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抱作一團,哭作一團
錢素雅扯著嗓子還在嚎哭不止,陳姨娘暈迷著亦尚未醒來,一群人圍在她身邊,又是掐人中,又是潑冷水,嘰嘰喳喳好不熱鬧。羽揚上前掀開青宇的衣擺,只見他下半身穿著青白色長褲的雙腿,此刻早已鮮血淋漓,血跡滲出,分外驚人。
夢心瞥了一眼,心下也有幾分不忍。
世家大族就是如此,平日裡大傢伙兒各忙各的,自然也沒空聚在一處,唯有過節時候才有這個閒工夫。結果這難得的一聚,便把所有的矛盾全部集中爆發,叫人躲都躲不過。好好一個中秋宴,費了她大半個月的心思安排佈置,結果如今卻鬧成現在這副模樣。
心中又想著老太太得了這個信兒,也不知現下究竟怎麼樣了。方才老爺拔腿就走,她被羽揚拉著,也不好跟著去看,此刻是越想越擔心,老祖宗前段時日身子就不太好,可別真給氣出什麼病來。
幾個小廝見正主兒走了,也知道厲害,上前就要先扶青宇起來。夢心一見,忙攔住他們:「也不看看打成什麼樣兒了,這模樣還怎麼站?快去把後頭那躺椅抬過來,讓他趴上去。」
此刻青宇早已經昏過去了幾回,又疼醒了幾回,意識都是模糊的,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在挨打,只嘴裡依舊喃喃喊著:「別,別打了。柔兒,柔兒,我,我一定會娶你回來的,等,等我……」
錢素雅哭得肝腸寸斷,在旁聽到這話,終於再也忍不住,跟著白眼一翻,也暈了過去。
這一下婆婆、媳婦、兒子,三人暈做一團,卻把丫鬟婆子們嚇得心驚膽戰,生怕出什麼意外。正鬧騰間,就見不遠處老太太拄著枴杖,顫顫顛顛地進來了:「好得很好得很若不是我想出這樣的法子,我竟會被自己的兒子攔在外頭不讓進來好得很」
一連三個「好得很」,把跟在一旁的南宮老爺子的腰,越說越彎,越說越彎,最後都恨不能直接趴到地上去了。
不是說氣急攻心暈過去了嗎?夢心一呆。
老太太扶著丫頭,搖頭喘氣地往這邊直走,南宮正德邊躬身跟在後頭陪笑著說道:「娘怎麼想起這樣的法子,可把兒子給嚇壞了。您年紀大了,有什麼吩咐,只管告訴兒子就是,怎麼讓丫鬟報說您暈過去了的話,可把兒子給嚇壞了」
夢心一聽這話才明白過來,老祖宗在外頭定是一肚子的火氣,偏那幾個丫鬟又不敢放人進來,她老人家沒興趣為難下人,自然只有想法子讓南宮老爺自個兒出去迎接,這才著人進來傳話。老爺子一聽自個兒的母親暈了,定要大亂。
不過她老人家的目的雖是達到了,可也把她給嚇了一跳。夢心鬆了一口氣,眼見的羽揚已經忙著喚人幫忙將青宇往屋裡頭抬,也沒人管她,她便抬了腳湊進老祖宗跟前去扶住她。老太太見了她,臉色明顯好看了不少。
「心兒也在,好,好。你瞧瞧,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什麼人都能攔著我了,你可不知道,我方才在外頭說要進來,那些丫鬟婆子跟我說什麼」
老太太自言自語,也不等夢心回答,便又顫顛顛地道:「你可知道,她們竟然告訴我,是老爺說了,誰都不肯進去不管是誰你說說,我還沒死呢,就被幾個下人給攔住了。這南宮府裡頭的規矩,原來已經成了長幼不分,主僕不分的」
她喘了口氣,又道:「我這個老祖宗,如今不過就是個擺設。平日裡高興起來呢,就待你好些,對你也是能忍則忍,百依百順。結果一出事兒倒好,直接就把你給攔在外頭,任你百般問話都不吭聲」
南宮正德在旁聽著,眼見老祖宗越說越氣,忙道:「老太太這般說,兒子無立足之地了。」
老太太冷笑兩聲,根本不接他的話,只對夢心道:「不是我說,下回再有節慶,你也不必這般忙碌。你忙了半個月,好不容易佈置出來這樣盛宴,可有些人卻根本不領情硬要在這宴席上頭跟你過不去,下回若是再過節,你也甭管我怎麼著,都別忙乎,各自在屋裡頭歇著去」
南宮正德一聽這話越發不像,知道是氣得狠了,忙搶前上來跟著道:「老太太這話,兒子如何當得起?兒子管他,為的也是光宗耀祖。若不是他實在過分,兒子如何會捨得這般打他?夢心的操勞兒子心裡也明白,只是……」
老太太聽了,冷笑道:「是嗎?我不管你究竟與誰為難,又究竟不把誰放在眼裡。我只我知道,我不過說這一句話,你就擔當不起,而你這般把親娘關在園子外頭,就擔當得起了?你教訓自己的兒子,我自然管不了,兒子是你自己的,你愛怎麼打就怎麼打」
她說著,冷哼了一聲便扶著夢心往裡走。此刻南宮正德也不敢再多話,只在一旁一路陪笑著哄老太太開心。
一眾人等皆就近進了園子裡頭一處屋子,早有丫鬟命人開了房門。青宇被人架著躺在最裡頭的床上,一邊的榻上還躺了兩個,陳姨娘和錢素雅,面色慘白,連嘴皮子都沒一絲一毫的血色,三人都是昏著的。
老太太不看還好,一看,那臉色便忽的發青,再去細細查看青宇的傷時,嘴唇也開始哆嗦起來。趴在床上的青宇,長髮披散,腦袋剛好歪著向著外頭,就見他不僅身上滿是血跡,就連臉都是腫的就近看時,才發覺他連氣息都弱了。
「你……你這個混賬東西對著自己的兒子,你都敢下這種狠手,你……你說你要教訓自己的兒子,就是這樣教訓的嗎?你打死了他,還來什麼光宗耀祖的屁話?你也不想想,當初你爹是怎麼教訓你的你……你……」
老太太先頭在外頭其實已經聽人說了一通,知道裡頭翻天覆地,不然也不會氣到想起用那樣極端的理由騙人出去。但眼下再一看,強烈的視覺衝擊跟剛剛光聽人說的感覺完全不同,她渾身都開始哆嗦起來。
「你該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就乾淨了我道難怪你竟不讓我進門,原來是下了這樣狠手他怎麼說也是你的親生兒子啊就算是犯了什麼樣的錯,你至於這般將他當成仇人教訓嗎?」
南宮正德旁的不怕,但對自己的母親卻是極為孝敬的。永泰朝以孝治國,南宮老爺更是其中翹楚,如今一見老太太怒氣上揚,再看青宇時,只見他面色蒼白,渾身上下幾乎沒一處完好,雙腿看去更像是斷了一般,就連僅剩的一點點生命跡象都在消逝。
他也知道自己這回真是打的狠了,但只要一想到青宇在外頭做的那些荒唐事,他就不能不發怒。可一回想起他小時候可愛的模樣,再看老太太早已抱著青宇大哭,眼眶也紅了:「兒子知道錯了,兒子也是一時心急,沒想到會……」
老太太哭得嗚嗚咽咽的,但到了這等地步,夢心也不好再勸。
傷心是人之常情,即便青宇只是庶出,但他從小就討老太太的喜歡,特別是羽揚後來外出打仗,更是只有青宇在旁陪著她。因此就算沒有對羽揚那樣的感情,老太太看見當下這樣淒慘的情形,也不可能不傷心痛哭。
「你知道錯了?你一時心急?你沒想到你還有了理由有了借口了……兒子有錯是該教訓,但應該如你這般教訓的嗎?若果真如此,怎麼沒見你爹當初打死你啊……」老太太越說越傷心,一時說道老太爺,越發痛哭起來。
抱著青宇哀嚎了一陣,床上的人已經幾乎沒有知覺了。方姨娘在旁看了一眼,不由伸了手上前去探青宇的鼻息,一探便嚇了一跳:「老祖宗,這,這……這怎麼會沒氣兒了……二少爺他……」
她在三位姨娘中年紀最輕,算起來也不過比羽揚大了三四歲,雖說如今最是得寵,但進府兩年來至今未曾有子嗣,所以地位跟陳姨娘自是無法相提並論。
老太太根本沒聽她把話說完,就大哭著一把將她推了開去:「滾你說什麼?來人哪來人哪快去請太醫你們,你們若是哪一個再敢胡說八道,我要了你們的命」說罷,抱著青宇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眾人在看著也是淒淒慘慘,南宮老爺子跟著嚇得直挺挺跪在地上:「老太太,兒子罪該萬死,兒子下手重了些,但老太太千萬不要如此傷懷,若是因此哭壞了身子,叫兒子如何擔當的起啊?」
他這頭還在求饒,那邊老太太現下根本沒工夫聽,偏就這個當兒,陳姨娘和錢素雅被灌了幾碗藥湯之後又醒了過來,一下剛巧聽到方姨娘嘀咕在嘴裡話,頓時抱作一團,哭作一團。
好端端的一個中秋宴,愣是搞成了現在這等地步。一屋子的哭聲,簡直恨不能從南宮府一直傳到皇宮裡頭去了。
啊,鬧得差不多了。這兩天男女主很久沒折騰折騰了哈……對了,從下周開始每天更5000字,也許,可能,大概,從下個月開始日更6000.恩,真的是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