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漁網收回來一半的時候,白光一閃,便見到一條大約二十厘米長,渾身雪白的鰱魚被帶出了水面,在網眼裡不斷的掙扎著,隨著這一條鰱魚的出現,一條……兩條……在網裡掙扎的魚越來越多了,很快有十餘條魚被拉上來取下,最大的一條青魚竟然十餘斤重。
這樣的魚量,其實並不多,但對於第一次打魚的塔塔羅部人來說,卻已經是令人興奮的收穫了,於是所有的人都發出了歡呼之聲。
張浩天在旁邊看嘎爾迪收網收得過癮,一時間心癢,便要嘎爾迪讓開,自己走到了他的位置,學著他的樣子,雙手互動,慢慢的收著網。
十分鐘後,又有七八條魚被拉了上來,眼看著整張大網就要收完,忽然之間,只見水裡上水花四濺,一個黑色的物事在不停的晃動著。
嘎爾迪見狀,立刻叫了起來:「是大魚,是大魚。」
張浩天也看清了,那晃動的.東西的確是
一條大魚,從鱗的色澤來判斷,應該是一條青魚,而從長度大小來看,不會少於三十斤。
想不到最後收網還有這麼個大.傢伙,張浩天好生興奮,用力的拉著,誰知大魚在水裡的力量是很大的,一時間他竟然沒能拉出水面,反而感到有力量將他往水裡引,於是移動了一大步,踩到船舷上,想要靠臂力直接將這條大魚拉起來。
然而,意外不到的情況發生了,.那船舷被魚網的水弄濕,已經變得很滑,他這一站上去,腳底就是一溜,不過他反應敏捷,雙腿有力,正要控制住身子平穩,那條青魚忽然向水面一鑽,張浩天手臂被大力一牽,再也控制不住身形,身子前撲,竟然從船上頭下腳上的掉進了湖裡,發出了「轟」的一聲水響,水花四濺開來。
張浩天聰明過人,體格強健,而且天性好奇,自己不.會的大多數事情都會去學,並且比常人要強,不過他的水性就不敢恭唯了,還好的是,f縣有一條小河,他和小山西孫貴去游過幾次,最基本的狗刨式還是會的,再加上心理素質好,一沉入水裡,就不停的蹬水上浮,很快頭
就露出了水面,但饒是如此,他還是連著喝了好幾口水。
見到張浩天忽然沉下去,所有的人都是大驚失色,.一些人正準備跳下湖裡,見到他冒出頭來,而且揮手示意大家不要下來,這才放了心。
索梅高娃與阿茹娜公主劃的小船離張浩天最.近,這時已經劃了過來,瞧著張浩天在水裡狼狽的樣子,索梅高娃是一臉的擔心,而阿茹娜公主卻笑得合不攏嘴,張浩天知道自己游泳的動作很難看,而且這段時間頭髮沒有剃,又長了起來,此時濕漉漉的貼在臉上,形像上絕對大大受損,當著阿茹娜公主,這個臉丟得實在有點兒大了。
阿茹娜公主坐.的一側是對著他落水的地方的,張浩天正要撐住船舷爬上去,卻見阿茹娜公主居然伸出手來,竟有意要拉他一把。
張浩天自然是不需要阿茹娜拉的,不過她的這個舉動,至少表示了一種善意,張浩天也想和她打破目前的僵局,就用左手去拉住了她,但並沒有用力,而是用右手支撐著爬了上去。
他剛一上船,索梅高娃就過來了,取出懷裡的一張手帕給他擦頭,然後道:「王爺,你沒事吧,冷不冷?」
在草原上,只要沒有太陽,天氣就涼颼颼的,湖裡面更是冰冷,張浩天穿著濕衣,被風一吹,是有一股子寒意,但立刻搖頭道:「沒事,不冷。」
阿茹娜公主雖然主動拉了張浩天上船,但明亮美麗的眸子裡還是佈滿了笑意,道:「拉大魚結果被大魚拉下去了,下次可要注意,小心被大魚一口吃了,塔塔羅王有老死的,有病死的,有戰死的,可還沒有被大魚吃了的。」
對於自尊心極強的張浩天來說,這些話怎麼聽怎麼不舒服,不過明白自己只要一搭話,阿茹娜公主會說得更多,當下只得故意裝著沒有聽,只與索梅高娃說著話。
這麼一來,今天的水上訓練當然就結束了,所有的船開始回航,還好的是,他雖然掉進了水裡,但那條大青魚沒有逃掉,被嘎爾迪拉到了大船上
回到瑪木山谷自己居住的蒙古包內,由索梅高娃服侍著換了衣服,沒過多久,便到了晚餐的時間,那條大青魚無疑成了盤中之餐,由他和各個貴族享用,塔塔羅部負責給他及各位貴族做菜的廚師是一位當年從巴達托塔城出來的老人,據說去學過中國菜,烹飪的居然是糖醋魚,只是調料不齊,味道比起正宗的差了不少,但張浩天一是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魚了,二是對這條大青魚心存「怨恨」,風捲殘雲般的吃了個乾淨。
吃完飯之後,正準備到山頂上去巡視一番,就見到索梅高娃進來,說半個小時之後,自己會在花園中間的亭子等他,然後就出去了。
索梅高娃口中
的花園是在山谷的北側,其實那只是一塊大約兩百多個平方的花圃,應該是過去為諾普族的貴族所建,中間有一個用松木搭建的亭子,張浩天才到瑪木山谷後只匆匆逛過,有一個初步的印象,但並沒有在裡面久呆。
半小時之後,他便出了帳,並沒有騎「尼斯格巴日」,向山谷北側漫步走去,瑪木山谷裡的空地面積甚大,塔塔羅部人的蒙古包都搭建在山谷之南,北面是用於訓練與集會的地方,因此來的人並不多,不過偶爾可見一些年青的情侶在溪邊林中並肩而坐,竊竊私語,顯然已經將這裡視為了談情說愛的最佳場所。
塔塔羅部現在急需繁殖發展,對於女愛,張浩天當然不會禁止,如果有情侶見到了他,想來行禮,他就會揮手示意讓這些男女自便。
白天雖然沒有太陽,但風很大,把厚厚的雲層吹散了,此時,一輪皎潔的圓月升在天空,銀紗洩地,光照清幽,面對著這寧靜的景致,和在溪邊草地上,兩側山壁樹木中偶爾露出的情侶身影,張浩天也被感染了,這樣的生活,才是塔塔羅部人應該有的。
沒過多久,就走到了那北側花園,卻見到進去的道路站著兩名塔塔羅部男子,一問才知,這是索梅高娃吩咐的,今晚不許有閒人進去。
張浩天讓兩名男子繼續守著,身體卻有些發熱,心想是索梅高娃被景致所感,想和自己在裡面兩情相悅一番,要知道,她學了不少的中國文化,並不比一般的蒙古族少女,梁山泊與祝英台的生死戀,白蛇與許仙的人妖戀都能夠講出來,當然是知道營造浪漫的,從他和索梅高娃同床共枕,已經有兩個月時間了,索梅高娃的肚子似乎並沒有什麼動靜,現在換一換環境??一番,或許會有好消息也說不一定。
順著花園內的石板道前行,雖然是花圃,但裡面的花只有一種,那就是格桑花,而這格桑花其實就是杜鵑,由於它喜愛高原的陽光,也耐得住雪域的風寒,隨著季節變幻,美麗而不嬌艷,柔弱但不失挺拔,格桑在藏語裡是幸福的意思,所以也叫幸福花。藏蒙地理環境有許多相同之處,語言風俗也有些相通,因此蒙古人也這麼叫了
在顏色各異,奼紫嫣紅的格桑花中穿行,不一會兒,就走到了花園中心的松亭處,藉著清幽的月光,只見裡面的石桌邊背對著他坐著一個穿著白色蒙古袍,身形婀娜的女子。
張浩天正要叫出索梅高娃的名字,但話到嘴邊的一瞬間卻停住了,因為他發現,這個少女的背影比索梅高娃似乎要纖瘦一些。
這時,那少女聽到了張浩天的腳步聲,也掉過頭來,四眸相對,臉上都露出了詫異之色,不約而同的說出了一聲:「是你?」
原來,這亭中穿著的白袍少女果然不是索梅高娃,而是阿茹娜公主。
瞧到阿茹娜公主臉色的詫異,張浩天走到了亭子之中,道:「是索梅高娃叫你來的嗎?」
阿茹娜公主立刻點了點頭道:「是的,昨晚我就和她來過,只是沒有呆多久,吃過晚飯她就出去了,說讓我在這裡等她聊天,怎麼……怎麼你會來的。」
張浩天道:「我也是索梅高娃叫到這裡來的,沒想到你會在這裡。」
說著話,兩人頓時明白過來,索梅高娃這麼安排,是想他們單獨相處,化解彼此之間的隔閡。
雖然知道這是索梅高娃的一番好意,但此時兩人單獨相對,都覺得有些尷尬,半天沒有說話,不過還是張浩天打破了寂靜,坐在了石桌邊的石凳上,那她相對而坐,乾咳了兩聲道:「今晚的天色不錯啊。」
阿茹娜公主本來是微低著頭的,聽著他說話,便抬起頭望了他一眼,跟著又一點頭,重複著道:「是啊,今晚的天色是不錯。」
一直以來,兩個人之間的隔閡的確沒有完全消失過,都想用語言打掉對方的傲氣,但面對著這樣寧靜的夜晚,聞著亭子四周隨風襲來的格桑花香,那種爭強好勝之心一時間燃燒不起來,張浩天只能沒話找話說,道:「今天的魚你吃了嗎?」
阿茹娜公主「嗯」了一聲道:「吃了,塔塔羅部的廚子做得很好,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我從來沒有吃過。」
糖醋魚是很普通的中國菜,但阿茹娜公主一生下來就居住在聖陵禁區,甚至只呆在善巴拉城,自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有些什麼美味了,張浩天心中一歎,望著阿茹娜公主在月光映照下一張天真純美,嬌艷欲滴的臉龐,憐憫之心頓起,道:「那是外面很普通的漢人菜,阿茹娜公主,其實你一生下來就像是一隻被著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對外面的世界,知道得太少了。」
阿茹娜公主沉默了好一陣,才一臉黯然的點頭道:「在善巴拉城裡,所有和外面有關的書都被燒了,有老人講過去外面的故事,也會被重罰,好多的事,都是索梅高娃告訴我的
,不過她也沒有真正的出去過。」
張浩天道:「其實要保護聖陵,並不一定要禁錮族人,蒙古人好不容易從封閉落後走向了,但到了我們這裡,卻一下子彷彿退後了一百年,假如渴望接觸外界的屬民們越來越多,他們的反抗力也會越來越大,王族的權利反而會受到壓制,倒不如給他們一個機會出去,喧鬧的城市未必適合每一個人,他們看夠了,明白了,肯定會有人自願留在這裡的,而不是現在這樣強迫。」
阿茹娜公主凝視著他道:「如果你重新得到了蒙古王族的統治權,你真會這麼做嗎?」
張浩天很肯定的一點頭道:「我會,自由遠比壓迫更容易讓人接受,我希望我的屬民能夠永遠開心,按他們喜歡的方式生活。」
阿茹娜公主瞧著他說話時對未來憧憬的神態,眸子一陣閃爍,忽然咬了咬唇道:「自由遠比壓迫更容易讓人接受,這話我同意,那時候你搶了我,強迫我成親,我心裡恨你,覺得你是一個惡魔,但現在……」
聽著阿茹娜公主的口氣,自然是對自己的印象改觀了,張浩天立刻追問下去,道:「現在怎麼樣了?」
阿茹娜公主見到他有意追根問底,瞥了他一眼,但還是道:「現在我覺得你還算是一個男人,特別是今天下午落水的時候。」
她好的不提,提到自己落水時的糗樣,張浩天心中頓時不是滋味起來,道:「你是在譏諷我嗎?」
阿茹娜公主立刻搖頭道:「不,我不是在譏諷你,其實……其實你凶巴巴的樣子我很不喜歡,今天下午那樣子才可愛。」
張浩天有些發暈,不想和她多討論這個問題,便道:「既然你不恨我了,那我們做個朋友吧,搶你的事,我再次抱歉,為了塔塔羅部的生存,我當時也沒有別的辦法。」
他一邊說著,就一邊站起身來,向阿茹娜公主伸出手去,然而阿茹娜公主望著他一臉豪氣坦然,一付想和自己結為異性兄弟的
樣子,咬了咬牙,狠瞪了他一眼,道:「誰要和你做朋友。」
阿茹娜公主對自己充滿怨毒的眼神張浩天一直記憶猶新,對她的心從來沒有往深裡想,見她瞪著眼似乎又不高興了,正想說女人心果然是山溪水,易漲易跌,但話還沒有到嘴邊,忽然聽到南面山谷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牛角號聲,這牛角號聲兩短一長,正是塔塔羅部人發出的有敵人來襲的信號。
隨著這牛角號聲,張浩天臉色一變,不再管阿茹娜公主,一躍出了亭子,向著南面山谷的谷口狂奔而去,此刻,他好生後悔沒有騎「尼斯格巴日」來。
當跑到離谷口只有一半的距離時,就聽到北面山谷也傳來了同樣的牛角號聲,顯然敵人是趁著黑夜從兩面向瑪木山谷襲擊而來。
奔跑之中,張浩天並沒有慌亂,他知道,敵人的行蹤上面的塔哨在六七公里之外就能夠看到,幾公里的距離就算是快馬奔來,也有二十分鐘的時間,而有這二十分鐘,足夠平時訓練有素的塔塔羅部人做好戰鬥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