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慶帶兵出擊瓦崗眾,本來一戰功成,興高采烈,哪裡想到轉瞬的功夫就讓人奪了城池。楊慶意猶不信,狠狠的掐了大腿下,只以為是發夢,
可腿上的疼痛讓他意識到,這不是夢,這是個殘酷的現實!
但李密如何取城,楊慶還是心中茫然。他當然認識李密,朝中其實少有不識李密之人。這小子素有反骨,先為皇上身邊的親衛,卻被皇帝罷黜,後來跟楊玄感叛亂,是為楊玄感身邊謀臣。聽說他當初出上中下三策,一斷楊廣徵伐遼東後路,一取關中,一奪東都,楊廣聽了上策中策都是冒出一身冷汗,說若是楊玄感真的聽信李密所言,大隋江山危矣。從此之後大隋朝臣倒沒有不知道李密這個人。楊廣回轉東都後,勒令衛府擒拿楊玄感,李密為重,楊玄感被兄弟殺死,獻頭顱到東都,李密卻是一直不見蹤影,極為狡猾。
楊慶當初也有擒拿李密的念頭,可做夢也沒有想到,二人再次見面的時候,李密到了牆頭,他卻站在牆下仰視之。
「元善行呢,讓他滾出來見我。」楊慶城下高聲喝罵道。他陡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李密絕對無能單身取得金堤關,肯定有人做內應。而有實力控制城門樓的人也就元善行和房獻伯二人。怪不得元善行一力的勸自己出城,想必是有反意,自己不聽房獻伯之言,終釀如今的大錯。
楊慶怒目圓睜。心中卻是悔恨,暗想不聽忠臣之言。終究落得這般田地,房獻伯忠心一片,這刻只怕已經被元善行暗算了。
城頭呼地一聲,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落下來,砸在地上,砰地一聲大響,塵土四濺。
楊慶勒馬倒退了幾步,低頭望去過,眼前發黑,那東西赫然是個血淋淋頭顱。雖是被摔的血肉模糊,可依稀能分辨出元善行的樣子。
死的居然是元善行?
「楊公讓元善行滾出來見你,我已替你做到,不知道還有什麼吩咐?」李密倒是不急不慌。
楊慶顫聲道:「難道是獻伯反的我?李密,你讓房獻伯出來和我一見。」
本來以為李密還會丟出個腦袋,沒有想到房獻伯緩緩的現出牆頭,城門樓上施禮道:「楊大人。不知要卑職到此有何吩咐?」
楊慶怒火上湧,破口大罵道:「房獻伯,我待你不薄,居然是你反我?」
房獻伯還是畢恭畢敬,「楊大人是待我不薄,可如今昏君無道,搞的民不聊生,楊大人或想和昏君一塊送命,末將卻是不想。想蒲山公應桃李子之言,實乃天下的真命天子。萬眾歸心,末將也不過是順應民意而已。楊大人,常言說的好,識時務者為俊傑,蒲山公素來愛才,楊大人若是棄暗投明,蒲山公定然既往不咎,還會委以重任,何去何從,還請楊大人三思。」
「我三思你十八代的祖宗。」楊慶破口大罵。無奈他帶騎兵而出,面對高牆亦是無可奈何,「房獻伯,你大逆不道,犯上作亂。已經是滅門地死罪。你若是幡然醒悟。擒下反賊李密,我記你大功一件。所有發生的事情一筆勾銷,如若不然,如若不然……」
他連說了兩個如若不然,也想不出如何懲治房獻伯,人家反都反了,還有什麼不然?
李密卻是笑了起來,「聽聞楊公說什麼三思十八代的祖宗,我倒是想起了一件舊事,那就是楊公的祖宗好像姓郭?」
他說到這裡,只是微笑,旁人不明所以,楊慶卻是心頭狂震,暗叫糟糕,這李密怎麼知道他畏死一事?
這事要是傳出去,無論是否將金堤關奪回來,楊慶知道,以楊廣的猜忌,說不準什麼時候會砍了他的腦袋。
見到李密再不言語,楊慶手中長槍一指,高聲喝道:「李密,你莫要得意,今日你取了金堤關,我只怕你守不住幾日,我們走。」
他倒是說走就走,帶著數千兵士離開金堤關,向滎陽郡的方向行去。城高牆厚,眼下絕非楊慶帶騎兵能夠打地下來,再說眾人出兵,只想著回轉城中休息,如今飢腸轆轆,疲憊不堪,現在撤走,還能保全性命,若是再遲些,潰散的瓦崗眾一擁而上,在加上城中兵士裡應外合,說不準會全軍覆沒。楊慶想明白這點後,立即帶兵撤走,只想在滎陽諸縣召集人馬,重振旗鼓過來奪回金堤關將功補過。歷來盜匪雖是猖獗,可像李密這種佔領要塞素來不能長久,因為朝廷對此素來重視,會以大兵進攻,盜匪畢竟是盜匪,就算佔據也只是掠奪,而不敢持久,這也是楊慶決定撤走的緣故。可楊慶一想到李密說他本姓郭,如芒在背,惶惶不安。
城上見到楊慶遠走,饒是房玄藻沉穩非常,也是喜形於色,李密卻還是神色從容,微笑望著房獻伯道:「獻伯此次奪關,居功甚偉,李密替天下百姓謝過獻伯。」
李密長身一揖,房獻伯慌忙還禮道:「蒲山公言重,獻伯只做些本分的事情,蒲山公應桃李子之言,以後入主天下,以寬厚待人,獻伯心中仰慕,早有心歸順。s玄藻過來相勸,正合我意!」
三人都是大笑,李密微笑道:「金堤關初定,這安撫城中兵士一事,還請獻伯操勞。」
「職責所在,義不容辭。」
房獻伯話音才落,遠方已經鬧哄哄的來了一群人,雜亂無章,單雄信一馬當先的衝到最前,向牆頭高喝道:「蒲山公,可曾得手了?」
李密讓人開城放下吊橋。讓單雄信等人進城。快步走下城門樓,握住單雄信的手道:「雄信不愧為瓦崗第一勇將。有勇有謀,此次誘敵取得全勝,大功一件。」
單雄信咧嘴一笑,「敗逃我可是輕車熟路,可以敗取勝卻是平生第一次,我總算見識了蒲山公地手段,雄信心悅誠服。」
李密舉重若輕的取了金堤關,實在因他對敵對己都是瞭解頗深地緣故,聽到單雄信誇讚,卻並不居功。輕聲道:「還請雄信約束下手下,我們只取官府地輜重糧草,開倉放糧,至於百姓,切勿騷擾。」
單雄信所帶的盜匪進入了金堤關,都是鬧哄哄的雙眼發亮,就要去大肆搶劫。單雄信點頭,「不錯,這才是做大事所為,只知道掠奪,不過還是盜匪罷了。」
在房獻伯的帶領下,單雄信帶手下去官衙取糧取財,又過了良久,翟讓才帶著一幫瓦崗眾鬧哄哄湧入。
王當仁、王儒信、翟弘、賈雄一幫人等都是摩拳擦掌,翟弘卻是高叫道:「兄弟們,走呀。去搶錢,搶糧,搶女人去!」
李密眼中譏誚之意更濃,王當仁卻是一把拉住翟弘,「翟二當家,現在城中民心不穩,適合安撫,不宜大肆去搶,再說城中官衙的錢糧足夠我們使用……」
「你是當家還我是當家?」翟弘不滿道。
王當仁咳嗽聲,翟讓沉聲喝道:「大哥。先等等,這城總是蒲山公幫助打下來的……」
「要是沒有雄信帶兵,他打個屁?」翟弘斜睨著李密。
李密也是不惱,只是笑,王伯當卻是握緊了拳頭想要上前。卻被房玄藻一把拉住。
翟讓拉著一張老臉呵斥道:「大哥。你再這麼說,那你馬上出去。」
翟弘雖是大哥。對翟讓畢竟還是有些畏懼,嘟囔了一句,卻是不敢再說什麼。翟讓這才道:「蒲山公,這城是你用計攻打下來,還請你來分配錢物。」
李密輕歎一聲,「寨主,分配錢財還是不要著急,你可曾想過,張須陀雖人在淮南一帶剿匪,可聽到金堤關失陷,如何不回來救援?就算張須陀還不回轉,楊慶失了金堤關,多半急於扳回,此刻多半召集滎陽郡的人馬來攻打……」
翟讓有些變色道:「那可如何是好?」
翟弘一旁道:「這還不簡單,搶了金堤關的財物女人,大家都帶回到瓦崗,然後躲起來再說。」
他說的雖然猥瑣膽小,可王儒信,翟摩侯等人居然都是點頭,翟讓也是意動,卻還是徵詢李密地建議,「還請蒲山公明示,我是決意響應。」
李密微笑著望著翟讓,「寨主,若是依我之意,這退是絕對不能再退。如今我們擁有金堤關輜重糧草,只要開倉放糧,當可召集百姓數萬。到時候我們挑選精兵,用大隋地裝備武裝,逕直過通濟渠,取滎陽郡諸縣。到時候楊慶身為滎陽太守,疲於奔命,如何會有兵力攻打金堤關?滎陽郡倉儲更足,若再順勢奪下滎陽,天下可圖。」
「可你忘記一件事情吧。」翟弘不冷不熱道:「先不說能不能打下滎陽,能不能打敗楊慶,單說張須陀要是知道我們攻打滎陽,肯定會大兵回來攻打我等。李密你就算神機妙算,這打仗恐怕還是要靠我們,在場的人有誰能擋得住張須陀?」
眾人都是惶惶,翟弘說的雖是不中聽,可誰知道這是事實。張須陀南征北戰這久,未曾一敗,早就在眾人心中留下陰影,不要說打,只要聽到張須陀來攻,早就惶惶而逃。
李密微笑道:「張須陀也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會有弱點。寨主,我打滎陽固然是以攻代守,可也知道張須陀必來,你若信得我,成敗在此一搏,若依我計,瓦崗定然千載流芳,我自有對付張須陀之計。你若是不信,取了財物回轉瓦崗,我也不會阻攔,只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次機會失去,瓦崗只怕……」
他欲言又止,翟讓環望眾人,見到或激動。或懦弱,或不屑。或猶豫,終於下定了決心,大聲道:「反正他娘的這命也是撿來地,就依蒲山公所言,我們豁出去了!」
無數盜匪四處圍困住襄陽城,襄陽城,已經成為了孤城一座!
明亮地河面,青青地山邊。開闊的平原處到處都是盜匪地行蹤,雖是章法全無,可如蟻般的密佈也叫人心寒。
襄陽城地處漢水中部南岸,依水靠山,易守難攻,大部分盜匪都是集中在靠山平原處拚死攻打,前仆後繼。
陽光照耀下。旗幟鮮明,甲冑閃亮,所有人的心中卻是烏雲籠罩。
城樓上,大隋兵士神色嚴峻的盯著城門下攻來的盜匪,心中也升起惶惶之感,這些年大隋雖然盜匪四起,可一直都是小打小鬧,無非是盜匪去掠奪周邊郡縣,官兵攻打,一哄而散。從本質上。在這之前的盜匪,無論從實力還是目的上,都是不成氣候。像今日一樣,盜匪重兵攻打襄陽城,還是前所未有。
盜匪是越剿越多,楊廣最近幾年的揮霍,更是將更多忠臣義士地期待揮霍個精光,從他下江南的那一刻,很多人都已經絕望。
如今皇后繞揚州,宛轉花園裡一句不但在東都廣為流傳。而且到了淮南,到了襄陽,到了中原各地,少有人知道楊廣到江南是為了陳宣華還陽,就算知道的人。也認為這不過是無稽之談,誰相信死人會復生?
楊廣自從下到揚州那一刻。所有的人都認為,楊廣已經放棄了江山。想要退守江南自保。既然江山無主,當然是誰都可以做主!
所有的蓄積不滿在那一刻爆發,看重襄陽城地理扼要的絕非徐世績一人。他們或許不如徐世績算的明白,或許根本沒有考慮過爭霸天下,或許不過是想掠奪財富,過一天算一天,但是他們已經有膽子瞄準大隋地重鎮。
樓羅王朱粲就是其中的一個。
朱粲已經帶兵攻打了襄陽城足足的三天,這三天裡,盜匪死傷無數,可卻還是和飛蛾撲火般前仆後繼,這已經讓隋兵越來越心驚。
朱粲在淮南郡聚眾起事,聲勢浩大,可和曇花一現般,被張須陀一擊即潰。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和張須陀不可力敵,索性沿著淮水向上游發展,打算離張須陀越遠越好。朱粲率部一路上燒殺掠奪,無惡不作,很快就是瞄準了襄陽。這裡土地肥沃,衣食富足,城高牆固,若能攻克,那就是一座金山。
這裡離張須陀太遠,張須陀一直在河南左近剿匪,顧不及這裡。
樓羅王下令,攻克襄陽,屠城三日,先入城者,可隨意掠奪襄陽城珠寶和女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眾盜匪聽令,飛蛾般前仆後繼,不停地攻打。
護城河早就被屍體填滿,就算是襄陽城下,屍骨也是堆起很高,有些人索性踩著屍體,架著雲梯,或用自製的繩索攀登,被城上的亂箭射下來,很快的加入那些屍骨的行列。護城河水流地都是凝紫地血水,陽光照耀下,翻著讓人作嘔地氣味。
天氣炎熱,屍體很快地腐爛不堪,蚊蟻蒼蠅嗡嗡飛舞,整個襄陽城下升起一種詭異的氣味和顏色。
就算是攻城的盜匪眼中,也是被映照了淒迷的紅色。
城頭上的兵士望著城下的盜匪有如野獸般衝來,射箭都有些發軟,可聽到盜匪的口號,屠城三日,雞犬不留,卻只能硬抗,遠方不停的有盜匪向襄陽城挺進,衣衫襤褸,赤手空拳,卻也來奮力的向城牆上攀登。
城頭突然鼓聲大作,城門樓兵士林立,倒下了無數滾油,牆下地盜匪躲避不及,被燙的慘叫連連。城頭兵士卻是燃著了火把丟下去,城牆下轉瞬變成火海。
盜匪暫時停止了進攻,紛紛後退,只見到火海中的盜匪渾身上下冒煙慘叫,奮力嘶叫,走了幾步,頹然倒地,漸漸被燒成焦炭。
滾油沸沸,無論活的死地人被沾上,轉瞬都是濃煙滾滾。烈焰炎炎,一股黑煙蒸騰而上。直衝天空,遮掩烈日。
征戰雙方都是沉寂了片刻,攻城地再猛,也是不能撲到火中去,對壘地雙方凝視著火焰中的魅影,傾聽著地獄中傳來地慘叫,眼中卻是沒有任何憐憫之意,因為他們都知道,下一個如此哀嚎的很可能是自己,在戰場。沒有任何憐憫可言。
遠方平原開闊地旗幟招展,一人雙眉和鬍子般粗壯,一張嘴奇大,看起來可以裂到後腦勺去,正遠遠的高台上坐著,饒有興趣的觀看著手下攻打襄陽城,嘴角帶著殘忍的笑。有幾個盜匪上前低聲說著什麼,那人大喜,手一揮,盜匪已經押著一群啼哭的婦孺翁婆向襄陽城的方向行去。
一些婦孺見到前方的烈火,知道盜匪地意圖,驚駭的後退閃避,卻被身後押著的盜匪轉瞬用槍戮死。
遠山上,周慕儒恨恨的問,蕭布衣伏在山腰望著。眼中也是露出了無奈。
「蕭老大,這個朱粲簡直不是人,我們絕對不能聽之任之!」周慕儒又道。
蕭布衣還是不答,卻只是望著身旁的徐世績。
「蕭老大,你倒是說句話呀。」周慕儒推了一把蕭布衣,氣憤道。
蕭布衣終於說道:「聽世績的,我已經說過,這次打仗,全聽世績指揮。」
周慕儒望向了徐世績,皺著眉頭道:「徐世績。你自詡大才,來此一天,看到這些老幼婦孺赴死,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說實話,我對你是失望透頂!」
徐世績也不回頭。只是望著前方。緊抿著雙唇,這時襄陽城下火焰漸漸熄滅。盜匪驅趕著老幼婦孺到了城下,城頭上地守軍都是停止了放箭。畢竟在此守城的兵士也是周邊郡縣的子弟,這些婦孺無不例外的都是從周邊抓來,裡面很可能有他們的親人。
一個兵士突然放聲叫道:「娘,是你嗎……」
城下一個老婦人顫抖個不停,「孩兒……」
城上守兵突然發狂的向城門樓下衝過去,大呼道:「他們不能殺了我娘,你們快去開城門,讓我娘進來,啊……」
淒厲的喊聲戛然而止,再沒有兵士的呼喊,再沒有撕心裂肺的思念,城門樓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亂軍心者,殺無赦!」
誰都知道,方才地兵士已被鎮守襄陽城的竇軼郡守給斬了。
老婦人大哭道:「我的兒呀……」
她說完話後,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翻身去抓押著她的盜匪,想要去咬。盜匪驚詫,長矛卻是毫不猶豫戳過去,老婦人被一槍刺穿,軟軟的倒在地上,死的時候怒視盜匪,並不閉眼。
盜匪只是冷笑,冷聲道:「你們莫要反,這就是下場。」
被盜匪押著的百姓見到老婦反抗,本來都是蠢蠢欲動,見到老婦軟到,卻又都是安定下來。畢竟盜匪的利刃絕非他們的血肉之軀能夠抵抗,有地時候,能活一刻算是一刻!
城牆上城牆下一樣的冷酷無情,以生命為草芥,那個大嘴之人不知道何時,已經策馬到了城下,大笑道:「竇軼,你果真好手段。」
城頭上現出一身穿甲冑之人,面色紅潤,雙眉緊鎖,「朱粲,你食人肉,逼婦孺,攻打襄陽城,塗炭生靈,做此畜生不如的事情,難道不怕老天報應嗎?」
朱粲放聲狂笑起來,「堂堂的襄陽郡守竟然和我說什麼報應之事,看來也是對我無可奈何,實在滑稽可笑。可老子就是天,不怕報應,我食人殺人,你又何嘗不是如此,方纔你為了達到目的,不也是斬了忠心地兵士,大大地孝子?都是殺人,你和我有什麼區別?」
竇軼臉色陰沉,冷冷道:「和你這畜生再說一句,都是污了我的
朱粲卻是開懷大笑,甚為得意,「竇軼,你能殺了你手上地兵士,我看你還能殺多少百姓,你記得,你若是不開城,這些百姓不是死在我手,而是死在你的手上。」
他一揮手,盜匪押著更多的百姓到了城下,朱粲大喝道:「先入城者重賞,珠寶女人任取,攻城!竇軼,你不是自稱仁義,今日這些百姓是死是活,都是在你這仁義郡守的一念之間。」
他話一說完,盜匪再次蜂擁而上的攻城,只是這次卻是夾雜著數百百姓在城下。
竇軼面露痛苦之意,見到盜匪越爬越高,終於還是揮手道:「放箭!」填膺。
盜匪官兵怎麼死他還能看下去,可見到這多無辜婦孺送死,他熱血上湧,只想衝過去殺了樓羅王,周慕儒也是農家,對於這種殘忍實在感同身受。
一隻手按在周慕儒的肩頭,很輕,可在周慕儒心中卻是很重。周慕儒望著蕭布衣的手,顫聲道:「蕭老大……」
「忍不住也要忍。」徐世績終於說話,扭過頭來,長吸一口氣,「慕儒,如今朱粲早讓百姓深惡痛絕,跟著他的都是亡命之徒。竇軼素來自稱仁義,可這仗下來,殺戮百姓不少,只怕也是人心盡失,這場仗打下來,若是逐了朱粲,對蕭將軍來說,正是樹立威望的大好時機。到時候蕭將軍稱王,這些百姓當會響從。」
「你不要總和我說這些大道理,我聽不進。就為了這威望,難道就讓這些人無辜去送死嗎?」周慕儒悶聲道:「如果是這樣的威望,我寧可不要。」
「所以你永遠也稱不了什麼王。」徐世績淡淡道:「你要不要,這些都是機會,只是看誰能夠抓住。你現在不滿又能如何,難道還能去殺了朱粲,莫說你不行,就算蕭老大都不見得可以。可就算孤身刺殺了朱粲又能如何,殺了個朱粲,還有李粲,周粲,殺一人不過救一人,奪天下才能救天下!」
周慕儒皺眉道:「可你手上還有士兵,還在按兵不動,於心何忍?」
徐世績沉聲道:「這些人是命,我們的兵士難道不是命?我即被蕭將軍信任,任命此次行軍主帥,當求一擊得手,將兵士的損傷減到最少,盲目出手,絕非徐世績所為,蕭將軍若是不喜,大可讓別人帶軍,我絕不反對。」
蕭布衣輕輕拍拍徐世績的肩頭,「世績,我信得著你,只是希望早日殺了朱粲。」
徐世績覺得肩頭的份量,沉聲道:「世績定不負蕭將軍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