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樂剛跑走一會,馬長根就跌跌撞撞地來了。「小樂小樂!」馬長根上氣不接下氣地大喊著,「小樂啊!」
聽不到回音,馬長根更著急了,帶著哭腔喊著:「小樂,你個臭小子快給我答應一聲啊!」
跑進了屋子,沒見著人,回到院子裡,大黃狗也不見了,「哎呀,怎麼都不見了!」馬長根又回到屋裡,鑽到床底下找,他希望馬小樂能躲到床底下躲過金柱那一劫。
沒有。
馬長根恐慌極了,猛然一抬頭看到插在屋樑的鐵叉,「哎呀,鐵叉都打到屋樑上了,小樂還能活命嘛!」
馬長根踉踉蹌蹌地走到院子裡,鼻涕眼淚一起下來了,「小樂,我的兒啊,你咋這麼苦命的呢!」
正哭著,胡愛英帶著一群人吆吆喝喝來了,「他爹,小樂怎麼樣了?」
「唉!」馬長根抹了把眼淚,「金柱那把小樂打死帶走了!」馬長根說完,一骨碌爬起來,抓了把鐵掀就往外衝,「我也不活了,拼了命也要劈了金柱那王八犢子,他把小樂弄沒了,就連阿黃都不放過!」
鄰居們一聽,都傻了眼,心想這金柱還真是狠茬,下手也太毒了點,可越是這樣,越能讓馬長根去送死啊,趕忙都拉住了他。
胡愛英聽了馬長根的哭訴,哪裡能受得了,當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鄰居們商議著,這事得找派出所,一定要把金柱法辦了,可眼前要先把馬長根和胡愛英先安頓好了,不過兩人悲憤交加,哪能聽得進去別人勸說。正當眾人一籌莫展之際,馬小樂牽著阿黃悠哉游哉地進來了。
「哎呀,長根,快看吶,小樂這不好好地嘛!」人們喊叫起來。
馬長根正痛苦地閉眼哽咽,立刻睜了眼,看到馬小樂完好無損地站在眼前,立馬喜極而泣,撲了上去,「兒啊,你可嚇死你爹了!」
胡愛英也撲撲撞撞地跑了過來,「小樂,你沒事啊,娘也被你嚇死了啊!」
馬小樂看到馬長根和胡愛英哭成這樣,心裡也酸酸的,但居多的是感動的豪情,「爹、娘,我命大,沒事!」
鄰居們挺納悶,「小樂,金柱沒來找你?」
「找了,他剛走沒多會。」馬小樂說得輕輕鬆鬆,這更讓鄰居們驚奇了。
「小樂,金柱沒收拾你?」
「他收拾我?我收拾他還差不多!」馬小樂此話一出,鄰居們立刻顯出了極大的興趣,「小樂,快給我們講講,你咋收拾他了?」
馬小樂不能講小河龜的事情,只好借用阿黃了,便蹲下身來拍拍阿黃的頭,「就它了,我放狗咬人,金柱那小子嚇得屁股尿流了。」
「一條狗就能把金柱給治了?」鄰居們都不太相信。
「咋就不能呢?」馬小樂裝出很不理解的樣子,「我家阿黃可不是一般的狗,它連母狼都能爬了,更何況是一個人呢,它呀,可是神犬!」說完,馬小樂鬆開了狗繩,「阿黃,今晚你勞苦功高,去撒撒歡吧!」
阿黃好像聽懂了話,極度興奮地滿院跑了兩圈,出門就沒了蹤影。
「好傢伙,肯定是要到南山去找母狼了!」鄰居們嘖嘖稱讚,「小樂,趕明個我家那母狗發情了,讓阿黃爬爬,沒準也能生個小神犬來!」
「行,那還不中麼!」馬長根好像回過神來了,「到時讓我們小南莊村滿村都是神犬,讓像金柱那般烈種沒地兒呆!」
「哈哈哈……」眾人大笑起來,簇擁著馬長根和胡愛英回村了。
馬小樂一個人留在院子裡,心裡仍舊壓抑不住激動,搓著手來回走來走去,「娘的,真是太厲害了,這小河龜太厲害了!」馬小樂走到石磨前又拜了拜,覺得把小河龜放在石磨底盤子下不太保險,萬一哪天搬動石磨可就不好了。
馬小樂決定把裝著小河龜的鐵盒子埋在地下,那才是萬無一失的。
摳開石磨盤子的小石板,馬小樂掏出了鐵盒子,覺得埋在屋裡、埋深一點就萬無一失了,可屋裡的土硬,得用鐵鎬刨,便放下鐵盒子到門口拿鐵鎬。
走到門口,馬小樂看到阿黃在門口逗著,心想先拴了它。可阿黃似乎想和馬小樂捉貓貓,馬小樂剛到它身邊就跑開不遠,直到把馬小樂引開很遠。之後,阿黃瘋了似的向房子跑去,馬小樂哪裡跟得上阿黃,「賊阿黃,跟老子瞎搞!」
不過,當馬小樂氣喘吁吁地回到院子裡的時候,發現阿黃沒有跟他瞎搞,而是玩真的,那個裝有小河龜的鐵盒子不見了!阿黃也不見了!
馬小樂簡直急瘋了,大喊著阿黃的名字遍野亂跑,整個果園都找遍了,甚至河堤上下也都看了,可是沒有動靜,啥動靜也沒有。
馬小樂垂頭喪氣地回到了院子,滿腹哀傷。
一夜沒合眼,馬小樂在懊悔中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天濛濛亮的時候,阿黃回來了。馬小樂心急火燎地跑到它跟前,圍著它轉了三圈,沒看到鐵盒子。「阿黃,你把鐵盒子銜哪去了?」馬小樂不管阿黃聽懂聽不懂,對著它大吼起來。
阿黃好像知道自己做了件天大的錯事,鼻孔裡哼了一聲,很自覺地溜到院門後趴了下來,一動不動。
馬小樂越想越氣,上去就照著阿黃的屁股踢了兩腳,「死狗子,你把鐵盒子到底弄哪兒了?!」
阿黃被踢也不動,縮成一團。
馬小樂踢了兩腳也捨不得踢了,可小河龜被弄沒了又著實讓他心痛,「哎呀,小河龜不知道被搞成啥樣子呢!」馬小樂跺著腳,怪自己太大意,得意忘形樂極生悲,結果丟了小河龜,不用說,那能量肯定也沒了。
馬小樂回到屋裡,坐在桌子前心慌意亂,拿起金柱給他的打火機,「啪」一聲打著了,點上一支煙穩定下情緒。
前思後慮,馬小樂認了,這都是命哪,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那小河龜忽然來了,又忽然去了,這不都是命麼,認了!
馬小樂平靜了,沒有小河龜的能量也查不到哪兒去,一樣可以混出個樣子來。而且,沒準哪天緣分來了,小河龜還會重新出現呢。
想到這裡,馬小樂站了起來,走到院中洗漱一番,打了打精神準備回村,今天村裡的大小頭頭還要到他家喝酒呢,得回去幫幫手,要不爹媽還忙不過來呢。
走到門口,馬小樂看看阿黃,還在低頭耷腦地趴著,心裡不免疼愛起來,蹲下來拍拍它,「阿黃,別難過了,那事我不怪你了,都是命啊!」
阿黃一聽,立刻搖頭擺尾地站了起來,眼裡也有了光亮,喉嚨裡「嗚嗚」地叫著。
「呆狗子,你一點都不傻!」馬小樂直了身子,回身鎖上門走了。
家裡沒做什麼早飯,都在忙活。馬小樂啃了塊干餅,也摞起了袖子幫了起來,一直忙活到半中午,準備工作才做的差不多,雞殺好了,魚也洗淨了,豬後腿早在大鍋裡散出了噴香的味兒。
「撤火撤火!」馬長根吆喝著,「把灶膛裡的木頭撤了,要不肉都烀化了!」
木頭火加大鐵鍋烀肉,香味純正。
「小樂,你去看看范支書和賴村長他們閒著了沒有,可以先過來,打打牌喝喝茶,再嗑嗑瓜子,消遣消遣。」忙到現在才歇住的馬長根邊抽煙邊說。
「行,我這就去。」馬小樂也忙得夠戧,剛好趁這個機會也歇歇。馬小樂走出了家門,迎面碰上了曹二魁。曹二魁面色不太正,「喲,小樂,昨晚還好吧?」
馬小樂一聽這話,就知道曹二魁沒幹好事,「好得很,咋了,有啥事麼?」
「沒,沒有。」曹二魁斜眼看著馬小樂,背著手走了,邊走邊嘀咕,「出了鬼不成麼?金柱沒弄死他?」
馬小樂看著曹二魁,一下就猜到昨晚肯定是他指引了金柱去果園裡找他的,當下就氣得有些按捺不住,這傢伙三番五次跟他叫板,看來不整整他是不行了。馬小樂朝曹二魁猛吐了口唾沫,「不出今天,我讓你喊我爺!」
馬小樂先去了范寶發家,又去了賴順貴家,還有副村長丁建設、會計劉長喜、民兵隊長高得勝、計生專幹徐紅旗家,都去了,還讓劉長喜挨個去各生產隊隊長家裡支一聲。
最後,馬小樂來到了顧美玉家。顧美玉一個在,他男人下地了。
「顧大主任!」馬小樂推開院門,瞅見顧美玉正在裡屋照鏡子呢。
「喲,這不小樂麼,來,屋裡坐。」顧美玉攏了攏頭髮,提著鏡子就出來了。
「顧大主任,欣賞自己的眉毛吶!」馬小樂笑著進了屋,「你看你,長得跟城裡人似的!」
「嘻嘻……」顧美玉笑了,「我哪裡像城裡人?」
「長的好看啊,還細皮嫩肉的。」馬小樂瞧見顧美玉的眼神不太一般。
「什麼長得好看啊,照你這麼說,那賴順貴家女人那不更是城裡的城裡人啦?」顧美玉媚著眼,一副很不服氣的神態。
「瞧你說的,那張秀花哪裡能比得上你呢!」馬小樂有些不太自然,顧美玉提起張秀花,他就覺得不自在,畢竟他和張秀花那點事顧美玉知曉。
「那你馬小樂為何樂顛樂顛地老是和她……嗯?!」顧美玉挑了下眉毛,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