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軍司令部辦理完了一些必要的手續後,談仁皓趕在中午之前回到了家裡。因為沒有想到他會回來吃午飯,中午的飯菜準備得非常的簡單,這卻沒有影響到一家人團聚時的歡樂氣氛。廖穎玉還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小菜,談仁皓把身邊的人都叫了過來,連杜興也趕來一起吃了這頓不算豐盛的午飯。
「實際上,德國人挺可愛的。」廖穎玉在德國呆了幾個月,好像成了個德國通一樣,「以前,我們都認為德國人很嚴謹,很死板,可實際上,德國人比我們所認識的要聰明得多,至少德國的醫生很盡業,醫術也很高明。好多我們無法解決的問題,在他們那裡就不是問題了。聽說德國的科學家還發明了一種可以不用開刀就能找出人體內彈片的機器,說不定很快就能夠投入使用呢。」
談仁皓津津有味的聽著,他不想談自己的戰鬥經歷,因此就沒有去打斷妻子的話。
「另外,德國人也很熱情。我與幾個同行住在一個中年婦女的家裡,她知道我們是帝國的訪問學者後,對我們非常的客氣,每天還給我們準備早點呢。」廖穎玉的故事講了肯定不止一次了,而這次是專門為丈夫講的,「可是我覺得德國人做飯的手藝確實不怎麼樣,每天都是那幾種口味,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很不錯,可是幾個月下來,我們都快要受不了了。阿勒大媽也很喜歡我們做的飯菜,走之前,我還教會她做幾道地道的蘇菜呢。」
「看來,以後我們可以到德國去開一家餐館了。」談仁皓笑了起來,「如果戰爭結束後我們都失業了的話,這應該是個不錯的謀生手段。有我們的廖大廚出馬,肯定是財源滾滾,賓客不斷。」
廖穎玉在下面踢了談仁皓一腳,她知道丈夫在取消她。
「仁皓。你還真別不信,德國人的飯菜確實很難吃。」廖鴻鵬出來幫妹妹解圍了,「我在不萊梅港住了幾個月,一直在德國的海軍基地裡生活,他們的伙食標準比我們的低了好幾個檔次,幾乎每天都是土豆做主菜,吃久了,我都懷疑自己快變成個土豆了。」
滿堂人都笑了起來。廖鴻鵬比上次來的時候胖了一大圈,大號的軍裝在他身上都顯得有點緊。
「鴻鵬,你要真這麼下去,還真成了土豆。」談仁皓也跟大舅子開起了玩笑。
「得了,我現在可是天天在鍛煉,每天都堅持早晚各跑兩海里呢。」廖鴻鵬並不藉以妹夫的玩笑話。「可話說回來,德國人確實很堅強,條件那麼差,德軍的士氣卻一點都不差。」
「具體怎麼樣?」談仁皓這次來了興趣,就他所知。德國海軍大概是同盟國三巨頭中最差的一支海軍了。
「要細說的話。那夠我們擺上幾天幾夜了。」廖鴻鵬放下了筷子,「從大體上講,德國人很頑強。也很堅強。德國海軍的條件比我們差了很多,可是德國海軍官兵地意志卻是值得我們學習的。我在不萊梅港住的那斷時間,德國海軍至少在大西洋上損失了30多艘潛艇,可是他們從來沒有放棄過,也從來沒有退縮過。」
「每一個人都如此?」談仁皓有點不敢相信,在帝國海軍中都存在在逃兵與懦夫呢。
「當然不是,也許是我們的文化不一樣吧。」廖鴻鵬笑著搖了搖頭,「德國潛艇部隊的待遇並不高,比我們的差多了。大部分官兵在上了岸之後都無所事事,而且為了保密。是不能與家人經常聯繫的,甚至連家信都要受到檢查。因此,大部分官兵在上岸之後的生活都非常的放蕩,在不萊梅港,僅僅是為海軍開設的妓院就有好幾十家……」
廖穎玉立即輕咳了一聲,餐桌旁還有女士呢。
「算我說漏嘴了,可實際情況就是如此。」廖鴻鵬朝妹妹,以及坐在對面地談清漣抱歉地笑了下,「酗酒。鬧事,打架,鬥毆簡直就成了水兵平時的家常便飯。可是,在作戰的時候,德國海軍地紀律性絕不比我們差。而且德國海軍的官兵都不怕死,這點與我們一樣。你們應該知道『狼群戰術』吧?」
談仁皓微微點了點頭,這是由德國海軍參謀長鄧尼茨上將首先提出的一種潛艇戰術。
「在這個戰術中,肯定有一艘,或者是幾艘潛艇負責引開船隊的護航戰艦,為別的潛艇襲擊運輸船隻提供機會。而執行這一任務的潛艇都是九死一生,可在實際的戰鬥中,沒有任何一艘潛艇會迴避危險,會主動逃避應該承擔的職責。」廖鴻鵬歎了口氣,「那幾個月裡,德國潛艇一共襲擊了五支船隊,其中執行引誘任務的潛艇損失了六艘,這六艘潛艇上沒有一名官兵生還,而且沒有一艘潛艇投降,當時我就在想,如果德國海軍有如此頑強的意志,他們要是有一支強大的艦隊的話,恐怕英國人早就完蛋了。」
「那麼現在英國的情況怎麼樣?」談仁皓追著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不好說,反正好不到哪裡去。」
「哥,你們能不能說點別的?」談清漣見到談仁皓與廖鴻鵬要扯出戰爭的話題,立即就出面干預了。
「對,我們談點輕鬆的話題吧。」廖穎玉也不想談戰爭的事情,「全家人難得在一起吃頓飯,我們應該說點大家都能開心的事情。對了,仁皓,現在小寶會叫爸爸了。」
「是嗎?」談仁皓立即轉過身來,把放在旁邊幼兒車上的兒子抱了起來,「乖兒子,快叫爸爸。」
孩子還很膽小,被談仁皓這麼一嚇,「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
「你把孩子弄痛了!」廖穎玉立即從丈夫手裡奪過了兒子,「小寶乖,小寶別哭,小寶別哭。」
「哎,這個熊兒子!」談仁皓笑了笑,「盡然連爸爸都不認了,那還得了。」
全家人都笑了起來,談仁皓不是在埋怨兒子,兒子還很小。他也沒有資格去埋怨兒子。在小寶出生後,談仁皓與兒子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也不到100個小時,他有什麼資格去埋怨兒子呢?這讓談仁皓感到很愧疚,可他所肩負的職責卻讓他不得不離開家人。作為軍人,他也很清楚,他離開家人,是要保護家人,而他在戰場上奮戰。就是對家人最好的報答。
飯廳裡也熱鬧了起來,談仁皓獲得了一次難得的輕鬆機會。看著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都過得很幸福,他也知足了。這場戰爭奪走了太多的生命,打破了太多家庭的幸福,而他還能夠擁有一個幸福地,美滿的家,這已經讓他感到非常的滿足。
「仁皓,你們到書房去吧,這留由我跟你媽來收拾就好了。」
「爸。我來幫忙。」談清漣幫著父親收拾著桌上的碗筷。「哥,你們就別在這裡礙事了,都到樓上去。飯廳就這麼點大,你們幾個還站在這裡,不是給我們添麻煩嗎?」
「鴻鵬,你看我這個妹妹,嫁出去後,就比她哥還要凶了。」談仁皓笑著搖了搖頭,「好吧,我們去樓上坐坐。」
廖鴻鵬也趕緊起身,跟著談仁皓上了樓,杜興主動地跑到了前面去。為談仁皓與廖鴻鵬泡上了茶,然後又主動的到了樓下來,幫著談靖康他們收拾飯廳,打掃衛生。
「坐吧,這幾天住得還習慣吧?」
「回來快一個月了,挺舒服的,至少不用天天面對那些煩人的事情。」廖鴻鵬很大方地坐了下來,他不是那種會客氣的人。
「是啊,我在海上。天天都想著回家呢。」談仁皓在大舅子對面坐了下來,「雖然很少有時間想起家裡的事,但是只要靜下來,就會想想父母,妻子,兒子,以及所有的親人怎麼樣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真不想回去了。」
「我看未必,如果真讓你在家裡住幾天的話,那恐怕你就要吵著鬧著回艦隊去了。」廖鴻鵬很清楚妹夫是個什麼人,「而且,你也別想清靜,這次參謀長叫你回來,肯定不是給你放探親假的。」
「參謀長要有那麼好的話,我可就要燒香拜佛了。」談仁皓笑著搖了搖頭,「對了,聽說你要成為少將了?」
「別提了,我還真不想現在就成為少將呢。」廖鴻鵬的神色立即就發生了轉變,「仁皓,你也知道,潛艇部隊裡的少將比不上艦隊的少將。在艦隊裡,少將不過就是特混艦隊的參謀長而已,可是在潛艇部隊,少將至少是個大隊長,要指揮幾十艘潛艇,而且還得長期呆在後方的基地裡,我可不想在今後的幾十年裡全在辦公室裡度過。」
「那你有什麼想法?」談仁皓朝大舅子看了過去。
「最好回一線部隊,就算當不了艇長,也要讓我有更多的機會吧。」廖鴻鵬歎了口氣,「可是參謀長根本就不同意讓我回前線去,我知道,這不是參謀長的意思,可是……」
見到廖鴻鵬直搖頭,談仁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很多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不是廖漢翔的兒子的話,也許我會在潛艇上幹一輩子。」廖鴻鵬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香煙,「在很多時候,我真不希望有一個當上將的父親。我不是在埋怨父親,可是我不希望因為這個原因而受到特別的照顧。在潛艇部隊裡,很多艇長一輩子都沒有陞遷的機會,甚至會在潛艇上干到退役,最多只是個上校而已。當初,我既然選擇了潛艇部隊,就不想這麼早離開,而且在艇長的位置上,我能夠做出更大的貢獻。」
「可是,很多崗位都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人才?」廖鴻鵬笑著搖了搖頭,「我可不是做辦公室的人才,我的位置應該在潛望鏡的旁邊,應該是下達發射魚雷命令的那個人,而不是去調配後勤物資,不是去安撫傷員,也不是去策劃作戰行動!」
「鴻鵬,你不覺得這是在欺騙你自己嗎?」談仁皓知道要說服大舅子並不容易,「這幾個月裡,我認識了兩個人,他們都是潛艇部隊的,而且是兩兄弟,相信你也認識他們。」
廖鴻鵬朝談仁皓看了過來,等著妹夫繼續說下去。
「他們都是艇長,一個叫文嘉乾,一個叫文皓矛,兩個人是親兄弟。」談仁皓放慢了語速,「這兩人都是帝國最優秀的潛艇艇長,他們的表現也很出色。」
「對,我知道他們,文嘉乾只比我晚了兩年入伍,文皓矛是他四弟,聽說就是文皓矛幹掉了美軍的航母地,這事還上了報紙呢。」
「我對潛艇部隊的情況瞭解得並不多,可我知道,在潛艇部隊裡,有不少像文嘉乾,文皓矛兄弟這樣的優秀艇長,是不是?」
廖鴻鵬點了點頭,在他離開一線部隊的這一年時間裡,潛艇部隊湧現出了大批的優秀艇長,主要的原因就是潛艇部隊的戰損率降低了很多,大批艇長都可以在實戰中獲取經驗,而只要在戰場上走幾個來回,避開了幾次攻擊之後,這些艇長就會成為深海裡的殺手,成為讓所有敵人都會畏懼的殺手。
「隨著戰爭的發展,隨著技術的進步,也隨著潛艇部隊的擴大,帝國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優秀艇長,而是能夠讓這些艇長得到最好的機會,能夠讓潛艇獲得更多機會的高級指揮官,就如同我們會將一批優秀的飛行員派到教導大隊去培訓新手一樣,需要有人出來做這方面的貢獻,而且這是最重要的貢獻。」
廖鴻鵬立即笑了起來。「是參謀長讓你來當說客的?」
談仁皓也笑了起來。「我可沒有這麼說,我只是覺得,如果是人才的話,不管在哪裡,他都會起到重大的作用,成為不可替代的人。」
廖鴻鵬沉默了下來,他不是不知道在後方承擔指揮任務的重要性,只是他熱愛著自己的事業,也熱愛著海上的生活,需要有一個人來說服他,而談仁皓就正是那個說服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