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姍姍緊了緊手裡的劍,冷靜的說:「一個小時幹掉他,還可以有時候做晚飯!」
我抬頭看了看亡靈統帥隱藏在盔甲中的黑色面孔,苦笑著說:「你以為你一個75的准boss是那麼容易搞定的嗎,能活命再說吧!」
這時候,一件詭異得如同見了鬼的事情發生了——
當亡靈統帥看到我的臉時,竟然停住了巨劍落下的趨勢,盔甲的軀殼內響起了異樣的聲音,既像無助的嚎叫又像是憤怒的低吼,我在第一時間竟然生出一種錯覺,這個亡靈統帥有著複雜的情感!
「等等…」我伸手攔住了慕容姍姍,讓她把把一記蓄勢待發的劍氣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怎麼了?」小美女大為意外。
我嚥了嚥口水,沉聲道:「再等等,我覺得這個boss很不一樣…」
亡靈統帥重新高高的舉起了巨劍,鋒利的巨劍就懸在我和慕容姍姍的頭頂上,那種感覺幾乎讓人窒息。
「呼~!」
巨劍撕開了空氣,以極快的速度斬了下去,慕容姍姍一聲驚叫並且閉上了眼睛,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到了絕對難以置信的一幕——
亡靈統帥的那把巨劍直直的插入了他自己的胸膛,大股大股的藍色血液從劍傷處湧處,而亡靈統帥那長長的血條也「刷」的一下幾乎降低到了最低的限度。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慕容姍姍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咚~!」
亡靈統帥的頭盔滾落在地面上,而頭盔下的赫然是一張被扭曲的年輕的臉,雖然被亡靈毒素萬般的侵蝕,但是仍然可以想像到他在成為亡靈之前一定是個英俊青年。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總感覺這個人很眼熟,但是卻無法肯定這個npc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
亡靈統帥緩緩的拔出巨劍,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單膝向我們跪下,藍色血液不斷的濺落在地面上。
「你不記得我了嗎?步兵!」亡靈統帥說話了,嘴角邊也開始滲出了血液:「你似乎真的已經忘了,我的時間不多了,好吧,我提醒你一下,我是黃金騎士團團長達克手下的副將林河呀,難道你忘了嗎?」
我猛地恍然大悟,原來是我在颶風城完成任務的那個npc林河副將,可關鍵是,林河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林河?你不是跟達克重返颶風王國重新效忠王國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林河重重的咳了兩聲,突然苦笑著說:「什麼效忠王國,一切都是只是陰謀和利用,老國王只是為了讓黃金騎士團擊潰進犯颶風邊境的亡靈軍團而已,就在達克帶領我們把亡靈部隊一舉趕出颶風城邊境的時候,我們卻又收到了國王新的命令——前往銀月聯盟的亡靈谷剿滅這裡的亡靈力量。」
林河喘著粗氣,接著說:「老國王早就知道,這裡有一隻不是人力所能對付的惡魔,他一方面想向聯盟邀功,另一方面想一舉剷除黃金騎兵團這支功高蓋主的部隊,所以就派黃金騎兵團來剿滅惡魔。結果,我所帶領的前鋒部隊無一生還,包括我自己都被殺死後召喚成為了惡魔的奴僕…」
我大為驚訝,問:「你剛才為什麼要自殺?」
林河苦澀的笑著:「為什麼?因為我已經無法重見天日,我已經沒有面目去見我的妻子,我的身體已經腐爛得面目全非,為了淨化我的靈魂,我甚至試過去嘗試牧師的神聖懲戒,可惜他們的力量太弱了,只能讓我感到有些痛而已。達克因為兵敗的事情已經被老國王軟禁起來,我的士兵們都被變成了骷髏,我曾經答應他們帶他們回家,可是我已經兌現不了自己的諾言了。」
林河的氣息愈發的微弱,那把巨劍的光芒隨著主人生命的流逝也彷彿在慢慢的變淡了。
「我知道,外面的傀儡們一定都被你們消滅了,其實,他們原本都是颶風王國英勇的戰士,可惜受到了亡靈魔法的迷惑而喪失了心智…」林河抬頭看著我和慕容姍姍,突然又說:「沒關係,我並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相反,我還想請你們幫我一個忙!」
我馬上問:「什麼事情,只要能辦到,我一定全力去做!」
林河微微一笑,氣若游絲般的說:「你們所搜集到的亡靈火種,其實是一種禁錮人類靈魂的容器,為了讓戰士們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惡魔的侍從們用這種容器把我的部下們的靈魂禁錮起來仍然留在他們身上,只是,這些靈魂只會為軀殼提供靈魂力量而已,卻主宰不了軀體的行動。」
看著我疑惑的表情,林河接著說:「知道嗎?一直以來我最盼望的事情就是能重新回到祖國,我相信,我的戰士們也一定是這麼想的,我希望你能帶著他們和我的靈魂火種回到颶風王城的靈魂祭壇,在那裡,我們的罪惡和褻瀆將會得到救贖…」
我回過頭不願意再看林河那張痛苦的臉,突然感覺鼻子一酸差點沒有哭出來,雖然林河只是個遊戲的數據,但是我何嘗又跟他不一樣?一直以來,我最期望的也是回到那個溫暖的家,我願意付出一切來換得父母的一句讚賞的話,可事實上,我卻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們傷心,每當想起媽媽難過的眼神,就忍不住的傷悲。
林河帶血的咳了幾聲,輕聲說:「來吧,以我的實力,你們殺死我一定會得到一些獎勵的,反正我已經快要完全消散在這個空間裡了,動手吧!」
我轉過身去默默的看著牆壁上突起的岩石,慕容姍姍咬了咬嘴唇遲疑的一下,卻也沒有動手。
「呵呵,看來你們還是下不了手,算了,死在神聖裁決的之下我也心甘情願。」背後傳來林河的苦笑聲,所謂的神聖裁決應該就是指他所持有的那把巨劍吧~!
林河的瞳孔開始慢慢的擴大,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分明是在微笑:「我看到了,齊雲山上開滿了紅色的龍翼花,鳥兒在啄食著美味多汁的新生草莓,一切都和以往的春天一樣,愛蓮娜帶著我的小林雲在採摘著花園裡剛剛結果的風束蘋果,愛蓮娜在微笑,她是那麼的美麗,我的小林雲你不要淘氣,爸爸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看著林河漸漸凝固的笑容,慕容姍姍輕輕的*在我的肩膀上,美麗的眸子裡滿是淚水。
我拚命的忍住眼淚,拍了拍慕容姍姍小巧的肩膀:「姍姍,別哭了,這只是遊戲裡的一個任務而已…」
慕容姍姍嬌羞的擦著眼淚,澀聲說:「這該死的程序員,他為什麼要設計這樣的情節來賺取人的眼淚…」
林河的身體如同羽化一般的漸漸化為零星乳白色的光華,小小的房間裡片刻間就被照得一片通明,書桌上的那本書籍無風自動的翻開了扉頁,在書頁上一道六芒星慢慢的升騰起來,而那些由林河變成的光華小點則迅速的向書頁上的六芒星上匯聚,直到最後全部被六芒星所吸收,整個房間又開始暗了下來。
「叮~!」
系統提示:你的隊伍觸發了隱藏任務——【正義的黑白】。
【正義的黑白】:由於你的仁慈,林河的靈魂得以安然的進入他手札裡的封印陣,請攜帶這本手札前往颶風城的靈魂祭壇,在那裡釋放手札裡林河的靈魂,以其靈魂之力引領眾多已亡士兵的靈魂進入淨化聖池。
……
慕容姍姍的情緒雖然比較低落,但是畢竟我們又觸發了一個隱藏任務,所以悲傷也就很自然的被沖淡了一些。
我把那本手札拿了起來隨手一翻,上面竟然記錄著林河的日記:
「新歷201年11月,我被達克團長委派為先行官到達亡靈峽谷,這裡一片陰森,不少騎兵都由於山林的毒氣而倒下了,當我們抵達亡靈之地時只看到了恐懼和死亡,那一戰我們全線潰敗,王國最精銳的騎兵在那些沒有意識的亡靈刀下是如此的不堪一擊,而且在那一戰,我受傷了,打傷我的是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亡靈法師。」
「新歷212年1月,漫長的兩個月過去了,達克的主力部隊仍然沒有趕到,我的部下已經所剩不多,只能*亡靈峽谷裡那些骯髒的小動物來度日,很多人食用有毒的食物而死,但是我卻發現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我手臂上的傷口開始腐爛,而且漸漸的失去了痛覺,當我半邊的身子都被感染麻木的時候,我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就快被亡靈劇毒變成行屍走肉了!」
「新歷212年2月4日,寒冷的冬天就快過去,整個先鋒大隊5000多人就只還剩下我一個人了,整個山谷裡幾乎到處都有騎兵的屍體,甚至有些屍體被馬拖著奔走在嶙峋的石路上,直到被拖得粉碎。我想這是我最後一次記錄先鋒部隊的詳細情況了,我的身體幾乎已經不再受我的控制,更可怕的是,我的意志也在慢慢的瓦解,意識像是在被撕裂一般…」
「新歷212年2月17日,我幾乎能呼吸到春天的味道,可是我知道這種時間已經不多了。這兩天下發生了很奇異的事情,在我以為自己的靈魂就快被黑暗吞噬的時候,我的神聖裁決上竟然傳來了抵抗黑暗的力量,這種力量太熟悉了,它讓我回想起來,這把劍曾經被聖殿祭祀加持過聖力。」
「新歷212年2月24日,神聖裁決的聖力只能讓我維持一小段時間的清醒時間,而在其它漫長而黑暗的時間裡我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在清醒的時候才發現騎槍上滿是鮮血,而山下又到處是人類軍隊剛剛死亡的屍體,我想,我已經真的成為亡靈的一員了。」
……
手札寫到一半的時候就停止了,我想這大概是被我們的侵入才打斷的,大體上,現在我已經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那就是達克被國王出賣了,把林河這支孤軍留在可怕的亡靈峽谷中,而林河則被演化成了半亡靈的死亡騎士,指揮著亡靈的部隊征伐著銀月城周邊小城鎮的人類軍隊。
或許,林河的一生應該算是個悲劇吧,先是在達克的帶領下背叛王國成為流竄在外的無主之軍,接著又被老國王出賣,成為亡靈的爪牙屠殺著原本的盟友,為了淨化自己的靈魂,林河還選擇了最極端的自殺,可惜的是他的死是如此的不值一提,達克不知道,老國王也不會知道,更不會生起憐憫之心。
由於林河的死是自殺,所以系統只默認了經驗是我和慕容姍姍的,而裝備和金錢則什麼也沒有,就算有,我都難以抉擇到底要不要,林河的形象對我來說就像一個哥哥一樣,在颶風城的飛馬平原是在他的幫助下我才得以順利完成任務,而這次他作為75級的准boss更是選擇自我毀滅來讓我順利通過第一重天,他爆出的東西,即使是在遊戲裡我也不願意拿,雖然這個想法有些迂腐。
慕容姍姍怔怔的看著我,直到我把目光投向她的時候她才侷促的轉過臉去,說:「該下線吃飯了,晚飯後再來繼續任務嗎?」
我搖頭道:「不了,下線之後還有些事情要辦,晚上大概就不會上線了。」
「什麼事情那麼重要?」慕容姍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驚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只好從實交代:「晚上大家要幫欣雨過22歲的生日,我不去不行啊,如果就我一個人不去的話,她們會發飆的。」
慕容姍姍笑吟吟道:「是嘛,在什麼地方包的場啊,如果我去的話,她們會歡迎嗎?」
「你去?」我疑惑的看了看她,接著說:「如果帶生日禮物的話,我想欣雨肯定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慕容姍姍頓時眉開眼笑:「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我下了線就去挑選生日禮物,應該會在一小時內搞定,你們到底在什麼地方?」
「xx路oo大酒店的2樓b號貴賓房,是晚上6點半才開始的宴席,暫時只有我們工作室的八個人,如果你堅持來的話,我就跟她們提前知會一聲。」
慕容姍姍抿嘴一笑:「如果沒有讓你難堪的話,我一定會去的。」
「應該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