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區分天空星象,將天星劃分三垣星二十八宿,因處中天,所以古代多認為紫微垣內為天子居住的地方,是以歷代宮城通常又叫紫微城。
當年隋朝大匠宇文愷興建東都之時,重星氣天象,用天人合一理念。建都時引洛水貫都,以象天漢,橫橋南渡,以法牽牛。洛水當然就是寓意天漢銀河,橫橋指的就是天津橋。
宮城在東都西南角,紫微城卻在宮城正中。紫微城西有禁苑和谷水為屏蔽,北有曜儀城和圓璧城護衛,南方的太微城,洛河和東都外郭都可以作為天然屏蔽。
紫微城因為有天子居住,所以從地理位置來講,戒備森嚴,哪一個方向都有最少三道屏障,東側當然也不例外。紫微城東側有東宮,東城和外郭屏障,也是守衛的極為嚴密。尋常百姓只能在東都外郭居住,不要說紫微城,就算東城都是不能輕易就進。
蕭布衣是個百姓,現在卻身在皇宮外圍東城一處客館,微笑的坐在椅子上,如同個光鮮的雞蛋,已經等待了兩個時辰,而且還不知道要繼續等上多久。
初到東都之時,他已覺得東都之大,難以想像,更覺得東都厚重奢華遠非偏僻馬邑可比。東都主道寬廣非常,如果用他那個時代的眼光來衡量,那最少寬是百米以上。寬達百來米的大街,就算他那個時代都是很難見到。本來他還搞不懂這麼寬地大街有什麼作用,可是見到楊廣的金根車後,蕭布衣才知道,原來這種大街是專門為楊廣行走使用,他的金根車大的非常,沒有這種寬廣的道路。也是行走不易。他一人奢華,竟至如斯。
不但大街寬廣,街面兩側的建築也是要求極為嚴格,凡是臨主道地建築一律要是重簷格局,並且裝飾成丹粉,示以華貴氣象。這都是聖上下旨,只為讓外國使臣看我泱泱大國的興盛,說穿了也就是面子工程。在蕭布衣的印象中。沒有任何一個朝代的君王有如此好面子,而且讓百姓和他一塊好面子。
可是他看到的奢華不過是冰山一角,他到了東城之後,才發現這裡的豪奢更是讓人難以想像。此處客館就是專門迎接八方來客,地方官來此也是在這裡安歇,客館只是窗戶,壁帶以及懸楣等都是用沉木和檀木製成就讓人大吃一驚,可豪華不止如此,上面還用黃金、玉石或者珍珠、翡翠加以裝飾!
這裡的隨隨便便的一扇門,一張椅子拿出去。都可以在馬邑買個豪宅,裴茗翠給他地四十兩黃金相對這裡而言,實在是微不足道。可聽官員來說,這裡接待不過是小規模,若是去接待國外使臣的四方館,那才叫是隆重。
想起婉兒。對比這裡,蕭布衣暗自搖頭,什麼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的大道理他並不很清楚,他只知道,這裡的豪奢肯定是以百姓的貧苦為代價,楊廣帶頭鋪張浪費如此,手下競相效仿。民賦極重,那也怪不得百姓造反。
他見到楊廣入了東都後,雖然沒有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卻也有了希望。早早的回到高昇客棧守候,沒成想這一等又是三四天過去。一日他期望到了絕望,在臥室高臥修習易筋經的時候,幾個兵士突然闖了進來。蕭布衣當時嚇了一跳,以為刺殺李公子一事敗露,等到看到黃舍人進來的時候,這才放下心事。黃舍人除了要錢之外,還會傳下聖旨,他帶來了蕭布衣期待兩個月的消息,聖上有旨,宣蕭布衣東城候駕。
蕭布衣現在對這個候駕都有些害怕,他感覺自己好像皇上地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嬪旁邊的一個丫環,想等聖上寵幸那比中六合彩還要困難。不過這事不是他說了算,他要是不想抗旨,只能聽從黃舍人的吩咐。
他沒有見駕之前,先是沐浴更衣,當然沐浴不是他自己洗,而是有丫環伺候,艷光無限,他卻只能看不能摸。兩個丫環不知道是忠於職守還是太久沒有見過男人,幾乎把蕭布衣洗下一層皮來。
沐浴完的蕭布衣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從裡到外,見到丫鬟們有些渴望的眼神,蕭布衣只能心裡說抱歉。綢緞般光滑地麻衣穿在身上,簡直是人生最愜意的事情。只是如此的裝扮讓蕭布衣心中忐忑,有種做鴨的惶恐。
然後他就跟隨黃舍人到了東城的一處客館,黃舍人去內城回旨,他卻只能在這裡繼續等候。
好在他還可以練功消遣,只是兩個時辰下來,已過晌午,身體氣息通暢,肚子卻開始咕嚕咕嚕作響。
蕭布衣記得虯髯客說過,此法不用大成,小成之時就可辟榖,也就是吃飯極少,甚至不用吃,看起來他小成都算不上,最少還要餓肚子。
客館房間內只有他一個人,空空蕩蕩,蕭布衣想要出去找一個人問問吃飯在哪裡的時候,房門一響,一個形體微胖,臉圓耳大的男人已經走了進來。蕭布衣認得他是鴻臚寺的陳彥之,黃舍人帶他來地時候,已經給他介紹過。陳彥之身後跟著兩個下人,提著籃子。
陳彥之也是個少卿,這讓蕭布衣對於宇文化及的那個少卿的含金量產生了懷疑,因為這段時間他碰到了好幾個少卿,宇文化及是,李淵也是,這個陳彥之也是,這個少卿如果讓蕭布衣來判斷,那就是和他那個時代的副總差不多,一抓一把。
大隋九寺五監,管理日常事務,鴻臚寺就以接待外使賓客為主,陳彥之不知道接待人太多地緣故還是怎的,見人總是笑瞇瞇的如同見到情人一般。
「陳大人。」蕭布衣終於可以站起活動下筋骨。
「布衣。餓了嗎?」陳彥之倒是親切。
「有點。」蕭布衣實話實說。
「先用膳吧。」陳彥之微笑道。
兩個手下飛快地上前,在一案幾上鋪列籃子裡面的飯菜。蕭布衣扭頭望過去,見到四菜一湯,色彩搭配極佳,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蕭布衣坐下,陳彥之竟然也坐到對面。含笑道:「布衣,因你在等待聖上召見,這酒就免了吧。」
「多謝陳大人厚愛。」蕭布衣也是餓了,告聲歉,提起筷子就吃。珍饈美味,味道可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吃什麼。
「這鹿唇味道還可嗎?」陳彥之見到蕭布衣大快朵頤,一旁問道。
蕭布衣差點把筷子扔出去。他面前的這盤菜份量不多,一塊塊切的方方正正,排列有如聖駕入東都的騎兵方陣,蕭布衣隨便夾了一筷子到嘴裡,只覺得滋味美妙,前所未有,就忍不住多吃了兩口,哪裡想到竟然是鹿唇。
「很好,很好。」蕭布衣點頭苦笑,「陳大人。布衣是個粗人,這個倒是沒有吃過。」這個他倒是說謊,鹿他在山寨也吃過,只是沒有吃的這麼講究和美味過。可一個布衣不是獵戶,吃鹿唇還是讓人疑惑地事情。
陳彥之不以粗人為意,「布衣要是得到聖
見。這些實在算不了什麼。」
他直呼其名,口氣倒是親熱,見到蕭布衣真的不識,並沒有鄙夷之意,反倒向他介紹其餘的菜餚。蕭布衣聽了又是嚇了一跳,他才見四菜一湯的時候,只見到花花綠綠,哪裡想到如此名貴。那個紅色的是天鵝肉燒出來的。微黃的卻是熊掌烹製,一根大骨棒模樣地東西,毫不起眼,原來竟是野駝蹄。剩下的那碗湯叫做玄玉漿,卻是用馬奶烹調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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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布衣吃著天鵝肉,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癩蛤蟆,又吃了幾口,抬頭問道:「陳大人,布衣見識鄙陋,從未吃過如此美味,這次可算是大開眼界。」
陳彥之笑道:「一生下來就吃天鵝肉的畢竟不多,要經過自己努力吃得天鵝肉的才算是本事。布衣不用過謙,我想能得到可敦和裴閥兩方共同舉薦之人,絕非平庸之輩。」
蕭布衣微愕道:「可敦舉薦了我?」
陳彥之見到他不知,表情不似作偽,猶豫下才道:「我也是聽旁人所說,不知道真假。」
蕭布衣想起可敦,不知道是否應該謝謝她,可敦對他一直不冷不熱,沒有想到她倒舉薦了自己,此人識才用才,裴茗翠也是忠心一片,大隋卻還是亡了,倒讓人可惜這些人的忠心。
「這些菜餚是每個來客館的人必備的?」蕭布衣有些好奇問。
陳彥之緩緩道:「不同的來客,當然有不同的接待規格。布衣並無官位,又是個布衣,這些菜就似乎按照七品官的規格來準備。不過準備並非是我,因為我也不能破了規矩。」
他模稜兩可,蕭布衣不好多問,暗想既然準備了七品地飯菜,難道他就要坐上七品的職位?宇文化及少卿官從四品,李靖十來年一直都是從六品,不得陞遷,自己要想從七品混到從四品,看來頭髮熬白了也不見得,可是大隋要亡,如何等得及自己去熬?如此看來,官路還是行不通的。
二人都是閒話,陳彥之和善近人,絲毫沒有官架子,倒讓蕭布衣大升好感。用完飯菜,陳彥之也是有些詫異,不明白旨意為什麼還沒有到來,於是讓蕭布衣去廂房休息。等到午後休息完畢後,蕭布衣又是在客館房間等待,百無聊賴。好在陳彥之主動陪他說話,蕭布衣心中稍安,一個從四品的大官陪你聊天,還不夠你臭屁的?以後回轉山寨,也是個炫耀的本錢。
門外腳步聲急促,陳彥之緩緩站起,微笑道:「想必黃舍人到了。」
房門一響,黃舍人推門進來,臉上唯有不安,蕭布衣見了不明所以,心道只是見個面,先是東都後是東城,一等就是兩個多月,這麼多周折,楊廣這個皇上地面子實在是大。
陳彥之問道:「可是聖上的旨意到了?」
黃舍人臉色有些異樣。高舉聖旨道:「蕭布衣接旨。」
蕭布衣只能跪下道:「蕭布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黃舍人又把這兩句搬了上來,「有鑒蕭布衣僕骨功績,特封蕭布衣為校書郎一職,擇日上任。欽此。」
黃舍人收了聖旨遞給了蕭布衣,等到三人坐下,六隻眼倒有三對滿是疑惑。
陳彥之眼裡疑惑中帶有了詫異,甚至可以說是失望,半晌才微笑道:「恭喜布衣,以後你我一殿稱臣,還望彼此照料。」
蕭布衣怔怔問道:「黃大人,教書郎莫非是教書先生?」
黃舍人臉色很是古怪。沉聲道:「是校書郎,一會兒我再和你解釋,我先和陳大人說幾句話。」
蕭布衣見到二人都是見鬼地表情,不明所以。黃舍人早早和陳彥之出去,不知道嘀咕了多久,蕭布衣心中也是嘀咕,都是郎,自己這個狼和員外郎又有多少的差別?千里迢迢的跑過來教書,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房門再開,黃舍人一人走了進來。他和蕭布衣倒也熟捻,不再客套,「布衣,明日上任,還是我帶你去秘書省,那裡自有人待見。布衣以一布衣。才到東都,就能榮升校書郎一職,實在可喜可賀。」
他說到可喜可賀的時候,臉上卻是一點喜賀的意思都沒有。
蕭布衣一直到出了客館和東城,到了外郭立德坊地時候,見到左右無人注意,這才掏出錠銀子塞過去,「黃大人。這校書郎一職到底是做什麼的?」
他其實最想問的不是校書郎做什麼,因為就算給他個大將軍做,也不過幾年的光景倒塌,他最關心地卻是為什麼楊廣說要見他。到現在只是封個小官了事。他自知之明倒是有的,只從陳彥之眼中的失望可知,這個校書郎官位絕對不大,自己上次在酒樓聽說那個虞世南是個秘書郎,不知道此狼彼狼哪個更狼?
蕭布衣是布衣,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眾商人送給他地盤纏頗為豐富,他也不是個小氣的人,覺得錢夠花就行,人脈最為重要,黃舍人得到錢,自己得到消息,實在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每次蕭布衣無聲無息的打點,黃舍人開始還是半推半就,後來和蕭布衣熟絡了,覺得蕭布衣的錢可能是搶來的,也不謙讓,這次卻是用手推開道:「布衣,你再給我錢,可是羞臊於我。其實,唉,我也想不明白怎麼回事,本以為你最少官從六品,沒有想到聖上只封你個校書郎,我是有心無力,實在慚愧。」
蕭布衣笑著把銀子放在黃舍人手上,「兄弟明白,黃大人對我的照顧,布衣銘感在內,這事情也非黃大人所定,大人無論如何,辛苦總是有的。」
黃舍人見到蕭布衣意誠,不再推辭的接過銀子,微微歎息一口氣,用力拍拍蕭布衣的肩頭,「布衣,你若是不嫌棄,不要大人大人地叫,叫我一聲大哥就好。」
蕭布衣也不推辭,微笑道:「如此最好,黃大哥也不用歎氣,人命天定,胡思亂想沒有太多的用處。」
黃舍人點點頭,「賢弟這種心境,不驕不躁,實乃大才之人。只是你得可敦和裴閥兩方舉薦,已經算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因為裴閥和可敦雖都對聖上忠心耿耿,可意見總是相左,這次都是舉薦一人,為兄都覺得賢弟前途不可限量。可不成想如今只有校書郎一職,實在讓人出乎意料。」
似乎看穿了蕭布衣的心事,黃舍人道:「本來聖上要見你一見,不過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今日沒有見你,不過我想兄弟總有機會,萬勿自暴自棄才好。」
「聖上為什麼心情不好?」蕭布衣心道,老子就沒有見到他心情好的時候。
黃舍人四下望了眼,見到無人注意,壓低了聲音道:「這事我和兄弟你說說即可,你千萬別說給旁人。」見到蕭布衣點頭,黃舍人這才道:「彭城留守董純本來勞苦功高,平定水的盜賊甚為努力,屢戰屢勝,只是如今盜賊卻是越來越多。有人誣陷董純平賊不利,說他怯懦,聖上
麗一事煩心,聽到這個,就把董純押到東都,今日方死!你不見聖上也是好事。不然真地碰到他心情不好,恐怕會有禍事。」
蕭布衣怔了半響,暗想這個楊廣不是一般的暴戾,有過之臣烹殺,有功之臣車裂,裴茗翠還讓自己勸他。那不是開天大的玩笑?!
二人邊走邊說,黃舍人又道:「校書郎一職官正九品,隸屬秘書省,秘書省現在長官為秘書監柳顧言大人,次官秘書丞,屬官秘書郎,校書郎,正字。錄事等職位。校書郎有十多人,這個校書郎的活兒,主要只校對典籍,要說輕鬆也還輕鬆。」
蕭布衣差點把腳趾頭搬上來算算,才知道自己這個狼還不如虞世南那個狼,並沒有失望,只有好笑,「黃大哥,布衣是個粗人,大字都不識得。如何做得了校書郎,不如辭了吧?」
黃舍人連連搖頭,「萬萬不可,聖上心情不好,才封你的官,你馬上辭了。恐怕更被人抓住把柄,到時候參你一本,兄弟可就有大禍上身。」
蕭布衣心中一動,「我是才到東都,又有誰會參我?」
黃舍人猶豫片刻,「賢弟,可敦雖然勢大,不過是在塞外。而且天高地遠,不能保你。不過你是裴閥舉薦,只要小心忍讓,總有出頭的一日。為兄還有他事,也不遠送了。」
蕭布衣知道他和自己地關係維繫在利益上,交代自己幾句也是看在銀子上,很多地方還是有所顧忌,也不追問,逕直回轉了客棧。
屁股還沒有坐熱,袁熙就已經推門進來,「貝兄,今日去了哪裡,我怎麼找你不到。」
蕭布衣沒有好氣,卻微笑道:「在下去哪裡,難道有和袁兄稟告的義務?」
袁熙沒有聽出蕭布衣地口氣不善,搖頭晃腦的走了過來,「貝兄當然不用向我稟告,可前幾日貝兄出口成章,說什麼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簡直是妙哉妙哉。比起舉頭紅日白雲低,四海五湖皆一望兩句而言,境界截然不同,卻都是絕妙。前者婉約,後者豪放,但出自貝兄之口,都是如此的妙絕天成,妙絕天成呀。」
蕭布衣看到袁熙的陶醉,想起自己地確和他說過這兩句,當初急於外出,偏偏他揪住自己不放要作詩,所以隨口借用白居易的兩句,沒有想到又把他鎮住,到現在還念念不忘。
「袁兄過獎了,其實我是個粗人,大字不識幾個……」
說到這裡地蕭布衣說不下去了,他大字不識幾個,卻去做校書郎,這已經不是量才使用,而有些故意為難的意思,黃舍人說自己要小心忍讓,這麼說自己做到這個九品芝麻官,一定是有人為難的結果!能和裴閥不對付的人不多,宇文化及當然是其中的一個,那日見到他這個弼馬溫駕轅,騾子一樣的盡心盡力,可卻能天天守在楊廣身邊,可是他在說自己的壞話?
見到蕭布衣不語,袁熙還是不識臉色,拱手道:「貝兄,不才昨日苦思冥想,卻覺得這兩句詩是好的,可時間卻是不對,貝兄早鶯暖樹,新燕春泥說的都是春天的景象,可如今已經到了冬天,莫非這兩句是貝兄早早做下了?」
蕭布衣頭大如斗,想把教書先生搬出來救駕,可袁熙又搶著道:「不才想了很久,這才想出幾句詩來,還請貝兄指正。」無視蕭布衣地哈欠連天,袁熙已經吟道:「飛魂同夜鵲,惓寢憶晨雞。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貝兄,你覺得我這幾句如何?」
蕭布衣聽到了鼓掌大聲道:「好詩好詩,尤其這惓寢憶晨雞一句最妙,我聽到此句,只想馬上就睡。」
他說到這裡,轉身向床榻走去,卻被袁熙一把抓住,蕭布衣回頭的時候,見到袁熙眼中的狡黠,有些錯愕,並沒有多想。
袁熙卻道:「我這燕泥和你春泥截然不同,你的泥是新泥,我這可是老泥……」
蕭布衣哭笑不得,應酬道:「袁兄老樹新芽,可喜可賀。」
袁熙愣了下才道:「我想出了妙句,還請貝兄再說兩句才好。只是為什麼每次貝兄作詩,都是只有兩句?」
蕭布衣歎息道:「我才是真正的不才,說的無非是即興而發,做得了什麼詩,所以說了兩句後,無力後繼。」
「不行,今日貝兄一定要說兩句,我現在可是聽不到貝兄作詩,一天都是渾身不舒服。」
蕭布衣笑道:「那可麻煩大了,袁熙終有一日娶妻生子,恐怕到時候我就不能相陪了。」
袁熙大眼睛一瞪,突然又笑了起來,「我是不會娶妻,倒可以天天和貝兄一起,我只怕貝兄嫌棄。」
蕭布衣這才知道麻煩比想像地還要大,慌忙岔開了話題,「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作詩兩句。」
「不才洗耳恭聽。」袁熙喜道,看樣子只恨不能拿紙筆記下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擾。」蕭布衣吟了兩句,倒覺得這兩句比較符合自己的心境,見到袁熙目瞪口呆的樣子,只以為他被電的不輕,忍不住的問,「這兩句袁兄覺得如何?」
袁熙大搖其頭,「貝兄你這是做的什麼?也不工整,就和賣油郎吆喝的彷彿,這次貝兄的詩可是大失水準,大失水準呀!」
蕭布衣一怔,沒有想到得到這個評語,不等說話,扮作書僮,後為人妻地丫環跑了進來,「小,小公子,大事不好啦。」
袁熙聽到大事不好,也顧不得幫助蕭布衣糾正錯誤,只是和丫環耳語兩句,已經臉色大變,拱手道:「貝兄,我還有事,不能奉陪,改日再見。」
他說完話後,一溜煙的跑掉。蕭布衣長舒一口氣,搖搖頭向床榻走去,喃喃自語道:「無知小白,李白的大作都說大失水準,我扁視你。你還沒有聽到我抽刀斷水,舉杯消愁呢,不然絕對讓你驚為天人!」
轉念一想,自己也不明白這詩好在哪裡,都是生搬過來,人家千古傳誦,自然有高人欣賞。如今想想,不同的時代有著不同地標準,自己還沒有把當代詩歌搬出來,不然管保袁熙吐的不想來找自己,坐在床榻上的時候,蕭布衣莫名的歎息一口氣,「秘書郎,校書郎,賣油郎,九品大員,好大的一個芝麻官!」
倒頭睡去的時候,只是想著,弼馬溫,莫要得意,上竄下跳,就算老子不治你,你也蹦達不了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