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髮青年看到這樣的情況,臉色一變,恨恨的瞪了一手拿槍,一手拿刀,巍然而立的張浩天一眼,便說了一聲:「帶著受傷的兄弟,撤。」
聽到他的話,晉陽幫的人用極快的速度,或背或槓,將地上受傷的同伴帶走了,但還有幾十人躺在血泊之中,顯然信陽幫的人在沒有防備之下,傷員要多一些。
信陽幫只有十幾人站著,看著晉陽幫的人離開,也不敢去攔。
這時那一高一矮拿著火藥槍的男子已經跑了過來,高個子年青人應該是信陽幫這邊的頭領,飛快的瞥了一眼地面,就吼了一聲:「媽的,還傻站著幹什麼,快把人全部抬到前面那些車上去,往縣醫院裡送啊。」
隨著他的話,站著的十幾名信陽幫的人就動了起來,不一會兒,卻見到村道兩邊的門紛紛打開,一些村民也出來幫忙抬人。
高個子年青人此刻又走向了張浩天,剛才張浩天與長髮青年廝鬥及第一次越牆的情景他雖然沒有看到,但張浩天從牆頭上越下,片刻之間連傷四人的場面他正好在巷口轉彎處看到,一雙眼睛望著他,已經充滿了敬意。
打量了他一陣之後,高個子年青人就伸出手來道:「兄弟,俺叫馮強,不知你怎麼稱呼?」
張浩天出手之後,本就想到可以藉機與北方道上之人結交。因此倒也不隱瞞姓名,將砍刀與獵槍都扔在地上,握著他地手。微微一笑道:「張浩天。」
那馮強此刻流露出了極是感激之情,道:「張兄弟,今天要不是你,俺們這些兄弟就算完了,真是多謝你。」
張浩天看他的年紀應該差不多有三十歲了,就笑了笑道:「我也是久仰晉陽幫的大名,做了一點兒小事。馮大哥。你不必放在心上。」
馮強豈會不知道他做地這事到底是「大事」還是「小事」,但北方漢子不喜歡將感激的話一直掛著嘴邊,看著村民們已經把傷員往前面的車上送得差不多了,就道:「張兄弟,警察應該就快來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俺到家裡去,俺們兄弟慢慢聊。你看怎麼樣?」
張浩天自然也想聽聽北方道上的事,就點了點頭道:「馮大哥。你等等,前面還有一輛的士在等著我,我去給開車的師傅說一聲。」
講了這話之後,他就轉身向前而去,沒一陣就到了那輛地士前面,見自己地皮箱還在地上,就拾了起來。那半邊藏寶圖與身份證信用卡等物件他是貼身帶著。倒也不怕這皮箱丟失。
走到的士旁,裡面已經坐著兩個傷員。有一個信陽幫的成員正拍打著車頂,讓那孫師傅馬上開車往縣醫院送,而孫師傅在趕緊解釋自己在等一個客人。
看見張浩天走到了車窗邊,那信陽幫的成員連忙向他堆著笑點頭,然後道:「大哥,原來這車是你的,俺讓他們出來,不敢耽擱你的事。」
張浩天搖了搖頭,然後彎下腰對窗裡的孫師傅道:「孫師傅,我留在這裡,你先把這些人送到醫院去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拿出了五百元錢來遞給他,又道:「剛才發生的事,你就當沒看到好了。」
張浩天為救那個小森地男孩,連傷了晉陽幫六人的事已經被孫師傅看到眼裡,雖然不知此人來路,但心中真是佩服無比,把錢接到手裡,一個勁兒地點頭道:「俺知道,俺知道,大兄弟,你放心,嗨,你剛才那刀法,真是神了,俺這一趟,可沒白跑。」
張浩天笑了笑,揮手讓他開車,就又轉身去了村子中間,馮強還在等著,見他回來,向前面的巷子指了指,走在了前面,張浩天就隨在其後。
進了這巷子,一路向前,然後東拐西拐,大約十分鐘之後,進了一個大院,剛一進去,馮強就緊緊的關上了大門。
張浩天打量著這院子,面積甚大,裡面還起著一幢兩層高的樓房,馮強在這裡負責收過路錢,自然也是撈了不少油水的。院子裡此刻還站著三個人,分別是一對老年夫婦和一個白白淨淨,長得還算有幾分姿色的少婦,自然就是馮強的父母與老婆了。
這三人地臉上都是一臉地焦急,看到馮強回來,才都鬆了一口氣,那少婦就走了過來道:「強哥,聽說晉陽幫的人忽然殺到俺們村裡來了,怎麼樣?大家傷了多少?有人死沒有?」
馮強咬了咬牙道:「傷了很多,不過都往醫院往了,現在還不清楚有沒有人死,不過這筆帳,俺們會向晉陽幫地人算的。」
說到這裡,他又道:「小翠,快泡茶到書房來,用最好的鐵觀音。」
那叫「小翠」的少婦望了張浩天一眼,答應了一聲,就進屋去了。
馮強將張浩天帶到了二樓的一間房裡,張浩天見裡面有一個書櫃,已經放滿了書,看來這馮強倒不完全是一個草莽之人。
馮強請張浩天在一根靠椅上坐下,自己也在他旁邊坐了,等到老婆將兩杯茶泡好端上來,就關上了門。
張浩天有些渴了,吹著那茶杯上面的茶葉,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道:「馮大哥,據我所知,你們信陽幫和晉陽幫這些年一直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想不到今天他們會殺進來,是不是近段時間你們鬧翻了。」
看著馮強沉默,張浩天微微一笑道:「馮大哥,不瞞你說。我在南方也是道上混地,對這些事情其實很熟,從今天晉陽幫的出手看。那絕對是存心想和你們開戰的。」
馮強凝視著他,點了點頭道:「張兄弟,俺知道你應該是道上地人,不過並不是俺故意要瞞你,因為就算是俺也不明白晉陽幫這些雜碎膽子怎麼這麼大,連虎爺都不放在眼裡了。」
張浩天聽了,心中一動。道:「哦。虎爺的威名我是如雷貫耳,不過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馮強道:「這事還要從十年前說起,那時候俺們信陽幫與晉陽幫一直是死對頭,在方圓數百公里的地方爭奪地盤,經常有血腥的事件發生,政府盯著,百姓恨著,兩個幫的成員每天也活得提心吊膽的。生怕被忽然砍死,或者被警察抓進去……」
說到這裡。他又道:「就在那時候,虎爺終於出面了,約齊了兩幫的幫主,整整商量了一天,決定互分地盤,不再爭鬥,和平相處。而且不得做出民憤極大地事情。兩個幫主也知道再爭下去會兩敗俱傷,只是手下地兄弟死傷太多。大家都騎虎難下,既然有虎爺出面,自然就答應了。可是沒想到,晉陽幫的膽子居然有這麼大,竟然連虎爺的面子都不給了,他們今天向俺們信陽幫開戰,雖然一定是前面收費站請來的,可這擺明就是不怕虎爺了。在俺們北方黑道上,再大的幫都不敢跟虎爺作對,晉陽幫的實力和俺們信陽幫差不多,居然有膽子這樣做,奇怪,真的是很奇怪。」
張浩天也早就聽說過虎爺在北方黑道縱橫幾十年,帶的小弟很多都成大哥了,一聲令下,北方黑道人物是莫有不從,這晉陽幫應該只是北方地二流幫會,現在公然違背這虎爺的命令,地確是一件讓人感到蹊蹺的事情,於是他道:「會不會信陽幫的人知道虎爺死了,才敢做出這事。」
誰知馮強立刻搖了搖頭道:「不會,虎爺除了兩個月前在K市殺了強姦了初中生的瘋牛之外,就在十天前,J市的仇二也死了,那小子就是因為沒有聽虎爺的話,跑到S市去發展地盤,還砍死了S市的胖子東,這兩人屍體地脖子上都有鞭痕,旁邊都有虎頭令,除了虎爺之外,不會是別地人下的手。」
瘋牛地事,在北方時張浩天就聽人說了,沒想到又有人被虎爺殺死,而且就在十天前,張浩天忍不住道:「虎爺經常殺人嗎?」
馮強立刻道:「聽說虎爺年輕時脾氣火爆,動不動就要人命的,不過這一二十年好多了,而且虎頭令有好多年都沒有出現了,這兩個月殺了兩個大哥,一定是虎爺在殺雞儆猴,所以俺就想不通晉陽幫的老葫蘆為什麼敢壞虎爺的規矩,那老小子幫主帶俺見過幾次面,應該謹慎得很啊。」
張浩天知道這麼重要的地方讓馮強負責,他在信陽幫的地位一定不會低,便道:「馮大哥,這裡的事你應該已經通知你們幫主了吧,他說什麼沒有?」
馮強點頭道:「剛才俺已經打過電話了,而且還告訴了你的事,俺們幫主非常想見你,讓俺明天一早帶你到T市去,想請你喝酒,張兄弟,你一定要給這個面子,否則俺交不了差。」
張浩天想著結識一下北方道上的人物,更何況自己本來就要到T市去,就笑道:「好啊,有人請喝酒,我有什麼理由不去。」
正說在這裡,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聽著一個女人的聲音道:「強哥,警察進村了,正在調查剛才的事,要你去一趟」
馮強就「嗯」了一聲,站起來道:「張兄弟,俺是這個村的村長,有什麼事當然要去應付一下,你就坐在這裡喝茶,俺很快就回來。」
他說著這話,就開門走了出去,然後又關上了門。
看著馮強出去,張浩天只能暗自搖頭,像馮強這種人,既是基層幹部,同時又是黑幫的頭目,有一定的群眾基礎,隱蔽性是非常強的,警方實在很難抓捕,也難怪這些幫會都能夠生存這麼久了,從這方面來講,北方的黑道是強過南方黑道的,他們將黑與白混在了一起。甚至有家庭地傳統,根系就扎得更牢實了。
一直到了傍晚,馮強還沒有回來。自然是警方的人還沒有走,他要陪著了,不過馮強的妻子卻送了飯上來,倒是好酒好菜,張浩天便去書櫥裡找了一本歷史書,慢慢地邊吃邊看。
到了晚上九點之後,馮強才回家。到書房來了一趟。說是警察已經走了,他們明天一早就動身到T市去見信陽幫的幫主。
張浩天被安排在一間乾淨的臥室裡休息,洗了臉腳之後,他坐在了床上,照著床頭燈,卻從防盜內褲裡拿出了那藏寶圖看了起來。
陪呂大爺在縣城玩兒的那幾天,這半張藏寶圖張浩天已經看了好幾遍了,圖用的是經久耐磨的牛皮紙。但是,這不是完整的半邊藏寶圖。而是分成了不規則地四塊,而且四塊根本拼湊不到一起來,也就是說,這半邊地藏寶圖,是雜亂無章的,而被白蝴蝶拿走的那半邊也是一樣。
此時張浩天才知道師父心思的慎密了,因為藏寶圖上寫著很多的地名。如果是熟悉那一帶地理的人。難保會從完整的半張藏寶圖中推算出寶藏的大概方位,所以他才會將一張藏寶圖不規則地剪成八份甚至九份。然後混亂起來分兩個地方藏好,這樣東一片西一片的,若不能全部拼湊在一起,是絕不能找到那個寶藏地。所以,就算是另外一半的藏寶圖落在了日本人手裡,他們也是無可奈何。
他記得師父說過,勾引白蝴蝶的日本男人叫做田野三郎,是當年專門掠奪亞洲人民財產的秘密機構「山百合會」最出色的特務,還受過日本裕仁天皇的親自接見,這樣的人,在日本當然不會默默無聞,應該是能夠找到地,而另外半張藏寶圖與白蝴蝶最後地下落,也只有他知道了。
望著這四張目前來說毫無用處的牛皮紙,張浩天心中卻一陣地沉重,要完成師父的遺願,絕對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這一點兒,呂東傑也是知道的,才會讓自己答應他,至少要在社會上磨練三年,覺得成熟了之後方可行動。師父的話,的確是有道理的,從出獄到現在,細算起來已經過了一年四個月了,他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是,他仍然覺得自己還有東西需要學習,需要歷練,並沒有達到真正的成熟,也不知再過一兩年之後,他會不會有成熟的感覺,可以啟程去日本找那個田野三郎替師父報奪妻之恥,也替國家報掠寶之恨。
這時,他還想到秦安山監獄的那些獄友,特別是和他關係最好的快刀朱二與白智華,要和監獄的犯人聯繫手續太麻煩,而且時時被監視著,所以他一直沒有和兩人互通訊息,不過對兩人的刑期卻是一直記掛著的,快刀朱二的刑期還有一年半,而白智華的刑期在兩個月後就該滿了,到時候自己一定去親自接他。
思緒紛雜之間,他就將四張圖紙仍舊放進了內褲的荷包之中,拉上鏈,然後關燈閉眼睡去了。
第二天天剛亮,馮強就開著一輛夏利車載著張浩天出發了,開了一個多小時車之後,就到了T市。
在大街上穿梭了一陣,在市中心的一家規模頗大的茶樓下停好了車,帶著張浩天上了茶樓的二樓,不過並沒有進入大廳裡,而是順著一條走廊到了一間屋子外,而那裡還站著四名看起來很彪悍的北方漢子。
馮強走了過去,就和這四人點起頭來,然後向張浩天一指道:「這是老大想要見的人,俺帶來了。」
這時只聽著其中一名男子道:「馮強,進去吧,老大正等著你們。」
他一邊說,就在門上敲了敲,這才板動扶手推開門。
張浩天跟著馮強進去一看,卻見這裡是一個非常寬敞的辦公室,沙發上坐著兩個人,而在一張豪華的辦公桌後面,坐著一名四五十歲,穿著黑色T恤,留著平頭,五官剛硬,看起來很凶悍的男子。
看見這男子,那馮強趕緊恭恭敬敬的鞠了一個躬道:「老大,昨天出手幫俺們對付晉陽幫的朋友俺已經給你帶來了。」
那男子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走到張浩天前面仔細打量了一下,頓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伸出了手道:「果然是條漢子,叫什麼名字?」
張浩天微微一笑道:「張浩天。」
男子又點了一下頭,很豪爽的道:「好,俺叫劉德勝,年紀比你大些,你就叫俺勝哥吧。」
張浩天答應著,就叫了一聲:「勝哥。」
馮強趕緊又道:「老大,這位張兄弟說自己是在南方討生活,和俺們是一條道上的。」
正在這時,就見到坐在沙發上一個瘦瘦高高,白白淨淨,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一下子站了起來,看了張浩天好一陣,才道:「張兄弟,你是不是在C市發財,手底下有一個夜總會?」
張浩天頓時意識到這眼鏡男子知道些什麼,就點了點頭道:「是,我在C市的確是有些小生意。」
那眼鏡男子頓時流露出了驚喜之態,笑著就過來與他握手,道:「怪不得俺聽著你的名字這麼耳熟哩,你果然就是C市的張浩天。」
他與張浩天握了手之後,就瞧著一旁的劉德勝道:「老大,你忘了上次俺給你說的南方道上發生的一件大事嗎,有一位兄弟在C市把三聯幫的義興堂給滅了,還幹掉了義興堂的堂主,那個人就是叫做張浩天啊。」
那劉德勝看來是一個大老粗,聽到眼鏡男子這話,頓時猛的一拍腦門道:「對對,俺記得你說的那個人就是姓張,叫什麼俺一下子真忘了,還誇過他夠膽子,了不起哩,哈哈,想不到今天會出現在俺們的眼前。」
說到這裡,他又過來和張浩天握了一次手道:「張兄弟,真是對不住,是俺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你,你別放在心上。」
張浩天還真想不到自己居然這麼有名了,連北方道上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便笑道:「勝哥,別那麼說,我到你的地盤上沒先來拜訪,才真是失禮哩。」
劉德勝比張浩天矮半個頭,伸手就摟住了他的肩道:「哈哈,張兄弟,客套話咱們都不要多說了,來來,俺們坐下說話,倒茶,快倒茶上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摟著張浩天一起坐在了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沙發上另外還有一個三十來歲,中等身材,看來甚是精悍的壯年男子,此時趕緊站起身讓座。
這時劉德勝不停的拍著張浩天的肩道:「三聯幫這幾年在南方橫行,囂張得很,做事絲毫不顧江湖道義,俺們早就聽說了,不管他們的勢力有多大,心裡也是瞧不起的,後來又聽說C市道上的一位老兄弟與義興堂決戰,本來約了本市的各位大哥,結果這些人一個都沒有去,那位老兄弟還被義興堂的人殺死了。說實話,俺們就連C市道上的人都瞧不起了,想不到沒幾月,就聽說義興堂被這位老兄弟新收的一個年輕兄弟帶著人滅了,還殺了一個堂主,真是有血性,有本領,有義氣啊。痛快,哈哈,痛快。」爬^書^網,本章節由""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