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來到案幾之前,稍稍俯身,看著那副未作完的畫,微歎一聲,道:「一切外在的作畫技巧,姑娘皆已爐火純青,無須再求更進一步了。」
「外在的作畫技巧?」那女子悚然動容,起身道:「難道還有內涵的技巧?還請公子指點。」旁邊,那位美貌女子也是雙眼一瞬不瞬的看著凌天的眼睛,異彩連閃。
終於輪到自己也剽竊一把忽悠忽悠人了!十五年了,不容易啊!凌天心中稍稍興奮了一下。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畫技如山,畫意如海。山可登頂,海永無涯。姑娘這畫技已經是高山仰止,不過這畫意,卻是,呵呵呵……」凌天一陣輕笑。
那女子眼中光彩一閃,顯得甚是歡喜。語聲也是更見有禮:「還請公子指點迷津。」從未聽說畫意一說,今日聽著少年突然提起,顯然別有洞天。那女子鑽研畫道已有多年,此刻聽到凌天的話,頓覺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新的天地,卻又是朦朦朧朧,觸摸不到。似乎一指頭便能點破,卻又總是欠缺了那一指之力。
凌天伸出一手,道:「姑娘請看。」那女子隨著望去,只見柳枝輕飄,綠水微皺,也為覺得跟剛才有什麼兩樣。
見到她疑惑的眼神,凌天不由一笑,道:「姑娘再看你面前之畫,與眼前之景可有不同之處?」
那女子這次卻沒有低頭看畫,看著凌天,道:「不錯,我畫中之景與眼前之景雖然形狀彷彿,但卻是天差地遠。」
凌天呵呵笑道:「這便是問題之所在了。」
說著一手接過那女子手中一直未放之筆,那女子識趣的讓開了玉石案幾。
凌天卓然站立,一手負在背後,一手執筆,身軀微微前俯,下筆如飛,頃刻之間,幾株隨風舞動的楊柳已經躍然紙上。收筆之時,微微一帶,再看那畫時,竟然就連那水中魚兒也是暢快了起來,似乎隨時便能從畫中躍出。
瞬息之間,這一副平凡的畫卻像是突然被賦予了靈魂,一下就鮮活了起來。
四人均在一邊眼睜睜看著,卻是根本沒發現其中有何奧妙之處。只覺得他下筆跟自己也並無不同,只是快了一點,但為何畫出的畫卻是如此的天差地遠?
凌天輕輕放筆硯上,抬頭笑道:「獻醜了。」
四人一臉的震驚!看著凌天的眼神似乎是看到了一個怪物,兩名少女的眼神中更是充滿了狂熱與崇拜。兩名年老女子眼中也是多了幾分敬重之色。
寥寥數筆,頃刻之間,竟然能夠化凡俗為傳世精品,世上竟有如此人物!
如此驚世駭俗的畫技,為何以前從沒聽說過?擁有如此畫技的人應該早已名聞遐邇才對,眼前這少年卻是從未聽說過!
那作畫的少女深深一禮,敬佩的道:「公子高才,小女子佩服之極!剛才寥寥數筆,卻是有畫龍點睛之妙。小女子習畫數載,從未見過如公子這般高超畫技。歎為觀止。不知公子可否……」。說到這裡,突然眼神一暗。顯然想到了對方明顯是一位皇子,以對方的身份怎能給自己當老師?想要拜師的話頓時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
凌天當然聽的出她的意思,卻不動聲色,指著幾上之畫,道:「若是姑娘不嫌棄在下多言,在下就謬論一番。」
兩名女子均是眼睛猛地一亮,驚喜的看著他。
凌天一手虛指,道:「兩位姑娘請看,此處楊柳扶風,清水揚波,此景之所以醉人,原因不外有風吹拂也。正所謂『柳枝西出葉向東,此非畫柳實畫風』,但凡畫柳,畫雲,畫水波等這種靜物之動態,無一不是以風之意境為主。」
「柳枝西出葉向東,此非畫柳實畫風!」那作畫少女口中低低念叨著這兩句話,似乎領略到了什麼,雙眼越來越亮。只覺得對方每說一句話,均有著不同於凡俗的意味,均能夠帶給自己新的震撼。不禁想到:若得此人為師,實是平生之幸!可惜,對方卻是一位皇子。看來這個想法只能深埋在心裡了。
凌天做指點江山狀,繼續道:「所謂潑墨不怕簡,工筆不厭繁,便是此故…….」
那作畫少女不禁問道:「請問公子,何謂潑墨?何謂工筆?」
呃!
凌天不禁一愕。這才發現自己說的得意忘形,竟連現在這個時代根本還沒有國畫工筆之分也忘了。
無奈之下,道:「識高則文淡,意高則筆減,作畫者,意在筆先,所不到處也皆筆也,此謂筆不周而意周。作畫之前,還是不要急著動筆為好,所謂筆未動,胸中已成畫。自然下筆如神助。」自覺無法解釋之下,只好另扯一段話,將這幾名女子的注意力轉移到一邊,勉強掩蓋了過去。
那少女滿臉崇慕之色,讚道:「公子之言,一語道盡畫之真諦,其發人深省之處,猶如暮鼓晨鐘,對冰……呃…對小女子來時,直如醍醐灌頂。令小女子眼界為之大開,受益良多。請受小女子一禮!」說著,深深地彎下了腰去。
凌天卻注意到,她在說話的時候,頓了一頓,「對冰……呃……對小女子來說」,這句話大有問題!料想那「冰」字與她未出口的那個字,便是她的名字了。
凌天呵呵一笑,道:「姑娘不必客氣,在下也是有感而發,難得見到姑娘這般畫中同好,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姑娘莫怪。」
那女子微笑道:「公子過謙了。小女子對公子唯有敬佩與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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