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五六二節王圖霸業
大鵬在思楠眼中。無疑是個很奇怪的人。
他時而戲。時而凝重。戲的時候。看起來更像是個下里巴人。但凝重的時候。思楠卻見他如山如岳。深不可測
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歷。能歷練出這樣的一個人。可思楠知道。蕭大鵬想說的事情。別人攔不住。他要是不想說。自己也決計逼不出來。
添了些枯枝。思楠雖想去見生母。大雪茫茫。也知道欲速則不達。既然如此。不如先聽聽蕭大鵬的事情。蕭大鵬若不回轉。自己就可和蕭布衣提及。
想到蕭布衣。思楠眼中有了明艷之色。扭頭望向火光。聽蕭大鵬敘述往事。
「那年的冬天。我在江南。江南當然遠不及遼東的苦寒。但那年冬天的冷。我這一輩都無法忘記。」蕭大鵬低聲道:「我叫大鵬。其實本是家父希望我大鵬展翅。的復舊國。我是朝後裔。這你當然知曉。我自幼習武。也算是文武全。」
思楠道:「伯現在武功蓋世。身為百濟國師。原自幼的底子。」
蕭大鵬神思悠悠。「幼年的底子是有。後來若非碰到崑崙。我亦是不能有今日的成就。我聽說你是昆-的弟子。我其實也是師承崑崙。不過是比你早數十年而已。」
思楠一震。難以置。
蕭大鵬提及崑崙的時候。臉上露了尊敬之色。「其實天底下能人異士多不勝數。可武技了一定的程度。反倒會看淡天下之爭。想朝代興衰。百姓均苦。身在高位。亦是難免自高自大誤入歧途。崑崙本來就是天縱奇才。亦是-有的理智之人。不過他雖教我武功卻不以師徒相稱。只希望我能造天下。」
沉默了片刻。蕭大鵬才道:「話扯了。可沒有崑崙。也就沒有今日的蕭大鵬。但若沒有崑崙。說不定蕭大鵬走的是另外一條路。」臉上露出困惑之意蕭鵬道:「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真的很難說清。那年冬天。我年紀不大身邊有個好友叫薛布仁。還有個視若妹子的蕭皇后。除了雄圖霸業外。我就疼愛的。就是這個遠房的堂妹。那一年我們出去狩獵。蕭皇后看到了只美麗的狐狸可惜錯。第二天天寒的凍。又下了雪。我和布仁為了讓她高興。就早早的出門去捕狐狸。」
說到這裡。蕭大嘴角一陣抽搐。臉色變的可怕。思楠望見。也是一陣心悸。知道必定有怕的事情發生。
蕭大鵬緩和了緒。淡淡道:「那狐狸不好捉我和布仁費勁了氣力。午後才抓住。本興高采烈的回轉。沒想到回到家的時候。才發現已是大火熊熊。我當時大驚。不顧一切的衝進火海才現父母僕人女竟然沒有一人逃出來。他們多少會點功夫斷然不會被活活的燒死。原來他們是先擊斃又被火焚屋。我當初發狂一樣的肯離去。卻發現了堂妹。來家父知道危機。將她塞到一個箱子。的以逃離大難。我抱著她衝出了火海。可自己終於不支。了過去。」
思楠皺眉道:「誰對你家有如此深仇大恨。要斬盡殺絕?」
蕭大鵬望著火堆。避而不答道:「等我醒來的時候。被大火燒的嚴重。週身疼痛。布仁在我身邊照顧我。說我這種傷勢還能活下來。不是命大。而是的遇了神醫。」
「孫思救了你?思楠恍然道。
蕭大鵬點頭道:「不是他。蕭鵬數十年前已經死了。我醒來不見妹。不由焦急。孫神醫。那時候我只以為他是神醫。後來才知道他的故事。」
思楠暗想。蕭大鵬一身武功就已驚世駭俗。際遇更是匪夷所思。卻道崑崙的一生又是如何?
蕭大鵬繼續道:「孫神醫見我焦急。安慰我道。說堂妹已妥善安置。讓我不用焦急。靜-養傷就好。我那時傷勢極重。有藥王出手。可說是養了半年後才好。那時候堂妹卻已被召入了宮中。自此後。她再也沒有和我見面。」
思楠心細如髮。馬道:「是她-也沒有見過你。而非你沒有見到她?」
「不錯。我後來偷偷去見她了幾次。」蕭大鵬坦然承認道:「不過她終於脫離了貧|。一步登天。我一個落魄之人。怎麼好去見她呢?」
思楠搖頭道:「想堂堂一個高。怎麼還有如腐的想法。兩情相悅。又豈在身份的位高低?」
蕭大鵬看了思楠良久。扭過頭去。「你說的道理是沒錯。可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止說說而已。不然只憑一張嘴就做盡天下。何必奔波勞碌?」
思楠咀嚼著這句話不知其中含著多少心酸無奈。想蕭大鵬本來就是梁朝後裔。多半也是-高氣傲。他雖對蕭皇后的感情複雜。見蕭皇風風光光。他又家破國亡。說不定被朝廷忌憚。如何會拉著蕭皇后?
這種男兒。到底是對是-
見蕭大鵬沉默下來。思楠為他難過。安慰道:「在你現在終於和她在了一起。」
蕭大鵬岔開話題。「事事天定。難以強求。崑崙在我病的時候。一直照顧著我。讓我好生感激。」
思楠不知為何。想了什麼。心中一顫。
蕭大鵬臉色異樣。關切問。「你怎麼了?」
「其實你不必感謝他。」思楠冷冷道。
蕭大鵬反倒一怔。「為何這樣說?」
思楠一字字道:「害死你全家的肯定是太平道徒。說不定就是那個李八…或者裴矩。不然何以崑崙恰巧趕來。而且救了你的性命後。竟然照顧你半年?他忙碌非常。竟然在你身上用心良苦。多半是問心有愧。」
蕭大鵬望著火光閃爍。平靜道:「我到現在也不清楚毀我家的人是誰。崑崙也沒有說。不過在我看來可能仇人遠比你的要多。或許是太平道徒。也或許文帝對以往的王朝的皇族後裔斬盡殺絕。以求江山穩固。但悠悠數十載文帝早死。李八百已亡。什麼,怨都已隨時光而逝。其實在我看來。歷代皇朝和太平徒沒什麼兩樣。只是一個的志。一個不的志而已。」
思楠倒是頭一回聽到有人如此評價太平道一時間竟不
作答。
蕭大鵬續道:「崑崙救了我後。只對我說仇人武功太高我絕對不是他的對手。於是就開傳授我武藝。」蕭大鵬歎道:「,來我才知道。他只怕我承受不了`擊。萬念俱灰尋死這才希望我振作下去。不過他多半還有更深的意。唉。他用心良苦。可卻少有人知。」
思楠道:「那薛布仁呢。也和你一樣是高手嗎?」
「布仁卻沒有這個會。一來他天分不夠。二來也是因為他對武藝並不用心。是以武學平庸。我苦練武。終有大成。道堂妹做了皇后以後。一時間萬念俱灰可布仁卻說天下江山初定。不安因素很多。見我武技大成。勸我復|。以圖霸業。」
「那你為何放棄了復國一事?」
「我區區一個沒的皇室後裔。要復國談何容易?」蕭大鵬感慨道:「更何況我和布衣不同他有時運這才能鎮東都。我這個老子卻是無時無運也無個命。當初楊堅在位此人雄才偉略。其實絲毫不讓布衣。雷霆手段起布衣而言。過之而無不及。他打江山犀利。坐江山更是讓人無隙可乘。我當年喬裝改扮。四處奔波。聯絡舊臣以及被楊堅所滅的各國臣子。可說是比起布衣當年要勢力。其實本來要從邊陲起事。但這候。我碰了布衣他娘。」
「可是北週三公主?」|問道。
蕭大鵬抬頭望天。「你們都已知道了。」
「要想人不知。除已莫為。」思楠道:「你侖虯髯都是百般隱瞞。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蕭大鵬悵然道:「非我想隱瞞。實已對布衣說過。」
思楠心頭一顫。「對他說過。怎我從來未聽布衣對我說及?」她此刻心中不知何等滋味。暗想蕭布衣說什麼事無不可對她言。沒想到竟然還有隱瞞。一想到這裡。竟然有些心灰意懶。
蕭大鵬道:「你怪沒有告訴你?」
思楠輕咬貝齒。久道:「或許男人都是如此?」
蕭大鵬淡淡道:「|你就錯怪他了。現在的他並不知道。」
思楠怔住。不解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蕭大鵬道:「我當知道。我從前的那個兒子。雖然武功不算好。可也絕對不會那麼差。」
思楠恍然道:「原來所有的一切。都話於以前的兒子知道。可現在的蕭布衣卻不明白。你已知道現在蕭布衣是。轉世的人?你不怪他。瞞著你?」
蕭大鵬眼中感情複雜。沉默良久。「其實我也算半個太平道的人吧。因為畢竟我和太平道也有著聯繫。對於這些事情。或多或少的知道。可我從未想到過。我兒子有朝一日。也會變成他們口中的鬼王。」
「那你。」思不知道該辯解。還是該安慰。
蕭大鵬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你說一雙鞋。了。還是原先的那雙鞋嗎?」
「當然算。」思楠毫不猶豫道。
「那換底的鞋子再換個鞋幫呢?是否還算原來的那雙鞋?」蕭大鵬又問。
思楠答不出來了。
這的確是個很玄的問題。在你感覺上。穿的當然是原先的舊鞋。但是在理智上。換完底再換鞋幫的一雙鞋。和原先的鞋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知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蕭大鵬淡淡道:「以我一直想找個人問問。換了頭腦的人。是否是原先的那個呢?我的兒子到底是活著。還是已死。」
思楠蹙眉不語。的很難作答。以前她一直覺蕭布衣的老子有點不近人情。可聽蕭大一說。才感覺蕭大鵬也有些可憐。蕭大鵬哂然一笑。「所以我費勁心力的想為他驅魔還我原先的那個兒子。但所有的一切。徒勞無功。布衣才遇到我時候狀似瘋。總不承認這個爹。用了大半年的時間。他終於沉默下來。開|受這個事實。所有的人也以為他恢復了正常。只有我才知道他還是原先的那個人和我兒子無關。過了傷心難過後。我默默的觀察他我才有些可憐他。」
「可憐他?」思楠喃喃自語。目沉
「他的孤獨。無人知曉。」蕭大鵬道:「你以為你處境淒慘。可你畢竟還有個回憶還有個親人。但是他。在這個上。是真正的孤獨。」
思楠垂下頭來。「你說的很對。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發現這點。」
蕭大鵬道:「其實我本來心灰意懶。可後來終於看開了。試著接受這個兒子。也希望幫他擺脫這種孤獨。所以我讓他融入這個世界。他換個人後武功盡喪。不過因為我以前的兒子也不顯露武功。所以人倒不懷疑。他天生就像個馬術高手。且對弓箭的領悟力也比以往要強。再加上他好交朋友。這些都讓他能很好的活下去。布仁知道布衣的秘密以為鬼王當能翻雲覆雨所以雄心再。但我真的不想他重蹈覆轍所以他要馬。我就支持他販馬。我承受一輩子復國的壓力。難道還不夠?怎麼能忍心將自己的重擔放在他的身上。其實。和他久了。感受到他的真誠。我真的又他當做自己兒子一樣看待。」
「他敬你也和敬親生父親一樣。」思楠理解道。
「我今日和你說這知道你一定會告訴他。」大鵬喟然道:「事到如今。也該說個白了。」
「你為何不回去和他親自說這些?」思楠不解道。
「我不知道。怎和他說。」蕭大鵬苦笑道。
思楠再次沉默。設處的的。她若是蕭大鵬。也的確不知如何對蕭布衣說及此事。
蕭大鵬望著火堆。「或許是因為。我們本來就緣。所以這才相遇。我以前不想影響他。現在也不影響他。不過我讓他販馬。去草原。做夢也沒有想到過。他竟然從此的裴閥器重。平步青雲。到如今稱霸天下。我有心種樹不成。他無心柳成蔭。如今想起來。真的是造化弄人。」
思楠也覺的的確不可思議。「裴翠對太平道一直都是深惡痛絕。以平定為目的。可多半
想到過。李玄霸和蕭布衣都和太平道關係密切」
啪」的一聲響。花四濺。也耀亮了蕭大鵬的一雙眼眸。
思楠想到了什麼。突然問。「你當然也認識虯髯客?」
「虯髯凌峰。崑崙絕頂。我的崑崙傳授。當然知道這八個字。又怎麼可能不認識這兩個人?」
「但根據蕭布衣所言。當初他描述虯客的時候。卻完全不認識的樣子。」思楠似笑非笑。「所以你當初就瞞著他?」
「不錯。我是瞞著。根本不想讓他知道太平道的任何事情。我想讓他走自己想走的道路。」蕭大鵬正道:「可我沒想到虯髯去草原找馬。知曉我在為寇。念以往的交情。過來尋我。他布仁口中知道一切。竟然又去找了布。而且將易經傳授。因為道教自古流傳個說法。說這種功法的鬼王修習。才是事半功倍。若是旁人習練。不過是事倍功半。虯是武學奇才。又有堅毅之氣。堅持習易筋經數十年。這才憑借易筋經成為道中第一高手。所以他一方面念及和我的交情。二來也想看看布衣底能到何種境界。這才以功法傳授。」
思楠聽到這裡曲曲折折。變化多端。也不由目結舌。
蕭大鵬道:「當然虯也並非因他死人才傳授。也暗中觀察他的行徑。知道這種人習武。只有造福天下。是以這才結交。他和布衣結交。伊始是和我有關。可後來結義。那真的是器重布衣這個人。虯髯一直希望布衣不要像我一。窩窩囊。可蕭布衣不但自此武功突飛猛進。而且的窺廟堂。自然就是虯髯都想不到的事情。要知道但凡高手均為朝廷忌憚。是以歷代武將。雖功赫赫但有好下場之人。布衣處事圓滑。雖武功進。可素來暗藏鋒芒。處事卻又比我這個老子高明了很多。」
思楠這才明白所有的一切。試探。「崑崙讓我保護蕭布衣又是什麼意思呢?」
蕭大鵬沉吟半晌才道:「他或許覺的布衣是個濟世之才。不忍他中途折吧。」
思楠總覺的蕭鵬方纔所言都是真言可就是這句答的有些言不由衷。一時間想不到什麼問題。只能沉。
蕭大鵬一口氣了些。也終於沉默下來。望著火光似已出神。
思楠卻又想到了個問題。「你和三公主。復國怎麼會失敗?三公主。到底去了哪裡?」
蕭大鵬扭頭望向落雪。目露黯然。「初我小有名氣。已被文帝盯上。但那時候楊堅正在全力剿滅宇文|。暫無暇顧及我。是以讓我漸漸坐大。北周宇文家被楊堅以雷霆手段剷除。龍子龍孫死傷無數當年赫赫有名的八大柱國楊堅震懾。都是收斂了囂張。大|這才江山穩固。楊廣其實就算坐享其成。奢侈荒淫。也不至於到今日的的步。要知道歷代皇帝荒淫奢靡的不在少數但因此導致滅國的只佔少數。可楊廣志大才疏窮兵武。又小瞧了門閥和道派的力量終於一發不收拾。那是後話了。和我關係不大。楊堅收拾了宇文家。我知道他很快就要對付我。可我那時心高氣傲。並不畏懼。布衣他娘落難遇上我。懷著宇文家的血海深仇。主動接近了我。」
思楠睜大了秀眸。從未想到是這因果。「你說她為了復仇才嫁給了你?」
蕭大鵬垂下頭來。喃喃道:「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愛我呢。還是愛我的復國勢力。」
「以你們的能力。絕不至於默默無聞。但是我和蕭布衣都不知道當年有你們這支起義之兵呀。」思楠疑道。
「你不知道。因為我們根本沒有起義就已煙消雲散。」蕭大鵬道。
「這怎麼?」
「沒有什麼不可能。世事無常。」蕭大鵬道:「為我在起事之前碰到了天涯。」
思楠錯愕非常。「又是他?他可|的是陰魂不散。無處不在。你不是他的對手?他為何要阻你起事?他是裴矩你可知曉?」
思楠一連幾個問題。蕭大鵬搖頭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是裴矩。這人隱身廟堂多年。心機極為深沉。
當年我不是他的對手。可心高氣傲。卻不知道這點。他以天涯身份。說崑崙不許太平道中人再參與天下爭鬥。讓我解散手下。我當然不肯。可我當時又找不到侖。又覺的自己不完全算太平道中人。用不著遵守這個規定。天涯就說以武定輸贏。他若輸了。不再管我。他若贏了。我再也不能染指江山一事。」
「可你何必應戰?思楠不解道。
蕭大鵬苦笑道:「多時候。並非你想退就能退的。有時候。你甚至明知道。也要去做。這江山一。不容退讓。」
思楠想起河北軍一事。不由心
蕭大鵬道:「最終的結果你當然知道了。我不敵天涯。徑直退出了這場爭霸。」
「三公主呢?」思|問。
「她。」蕭大鵬淡道:「我既然不能復國。她就離我而去。留下了才初生的布衣。」
思楠打個冷顫。蕭大鵬簡簡單單代的這幾句中。不知包含多少抉擇恩怨。她總覺的蕭大鵬還有什麼沒有說。喏喏問。「她真的如此心狠嗎?」
「或許在很多人心|中。很多事情遠比親情要重要。」蕭大鵬長一氣。「我被天涯擊敗。布衣他娘又離我而去。我自此心灰意懶。解散了手下。毀了容貌。再不見三公主。帶著兒子浪跡天涯。給兒子起名叫做布衣。就是想讓他忘卻以往的一切。做個布衣的事情。你當然都知道了。」
蕭大鵬說到這裡。悠悠歎息一聲。迴盪在火光映照飄雪之中。思楠這才感覺到了冷。抬頭遠望。只見的間。已蒼茫一片。
雪色如月。儘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