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老宮女嘴角被那些太監抽得都有血水從嘴角溢出,加上滿頭披髮,形壯極是駭人。趙堇被嚇了一跳。可她在心中也慶幸石堅聰明,不然還要給這個老妖婆逮個正著。
那個倨侗撲到轎子前,掀開轎簾一看,裡面只坐著小趙堇一人,她一愣,又喊道:「不,石大人還在宮裡,你們要進去搜。」
這時所有人都明白過來,趕情這個老宮女不知受誰指使,陷害石堅和趙堇的,那有什麼刺客。她不喊便罷,一喊更沒有向殿裡看了。只是那幾個正在掌她嘴的太監惱怒她掙脫,差點傷了公主,這回力氣用得更大,將她按在雪地,比剛才抽得還狠。這個倨侗是宮裡的良侍,按照品級還是一個從六品的女宮。當然這個品級是有了,可和外邊從六品的官員是不能相比的,總歸還是一個奴婢。這裡還有一個故事,相傳唐高祖退居大安宮,李世民即位為帝,晨夕派尚宮去大安宮請安問起居。這時李世民的弟弟李元名才十歲,在大安宮見到尚宮,保姆要他向尚宮行禮,說:「尚宮有品位當拜。」但元名卻回答說:「她不過是皇帝的侍婢而已,拜什麼?」太宗非常欣賞元名的等級意識,稱他為「真吾弟也!」這裡的尚官職位按照唐制在正五品。當然不論什麼宮女一旦得到皇帝喜歡,那就是鯉魚跳龍門,地位就會變成另一個樣子。小公主所有的禮制起居就是這個倨侗一手負責。因此開始時,這些太監還不敢下重手,也才能讓她逃脫,掀了公主的轎簾。
現在她暴起發難,又是有意中傷當今最受皇上和太后下至老百姓喜歡的石大人和公主,不管她是誰指使的,那怕她就是丁相的老娘,也難逃一死。知道這點,這些太監因為生理的瘴礙,本來心理就有些扭曲。只是幾巴掌,就將她滿嘴的牙打得剩下一半。石堅都看了忍不住搖頭。小趙堇連忙叫道:「別把她打死了,還留著她交給石大人錄口供。」這才讓她留下一命,否則石堅都懷疑等這一百個嘴巴掌下來,她還有沒有活命的可能。
石堅看到大局已定,連忙從後門溜走。只是在宮殿裡生著暖氣還好些。出來那個叫冷。他現在全身衣服都濕透了,讓北風一吹,凍得直打哆嗦。一路上幾乎所有宮裡的人加上現在閣門使王遵度調來守衛皇宮地士兵都好奇地看著這個當今最年輕的重臣。要知道單論風度而言,滿朝大臣不論老小,可都不及這少年,就連風采儼然的晏大人也自愧不如。現在他成了一個落湯雞,身上尊貴的九旒冕(塗金銀花額,犀、玳瑁簪導,青羅衣繡山、龍、雉、火、虎五章。緋羅裳繡藻、粉米、黼、黻四章,緋蔽膝繡山、火二章,白花羅中單。玉裝劍、佩,革帶,暈錦綬,二玉環,緋白羅大帶,緋羅、履)也皺巴巴地裹在一起。
有人關切地問他發生了什麼事,石堅凍得上牙咬下牙,說:「本官不小心踩到冰上,掉進河渠裡。你們就別問了,趕緊幫本官準備衣服換吧。」
他這也是無奈,可不能說他是和小道姑共同洗了一回鴛鴦浴才造成這樣結果。不過還真沒有人懷疑,皇宮裡本為了美觀,也從外邊接了活水過來,有不少小渠塘泊。
石堅回來後,一樣事沒做,脫下衣服,圍在火爐旁烘火。這時宋朝正處歷史上有名的小冰河時期。現在正進入深冬。石堅本來這世是長江一帶的人,前世也是也是長江一帶地人,有點怕冷,現在這一凍,早就吃不消。他剛使身體回熱,也換上了宮裡太監準備的衣服,可又聽到太后傳他。他沒有辦法,只好在外面穿上那個濕巴巴地九旒冕服謹見太后。太監能找到他裡面的衣服,可找不到九旒冕祭服。有資格穿這種祭服的滿朝能有幾人?即使有他們也不敢拿出來。想謀反啊。
這次劉娥是在資善堂接見他的。石堅還看到薛奎和元儼、趙蓉、趙禎以及趙堇也在。可是太監宮女全在殿外,正哆嗦著不敢說話。而且地下還有不少碎璃器皿。趙禎正望著這些器皿,一臉的肉疼。要知道他從小到大,都接受無比嚴格的禮制教育,只有石堅到來後,才給他帶了許多樂趣,並藉著妹妹的光,聽了許多有趣的故事,同時這些器皿不但給他帶來了知識,也帶來了無窮地趣味。石堅回和州守孝,再沒有人給他教這些課程,可他依然將這些用來做試驗的器皿小心地保管好,有時候無聊了自己也做一些小試驗。可是今天太后盛怒之下,她拿這些架子上的玻璃器皿撒氣,他還不敢說,只好看著太后越摔越有勁,差不多摔了一大半才停息。石堅一看這情形,也愣了,心想:又發生了什麼事?
看到他進來,眾人一齊將目光聚到他身上,露出古怪地笑容。但在笑容裡也有不同的神情。趙堇是噗哧一笑,轉而臉紅,扭轉頭不去看他,薛奎則是一臉肅然,可任誰也看出他在強忍著,趙禎一邊偷笑一邊悄悄伸出大拇指,石堅現在可瞭解他的性格了,在別人面前他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可在自己面前馬上就變回原形。成了一個調皮搗蛋的少年,劉娥則是在笑意裡帶著一種慈祥的味道,這種神態總讓石堅感覺到是丈母娘看女婿那種味道,元儼雖在笑,可有些後悔,當然石堅不知道他現在心裡在想:要是我當初弄這齣戲,豈不是也要逼得這少年娶我的女兒?趙蓉則是在笑容裡帶著一份嗔怪。感情她吃味了。
石堅立即就明白了趙堇已經將事情的前後說了出來。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這牽扯到宮中的私闈和自己女兒地隱秘,為什麼劉娥要讓薛奎也聽到。不過他轉念就明白劉娥的用意,她故意將這件事洩露出去,那意思是石堅連公主的身體也看到了,他不娶公主誰娶?這是在給那些大臣打預防針。
石堅無奈。只也請安。只是他經過趙蓉時。被趙蓉狠狠掐了一下。石堅回頭。卻看到她早就把手縮回去。沒有一個人看到她這個動作。石堅向她做了一個我也很無辜地神情。可轉念一想:我好像與她也沒有什麼關係。犯得著向她解釋。難道我真還想把她們一箭雙鵰?
石堅請完了安。劉娥又叫薛奎將案情再一次告訴石堅。原來這個被殺死地道士法名叫無塵。大理寺地衙役們在檢查他地丹藥時發現了一種極其猛烈地春藥。這種春藥可以藉著竹筒子吹進窗內。只要室內地人聞到這種春藥立即性情發作。不顧羞恥。作出許多不堪入目地事。石堅聽到這裡才明白劉娥為什麼將這些玻璃器皿全扔在地下。和武則天不同。劉娥也是二婚。但她性子剛烈。對真宗很好。前年石堅任講讀時。經常進宮給趙禎上課。親眼看到劉娥為真宗倒茶遞水。在史書上也沒有看到有什麼記載她侮亂宮闈地事。明顯這個道士帶著這些東西是不懷好意地。只要將這些春藥吹進劉娥住地地方。然後再派一個長相英俊地道士進宮。可以想像劉娥將會陷入不撥之境。
石堅聽了也是全身直冒冷汗。這些人膽子也賊大了。
薛奎繼續往下說去。他說不但如此。而且這個道士經查。並不是殺害巧兒地真正殺手。他是被嫁禍地。當然他也沒有懷著好意。說到這裡。薛奎出示了證據。昨天大理寺地衙役檢查線索時。很細心。因為地上有著積雪。只要有人經過。很容易留下腳印。只是因為發現了巧兒地屍體太遲了。已經有不少宮裡地人走動。所以腳很混亂。他們把一種上所有地腳印全部用白紙覆印下來。還標明了這個腳印在什麼方位。薛奎從中抽出了兩線。說:「這一張是根據無塵地腳印柘印下來地。另外一張是在離太后窗前一百步一片梅花叢中發現地。說明了這晚無塵也潛伏在太后寢宮前。想要伺機不軌。」
說到這裡。他又抽出兩個腳印來說:「但是下官手下衙役們發現殺死巧兒地卻是這兩個人。」
石堅看著這兩張腳印。明顯比無塵地腳印大上幾碼。薛奎又說道:「證據就是通過了那幾棵被折斷地梅花。說明巧兒是被這兩人拖走地。同樣在井邊也了現了這兩種腳印。所以下官斷定。除了無塵這一夥人。還有其他人也潛入宮裡。意欲不軌。」
然後他又抽出兩張紙說:「下官還有一證據說明真兇就是這兩人。這兩個腳印是在太后寢室前二十步前向棵大梔子花下發現的。如果巧姑娘從楊太妃那裡返回公主休息的地方,很容易發現他們。」
二十步,有多遠,聽到這裡。石堅頭上都冒冷汗了。
薛奎又說:「並且不僅如此。而且衙役們還在離太后寢室六十步外大松樹上也發現了腳印,只是這腳印卻在樹椏上。說明還有賊子潛伏在松樹上。這樣說來,那晚共有三伙勢力潛入太后寢室前。幸好巧姑娘經過,驚動了這些人,讓這些人中斷了行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時元儼也接道:「也是天保我大宋興盛,沒讓賊子得逞,只是可憐了這個小宮女。」
聽到這裡,趙堇抽泣起來。
薛奎又說:「這就是那晚的情況。不過就如八王爺所說,這是天祐我大宋,否則後果真的很嚴重。不過現在亡羊補牢,未失已晚,韓大人已經派了重兵保護了太后。想來以後不會再有此事發生。不過,石大人案子還是石大人自己來說吧。」
石堅說道:「這個案子也許與那三伙人有關,也許與他們無關,可能是有人早就收買好宮裡的人,正好藉著這次混亂的機會,對微臣下手罷了。」
說到這裡,他想到了夏對他說的話,地確,很可能就是丁謂下的手。但一樣,沒有證據,他不能挑明。可現在出現了三種勢力,反過來說也未必是丁謂下的手。同樣,既然有人對劉娥下手,也可能將他也勢作目標。
這時劉娥突然插道:「石大人,你如今打算怎樣處置公主?」
石堅抓耳撓腮答道:「太后,微臣那時也情非得已,沒有辦法才冒犯了公主,還請太后恕罪。」
這時候聽到說起自己和這少年的事,趙堇也不哭了,她背著身體,可兩隻耳朵豎起,正集中精神聽著。
劉娥說:「哀家也不能怪罪於你。哀家只是問你怎麼處置公主?」
石堅只好答道:「微臣現在沒有長輩指教,微臣說句不尊的話,現在微臣示太后為主子,也示太后為長輩,但憑太后處置。」
這幾句說得又是親近,又沒有觸越禮制,讓劉娥聽了十分開心。事實上她與真宗有時還真把他當作半子看待。後人在品價這段歷史時也說石堅成名恰當時候。如果再小會被人當作妖怪。如果再大會被君王忌憚,就在他半大不大的時候成名,隨後進宮,與趙禎建立了友誼,也讓真宗和劉娥看到了他的品性,所以他歷三代君王,都一直沒有遭到猜疑。
「那就好,先帝也說過,你的親事誰人不可參與。哀家也不好過問。可公主畢竟身份尊貴,你雖然品性好,但性子軟,而且相貌地位才學無一不使天下女子動心。哀家就怕你以後再出現耶律燾蓉的事,聽說那個遼國郡主回去後果然拒絕了所有上門提親地人。那樣一來,難免你身邊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女子。就是你不敢三妻四妾,可來個七十二婢也不好。」
七十二婢?石堅額頭一滴滴汗珠往下流。其他人都是強忍著笑容。
這時元儼突然說:「可是太后,本王也有一言。」
「有什麼話儘管說。」
元儼說:「石大人曾經為小女寫過一首詞,什麼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敢情他看到劉娥想吃獨食,急了。
劉娥淡淡一笑,說:「可是那只是石侍郎寫的一首詞,隨景而發,不能當真的,不是後面還有一句話,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
聽到父親好好提起自己,趙蓉大窘,連忙逃出去。
薛奎也傻眼了。他也聽過真宗曾經與這個八王爺爭過女婿,可現在這個平時威嚴肅穆的王爺又要與太后爭女婿。他連忙說:「臣告急,暫先離開一下。」
出來後他用袖子抹了一把冷汗,替宮裡那個正跪著的少年又是羨慕又是可憐,羨慕的是天下最尊貴的兩人都想把女兒嫁給他,可憐的是無論他娶了那個,面對這樣強勢地長輩,以後在婚事上也處於絕對弱勢地地位。
可趙禎樂啊,他現在雖然已經登上皇位,可還是一個少年,看著叔叔和母后爭女婿,就像看戲一樣,他正看著津津有味。
元儼反駁道:「可是因此現在京城裡已經傳開了此事,都知道我女兒和石大人情投意合。」
說道這裡,他向石堅問道:「石大人,你向我女兒作了如此香艷的詞作,難道用這首詞勾走了我女兒地心,就不負責了?」
石堅聽了鄙視不已,這首詞就叫香艷?那晏殊寇准他們還不知道寫了多少香艷的詞。這不是賴上自己?
可是劉娥也問道:「石大人,現在你連堇公主的身體都看見了,你不想負責?」
這回連趙禎和趙堇也受不了,跑了出來。
石堅跪在地下,頭上的汗珠就像雨一樣往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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