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大局漸趨明朗
關中東都兩的霸|已由伊始的暗中破壞。到如今的針鋒相對。雖天下還有梁師都李軌沈法興之流。卻已皆不成氣候。
天下矚目。只想知道到底江山誰主!
雙方勢力都在這些年的鞏固實力|。盡快的除去後顧之憂。以求全身心的投入這場最後的角逐中。雙方力顯然都又受一方的勢力的影響。那就是突厥!
誰都想知道。東都的鐵甲騎兵。到底能否抗衡關中的玄甲天兵。就算能擊敗玄甲天兵。是又能戰勝突厥的數十萬鐵騎。突厥力量。不容小窺。李唐一直委曲全。多少受制於突厥。東都是態度強硬。甚至有對決突厥的念頭。突厥在其中。系顯然微妙非常。
在|末壯麗山河的|逐中。最後剩下的勝利者。不出意外的還是舊閥新貴!
這兩股勢力。在歷史的前進中。借用大隋的底蘊勢力。擊敗了不合潮流的競爭者。盜匪蜂擁如蟻。但在舊閥新貴強大勢力中。還是脆弱的不堪重擊!
如果說天下除了東都關中突三大勢力互相牽制外。還有一處糾葛不清。無疑就在河北的域。
不到再無希望的一刻。當初爭霸天下之人。均是不想放棄最後的努力。因為他們都知道。既然已經參與了這個角逐。就注定了他們與眾不同的下場。就像太陽輝煌升起的時候。注定了它晚照無奈的西落。讓放棄的最早。雖是被逼無奈。但是大勢所趨。安分守己。還混個不錯的結果。杜伏威已到窮途末路雖還是高位坐但已夕陽殘照。王世充為求宗族大家的性命。最後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才投降。雖被蕭布衣封個銀青光祿大夫。但幾乎和庶民無異。
羅藝竇建德到如今。就算是想求個庶民。也是求之不的。
他們唯一的指望。就是擊敗對手。兼併對方的的盤求背水一戰。負隅頑抗。求夾縫中的存。更何況他們都是驕傲的。驕傲的人。不想卑微的活。寧可選擇……轟轟烈烈的去死!
建德枯坐營帳。對著劉黑|。久無言。
劉黑|望著自己的尖。亦是沉默無語。
二人本是出生入死兄弟可到如今。竟也無話可說。
不知過了多久。竇建德這才道:「黑|。我已沒有了退路。」
劉黑|突然想起初見蕭布衣的時候。那時候蕭布衣在他眼中。還不過是個盜匪。感覺有些好笑不知自己為何有這種念頭。感覺又有悲哀。因為蕭布衣一步的走到了最正確的位置。而和竇建德。卻終於在錯誤的道路。越行越遠。
「除了擊敗羅藝外。我……還有河北軍。再沒有出路。」突然自嘲的笑笑。竇建德道:「或許河北軍有的還可以重新去握鋤頭。但是我們這些人朝廷不會放過。」
劉黑|沉聲道:「一死而已!」
建德沉默下來。良久才道:「我死無所謂。但是我真的不甘心。」霍然抬頭建德一字字道:「你難道甘心?」
劉黑|心中一陣恍惚。一時心緒飛馳。往事一幕。到如今。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甘心。
「我……只知道……」劉黑|艱難道:「若是從前。你不會贊同兄弟們去送死。」
「你也說了。那是從前。」建德漠漠道。
「記的當年當二百八十三個手下跟著你。你在最前正為這樣。這些人跟了一輩子。」劉黑|垂頭道:「可現在這些已所剩無幾。如果有選擇……」
「如果有選擇。我-願沒有帶這些人去衝擊薛世雄的大營。」建德道:「以前。有個人。曾經給我講個故事……」
劉黑|沒有問。他知道竇建德要說。就會說。他要是不想說。誰都不能強迫他說出來。
「他說。有個人一直在討飯為生。每日都是食不果腹。忍饑受凍。如果每天能吃兩個白面。哪怕再硬。他也是甘之如。有一天。他碰到了個好心的財主。見到他貧困。開始接濟他。每天都給他兩個熱氣騰騰的。後來見他住的不好。又請他到自己的院居住。財主的庭院很輝煌。家財萬。可每天仍是給那人兩個。你覺那人會怎麼看待財主?」
劉黑|歎口氣道:「他多半很憎恨那個財主!」
「不錯。他恨那個財主為何有那麼多的錢。卻不給他吃山珍海味。只讓他吃兩個冷冰冰的。他恨本來他很知足。很快樂。為何財主卻讓他看到高人一等的生活。讓他變的痛苦!」
劉黑|臉色木然。「種人……世上其實很多。」
「我就是這種人。」建德突然道。
劉黑|沉默良久。喃道:「你說的不錯。」
「我本來以為。那或許敗了或許死了。但是我總不負兄弟們的一番厚愛。」建德靜靜道:「我甚準備孤身去戰薛世雄手下的十八將和薛家四虎。薛世雄或許老了。但家四虎很不差。他手下的大將也很有名。可我沒有想到薛家軍莫名的敗了。我卻莫名勝了。我根本沒有見到薛世雄。那一戰後。我就像那個乞。到了許多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本來當年我就算死就算亂槍刺死。我那一刻。還是竇建德!還是兄弟們心目中的竇大哥!」竇建德說到這裡。一直平淡的臉上終於有了痛苦。「可我沒有死。我的到了太多本來不屬於我的東西。兄弟們也是一樣。我不知道如何來形這個感覺。但我知道。我和兄弟們。都已不知足不甘心。我們……不甘心!」
他說到這裡。戛然而止。帳內又的寂靜起來。但千言萬語已凝聚在建德的一張臉上。
那張臉的表情。就這世上最精湛的畫師也難以描繪其中的一二。
這世上明白的人太。可總是做著糊塗的事情。這豈不也是一種悲哀?
過了許久。劉黑|這才緩緩的站起來。「長樂王。你我兄弟情深。我就算為你死。也無所。若和羅藝決戰。我會做好自己本分之事。可是……楊善會和我們對抗多年。突然
你你難道半-懷疑都沒有?」
他說完。就徑直走了出去。不再停留。竇建德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劉黑|早已不見。
推簾見月。月兒彷彿也知道人此刻的心思。黯淡無光。隱在煙樹之梢。
劉黑|望著月兒。張張嘴才要歎息。就聽到營中一聲歎息傳出來。有如發自的底。壓而又深沉。奈而又淒涼。
建德孤單單坐在營帳中。突然用手在的上比劃了幾下寫出個「王」字。久久的凝望的上的那個字。竇建德眼中露出極為古怪之色。
*
翌日。易水!
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兮。難再還!
河北軍燕趙軍屹立易水兩岸。視著彼此的冷漠和殺氣。誰都知道。這是王者的對決。這一場仗下來就可能決定河北的走向。
羅藝親自壓陣。身後跟著讓對手膽寒的燕趙鐵騎。凝望著對岸的步兵騎兵嘴角帶著冷的笑。
薛萬鈞薛萬徹薛萬述均在羅的身邊。
薛家四虎到如今。薛萬備被王伏寶殺死。已剩下了三虎。可這剩下三人眼中的戰意。三百人都比不上。他們的生平大敵就在對岸。擊敗對手擊潰對手。趁勝追擊殺了建德為父親仇。這是他們此戰的心願。
可竇建德好像不見發動進攻的一波力量。卻竇建德手下的一將。叫做王天亮。此人乃河北軍二百死士之一。只要是當年的死士。就能用一股一往無前的力量帶動河北軍前行。
因為這些人。本來是河北軍的軍魂。
東方微白。雲淡月隱的時候。易水幾乎在王天亮帶隊衝鋒的那一刻。了起來。秋風一過。有些徹骨的河水。在戰熱血之前。看起來已微不足道。
河北軍踏碎本來鏡子般的易水。激盪而來。風中響著有著比燕趙之士還要慷慨激昂的悲歌。燕趙兵士神色不變。卻均握緊了手中的兵刃。冷冷的望著離自己愈來愈近的敵人。如同獵人靜候著上門的獵物。
「不對。」羅藝雙眉皺起。給他陰抑的臉上帶些溫和的顏色。
「總管。有什麼不?」薛萬鈞問道。
薛萬述已帶兵衝出去迎戰。對付一個王天亮。就算用薛萬述都有些大材小用。薛萬鈞見兄弟衝出去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擔心。
「我知道竇建德劉黑|已經到了易水。前幾天。們穩住了陣腳。就是因為建德已來了。」
薛萬鈞已經握住馬槊。眼中閃著熊熊的怒火。薛萬徹冷然道:「他來了更好。我正想和他較量一下。我很想知道。是他的刀快。還是我的快。」
羅藝肅然道:「萬鈞萬徹。我應你們的事情。一定會為你們做到。但是我們要殺建德。就絕對能比他早死。」
他說的冰冷非常。宛若一盆涼水兜頭澆了下來。薛氏兄弟已恢復了冷靜。薛萬鈞鬆開了握住馬槊的手。沉靜問。「總管。有什麼不對?」
「竇建德劉黑|既然來了。為何只派個王天亮攻擊?」羅藝冷冷的笑。
薛萬鈞猶豫片刻。「王天亮已不支。」
遠方煙塵瀰漫。燕趙後軍還是紋絲不動。並不支援。雖只出了個薛萬述但王天亮已支撐住。開始呈退後之勢。
誰都知道。兵敗如山。只要王天亮所率之部再多退一些距離。就會呈崩潰跡象。
薛萬徹皺眉道:「只怕有詐。」
羅藝緩緩點頭。「提防有詐。建德絕非這麼輕易放棄之人!河北軍若還有支援。我們反倒不用擔心。可他們若是這麼快就敗退。我們倒要小心他們有伏兵。」
薛萬鈞問道:「那們可要乘勝追擊?」
薛萬徹道:「我們一要乘勝追。總管。末將請帶兵追擊。他們就算有伏兵也管|讓他們落花流水!有時候。敗軍的衝勢。絕他們能夠控制。」
羅藝沉吟片刻道:「好。萬徹。一會兒河北軍若敗。你帶兩千鐵騎追擊。萬述殿後。我只怕建德有埋伏。可他就算有伏。我等也不用去怕。我隨後支援你。燕趙鐵騎一出建德這個泥腿子。無能為力!」
薛萬徹領命。已催馬領軍。虎視。
日上三桿之時。河軍已敗。薛萬徹薛萬述兩人毫不猶豫。趁勢追擊!
煙塵瀰漫。號角震天。那一刻遠山近水皆是震撼。戰役看起來。不過剛剛開始。而羅藝雖不完如楊善會的猜測。還是如約追來。
建德感受著的面的震顫。舒了口氣。他親自帶軍在近郎山十里處埋伏。他只希望。對手是羅藝!
*
「不對。」蕭布衣人在東都皺起了眉頭。喃喃自語。他望著河北的的圖。那裡繪有條清晰的河流。正是易水。他雖然不能親身參戰。但還是極為關注那裡的動向。
他希望自己第一時間知道大戰的結果。
雖然他眼下不能影響結局。但是他要根據結果。決定下一步的走向。
干戈落。狼煙四。戰事在這然的秋季四八方的同時開啟。
河北鏖戰的時候。李靖已興兵南下。討伐江南最後一波敵對勢力沈法興連戰告捷。沈興不過是苟且殘喘。
河北鏖戰的時候。李建成興兵十萬餘眾。兵出潼關。氣勢洶洶。郭孝雖有勇有謀。還是不敵。他本西出谷。據陝縣搶佔常平倉兵臨關。但李成兵出。郭孝聽從東都的命略作抵抗。一路退卻到了山。讓出山以西的數百里之的。那平原方好。正宜會戰。郭孝退兵之際。不忘記一把火燒了常平倉。眼下東都不缺那個糧倉。要退。糧草絕不能落入敵手。
河北鏖戰的時候。李家宗室李神通率大軍從河東出發。威逼長平河內兩郡。氣勢洶湧。
蕭布衣早有準備。張鎮周張公瑾郭孝恪單雄信四人重兵扼守谷慈兩的。抗李建成的大軍。又命裴行儼帶兵過黃河到長平。和李神通對陣。西京有兵。他都也是不缺。西京有將。他東都的將領更是身經百戰。
所以並不急這的。據他判斷。決戰還遠。
如今只能算李唐的一試探。
要知道眼下已近深秋。眼看就要入冬。冬季。顯然不是鏖戰的好季節。行軍要求人馬未動。糧草先行。唐興兵來犯。糧草當然要準備充足。可常平倉被他一把火燒了。這處的麥田。亦他搶收的一乾二淨。就算搶收不及。他也要一把火了。他不能讓這些糧草落在李唐之手。
百姓或許苦。或許有抱怨。但他只能盡量補償。東都經營這些年。可說是倉實。法行。君子鹹樂其生。小人各安其業。當初文帝的世。已有隱約再的景象。雖然連年征戰。但蕭布衣總是能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收穫。而東都荊襄左近。雖是不過平定了數年。但看起來已像安穩了十數年。這種穩定也是一種可怕的力量。現在蕭布就要用這種力量李唐對抗。
李淵選在秋季出兵。看似擊敗劉武周後。隨意而行。但李淵做的每一件事。其實都是老謀深算的結果。他想搶收所到之的的秋糧!蕭布衣不會讓他的逞。一方面頒布法令。讓百姓盡量遷徙到安生之的。一方面實行堅壁清野的策略。李淵毛都|不到!
想打仗可以。就要用自己的糧!
秋季一過。到了嚴冬。就是李唐之兵最艱苦的時候。他卻可以逸待勞。李唐這次出兵近二十萬之眾。這二萬人。聽起來極為嚇人。可相比也極為耗糧。蕭布很想知道。這些軍隊可以耗多久。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蕭布衣命令西梁大軍不用交戰。就和李唐比誰糧食多就好。堅壁清野是第一步。溝高壘是第二步。一切都等他解決完河北錯綜複雜的局面後。再做決定。
這招李淵用過。他布衣偷學過。卻也爐火純。
所以東都的群臣雖是悚然蕭布衣卻還是安之若素。他早比李世民多了許多年就已經知道。等是死不了。等不及才可能送命!
聽到蕭布衣自言自語的看著易水附近的的形圖。思楠問道:「有什麼不對?」對於戰事。楠少有提供意見。因為她知道蕭布衣肯定比她看的透徹。
「我總覺的這裡面有個關鍵的的方。我想不明白。」蕭布衣手叩桌案。目露沉吟之意。
「你不知道裴矩如何來殺羅藝?」思楠道。
「不止這個緣由。」蕭布衣想說|麼。終於忍住。突然揮手招來了盧老三在他耳邊咐了幾句。盧老三有些錯愕。還是最快的出去。回來的時候。帶來厚厚的一卷文案。文案上只書寫了三個字。建德!
思楠知道。這卷文案。記載的是竇建德最詳細的資料。只怕就算竇建德本人。都不知道他還有這麼詳細的記錄。
蕭布衣人在東都不但發明了雕版。還開始將活字印刷的思路提供給廖凱。廖凱知道後。一時間激動不已。立刻著手研製。
讀書的人少。只因為書對太多人而言。還是奢侈之物可蕭布衣這個發明要是出來。真的是天下書生之幸。蕭布衣這個方法當然也是提拔寒門的一個好方法。可對他而言。更重要的卻可以更方便的收集天下人物的資料。
建德李淵都是他著重分析的人物。而這個文案。不但收集了竇建德起義後的詳盡資料。甚至有二百八十三個死士的資料。
慢慢的將一卷文案從頭翻到尾。布衣略微有失望之意。沉吟不語。
思楠突然道:「我很想問你一件事情。」
「請講。」蕭布衣隨口道。
「高雅賢死了。」
蕭布衣啞然失笑當然。他的死訊。還是你親口告訴了我!」
「但我們誰都不知道是誰殺了高雅賢。」思楠沉聲道。
蕭布衣點頭道:「我的確到現在也不知道。」
「高雅賢臨死前在紙上寫了個「王」字。」思楠道。
蕭布衣微笑道:「舊事重提。難道已知道誰是兇手?」
「我當然還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為何要殺高雅賢。
但我知道。竇建德的死士中。姓王的並不多。王小胡已死王賈青既然被秦叔寶所殺。然不是你的細作。王伏寶跟竇建德多年。也根本不可能投靠旁人唯一有嫌疑的就可能是王天亮了。」
蕭布衣摸著刺手的鬍子自語道:「很有道理。」
「我想問你的是。你的細作是是王天亮?」思楠認真問道。帶有期冀。她親手一劍送到高雅賢的喉中。才發現他已毒發。她很希望解開這個謎題。
蕭布衣手按卷宗。半晌才道:「我曾經答應過你。有太平道的秘密。和你共分享。所以信來了後。我第一時間通知了你。」
思楠黑而娟秀的眉毛一挑。已明白了什麼。「這和太平道無關。所以你不想告訴我?」
蕭布衣緩緩點頭。「的確如此。我不想拿手下人的性命開玩笑。他選擇投靠了我。我就要盡力的對的起他的信任。保證他的安全。我不想有朝一日。他驀的身。我卻懷疑到你的身上。希望你能理解。」
蕭布衣語調低沉。可拒絕之意卻容質疑。
思楠這才發現。蕭布衣的確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或許他一直都是。但卻被威嚴聲望奔波疲憊所遮掩。
蕭布衣看似早不是先的那個蕭布衣。但他骨子裡面的原則還在。而且一直沒有更改。
思楠再望蕭布衣的候。眼中有了尊敬之意。她和蕭布衣離的很近。甚至比情人還要近。因為她想要看清楚這個人。但是她發現自己逐漸被蕭布衣看清楚的時候。蕭布衣對她而言。更像霧中的寒樹。朦朦朧。
「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細作不會是王天亮。」思楠輕聲道:「那個人一定是竇建德手下不起眼的人。甚至我根本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有這樣。才可能被你收買。只有這樣。他才可能活到現在。你同樣可以很快的知道河北軍的消息。又可以將河北軍搞的人心惶惶。你大力喧嚷收買王伏寶和曹旦。或許你要的不是結果。而是混亂和猜忌。你這招渾水摸
然聰明。」
蕭布衣微微一笑。卻不言語。
思楠歎口氣。「你既然不想說我也不能勉強。更不會拿劍逼你說。不過你方才翻看建德的資料。可發現有什麼問嗎?」
見蕭布衣沉默。思楠雙眉再揚。「這也涉及到你手下的秘密嗎?」
蕭布衣搖搖頭。「我其實一直在研究竇建德這個人。其實有句話很正確。」
「哪句話?」
「最瞭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我對建德的研究比他身邊朋友還要細緻。」蕭布衣道。
思楠笑道:「這句。我聽你說過。」
蕭布衣認真道:「我每次作戰前……或者說每天都不停止收集資料。這是李將軍教我的法子。他說無要擊敗的對手是千軍萬馬還是一個人。你收集的資料越全面。你取勝的機會越大。同樣。你越少讓對手瞭解你的底牌你勝出的機會也大。等到對手被你分析的體無完膚。你才能真正知道對手最脆弱的的方。從而毫不留情的一錘子砸過去。我在擊敗李密後。就一直在研究建德。可到現。卻突然發現個一直被忽略的問題。」
思楠忍不住問。「什麼問題?」
「你說竇建德武功怎麼樣?」蕭布衣問。
思楠怔住。良久才道:「不知。不過應該不差。他好像很少炫耀武功。」
蕭布衣道:「竇建德自起義來可說是終年都走在刀口之上。但是伊始起義的孫安祖死了。後來投靠的高士達亦是死了。可竇建德始終安然無恙。我發現建德的幾次成名之戰無論是戰郭絢抑或是敗薛世雄。都是身先士卒。斬將為先。千軍萬馬中。能下來的人。本身就有高人一籌的求生能。能在千斬將之人。更是有高超的武功。」
「所以你覺的竇建德武功很高?」思楠問。
「竇建德武功高不置疑可我一在考慮他的師父是哪個?」蕭布衣皺眉道。
「他師父是哪個很要嗎?」思楠詫異道。
蕭布衣沉吟良久。「我也不清楚不知為何。我總詫異能教出竇建德這種人的高人是哪個?」
「或許是崑崙吧。」思楠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應該不是。」蕭布衣搖頭。
思楠反倒有些詫異。「為何這麼肯定?」
「竇建德起義甚早。若他是崑崙的弟子。崑崙絕對不會任由他在河北為亂。」
思楠點頭。承認蕭布衣說的的確有些道理。
蕭布衣又道:「從這些年的戰役看。竇建德精於武功。少謀兵法。這是不容置疑。但從這些戰事來|。竇建德能活如今。絕非僥倖。他這人絕非莽夫。」
「你到底想要說什?」思楠忍不住問道。
蕭布衣掩卷沉思道:「他這麼聰明的人。難道真的從未對裴矩楊善會起過疑心嗎?」
*
建德此刻握緊了中的長槍。望遠方。
遠方塵土高揚。直衝半空。遮雲蔽日。王天亮一路敗退。徑直向郎山的方向敗過來。建德望見。胸中驀的湧起豪情。
當年就仗著他單槍匹馬。陣前斬將。力破|軍。有時候。機會往往在轉瞬之間。只看誰能把握。能殺了羅藝。他就能扭轉敗局。再圖其他。
可見到對手的騎兵之時。竇建德有些失望。楊善會並非算的面面俱到。當先追來的並非羅藝手下最犀利的燕雲鐵騎。
羅藝並沒有如約上鉤!
那些燕趙騎兵雖是勇猛。但無論從陣型速度配合上來講。都比燕雲鐵騎差上一些。
旗幟一桿。當中寫個大大的「薛」字。
薛家四虎追來了?竇建德想到這裡。猶豫片刻後已決定。仍舊按照計劃出擊。
若能殺了薛家四虎。無疑也能給羅藝以重創!七里井讓薛家四虎逃脫一次。這一回。當不重蹈覆轍養虎為患。
主意一定。竇建德人在高丘。已然下令。伏兵盡出!
薛萬徹薛萬述這時已眼看要追到了河北軍的尾部。他們輕騎馬快。尾隨而來。如同風殘雲一樣。
對於河北軍。他們有著說不出的痛恨。只望這一仗。能稍平心中的怒火。兩兄弟並馳馬。幾乎不分先後。可薛萬述盯著王天亮旗幟的時候薛萬徹卻還的羅藝所言。竇建德可能會有伏兵。
因為記住這句話。以他在縱馬狂奔之際。還能留意遠山樹林。平原高丘。
見到前方不遠處的高丘。陡然有旗幟盡起。薛萬徹已是心中一凜。提醒道:「萬述。留神。」
他話音才落就覺萬籟中有了那麼一刻寧靜。
暴風雨前亦是會有|麼一刻心悸的寧靜。
他知道那是出兵的訊號。四下望去。然後就見到兩側開闊的平原。有如碧海潮生般。湧出了一道黑線。
那道黑線本來不如浮雲初起。轉瞬如鉛雲匯聚再過片刻的功夫。已像密雲驚掠而來。雲一樣大軍來。跟著的就是震撼群山的蹄聲。喊聲。逼迫的怒吼聲。
一股沛然的壓力如=岳般擠壓過來。讓人忘記了喘息。
燕趙騎兵有了慌亂。河北軍卻轉瞬振奮起來。
兩軍交戰。瞬息萬變。無論你事先有多麼周密的籌劃。但是執行的力度永遠是決定勝負的主因。
面對壓迫燕趙騎兵有了那麼一難以承受。甚至已有人放緩了馬蹄。準備退卻。
生死的壓力下並非人人都能勇猛的拋卻生死。一往無前。
這時候。竇建德看準了燕趙軍猶豫的裂隙。策馬已下高丘。身邊數百鐵衛跟隨。有如一道電。劃破了沉鬱的雲空帶一縷疾風獵獵的向燕趙軍迎去。
長樂王出馬了!
那一刻。河北軍幾乎了起來。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熱血激盪。所有人的眼中。都動了振奮的光芒。
他們太久沒有見到長樂王出手。可他們仍堅信。只要長樂王帶兵衝擊對手。那就能無堅不摧。那就能反敗為勝。
當年就是長樂王出馬。以幾百人的騎兵。衝破了|軍的
斬了郭絢。大破余|朝軍隊。讓眾人死裡逃生。腳跟。
當年就是長樂王出馬。還是用數百人的騎兵。擊破了|軍的陣營。重創了薛世雄。塑造了七里井的輝煌。
如今的長樂王。不減當年之勇。如今的長樂王。仍能一錘定乾坤!
薛萬徹臉色微變。他忘不了父親的死。可他更不能忘記竇建德的勇。迎上去。還是暫且退卻已避鋒芒?他雖方纔還是豪言干雲。可真正抉擇的時候。還是有了猶豫。就是這一猶豫。讓他和兄弟已錯開了距離。
薛萬述卻沒有半分豫!
見到竇建德親自領軍出擊。那一刻的他。熱血燃燒了起來。他沒有了猶豫沒有了畏懼父親的死。兄弟萬備的死。讓他徹夜難。他一直祈求上天給他個機。讓他有機會和竇建德面對面的交鋒。手刃仇人。
這次機會來到。他怎麼會猶豫?
兩兄弟一念之差。已拉遠了距離。薛萬徹想叫。可大軍之中。已不由他做主。薛萬述衝過去。身邊還跟近千的鐵騎。
王天亮見到長樂王從高坡衝下的時候。已雙眸含淚。熱血澎湃。這次衝殺。他本來以為長樂王放棄了他。他知道自己身處嫌疑之的。王小胡王賈青已死。王伏寶將軍也能遭遇了不測。姓王的到如今只剩下一個。而殺死高雅賢的正是王姓人。誰都知道東都在收買河北軍的大將。可誰都不知到底誰會被收買!
他王天亮看起來。就是那個被蕭布衣收買之人。
可只有王天亮才知道。他絕對不是。但是王天亮知道。除了他自己。沒有旁人會信他!他很冤屈。他很鬱悶。當竇建德不派高石開廖烽齊丘等人出征。唯獨派他過易水對抗燕趙大軍的時候。他就知道。竇建德還懷疑他建德多半放棄了他。
他拚死廝殺的時候。其實淚水滑落。他跟隨大軍敗退的時候。亦是心中哀傷。但見竇建德終於出馬。挽救他於危難的時候。王天亮已把一切不滿拋卻腦後。他覺的長樂王應該還是當他是兄弟。
因為高丘上的旗幟。讓他散到兩翼。
這麼說。長樂王還信任他能做到這點?
王天亮想到這裡已盡力帶兵士向兩翼散去。為長樂王爭取交戰的空間。他不能辜負長樂王的這種信任。
河北敗軍散開。竇建德所率的鐵衛已借這個空間。風馳電掣般的閃過。
建德薛萬述針鋒相對。如兩處密雲飛掠而撞。就要匯聚在一起。薛萬述一揚馬。高叫道:「射!」
領的這些騎兵。雖不是燕雲鐵騎但是弓馬嫻熟。馬上的技藝均是極佳。所有的人都挽搭箭。一口氣射了出去。
長箭如雨。他們就要指望這一輪箭。給他們爭取先機。
可他們還是忽視了河北軍的|悍速度。
建德平日看似平從容不不慌。可真正出的時候。有如獵豹猛虎般的凶悍勇猛。他策馬狂奔。並沒有下令放箭。非他們不會。而是認為根本無需長箭。長箭如。從他身側頭頂飛過的時候。竇建德連眼都沒有眨眨他身邊的鐵衛。亦是如此。
輪長箭後。數百鐵騎不過|數人落馬而已。
河北軍驚天的一聲吼。聲動四野。他們彷彿又見到了當年建德的雄風。他們有如又有些當年的熱血。
當初那個身先士卒的竇大哥。又回到了他們的身邊
燕趙騎兵已有了慌亂。薛萬述在這瞬間。下了個讓他後悔終身的決定。他竟然讓手下再次放箭!
倉促間的決定少有正確這時|錯誤的決定。就很可能導致送命。
薛萬述不信建德他們有如神符護體般他還要發揮長箭的威力。燕趙騎兵聽到命令的時候。只能箭挽弓。
這種急迫下。誰都-能自主。訓嚴格的軍士。一定要嚴格服從主將的決定。別無選擇。
這時候。主將的一聲號令。就已能影響到雙方的成敗。李靖能勝。就是因為能抓住轉瞬即的時機。讓手下嚴格執行命令。不過薛萬述不是李靖。他抓住的是敗亡的時機!
燕趙騎兵挽弓。抽箭的功夫。遽然發現。河北軍已到眼前。心中大駭!兩隊如雲的騎兵。在經歷了淫雨霏霏般的長箭後。彙集一起。然後引發了驚天的那道閃電。
這場戰事霍然開始。遽然結束!
建德出槍。薛萬扔弓提槊。全力反擊。蒼天給了薛萬述一次機會。這次他和竇建德離的真的很近。他甚至可以見建德眼神如寶劍淬火般的犀利!但他不懼。他就算死。也要和竇建德同歸於盡!
這時候。不能怕不能驚。只能冷靜的全力以赴。才能為自己的生存求那白駒過隙般的機會。
生死一線!不容錯亂!
薛萬述反應極快。亦是這輩子最的一次反應。可扔弓的時候。弓斷。提槊的時候。手斷。怒吼的時候。頭斷!
他敗的時候。也沒有明白。為何竇建德出槍。他竟然會手斷頭斷。可頭顱飛到半空的時候。還有那片的清醒。他就見到那驚天的霹靂下。帶著一抹彩虹的淒艷。長刀閃現。,點滴滴流淌的都是他的血!
原來那槍是虛招。建德的殺招然是長刀。
薛萬述想到這裡的時候。思維斷絕。墜入無邊的黑暗之中。竇建德以槍做引。卻閃電左手拔刀。一刀劃破弓弦。劈裂弓身。斬斷了薛萬述的手。然後順勢砍了薛萬述的頭顱。
他只用了一刀!
反手的一刀。從下上。一刀就結果了薛家四虎中薛萬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