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斯,我在亞金城看到了她,遠遠的看到了一眼,她穿著鎧甲和制服,身邊還有一些其他的軍人……不過看模樣,那些人很古怪。派人去打聽了一下,好像是從中部戰線來調集物資的軍隊……」
小查理微笑說了出來,杜維的臉色立刻就嚴肅了起來。
杜維立刻派人寫了一封信,快馬加鞭,讓人緊急送到中部狼牙軍營去。
可又過了會兒,他卻又把侍衛長老煙叫來:
「胖子那個傢伙,我擔心他又不按命令行事,這事情,你親自跑一趟!把人給我帶回來!簡直就是胡鬧!!」
帝國北部戰線,中部要塞以南。
這裡距離帝國戰區空軍基地並不遠,單獨的這座軍營,從面積上來看足以容納上萬人的駐紮。
而這個軍營裡,雖然並沒有那麼多數量的軍隊,不過在營門口,清早的時候,來來往往的穿戴著鎧甲的戰士就已經來回忙碌起來。
一隊馬車車隊在出示的文件之後開進了軍營裡,馬車後裸露的車廂上裝載的是一袋一袋的糧食,肉乾,還有武器鎧甲,一捆一捆的重脊破甲箭。
軍營的裡面,一桿旗桿上懸掛著一面繡著怪異圖案的軍旗,那奇怪的花紋,彷彿是某種野獸尖銳的獠牙。
而軍營裡的校場上,並沒有如帝國其他正規軍那樣的整齊操練的隊列,倒是一些清早訓練的戰士,組成了一個又一個看似鬆散,其實暗含了某種規則的隊列,在操場之上組成了一個一個地小團隊,藉著校場上的地形:高低。破地,障礙,等等等等,進行一些奇怪的戰術演練。
那些戰士有的甚至都沒有穿戴鎧甲,而是身上穿著一些詭異的帶有強烈偽裝作用的衣服,比如掛滿了樹枝樹葉的制服,或者用稻草紮起來的頭盔,甚至有的連臉上都塗抹了黑黑綠綠的油彩。
校場地邊上,還有一些戰士,脫去了上衣。光著棒子,在互相角力,周圍不少人圍觀,聲聲吶喊。
這裡渾然不像是帝國的正規軍——他們的確不是。
這裡,是帝國唯一的一支官方正式招募,並且承認其合法身份的僱傭軍——狼牙軍——在隆巴頓的領導下,曾經立下奇功。獲得了第一次空降敵後作戰勝利的狼牙軍。
隆巴頓,這個胖子早上帶著一隊騎兵在營地周圍騎了幾圈馬,此刻全身已經活動開了,滿頭熱汗,脫去了鎧甲只穿著一身制服,大步在營地裡走過,一路上和那些粗豪地漢子們點頭打著招呼「埃姆雷。你昨晚摔跤輸了。小心摔斷了你的腿!」「卡爾,你這個混蛋,一早以來不許喝酒!」「洛奇,你眼睛怎麼這麼紅,難道昨晚想娘兒們想得睡不著嗎」
這些言語雖然粗鄙,可是在這種地方,卻是戰士們最共同的語言。
很顯然,隆巴頓已經得到了這支狼牙軍裡傭兵們的擁戴,每一個人對他都是恭敬而親熱。
胖子大步走過一個一個營房之後。來到了自己的大帳旁一腳踢開了木板們,大步走了進去。
這個營房是隆巴頓自己的營房的隔壁一間,走了進來,就看見地上隨意地丟方著脫下來地鎧甲和武器,空氣裡還有一股子淡淡的酒的味道。
胖子聳聳鼻子。有些皺眉。
營房裡只有一張床。床上一個人身子緊緊的裹著毛毯,蜷縮成一團正在呼呼大睡。大概是因為太過疲憊了,還發出了斷斷續續輕微的鼾聲。
胖子走近到了床邊,低頭看著床上的人。
繆斯,這個假小子,裹在毛毯裡——不過從她裸露外面的肩膀看來,這個丫頭睡覺沒有脫衣服,而是和衣而睡,此刻側躺著,懷裡緊緊的抱著一個裝酒的皮囊,因為睡得太過香甜,小嘴微微張著,嘴角和枕頭上,甚至還留下了一絲口水地痕跡。
「哼,挺可愛的一個丫頭,怎麼睡相像個傻子。老天,居然還大呼嚕,流口水。」
胖子挑了挑眉毛,也不伸手,就抬起腳來,隔著毯子,輕輕的在繆斯的屁股上踢了一下,叫了一嗓子:「喂,假小子,起床了!」
沒反應……
「喂!起床了!」
呼嚕……呼嚕……
胖子怒了,轉身走到門外,提了一桶水大步走了回來,站在繆斯的床前,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哨子,用力一吹……
睡夢之中地繆斯,正匝了匝嘴,彷彿還做著美夢,忽然就聽見一陣尖銳地哨聲!那聲音尖銳刺耳,陡然就把她驚醒了!
隨後還聽見了胖子那可惡的吼叫……
緊急集合??
呼啦一下,繆斯立刻如條件反射一般地從床上彈了起來,下意識的就去伸手亂抓,尋找丟在床邊的靴子。可她剛睜開眼睛,就看見胖子那張可惡的笑臉就在床邊,她還沒叫出來……
嘩啦!
一桶涼水就當頭潑了下來,頓時繆斯就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一聲,猛跳了起來!
「混蛋!死胖子!你幹什麼!你瘋了嗎!!」
繆斯終於清醒了,瞪著眼睛死死的盯著胖子。這可惡的胖子,居然還一臉惡意的笑容,手裡提著水桶,笑瞇瞇的看著自己。
「醒了?那麼快給老子起來!你簡直就是一頭喜歡睡懶覺的小豬……還是一頭貴族小豬。」
繆斯火了,她立刻尖叫了一聲:「你這個死胖子!誰允許你跑進我房間裡來的!」說完,她還下意識的死死的抓著毛毯。
胖子歎了口氣,不屑的撇了這個丫頭一眼:「幹什麼?反正你又沒脫衣服……再說了,以你的年紀,當我女兒都嫌小。你聽好了,這裡是軍營!現在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躲在被窩裡嗎?」
繆斯無奈的看了一眼這個無賴的胖子,再次倒了下去。倒在床上,呻吟了一聲:「求你了,胖子……今天我輪休!見鬼!今天我輪休!我昨天才從東部戰線回來!騎馬來回奔波了六天!給你運回來了整整二十六車物資!現在我放假!放假你懂不懂!!」
隆巴頓絲毫沒有半點覺悟地樣子,依然一臉壞笑:「我當然懂,放假是我親口批准的。不過……」
他忽然伸手把床上的酒囊提了起來,晃了兩下:「空了……你可真能喝啊,看來你現在酒量見漲了。可是,你這個傢伙,難道忘記了我的命令了嗎!放假的人,允許在營裡自由活動。但是……不許在軍營裡喝酒!!」
說著,胖子猶如抓住了什麼把柄一樣,笑瞇瞇的盯著繆斯。
繆斯卻絲毫不畏,瞥了胖子一眼,一句話就把胖子死死的頂了回去:「死胖子,這袋酒是我從你房間裡偷來的。」
「呃……」
他趕緊晃了晃酒囊,立刻尖叫吼道;「混蛋!這是我的珍藏!你居然把它喝光了!!!」
繆斯晃了晃腦袋。這才掀起了毯子,爬到了床邊,睡眼惺忪,在地上摸了一會兒:「胖子,你把我的靴子踢到哪兒去了?」
「在你地腳上。」隆巴頓憤憤的捏著空酒囊:「你睡覺都不脫靴子的嗎?」
繆斯這才跳到了地上,伸了個懶腰,胡亂抓起了鎧甲和武器套在了身上。這才回頭瞪了胖子一眼:「就算你是我的長官。也不能隨便闖進我的房間吧……還有,下次你喊我起床,不許再潑水了!現在我要洗臉了……」
「抱歉,沒有水給你洗臉了。」胖子指著那個已經空空的水桶:「你的水已經用掉了。」
這裡畢竟是軍營,每個戰士,每天只有一桶水可以用。
繆斯憤怒地看著那個空空的水桶,大怒:「你!!你知道不知道,我為了完成你的任務,已經三天沒睡!三天沒洗臉了!!你居然!!我是女孩子啊!女孩子是要乾淨的!!」
胖子抱著膀子。微笑看著她,這才故意道:「哦,你是女孩嗎?我可忘記了你還是女孩子呢。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是的,如果一定要形容繆斯現在的模樣,那麼只有一個最最簡單直接地詞語:邋遢!
非常邋遢!
她地頭髮亂糟糟的。甚至有些灰頭土臉——幾天奔波去調集糧食和物資。她昨晚趕回來的時候疲憊之極,喝了酒之後倒頭就睡。根本就沒顧的上梳洗。
身上的衣服原本是白色的,現在也泛著一片一片可疑的污跡,黃色的塵土,還有酒痕……
看著她這副模樣,誰會想到,她可是那個李斯特家族堂堂的繆斯少爺(小姐?),而且還是一個有潔癖地貴族!
自從離家出走跑到北方來,走投無路的繆斯只能跑來投奔了胖子,躲在了這個軍營裡,在胖子手下擔任了一個軍官——當然了,沒有正式的官職,因為這是一支僱傭軍,除了名義上的首領胖子和侯賽因之外,其他人都沒有正式的官職。
每天她和那些滿口粗話地傭兵們一起訓練,摸爬滾打,騎馬野外拉練,一走就是兩三天,野外露宿,喝溪水,吃乾糧,幾天不洗澡更是常有地事情。
來到北方之後,她一直躲在胖子的身邊,可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躲什麼。
後來杜維率兵北上,擔任東部戰線地主帥之後,胖子曾經想把她打發到東部去,但是這個小妞死活不肯——或許是因為加布裡在東部?
可似乎也不是……
她繼續留在了胖子這裡。
而胖子這裡,這支僱傭軍,名義上是歸中部戰區,但是因為之前違抗號令,私自發動了那場敵後空降的作戰,雖然後來作戰計劃成功,胖子還因此收到了獎賞,這支僱傭軍也得到了一個正式的番號「狼牙軍」。
可是卻讓原本就看不上這群「烏合之眾」的暴風軍團高層。越發的不滿了!就算是那次作戰成功了,但是暴風軍團裡的高層,卻越發的討厭胖子和這支僱傭軍了,在原本的「烏合之眾」這個名詞之外,還加了一條「不服調遣」。
加上,中部的暴風軍團一直以來沒有取得什麼好地戰果,胖子的僱傭軍得到了封賞,卻不免讓人眼紅起來。
結果……之後,在軍中的物資補給上,這支狼牙軍就少不得受了一些白眼。在發放供給物資的時候,就經常被暴風軍團的人刁難,剋扣,卡壓,拖延……
胖子原本脾氣就暴躁,更是乾脆和暴風軍團的人翻了臉。
幸好,空軍的安德列將軍和鬱金香家族關係親密。在他的下,經常把空軍的物資調集過來援助胖子,可是受夠了暴風軍團白眼的胖子,卻乾脆在杜維北上之後,就派人去找了杜維聯繫。
杜維對於自己地嫡系,自然是要護短的,從那之後。胖子這支僱傭軍。雖然依然留在了中部,但是物資方面的攻擊,卻全部都是從東部戰線運送而來了。
繆斯不肯去東部,堅持留在胖子身邊,胖子也無所謂。前幾天,又讓繆斯親自帶隊去東部亞金城去領取這一個月的物資,繆斯帶隊來回奔波了六天,著實辛苦了一番。
說起來,胖子也算是很照顧繆斯了。給她單獨住了一間營房,平日裡也照顧有佳。雖然軍營裡來了個女人——不過反正這些僱傭兵都不是正規軍,帝國的傭兵行業,也不是沒有女人(比如從前的若琳),所以那些傭兵並不會太大驚小怪。
「好吧好吧。」看著繆斯殺人的眼神。胖子擺了擺手:「我喊你起床是好心……你這個不知道好歹地丫頭。快起來,有好事情。如果去晚了沒趕上。比怪我不照顧你。」
繆斯已經把武器佩戴好了,隨便從水桶裡抹了幾下,手掌沾了沾水,在臉上胡亂,用力抹了抹臉,捋了捋頭髮:「好吧,什麼好事!」
「我們要出發了。」胖子一臉的詭異微笑:「我親自帶隊……我們繞過要塞,一路往西,然後……悄悄跑到那些敵人的後面撈一票!嘿嘿,現在是糧食收穫的季節,我們可不能閒著,去給它們搗搗亂。」
繆斯眼睛立刻一亮:「果然是好事!好了,算你有良心,這麼有趣的事情不忘記喊我。」
「就快走!我們一會兒就準備出發了。」
走到了門口,胖子忽然站住了,回頭看了繆斯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有一件事情……繆斯,你在我這裡,這個事情,瞞不住人的。我想公爵大人遲早會知道——說不定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沒準這幾天就會有信來,讓我把你送過去……」
繆斯立刻眼神變得有些茫然,愣了一下,然後用力搖頭:「我不去!哪兒也不許!我可不想到杜維的手下……我最討厭那個傢伙了。」
胖子摸了摸下巴,嘿嘿笑了笑,笑容有些古怪:「那可隨便你……只不過,萬一老闆知道了,我偷偷幫你躲藏,只怕我又要挨軍棍了。」
繆斯翻了個白眼:「你一身肥肉,打不壞你地。」
遲疑了一下,繆斯才收起了嘻笑地樣子,壓低聲音,語氣誠懇,正色道:「其實……我知道你很照顧我……謝謝你,隆巴頓叔叔。」
胖子一聽,一張臉頓時好像見了鬼一樣,嘴巴裡好像塞了個雞蛋,瞪大了眼珠瞪著繆斯:「你!你叫我什麼!你居然叫我叔叔?!我的天啊繆斯做了個鬼臉,嫣然一笑:「不是嗎?你自己都說,我的年紀當你女兒都嫌小了。」
「老子還不到四十歲呢!」胖子怒道,說完,伸出厚大的手掌,在繆斯的腦袋上狠狠的拍了一下:「不許這麼叫老子!媽的。」他說的雖然輕鬆,可是眼神裡卻閃過了一絲痛苦。
繆斯看在了眼裡,壓低了聲音,柔聲道:「胖子……我聽說,你以前有個女兒……」
「關你屁事。」胖子火了,做勢就要伸腳去踢繆斯,被繆斯一跳躲開:「快去牽你的馬!去營門口集合!遲到地話,我打你軍棍!」
繆斯吐了吐舌頭,趕緊跑了出去,走過胖子身邊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看著這個丫頭蹦蹦跳跳跑掉了,隆巴頓這才歎了口氣,望著遠去的背影,這個二百五的眼神裡,居然露出了一絲貨真價實的慈祥和溫情來。
捏了捏口袋……口袋裡有一封信,是杜維寫來地。
他剛才對繆斯說謊了……杜維不是「遲早會知道」,而是已經知道了!已經知道繆斯就在這裡。
這封信是昨晚快馬送到地,信裡,杜維要胖子立刻派人把繆斯送到亞金城去——如果她不肯,就綁也要綁過去!
這是信裡杜維的原話。
可這次,胖子卻自作主張,違抗了一次杜維地命令——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違抗命令了。
只因為……當初,這個可憐的假小子,單人匹馬跑來投奔自己的時候,這個從前總是一臉堅強,彷彿個小刺蝟一樣的小妮子,在跑到自己這裡來的時候,一臉的疲憊和柔弱,眼神裡那種悲傷的東西,讓胖子生出了憐憫之心。
這些日子,她在自己這裡,和一幫粗豪的漢子一起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大聲叫嚷,看似快樂,可是……有哪個女孩子,會晚上在房間裡,抱著酒囊睡覺?
枕頭上的那痕跡……真的只是口水嗎?
還是……眼淚?
「***。」胖子搓了搓自己滿是橫肉的臉頰:「這幫年輕的小崽子,情情愛愛的,真是麻煩。哪有老子我年輕的時候,想愛就愛,想恨就恨來的痛快?喜歡的娘兒們,就大大方方的一把搶過來好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老煙懷裡揣著著杜維的親筆信,帶著一隊騎兵,一路奔波來到了狼牙軍的營地,已經是傍晚了。
可是他卻終於來晚了一步,狼牙軍的人告訴他,統領隆巴頓大人,今天一早,就抽了一千人,出去「打獵獵」是這幫傭兵的黑話,其實就是帶人繞路去敵後騷擾去了。
隆巴頓不在,老煙在營裡打聽了一下,說出了繆斯的相貌,果然很多人認得。只是卻得知,隆巴頓把繆斯一起帶走了。
老煙歎了口氣……果然如公爵大人想的一樣,讓自己快馬加鞭來接人,晚了就來不及了。
這個隆巴頓,又抗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