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微微一笑,理也不理他,看著錢水柔,道:「既然如此,小弟就補上那天和錢兄的詩句吧,」說著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沉思片刻,便漫聲吟道:
「細雨輕霧一笑樓,
花似精神柳絲柔;
莫道無情即無意,
春風傳意水傳愁!」
錢水柔眼中罕見的露出一絲窘意,輕輕把頭偏了過去。幾聲冷哼沉沉傳出,一側的八位高手人人目中露出狂怒之意,看向凌天的表情幾乎是想要將他撕碎的樣子。凌天呵呵一笑,毫不在意。
「好!好一個春風傳意水傳愁!」一名老儒生捻著花白鬍子,頻頻點頭。凌天這首詩輕柔婉約,大異他的風格,竟然是一首一見鍾情的敘情詩。
六位評審細細品評凌天與西門清兩人的詩句,卻是人人皺眉,此二人的詩句若單論才情、意境,倒確實是大致在伯仲之間,各檀勝場,一時間均感難以取捨,無奈之際只好宣佈兩人平手。
凌天搖頭輕笑,帶著一絲無奈的道:「凌天適才只是為錢兄和上當日詩句,此詩可說是為錢兄才有感而發,不但與跟西門公子全無干係,於今日詩會更是風馬牛不相及,如何可參與評選,更遑論平局乎?哈哈,若是如此隨便胡謅幾句便已平局,那也未免對凌天太過於優待了,哈哈……」
此言一出,各位評審。均不由得老臉漲紫,各人誰也沒有想到。如此優美的詩句,竟然不是適才應西門清所激而展示的凌天的真正才華!那這位凌天公子地真正才華究竟有多高?再者,這個凌天也太狂了。如此佳句居然自稱是胡謅,這那裡是自謙。根本就是狂妄!太目中無人了吧!
在在座眾人眼中,凌天所做的絕句實在已經可算是上上之作,幾可冠壓全場,西門清之詩句地才情雖然遠勝尋常人,到底還是略遜於凌天!適才勉強判定平局。已經是給了西門世家極大的面子!要知西門清所作雖然亦屬上品,可畢竟是有所局限。並無真正大師之風範,不日即可埋沒於風塵之中。但凌天所作之詩,尤其是後兩句「莫道無情既無意,春風傳意水傳愁」,卻是道出了青年男女含情脈脈,卻又礙於禮數不能訴說的朦朧好感,惆悵而又羞喜得默默情懷。單只是這兩句欲語還羞地意境,已經足以流傳後世,成為千古名句!
而且,凌天話中對平局二字特意加重了口氣。更讓一干評審面紅耳赤。尤其其中三位乃是應西門清所邀請而來。自然有些偏幫西門清的意思,力主判定平局。而秦大先生與孟離歌明顯是凌天地人。為人又素來方正,在此等情況下若與對方爭競,反而顯得不美!再說凌天已經大勝了一局,此局判和也無不可,再說西門慶的送別也是頗有獨到之處,是以二人便沒再吭聲。默認了平局之說。
再說,師兄弟二人也均存有看看凌天其他的所有本事的念頭;若是現在凌天便以壓倒性的優勢贏了西門清,反而兩人擔心在此之後凌天反而會偃旗息鼓,不再展露了。單以秦大先生對凌天地瞭解,知道這小子一向低調,最愛扮豬吃老虎,若是就此打住,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而西門清心中卻是不以為然,他委實心急挽回顏面,以圖重震聲威,心道這小子捨棄了這一首佳作,豈不是自討苦吃?
其實以他地才華,未嘗沒有看出凌天這首詩實在是比自己所作要高出幾分。適才西門清心下忐忑,唯恐再次判負,那自己可就聲名掃地了!一旦聽到平局,心中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此刻竟然聽到凌天要捨棄此詩,不由得心懷更是大大的放了下來。心道:一首詩之中有一二句傳世絕句,往往已經是一代大儒靈光一閃兼嘔心瀝血之作,即興之作向來難有上品,更有些儒生皓首窮經鑽研學問,一生大名播於天下,卻也沒有一句傳世佳句作得出來!難道這凌天就以為這等傳世佳句乃是信手而來的石頭土塊不成?自己的《送別》也是前時靈光一閃而得,自覺已經是自身才華的頂峰成就,卻不信凌天臨場發揮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勝過自己。
想到這裡,西門清不由冷哼道:「凌公子果然大才,西門清佩服!若是凌公子能夠再作出傳世詩句,那我西門清在此當天立誓,此生此世,永不再談詩論詞!」
凌天哈哈一笑,好整以暇的為自己倒滿一杯酒,目光注於碧清的酒水之中,似是滿含深情,悠悠吟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單單這頭兩句一出,大廳之中近千人頓時鴉雀無聲!西門清面如死灰。單是開頭這兩句,便足以傳誦千古!
秦大先生與孟離歌雙目綻放奇光,定定地看著場中的凌天,如獲至寶。口中低低重複念了一遍這兩句,不由均是覺得如飲百年佳釀,回味無窮,餘香滿嘴!
錢水柔、蕭雁雪等女悚然動容,她們均是此道大行家,也是識貨之人,之前聽凌天說話,心中未嘗不認為凌天狂妄,此際驟聞此妙句,妙目流盼於凌天身上,露出不可置信地神色!凌天方才隨口而出,已經是春風傳意水傳愁這樣地佳句,幾個少女誰也未曾想到,就在此短短的時間之內,竟然又會有一首傳世大作面世!環顧古今,更有幾人能做到這一步?!若是果真如此,此人文采,縱非空前絕後,蓋古凌今,卻絕對足以傲視當代,實在是當之無愧地天下第天月閣門口緩緩踱了幾步,似乎在苦苦思索。眾人均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唯恐自己喘出一口大氣便會打攪凌天的思路,導致了一首傳世大作就此夭折,那自己可就真正成了文壇的千古罪人!
凌天又踱兩步,突然抬起頭來,面上神色一片灑脫,便如一個悠遊於林泉之間的隱士,這一刻,在眾人眼中,凌天再也不是那個所謂有「承天第一紈褲」之稱的浪蕩子弟,也不再是一個大富之家的公子哥兒,而是一位胸懷天下的智者!洞察世情的高人雅士!
就在此時,凌天清越的聲音響起,竟然是一鼓作氣的作完了全詩!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詩句已經念了出來,良久,近千人的大廳仍然是一片寂靜!終於,不知何人輕輕鼓起了手掌,眾人均是不由得如夢初醒,霎時間掌聲如雷,彩聲震地!
這是何等優美的詩句!這是何等智慧的詩句!這是何等灑脫的胸懷!這是何等透查世情的睿智!
這是何等的大才!便是用驚采絕艷來形容,眾人也是覺得不能形容凌天於萬一!
這等佳句,必然會千古傳唱!而凌天的大名,單憑著這首詩便可以千秋萬代的流傳下去!足稱不朽!
掌聲甫歇,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儒生顫巍巍的走上前來,眾人一看均是認得,此人正是當今文壇公認的泰山北斗,西韓容之於!西門清便是他最得意的關門弟子,想不到他也來了。此人脾氣耿直,才學過人,天下文人,無不欽服!見老師走上前來,西門清急忙上前扶住。
容之於長歎一聲,用力甩開了西門清攙扶著自己的雙手,面向眾人:「這裡是承天地界,本容不得老夫多嘴!可老夫實在忍不住要說兩句。老夫敢問承天的博學大儒們,文人雅士們一句話。」
容之於白髮蕭然,伸出一隻枯瘦的手臂,死死地指住了凌天,指尖不住顫抖,聲音也因激動而變得嘶啞起來,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此等絕世大才,縱才華橫溢也難形容其萬一,實在是文壇千百年來難得一見的曠世奇葩;如何竟在你們的口中被糟踐成第一紈褲的?!難道承天地界的人才竟是這般高嗎?」
「似你等這般,竟也配稱之為文人!」容之於嘶聲喝道:「老夫未來之前,提到凌天二字,無人不鄙視,無人不小覷;甚至有些年輕父母教育自己兒女,寧可無才便是德,也不要成為承天凌家凌大公子那樣的人物。」容之於悲愴的笑了起來,老眼含淚:「老夫還道是這位凌天公子是何等不堪的人物!今日方得知事情真相,當真是可笑至極!可悲之極!可怒之極!焚琴煮鶴!簡直是焚琴煮鶴!糟蹋斯文!果然是寧可無才便是德,凌天何人可比高,世人之愚昧可見一斑!」
「凌公子,老夫為今日之前對您的偏見,向凌公子致以歉意!」說著,容之於竟然向著凌天深深施了一禮。未等凌天回答,容之於已經站直了身體,突然嗔目大喝道:「今日,老夫便厚著老臉,代表天下文人,當眾為凌天公子正名!以凌天公子的年紀、才學,在老夫看來,縱然並非絕後,卻一定是空前的!足堪稱得當今詩壇第一人!可有人有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