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宅 正文 第二二三章 相親相愛一家人(大結局)
    第二二三章相親相愛一家人(大結局)

    草長鶯飛二月天,新年剛過,又一個春季來臨了。

    梅花落了,迎春開,處處都是鳥語花香,春意盎然。

    依然是南宮府,依然是東廂房,只是一貫寧靜而祥和的裡屋內,此刻卻是一片亂七八糟的嘈雜聲。

    一群丫鬟來來往往,幾個婆子忙忙碌碌。夢心歪在軟榻上,一張小臉被激得慘白,在她的周圍,圍了一圈人,周姨娘方姨娘老太太一個不落,坐在她身上的羽揚更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好半天才轉頭問道:「老祖宗,她真的沒事兒吧?」

    「放心好了,」老太太手中正拿著一碗藥,小勺子在碗裡攪啊攪,又吹了一陣才遞給羽揚:「沒什麼大事兒,只是她這回害喜害得也實在太厲害了想當初我懷你爹的時候也鬧騰,可也沒她這麼厲害,快些把這藥給她餵了。」

    夢心幾乎是奄奄一息地靠在枕頭上,心中大叫:可不可以不要再喝了但口中卻根本說不出話來。羽揚哪裡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什麼,點頭應了老太太,那藥便直接湊到了夢心的嘴邊,巴拉著要往裡灌。

    老天夢心差點要翻白眼,她從來不知道,懷孕竟是這麼痛苦的事兒。先頭她懷第一個孩子時雖然也總想著吐,但那畢竟是在聞到一些特定味道時才會如此。可這一次也不知怎麼搞的,凡是看到吃的就犯噁心,以至於連蜜餞梅子都沒了用場

    羽揚急得滿屋子亂轉,幸好老太太還算有經驗,忙忙得叫了太醫過來替她瞧,結果這兩日她好歹是稍微能吃點東西了,但也徹底成了藥罐子。有了身孕還能吃這麼多藥嗎?夢心實在有些搞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就算想要拒絕都沒法子了。

    自打陳姨娘一家被趕出南宮府之後,府中明顯安穩了不少,周姨娘的子女不多,而方姨娘直到如今都還不曾有孕,倒也沒什麼好爭的。夢心原想著總算能好好休息一陣了,誰知自己這身子卻突然鬧騰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忽然想起,是了,她的葵水可有些日子沒來了。先頭光忙著應付這個折騰那個,她根本就沒注意這許多,那天明明還想起來的,誰知被事情一打岔就又給鬧忘了。

    當太醫告訴她她有了身孕的時候,夢心差點高興得直接跳起來。看來,今年的春天果真不算壞,就算府中出了這麼多事兒,但對她而言卻都是福音。羽揚也高興,抱著她在屋子裡頭轉了七八圈,樂極生悲的結果就是直接把她給轉吐了。

    這之後,她的害喜現象是一日比一日嚴重,剛開始倒還沒太在意,但當她只要見著吃的便想吐,而且總是吐得昏天暗地之後,羽揚終於慌了。她肚子裡頭懷著的,可是南宮家的嫡曾孫,羽揚一鬧騰,便鬧得整個南宮府都亂成了一團。

    如今,家裡頭幾乎個個都圍著她看著她,偏偏老太太后來又在「不經意間」聽說了夢心當初落水是陳姨娘所為,越發緊張起來,恨不能天天呆在東廂房不肯出門,若不是羽揚抗議,只怕老人家都快把鋪蓋搬到這裡來了。

    如今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夢心真是要瘋。幸好這一回喝下了苦巴巴的藥,老太太總算安了心,帶著周姨娘和方姨娘出去逛逛,也算是留點私密空間給這小兩口。

    屋門被人從外頭帶上,羽揚這才湊近了身子,將夢心摟在懷裡,忍不住去吻她的額頭。這些天實在是折騰慘了她,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女人有了身孕竟會這樣難受,吃不下睡不好,就連聞著怪味兒都直想吐。

    她這樣難受,簡直比殺了他更讓他吃不消。有時候他甚至會產生一種很傻的念頭,直希望她所受的一切的苦自己都能替她分擔才好。

    只可惜,這念頭也就只能想想罷了。輕輕揉著她的長髮,羽揚沉聲問道:「怎麼樣?其實我也知道你不願意老是喝著藥,只是若是不喝,你只怕比現在更要難受。老太太都覺得怪,從來沒見人害喜害成你這樣的。夢心……我……都是我害的你……」

    你還知道是你害的夢心窩在他的懷裡對他翻白眼,不過羽揚此刻可瞧不見。見她不說話,只當她沒力氣理人,便自顧自得又說起話來:「對了,這些天忙得焦頭爛額,倒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覺得你一定很想知道。」

    「什麼事兒?」這一回夢心總算是開了口,不過還是有氣無力——到了她這個地步,任誰都沒法子有力氣吃三口吐兩口,就算是再補,沒法子進肚也根本補不成,明明是有了身孕,結果卻比先前還瘦。

    若不是太醫再三保證說她健康的很,羽揚只怕又要發瘋了。

    「是你七妹的事兒。」羽揚的聲音帶上了笑意,低頭看她,卻見夢心果然來了幾分精神頭,正瞪大了眼睛看他。這段日子她消瘦了不少,卻顯得下巴越發尖,硬是比從前添上了幾分嫵媚妖嬈。若不是她的身子實在不舒服,有了身孕也不宜再折騰,他……

    羽揚的喉頭動了一下,忙別開眼去,就事論事:「賈仁一直在別院,但時間太久他實在受不了了,年前的時候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竟然每日在牆角挖洞,挖出一個狗洞來鑽了出去。他身上倒還有些銀兩,忍了幾日便又進了窯子。」

    夢心想起那賈仁的噁心形狀,頓時撇嘴,從胸口驀地升起一股噁心感,差點讓她又吐出來。卻聽羽揚接著道:「也是他倒霉,你七妹這些日子黯然神傷,因為再也沒能見著墨離,整個就好似得了相思病一樣,悶悶不樂根本不出門的。」

    七妹她可真是……夢心聽得這話,簡直是被氣樂了堂堂白家的七小姐,賈家的少奶奶,竟然真個就這樣和一個陌生男子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天,還一個勁兒地惦記著人家,就算那是他們下好的圈套,她也實在是太……

    心中無奈又歎息,夢心點了頭,羽揚才接著道:「可這七妹終於忍不住了,覺得自己在那裡傻傻等著實在不是什麼好法子,因此她便帶了那群從海陵跟來的小廝,在京城裡頭四處找。原來自是想著找到墨離,可墨離在咱們府上呢,她可到哪兒找去?這不,轉了半個京城都沒找著人影。」

    「撲哧」一聲,一直沒什麼反應的夢心總算是忍不住了:「難道是墨離沒找著,卻找著賈仁了?」

    羽揚也覺得好笑,一時點頭道:「是啊,賈仁剛從青樓裡出來,就被你七妹撞了個滿懷。聽那些暗衛說,他們兩個原本都有些沒能反應過來,結果一愣之後,賈仁便開始逃跑,你七妹則是一聲招呼便喊著一群下人跟著追,只追得他抱頭鼠竄」

    雖然沒能親眼看到,但此時聽著這話,夢心都能想像的出那是怎樣的場景,就算只會一點三腳貓工夫,但七妹可是個典型的潑辣貨,認定了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更別說她是驕縱慣了的,她可以出牆找別人,但並不代表她的相公也可以這麼做。

    在海陵的時候她就不肯他納妾,更不肯他找另外的女人,結果到了京城在窯子門口瞧見他,還不得直接喊打喊殺?先頭把賈仁關在別院,本也是為了讓她如此,只是府中事情太多反而耽擱了。

    這一耽擱,他們都差不多把這事兒給忘了若賈仁一直在偏房住著不出來,而七妹也一直傻傻地繼續等,這兩人根本不可能碰面。誰知夢心他們都快丟得沒影兒的事情,他們兩個自己卻不放過自己。

    如此見面,比他們先前設計得恐怕還要熱鬧。在大街上追逐,恐怕真的要京城聞名了

    正胡思亂想著,羽揚伸手將她的身子往上掰了一些,讓她的腦袋剛好能夠靠在他的肩膀上,微歎了口氣,他的聲音倒是添了幾分不忍:「你這七妹做事果真是不留餘地的,在大街上她也不好喊打喊殺,只是追著叫人把賈仁給捆了帶回去。」

    他笑笑:「那別院她既然出來了,自然就再也沒法子住進去,如今不過是在客棧裡頭住著。暗衛跟著他們一直到客棧裡面,結果你七妹先是在裡面和賈仁大吵大鬧,後來就動起了手,然後……然後刀子一錯,就,就……」

    夢心臉色一變,也不知從哪裡爆發出來的力氣讓她一下坐直了身子,她的眼睛瞬間瞪大,半天才喃喃開口:「不,不會是殺人了吧?這,這可是要賠命的七妹若真是因為這個死了,我爹那裡……」

    「不是」見她激動,羽揚連忙安慰,不過臉上的神色倒也沒能輕鬆多少,只是苦笑:「她沒殺人,不過問題是那一下和殺人也沒多少分別了。一個男人,沒了命根子,這將來的日子可怎麼過?況且她還是給他來了個連根斷……」

    「嘔」羽揚的話音還沒落,就被夢心猛的發出的一聲乾嘔聲打斷,「嘔你……你別說了,我,我想……嘔我想……吐」夢心徹底地瘋了,扒著床邊便是一陣的乾嘔,直嘔得連喉嚨都快掉出來,這才停下。

    太難受,太過難受的感覺讓她的眼睛都紅了,只不過現下她也不能去怪羽揚,要怪也能怪自己這個七妹下手實在太狠。看來,上一次的教訓她根本就沒放在眼裡,而那次那人畢竟還有救,這回這個……

    夢心當初被他調戲的時候,雖然也想過讓他做不成男人,但現下聽見這樣殘忍的事情她還是覺得有些不適。不是不忍,而是感慨於七妹的不知死活。賈仁可是賈家的命根子,如今她把賈家命根子的命根子給搞沒了,人家不鬧上門來才怪

    她這一來,賈白兩家可就徹底反目成仇了。

    不過前段時間老太太派人去海陵倒也是給她帶來了好消息,知道娘過的不錯又不用操心家事,她也就放心了。至於那個賈家,也一樣是跟著伺候大皇子的人,幸好白家還在觀望,並沒有盲目跟著,倒是逃過一劫。

    這個時候,夢心倒又覺得有些慶幸,幸好自己的娘只是府中一個並不得寵的妾室,即便女兒嫁了個好人家,她也頂多的日子過得好一些,並不會真正掌權。要煩,還是去煩家中當家的人去吧。

    「你……你沒事兒吧?怎麼,怎麼吐成這樣?」羽揚一臉懊惱,「早知道這麼難受,咱們,咱們就不生了」

    他手忙腳亂地將夢心扶著靠在一邊,自己便又要去叫老太太來,不過身子才剛動,就被夢心一把拽住了:「等等……你別去,咱們躺著好好說會子話不好麼?這些天屋子裡都是人,我們都好久沒有……」

    話說了一半,夢心便紅了臉。如今他和她早已不是從前相敬如冰的模樣,簡直日日皆是熱情如火。不過他們好久沒能好好說話了,就連相互傾訴都沒有,卻是天天和老太太她們閒聊,讓她格外珍惜起獨自相處的時間來。

    俏臉通紅,話又說了個不明不白,羽揚明顯就想歪了。他停了身子,低下眸子去看她,目光從她的眸滑過她飽滿而性感的唇,因為此刻側身臥著偏又只著一件單衣,脖子處露出一大片的雪白,甚至能夠看到那一點點誘人心魄的溝

    羽揚只覺得心中一跳,忍了好多天的身子瞬間便起了強烈的反應,他表情怪異地一步步走到夢心跟前,好半天才壓下身子,對著她沙啞著嗓音道:「我們……好久沒有做什麼?恩?」

    「啊?」夢心原本只是想說沒有好好聊天談心,可他突然這般欺近跟前,她卻只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甚至噴灑到了她的臉上,那麻麻癢癢的感覺叫她身子一軟,幸好她本來就是躺著的,否則豈不是要出盡洋相?

    嘴巴微微張開,面容只剩下茫然,夢心還沒回過神,羽揚的唇已經狠狠壓在她的唇瓣上:「夢心……怎麼辦?你現在還不能和我,該死的不行,我,我還是先出去一趟,你,你先好好歇著吧。」

    「等等」彈出去的身子又被夢心一把拉住了,她的聲音低低的,「可不可以不要出去……」短短一句話,卻讓羽揚徹底瘋狂,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竟是要將她徹底揉碎了一般:「你……你這個小妖精,那時候我就說,早晚有一天我要死在你手裡……」

    羽揚咬牙切齒:「如今看來,可是真的……你啊……」

    明明開始還是夢心主動挽留,可到了最後羽揚卻是怎麼趕都趕不走了。不過他到底不敢做得太過分,也只是讓夢心幫了他一把。兩人很是折騰了一番,倒是把夢心原本還一直想著吐的念頭給止住了。

    在兩人都快要昏昏睡去的時候,羽揚心中一動,再次開口:「夢心,我愛你。」就好像前面好多回他說這話時一樣,而這一次,夢心依舊沒有回答——身邊只傳來輕微的鼾聲,她早睡著了。

    心中閃過一抹失望,羽揚抿了抿唇,沒再說話,而是伸出手去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總有一天,他會聽到自己想聽的那句話

    日子就這樣慢慢過去,南宮府中也漸漸趨於平靜,至於朝廷中,大皇子的勢力越來越弱,最後不知為何,徹底觸怒了皇上,直接將他拘禁在家,沒得到聖旨,不許人進去看他,也不許他出來。

    堂堂皇子落得這般下場,也讓人忍不住歎息。倒是墨離,在將大皇子的消息一一拿到手告訴羽揚之後,如今是越發成熟幹練起來,也算是成了南宮府的支柱。大皇子倒台之後,夢心便做主讓冬雪嫁給了他,卻是又熱鬧了一回。

    至於晚晴,本是想著也給她找一門好親事來著,可這丫頭對男人沒興趣,整日只想著吃喝玩樂,夢心也拿她沒法子,只能由著她鬧騰去。反正如今南宮府中也算安全,再沒了亂七八糟的人,晚晴的行動便越發自由起來。

    轉眼之間,又一個三年過去了。

    這三年當中,發生了很多事。譬如說大皇子被監禁之後精神出了點問題,時日越久,人卻變得越發呆滯,後來睿親王請旨再去瞧他時,大皇子根本連人都認不清了。

    再譬如說,當日夢心曾經遇著的那個趾高氣昂的二皇子,他倒是個深藏不露的人才,也知道用一些方法來掩蓋自己的野心。只可惜這方法似乎用的不太對,皇上雖然對他放了心,但卻絕對不會將太子之位給他。

    再加上後來,他的母妃與皇后發生了爭執,被皇上斥責,連帶著他也一起被討厭起來。

    至於三皇子,還是那樣默默無聞,不過他本就出生高貴,而前面兩個原本風頭極旺的皇兄都被否決之後,他的呼聲就越加高了起來。但三皇子似乎對此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只向皇上討了一處園子,帶著人搬出宮去,忙著過自己耕作自食其力的生活。

    端親王那裡,陳姨娘被趕出南宮府之後,他還是堅持不肯將人養在身邊,又怕先前的事情鬧出風聲讓旁人知道,本是想著將人直接送去金陵的。但陳姨娘何等潑辣?如今再沒了南宮府的庇佑,她又怎麼會這樣輕易放過端親王?

    要死要活鬧了一陣,再加上青宇還在一邊冷言冷語,端親王無法,只得背著王妃偷偷在王府後院給他們分了個房間,由著陳姨娘帶著她一幫子兒女住在那裡。他倒還不曾太過無情,甚至還分派了幾個丫鬟婆子照顧。

    只可惜陳姨娘在南宮府裡好日子過慣了的,這後院中雖然也還算不錯,但比之從前簡直是天壤之別。她根本不懂何謂收斂,以為入了王府自己就是側妃,根本忘了她與端親王的私情若是說出去,第一個死的便是她

    這世道對女子的忠貞要求極高,她本是南宮老爺的人,卻做出這等下作事情來,若被人知道,她如何還能活命?只可惜,陳姨娘根本沒這麼覺得,說話做事更是囂張跋扈,只把王府當成了自己的家中一般作威作福。

    偏那些丫鬟又哪一個是好相與的?

    先頭瞧著王爺把人接回來,這些個丫鬟對他們還算客氣。可後來就發現在這之後,王爺再沒來過,就漸漸不太上心,再後來發覺徹底沒了指望,就更加不樂意待在那裡。剛好幾個側妃都說身邊缺人,頓時屋裡的丫鬟婆子走得走跑的跑,最後徹底沒了能用的人。

    陳姨娘哪裡受得了這樣的苦?大哭大鬧吵著要見端親王,結果剛好被王妃娘娘瞧見,著人拿住便是一通好打,知道王爺竟然背著她在王府中養了人,還是這樣一個拖兒帶女的老女人,更是氣得七竅生煙,根本不給任何機會,直接將他們一股腦兒趕了出去。

    端親王根本不敢說什麼,事實上,他也根本就不想管。至於他們後來如何,就無從得知了。只聽有人說曾在京城的小巷裡頭瞧見過一個長得很像青宇的人,穿著打扮和乞丐無異,扯著嗓子跟一幫乞丐吹牛,說他是南宮府的二少爺。

    只可惜,沒人相信罷了。

    倒是李冬巧,畢竟是端親王的女兒,她娘早就去世,她也未曾像陳姨娘那般鬧,到被端親王想著法子送到一個鰥夫家中做了小,那樣風華絕代的美人落得如此下場,雖然可憐可歎,卻也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不過,這一切的一切,與夢心和羽揚已經再沒有關係了。在徹底扳倒了大皇子之後,羽揚找了個借口請辭回家,雖然皇上並不同意,但看著一個成天不幹活的人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感覺也實在不好。

    他如此憊懶,根本不樂意再做事。皇上是明白人,知道自己再強迫他留在宮中也是沒了意義,只能用他的一個承諾換取自由。那就是若是將來皇上還需要他幫忙的時候,他必須竭盡全力幫一次。

    如今的東廂房中比從前熱鬧了不知多少倍,陽光灑在這三進的院子裡,匯成一幅美妙的畫卷,夢心正斜斜歪在院中的長椅上,羽揚也坐在她身邊,而不遠處,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正笑鬧著打成一團。

    「他們兩個又打起來了……你說,這性子是像誰?」夢心手中捏著一顆葡萄,百無聊賴地朝羽揚輕問。

    「嗯,我覺得,一定是都像你。」羽揚說著,點頭笑笑表示肯定,而後也拿起一顆葡萄剝去皮之後塞進夢心嘴裡,換來她一個白眼:「哪裡像我?我最是不愛動彈的,我覺得像你才對,幸好女兒還算文靜,否則我可吃不消。」

    今日的她,穿著一身淡粉色的長裙,從腰後延伸出兩條綢帶在胸前系出一個蝴蝶結,顯得異常靈動。

    這若是從前,她絕對不會做這樣的打扮,更絕對不會穿這種無法象徵出她正室地位的顏色,但現在不同。他的後院除了她已經再沒有旁人,老太太雖然覺得此舉沒有必要,但在羽揚一番「意味深長」的勸解之後,老人家現今的信念簡直比他還要堅定。

    是了,這些個細作,可都是後院裡頭的人惹出來的。若是當初羽揚沒有收這麼多人進府,只怕也根本不會出這麼多的問題。本是想著讓南宮府多多開花散葉,但卻不料引來這許多白眼狼。可見人多也未必就合算,與其提心吊膽,還不如讓夢心多生幾個,也安心。

    不過,這也僅僅只是老太太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經歷過夢心那一次生養的羽揚,是死都不肯再讓她懷孕了。實在是痛苦,不僅僅是她,更是他

    那時候她本來就不夠豐腴,瘦瘦的身子卻挺了個超級大的肚子,讓羽揚每次見她都覺得心驚膽戰。當然,這些心驚膽戰在後來她真正生養的時候簡直成了小菜一碟,夢心那一胎,竟然懷了兩個

    一男一女的龍鳳胎高興壞了老太太,卻嚇壞了羽揚。當時夢心在屋子裡頭直叫,他也跟著在屋外叫,最後老太太實在受不了他的聒噪,直接命人將他給打暈了送走,省得影響人的心情,把她都給叫得緊張起來。

    其實羽揚當時心裡還有一個可笑的念頭,若不是老太太將他打暈,他恐怕就要直接叫出來了。他真想跟夢心說:咱不生了還不行嗎?早知道這麼痛,他要這孩子做什麼啊?

    不過生了一半想不生可不成,再說陳姨娘一走,便帶走了南宮府孫子輩除了羽揚之外所有的男丁,周姨娘不能再有身孕,想要靠方姨娘更加不靠譜——就算她真的能懷上,等著曾孫也得是十幾年之後的事情,老太太如何肯?

    因此就這般鬧騰著,羽揚和夢心幾乎天天都被催著趕緊「造人」,幸好如今已經一回有了倆,他們才能得了些清淨。

    羽揚低頭,看著身邊的俏人兒這些年來越發豐腴的身子,忍不住往前靠了一靠:「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早就說好的,若是生了男孩兒,就讓他跟著我學功夫,若是生了女孩兒,便讓她跟著你做針線。如今咱們兒女都有了,可見……老天待咱們不薄,不是麼?」

    原本還忙著翻白眼的夢心聽到這話,嘴角不由也帶上了微微的笑。是啊,不知不覺,這麼多年過去了,想當初想要害她的人,如今早已經不見了蹤影,而她,卻還是南宮府中最最仁慈的大少奶奶,再也沒人來跟她爭奪這個位置。也不會有人來和她爭奪,他。

    「羽揚。」她突然開口叫他,讓他抬了頭朝她看,「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可又一直沒找著機會問。」

    「什麼?」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總是在她的唇邊和胸前掃來掃去。

    「為什麼是我?」夢心低著眸子,也沒發現某個人正在不懷好意地打量她,「想當初我們並不認識,但你為什麼一定要娶我?我聽老太太說,你甚至是指名道姓要找我,為什麼?你的出生高貴,在京城更是聞名在外的人,為什麼卻一定要是我?」

    一陣靜默,許久不曾有人回答。就在夢心以為羽揚已經睡著的時候,他摸了摸她的長髮,悠然的聲音傳來:「其實我也很早之前便想告訴你,只是每次說起你卻都睡著了。我們,很早之前就曾見過的,只可惜,你忘了。」

    羽揚笑笑,低頭:「那時候的你,可一點都不文靜,在海陵的街上和你七妹兩個,雖然她長得比你美,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目光就是一直追隨在你的身上。你還記不記得,你曾和一個人對詩?」

    「啊?」

    夢心先是一呆,接著開始苦苦思索,而後驀地驚叫起來:「是你」她瞪大了眼,「竟然是你那個和我對詩的人竟然是你,你怎麼會……難怪當日新婚之時我覺得你很眼熟,可偏偏怎麼都想不起來。也許是小時候的記憶早已經被我強迫忘記了,只是希望不記得快樂,便會不那麼痛苦……」

    她喃喃地說著,似乎是感染到了她略有些悲傷的情緒,讓羽揚都跟著沉默起來。不過,就在他想要開口安慰她的時候,夢心驀地跳將起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好啊你騙我,這麼說,你很早之前就已經對我,對我……你,你還害得我……」

    本來夢心還說得氣壯山河,結果猛的對上了羽揚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心中一跳,卻有些結巴起來,就連臉上也漲了個通紅。暗罵了自己一句沒用,明明是他先看上了她,她有什麼可害羞的?

    只是,他的眼神那樣露骨,她……

    羽揚還是沒吭聲,但溫熱的唇瓣卻已經緩緩壓了下來。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覆上了她的胸前,而她的胳膊也不知何時爬上了他的脖子,兩個本來還在不停打鬧的小娃娃突然看到這一幕,一時全都聽了下來。

    「好奇怪,哥哥你瞧,爹爹又要咬娘娘了。爹爹為什麼要咬娘娘啊?」小女孩的聲音甜甜的,嫩嫩的,叫人聽了很想上前咬她一口才好。女孩的眉眼和夢心很像,但因為帶著稚氣,讓她顯得更加可愛起來。

    一旁的小男孩也是一呆,雖然心中也不是很懂,但他畢竟是哥哥,哥哥怎麼能不知道呢?因此他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道:「你不懂就不要問了,我覺得爹爹一定是餓了,所以才咬娘娘的。只不過爹爹都不許咱們咬……」

    餓?還吻著夢心的羽揚聽到這樣的童言童語,心中立時笑了開來:兒子說的不錯,他確實餓了不過不是肚子餓,而是身體餓

    不能再讓這兩個娃娃看了,羽揚一把將已經明顯有些不明所以的夢心抱起,回頭吩咐了一句讓哥哥帶好妹妹在外頭玩,便抱著夢心一路進去了。屋外春天剛到,屋內春意無邊,正是良辰好光景。

    靠在軟榻上的夢心,有一種翻雲覆雨之後特有的慵懶,她小小的腦袋依偎在羽揚身邊,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來,陳姨娘一家是出去了,但並不代表南宮府就再沒有事情可做:「我突然想起,蓉兒的婚事應該就在今年了吧?」

    南宮蓉,自打那一回聽了清音的話之後,就給夢心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原本她在南宮府也不算出眾,可如今陳姨娘那一家子一走,府中的年輕人本就立時少了一大半,她的婚事前些年就定了,如今夢心倒是記了起來。

    只是她果真會任命的嫁過去嗎?夢心實在有些沒什麼把握。照上次反映出來的看,蓉兒根本就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應該還是頗有幾分自己的想法的。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受得了那荒唐無度的男人?

    這般想著,羽揚卻笑出聲來:「你還是一樣愛操心,她的事情哪裡需要你多想什麼?若真的有了事兒,也是他們來找咱們才對。好不容易有了現在這樣好好休息的機會,咱們就該好好珍惜才對,將來啊,有的是咱們煩的時候」

    將來?夢心驀地一愣,是了,她現在煩什麼?家裡頭女孩兒可不止蓉兒一個,真要煩起來也定然不簡單,她現在可瞎操的什麼心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個聲音好像不停在提醒她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呢?

    不過,她可沒空再去細想了,因為羽揚已經一把再次緊緊摟住了她:「現在你在我身邊,只可以想我,別總想那些有的沒的否則我可要生氣了」

    「你……」夢心好笑地看著他,實在沒想到如今的他竟變成這樣小孩子的脾氣,不過也許……他一直都是如此,只是因為從前心中彆扭,並未將自己的真心都敞開給她瞧,這才變了個模樣呈現出來。

    兩人正說著話,卻突然聽到門外響起丫鬟的聲音:「不好了大少奶奶,蓉兒小姐,蓉兒小姐她不見了周姨太太急得快瘋了,聽說蓉兒小姐還留了字,可姨太太偏又不識字,求大少奶奶快些去瞧瞧呢」

    說曹操,曹操到剛說這事兒,竟就來了。夢心和羽揚目光在空中交匯,忍不住輕笑起來。而後,她難得主動,吻上了他的唇,卻聽他的聲音喃喃道:「夢心,我愛你……」如同往常一樣,但這一回,她終於也開了口。

    「羽揚,我也愛你……」話音剛落沒等羽揚反應過來,卻突然變成了一聲乾嘔:「嘔我怎麼……我不會是……」又有了吧?

    難道,她還要再生孩子不成?

    至於南宮蓉,那可就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全書完)

    以下免費:又一本書完結了,夢心和羽揚的故事,有沒有感動你呢?這次的書是我以前從來沒寫過,也自認不會寫的宅鬥。在宅斗文越來越嚴謹的今天,我的這本書明顯還有很多的不足,不過好歹算是堅持到了今天。

    從《家宅》開書到現在,小艾從來沒有斷更過,即使是忙地不能再忙,也一定抽空寫出一點,應該還算是勤奮的人了~哈哈。沒想到不知不覺竟然也寫到了90多萬字,貨真價實,不容易啊

    最後,感謝大家一路以來的支持,小艾下本書在7月5號發,書名《御寵》,希望大家到時前來圍觀。最後,群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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