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樓下傳來轟隆兩聲,我腳下的地板都震動了好幾下。接著人聲鼎沸,一片嘈雜。
霜雪明本來還在做小女兒嬌羞狀,卻突然瞪著我道:「下面那些混球搞什麼!還真想拆了老娘的店不成!」
她這麼一瞪眼,我們之間的旖麗氣氛頓時煙消雲散。讓我心裡大喊可惜。
霜雪明一臉怒容,提著裙子就朝下跑,「老娘剮了這幫小兔崽子!」
我還真是勇敢……居然和脾氣如此暴躁的霜雪明打情罵俏這麼久……奇跡的是我居然沒死。活著的感覺可真好。
霜雪明的步子很快,我跟著下樓的時候,就看見霜雪明叉著腰,一隻腳踩在一條長凳上,惡狠狠地指著一群男人,「怎麼著,想拆了你姑奶奶的酒樓?」
順著霜雪明手指所指的方向,好好的幾張桌椅,已經被打爛了,和一些破酒瓶堆在地上,一地狼藉。那鐵塔般的壯漢浮雲兔小白和中年男人夜流風一個氣喘吁吁的坐在西邊,一個面如金紙、臉色蒼白的坐在東邊。站在中間的是五個陌生的年輕人。
五個年輕人以一個人為首,那個年輕男人生得白白淨淨的,ID倒是有趣,叫做:種田的兔子。
面對霜雪明美女的怒氣,夜流風對著我作揖苦笑道:「我會照原價賠償的。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霜雪明殺氣騰騰地瞪過去,「原價?這些傢俱都是老娘我親自選的,關他半身人偶屁事啊,一個原價就想打發老娘的心血?」
霜雪明此話一出,大家都面面相覷。夜流風作為一名高手,已經給足了面子了。居然還得寸進尺?這是他們的面部表情告訴我的。
接著他們都把目光對準霜雪明背後的我。拜託!難道有誰告訴你們,每個惹是生非、胡攪蠻纏的女人背後都有一個努力背黑鍋善後的男人嗎?
就是有,也不會是我啊。我這麼man,這麼野性,這麼陽剛。所以呀,我攤攤手,表示和我無關。
夜流風看著我,痛心疾首地搖搖頭。看來我先前那句「怕老婆,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給了他非常強烈的心理陰影。
「咳咳。」浮雲兔小白憋紅了一張老臉,「這個錢,俺來賠了。多少錢,老闆娘你吱個聲。」說完又看向我,目光裡也全是痛心疾首。他的目光好像在說:堂堂八尺男兒,居然怕老婆怕成這個樣子,真是可悲啊!
「其實吧……」
我還沒說完,那個種田的兔子就趾高氣揚地對著霜雪明道:「多少錢我賠了!夜流風先生的錢我來出,總行了吧?」說完五個人都很鄙夷地看著霜雪明和我。
霜雪明有些微怒,但還是克制地說道:「二百個金幣,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哼!」中天的兔子輕輕哼了一聲。他身後一個跟班說道:「我們天地會是海洲第一幫會,你要是識相點……」
「錢!」霜雪明什麼人,懶得理這小雜魚,攤開手心說道。
那個叫種田的兔子面色陰沉,「你知道我是誰嗎?」
種田的兔子人太年輕,努力裝腹黑,卻給我感覺陰測測的,噗嗤……我不小心笑了出來。霜雪明都沒問:「你知道天榜第十七是誰嗎?」他倒是自我感覺良好。真是……哎,樂死了。
種田的兔子的知名行會老大氣場被我一笑,破了大半。他狠狠地一擺手,身後的跟班甲,灑出一大把金幣丟在地上,故意裝得漫不經心地說道:「自己拿吧。」
說完幾個人笑嘻嘻地看著霜雪明,擺明了要看好戲。
「少爺讓你撿錢呢!」
「你不是要錢嗎?撿呀!」
「有些人就是要錢不要臉。」
「喂,你們還笑,有沒有同情心。人家是大美女。」
種田的兔子的跟班甲乙丙丁用著不同的語調調戲嘲笑霜雪明,還幸災樂禍地看了我幾眼。我當然是面無表情,毫無表示。得罪了霜雪明大美女,肯定是死路一條。對於死人,有什麼好講的?浪費唇舌而已。
「美女又怎麼樣?本少爺身邊什麼時候缺過美女?」種田的兔子一出聲,幾個跟班都噤聲。種田的兔子轉過頭,對著夜流風卻是和煦地說道:「夜流風先生就進我的行會吧?在海州,還沒人敢和我天地會叫板。除非是不怕死的……」說著又不懷好意地看向霜雪明。
不怕死好!不怕死萬歲!哈哈……種田的兔子,哼哼,敢得罪霜雪明女王,等明兒變成跪地求饒打滾的兔子吧。
闖進別人的房子,把別人的傢俱打壞,主人要你賠錢,總歸是佔著理的。這幾個白癡,為了討好一個夜流風,居然撒一大把錢裝瀟灑……這倒罷了,讓我皺眉的是,霜雪明雖然態度惡劣了一點,但是好歹是一個女人,欺負女人,有什麼出息?!有個行會很了不起?
天地會是海州第一行會?得罪了霜雪明,恐怕得加上兩個字,這個句子才能變成陳述句。天地會曾經是海州第一。
「霜雪明?」
「嗯?」
「隨便你玩。」我伸個懶腰,漫不經心地笑道:「我有些累了。」
「嗯,好的。」
霜雪明對我莞爾一笑,然後蹲下身,拾起了一枚金幣。她攥金幣的手很放鬆,一點兒也不像生氣的樣子。反而是說不出的平靜。這詭異的表現讓所有人的臉色都很詫異。
「一、二、三……」霜雪明撿的很慢,數字卻念得很清晰。霜雪明就像沉默的火山,明明充滿了毀滅的力量,卻出奇的寧靜。默默地醞釀著強烈的怒氣……我看著霜雪明,雖然她平時很暴躁易怒,不過能讓她生氣到這種地步還真是難得呢。
人在怒極的時候反而容易做奇怪的事情,比如怒極反笑,怒極了反而平靜地如同死水。此時的霜雪明就像是一個堰塞湖,平靜的出奇,可是一旦爆發,就會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氣氛被霜雪明帶動得詭譎又壓抑。大家都看著貌美如花的霜雪明撿地上的金幣。霜雪明的動作很柔和,臉部的肌肉也很放鬆,她慢慢地撿著地上的金幣,也不看我們。彷彿這世界上,能入她眼的,只有這兩百個金幣了。
種田的兔子臉都白了,以他的智商,恐怕很難想到霜雪明真的去撿地上的金幣。霜雪明這麼狠,大概也出了種田的兔子一行人的意料,他們比浮雲兔小白和夜流風還要驚詫。看著霜雪明的動作,他們一句都說不出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表情有趣之極。
氣氛壓抑!浮雲兔小白率先受不了了,站起來指著種田的兔子道:「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你有種和俺打一場!海州第一?我看不過如此。氣量狹窄,心胸連小人都不如!」
夜流風看向我,我能有什麼辦法?看我不做任何表示,夜流風站起來,對著霜雪明說:「老闆娘,這事我看算了吧?都是我們的錯。您就算了,成不?」
切!還鄙視我怕霜雪明,你不也乖乖低頭認錯了嘛。
霜雪明也不回話,低頭撿完了兩百枚金幣。
霜雪明緩緩站起來,眼神裡是我從未見過的篤定,看不到一絲的怒火,「兩百枚金幣,我會殺你兩百次。或者用滅掉你的行會來代替吧。這是代價……侮辱我的代價!」
種田的兔子還想譏諷霜雪明,可惜他才吐出一個「你」字,就已經化作了白光去了復活點。
老大瞬間被殺,剩下四個跟班震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二、三、四。猜猜殺掉你們要用多久呢?」霜雪明手中金色的氣劍吞吐不定,「我猜不用三十秒吧。反正,我也沒有什麼同情心。」霜雪明無奈地聳肩。
……
「高、高……手!」浮雲兔小白驚呼道。
我走到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的夜流風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其實啊,我怕老婆,僅僅是因為打不過她。我家這位,可是真正的母老虎。」
「好、好一個扮豬吃老虎!」夜流風看向我,眼神充滿了熱情。
「你在說什麼喲?」我迷茫地看著夜流風。
夜流風看著我,高山仰止地說道:「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必真人!」
「你好像搞錯了一點。出手的不是我。所以你應該膜拜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也不是我,而是她。她很厲害,並不代表我也很厲害。我都說過了她是母老虎,而且我打不過她。所以從各方面來說,你認為我是隱藏高手,都是不成立的事情。」
「呃……」夜流風和浮雲兔小白被我弄得無言以對。
「高手要去蹲復活點殺人了,你還不快跟上,慢了可就看不到好戲了。哎,我要去睡午覺了。」
我說話間,霜雪明已經踏著大步,出了門。速度奇快,就看見一條紅火色的身影出了門,向著東邊一閃而過。
「哎。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我在夜流風和浮雲兔小白錯愕的目光中,緩緩走上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