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漢翔是在七日夜收到第二特混艦隊送回來的消息的,他立即給雷少卿回了電報,讓第二特混艦隊全力應付美國海軍的威脅,支援中途島的行動暫時取消。接著,廖漢翔又給韓紹鋒發了一封電報,要韓紹鋒盡量加快陸戰隊的進攻速度,不惜一切代價在十二日之前打下中途島。而廖漢翔在當天晚上也對海航的部署做了調整,部署到中途島上的遠程偵察機數量增加到了35架(當時這已經是最大的容納能力了),而運送海航戰術轟炸機的船隻最快只能在十日到達中途島(戰術飛機無法直接從威克島飛往中途島,太遠了)。
在韓紹鋒收到廖漢翔的電報之前,就已經在白天發了五封電報回去,詢問的都只有一點,那就是第二特混艦隊現在到底在幹什麼?按照計劃,第二特混艦隊的轟炸機將在白天支援陸戰隊進攻,可結果,從天亮等到天黑,都沒有見到艦隊的轟炸機出現在中途島的上空。結果,這天陸戰隊只在白天推進了不到50米,而且在傍晚的時候還撤回了原來的防線上。
收到廖漢翔的電報後,韓紹鋒簡直快要暴跳了。他已經在前線投入了四分之三的兵力,留下的預備隊不足6000人,他把自己的警衛營都編入了戰鬥部隊,只留了兩名警衛員而已。現在島上能夠作戰的人員都已經拿起了武器,而廖漢翔還要他繼續進攻,沒有轟炸機的,要想快速打下中途島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更讓韓紹鋒感到惱火地是。增援部隊在十日才能到達,而廖漢翔給他的任務是在十二日打下中途島,也就是說。在增援部隊到達之後,他只有兩天的時間來完成這個任務。
中途島上地血戰讓韓紹鋒幾乎成了一頭野獸。與很多將軍不一樣,不管走到哪,韓紹鋒胸前都掛著兩枚手榴彈,一挺衝鋒鎗,腰間還別著幾個備用彈匣。另外。他穿的也不是將軍服,而是普通地野戰服,如果不是肩膀上的那兩顆將星的話,恐怕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是個普通的陸戰隊士兵,而不是一名將軍。
戰役打到這個份上,韓紹鋒把能用上的都用上了,他甚至讓工兵臨時製作了十幾門臼炮(用油桶做炮管,**包做炮彈),專門轟擊美軍地防線。也許,除了韓紹鋒沒有親自衝鋒之外。他已經想不出別得更好的辦法來擊敗美軍了。
最大的麻煩還是美軍的頑強,這是韓紹鋒在這麼多場戰鬥中遇到的最為頑強的一支軍隊。與當初打日本鬼子不一樣,美軍的頑強在很大的程度上並不是體現在不要命。以及對幫助他們的帝國醫官還以子彈與手榴彈上,而是美軍官兵地素質。此時他也知道,與他對抗的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官兵,而美軍地陸戰隊是最精銳的地面部隊。不僅官兵素質好,而且作風非常頑強。在此之前,韓紹鋒也與美軍陸戰隊交過手,他並不相信戰前那些言論,可是現在,他不再懷疑美國陸戰隊的素質了。
在第一特混艦隊撤出戰鬥之後,韓紹鋒已經發動了八次大規模進攻,難以計算的小規模進攻。已經有六個團完全消耗在了戰場上,犧牲最大的一個團裡,最後只有150多名官兵撤了下來,傷亡率超過九成。
看著一批又一批的官兵衝上去,然後一批又一批的傷員,遺體被運下來,韓紹鋒的感受可想而知。戰鬥打到這個地步,拼得已經不再是什麼戰術,在中途島這個面積狹小的戰場上也沒有什麼戰術可言了。雙方拼的就是官兵的意志,單兵戰鬥力,以及那一口氣,那一口要戰勝敵人的氣。
韓紹鋒拿著電報的手在微微發抖,他控制著自己的激動情緒,也努力的不讓自己爆發出來。這幾天,韓紹鋒身邊所有人的心裡都不是個滋味。原本計劃十五天的戰役打了二十多天了,原本計劃投入一個半師的兵力,現在已經投入了近三個師。戰鬥的慘烈程度在所有人的預料之外,不僅韓紹鋒憋著一口氣,中途島上的每一個帝國陸戰隊的官兵都憋著一口氣。
「將軍,營級以上的軍官都到了。」
韓紹鋒站了起來。」讓他們在會議室集中,我五分鐘後過來。」
四十多名軍官陸續進入了司令部的會議室,這些軍官中,超過八成的是在戰場上提拔的,而其中最低級的竟然是一名上士。在戰場上,損失比例最大的不是士兵,而是軍官。這也是帝國陸戰隊的「傳統」。
每次戰鬥下來,軍官的損失比例,特別是前線軍官的損失比例都在士兵之上。在這二十二天的戰鬥中,已經有二十多名校官陣亡,上百名尉官陣亡。他們都是犧牲在前線戰場上的,而按照軍隊裡的規定,在營長陣亡後就由連長接替,而連長全部陣亡之後,就由排長接替,然後是班長。每個營都會有一個營長,不管這個營還有多少士兵,不管這個營還有多少戰鬥力,也不管是正式營長,還是代理營長,總會有一名軍官站出來,承擔起前線指揮任務。
韓紹鋒走進會議室的時候,立即發現,這四十多名軍官中只有兩個人身上沒有裹繃帶,其他的全都負傷。這是他投入前線的六個團裡的所有營級軍官,而其中的一名代理營長在六天前還僅僅只是一名班長。
韓紹鋒停在了那名上士前面,看著那張裹著繃帶的,稚嫩的面龐,韓紹鋒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拍了下這名上士的肩膀。這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孩子,在和平時期,他恐怕才剛剛從中學畢業吧,也許他會進入大學院校繼續學習,或者是進入工廠工作,或者是在田間勞作,或者是在別的某個地方過著平靜的生活。現在。他卻在戰場上,在這個用屍體堆積起來的戰場上為著上千年來,所有帝國臣民的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奮鬥著。
「將軍。我還能作戰,不要把我撤下去!」
韓紹鋒一驚。目光立即回到了那個有點慌張地上上身上。
「我只少了一隻眼睛,我還能看見敵人,我還可以使用步槍,將軍……」
韓紹鋒輕輕的拍了下上士的肩膀,他想笑。卻笑不出來。
「將軍——」所有軍官都挺起了胸膛。
韓紹鋒朝這些年紀都在十八歲到二十八歲之間的軍官看去,每個人都是一條漢子,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
「大家都坐下吧。」韓紹鋒深吸了口氣,然後拿出了那封電報,「這是廖漢翔將軍在數個小時前發來的電報。因為美軍艦隊已經出現,現在我們無法得到第二特混艦隊的了,我們也不能指望有轟炸機來幫助我們開路。任務沒有變,十二日之前,我們必須獲取勝利!」
房間裡沉默了下來,軍官們地神色都很平靜。他們已經習慣了殘酷的戰鬥。
「明天天亮,我們繼續進攻。」韓紹鋒也不需要向這些軍官解釋得太多,「今天晚上。我需要幾名俘虜,需要摸清楚美軍防線上的情況……」
「將軍,我們距離美軍防線最近,今天晚上我們就去抓幾個俘虜過來。」那名上士開口了。
韓紹鋒點了點頭。」行動小心點。另外。各部隊要在天亮之前做好進攻準備。這樣的話我已經說了十幾次了,細節問題你們也知道。
我們還有四天的時間,十日,會有增援部隊到達,可我們必須在此之前將戰線再推進300米,不然,在十二日,我們很難獲得勝利。任務艱巨,我會將最後的預備隊派上戰場,能不能擊敗敵人,能不能獲得勝利,就要看各位的表現了。我可以再一次保證,我會跟你們在一起戰鬥,帝國陸戰隊絕不會失敗!」
沒有人發表什麼激烈的宣言,也沒有人發表昂揚的講話。這是一道命令,而對軍人來說,這就算是一道讓他們去送死的命令,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這道命令。
送走了這些軍官之後,韓紹鋒把司令部裡的幾十名警衛員全都派到了那個上士的陣地上去,協助他們去抓俘虜。戰爭就是這樣,每一場戰役都是由多次小規模地戰鬥組成的。美軍的防線一直在進行調整,幾乎每天都有變化,而在進攻之前,必須要首先確認敵人防線上的部署情況,而最好地辦法就是去抓幾名敵人的軍官回來,從敵人的嘴裡瞭解敵人的防禦部署。
接下來幾個小時的等待中,韓紹鋒一直在那幅戰場地圖前面思考著。美軍已經將島嶼東面變成了一座堡壘,而怎麼打下這座堡壘呢?幾乎每個地方都有敵人的防禦部隊,在雙方長達三公里的蜿蜒戰線上,美軍有上萬官兵守在戰壕裡面。有的地方,雙方防線的距離竟然不足100米。夜晚的島嶼並不寧靜,隨時都有槍聲傳來,那是雙方的士兵在放冷槍。不時還有幾下巨大的爆炸聲傳來,那是雙方的炮兵在騷擾對方。
在中途島二十多天的戰鬥中,這算得上是一個比較平靜夜晚了,這是一個沒有大規模廝殺的夜晚。
突然外面的槍聲密集了起來,韓紹鋒立即轉過了身來,槍聲是從東面傳來的,有點沉悶,大概是戰線上某處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幾分鐘後,一名參謀軍官衝了進來。」將軍,抓到俘虜了,這次逮到條大魚,是名少校軍官,但是……」
「但是什麼?」韓紹鋒立即走了過去。
「田啟鋒上士陣亡了,另外還有幾名士兵沒有回來。」參謀軍官將一隻沾著鮮血的信封拿了出來。」這是上士口袋裡的信,還沒有寫完,我們不知道……」
「給我吧,立即安排人員去審問那名美軍軍官,不管用什麼辦法,必須要在天亮前把他知道的東西都審訊出來!」韓紹鋒接過了那封家書,上面的鮮血還沒有完全凝固,而且還一個窟窿,那是子彈留下的。
韓紹鋒坐了下來,家書一般都放在左胸的口袋上,也就是說,這發子彈是打在了左胸上的,打在了心臟上。他取出了裡面那張沾著鮮血,還沒有寫完的信紙。看著這名上士軍官在書信中流露出來的對家人的懷念,對親人的眷戀,還有那股沒有脫掉孩子氣的語氣。韓紹鋒再也忍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掉眼淚,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到這麼的悲傷。二十二個白天與夜晚,數萬名帝國最優秀的軍人倒在了這個戰場上,二十二個白天與夜晚,又有多少封這種沒有完成的家書沒有能夠寄出去?韓紹鋒的身軀在微微顫抖著,這已經不戰鬥,這是在拚命,為的不是生存,為的是在軍人眼裡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在拚命。
「將軍,要不要我們將這封信……」
「不用,等戰役結束之後,我會親自送去的。」韓紹鋒收起了這封沒有完成的家書,「另外,將田啟鋒的名字放在戰場晉陞軍官的首位,提請海軍司令部,晉陞他為海軍陸戰隊少校。也許,這不算什麼,這也不能讓他死而復生,但是,我們需要做點什麼。」
外面的戰場上安靜了下來,不時有槍聲響起。韓紹鋒親自去擬定了給田啟鋒的嘉獎令。除了晉陞之外,勳章是嘉獎的另外一種辦法,而韓紹鋒給田啟鋒申請的是帝**人最高榮譽勳章——帝國皇室勳章。
審訊工作在凌晨四點多的時候有了結果,那名美軍少校軍官是在到前線去視察情況的時候被俘的。天亮前,美軍防線的部署情況被送到了各個進攻部隊指揮官的手裡。前線上,上萬名帝國陸戰隊的官兵立即開始為進攻做準備。
這樣的事情在每一個夜晚都會發生,這樣的戰鬥在每一天都會發生。在東方露出了第一縷曙光的時候,韓紹鋒下達了進攻命令,戰場上的寧靜再次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