地韓鐵軒也不知道這個問話有什麼用意!
凌天已經知道了此人是誰,當然要動問此人是否有參與北魏西韓承天三方算計凌軍一事,也知道以此人的身份,決計不會因為此事而說謊,概因他實在不用說謊,也不值得說謊!可是凌天始終要問,這是凌天地驕傲!待得到了肯定地回答之後,凌天面色倍見爽朗!
那中年文士臉上淡淡微笑著,心中卻是一凜。凌天這看似平淡的一句問話。在背後隱藏著的,卻是錚錚的傲骨!以及,凌天對玉家的忌憚和懷疑!
凌天呵呵微笑。道:「韓將軍能與這位先生親自前來,凌天哪有還有不信之理?正要向韓將軍與這位先生好好討教一番。尚請二位不吝指點才是。」他雖然說的是「二位」,眼睛卻是只看著那文雅的中年文士一人。二人此刻自是心照不宣,均是微微一笑。
接著談起戰後戰果分配之事,卻起了爭執。凌天獅子大張口,竟要求所有戰利品包括土地金銀輜重士兵馬匹凌軍一方各要六成!韓鐵軒本來大佔上風,如何肯如此分派,只掙得臉紅脖子粗,死活便是不同意!堅持最少也要平分戰果。
凌天沉吟良久。微笑道:「既然如此,凌天倒有一個主意。兩位看是否可行。」說著看了二人一眼,說道:「一應金銀輜重,我凌軍分毫不取,全歸西韓;所得關外這大片土地,也盡歸西韓!北魏如因此戰而滅國,那麼北魏土地則也歸西韓所有!我只要此戰之後所有俘虜,人手一把兵器,以及戰馬。各自配備三天的口糧即可!兩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不禁韓鐵軒頓時怔住,就連大堂中的凌劍等人也是目結舌!這個條件不是苛刻,而是太過於豐厚了!等於這一戰乃是為西韓打地,幾乎所有的戰利品都全歸了西韓,凌天所收穫的可能,只是留下了數十萬張吃飯地嘴!雖然這些俘虜稍加整頓,便是兵馬戰力,但是你也得要養活得起才能說其他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此一戰有韓鐵軒這個大大的內鬼在搗亂。北魏必敗無疑!但是敗歸敗,敗到什麼程度;到底還在兩可之間;是否有足夠的戰俘。也還在未定之數!說不定北魏人馬敗歸敗,最終全部逃了回去也未可知。
在此等時刻,凌天許下這等條件,對自己這一方來說,簡直是畫餅充飢,而且是又將真正的肉餅,不,應該說是大肥肉徹底拱手讓人!
韓鐵軒張著大嘴,牙齒幾乎也掉了下來,半天說不出話。由極端的苛刻,到極端的優待。韓鐵軒只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不能轉動了。只等到凌天問出了第二遍,才如夢初醒,咧著嘴連連點頭如雞琢米,忙不迭的表示贊同,這大老爺們激動地滿臉通紅!若是這樣,不僅他韓鐵軒乃是西韓開疆擴土地功臣,便是對玉家這一個背後的主子,那也是一個天大的功勞!
事情談妥,此事卻事不宜遲,遲則有變,雙方約定今夜三更起事。韓鐵軒與那中年文士便即告辭。及至出得城門,韓鐵軒仍自有些暈頭漲腦;茫然難以相信這一場蓋世大功便這麼平白無故的砸在了自己頭上!只是那中年文士在臨別之前卻向著凌天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充滿了讚許之意。一雙深邃的眸子深深地打量了凌天幾眼,淡笑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