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並蒂
飛龍戰艦的隱藏貨艙裡裝的全是對付大型生物的殺戮器械,帶著這樣的東西來到霜雪銀帝統治的冰霜山脈,不用說也知道他們想幹什麼。戴楊一方面為卡蘭人的膽大包天而驚愕,另一方面也不禁苦惱起來。本來以為這些傢伙只是窺視著天槍岡格尼爾,然而眼前的事態卻遠遠超出他的期待。光是企圖加害帝君的罪名,就足以讓卡蘭部族成為冰霜山脈的共敵。
「唔,把這些東西公佈出去也是個辦法……」戴楊稍稍想像了下卡蘭人百口莫辯的窘況,不僅感到格外期待。
「汝啊,不會是想撤退了吧?」察覺到他的想法,旁邊的忌妖皺眉問著。
「哪裡,在那以前還有要做的事情。」戴楊的目光朝著四周的器械望去,嘴角拉出惡魔般的弧線。
「要不要來比比看啊?在不驚動敵人的前提下,誰破壞得更快?」
黑髮青年的提議令忌妖的眼睛散發出同樣的光彩,接下來的時間裡,相離刃再次閃耀光芒,與忌妖在密室裡掀起苛烈而沉默的破壞**。悄然無聲中,幾十架昂重的殺戮器械紛紛被以無法還原的精暴方式肢解。大約十分鐘後,滿頭大汗的戴楊和忌妖碰面,得意的宣告著自己的成績。
「我十八台,你呢?」
「咱十六台。」忌妖不甘心的癟癟嘴。「汝用武器太狡猾了,要是咱也能用『紅姬』的話,不會輸給汝的。」
「別在意,也不過只是兩台的差距而已……不過啊,倒真想看看那些傢伙下巴掉地上的模樣呢。」戴楊嘿嘿笑著,眺望著那一堆堆昂貴的廢材,臉上浮現出盛大的滿足感。回想下那些被赤字壓迫得喘不過氣來的日子,感覺好像出了口怨氣似的。
「好了,趁著還沒有被人發現,我們撤了吧。」
「等等,那邊有梯子,要不要爬上去看看?」
戴楊準備沿原路返回,然而忌妖指了指船艙角落的舷梯,興致勃勃的提議著。
「又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萬一遇到狂信僧可是麻煩。」戴楊皺眉說著。雖然他並不想節外生枝,但忌妖卻是興致高昂的模樣。
「有什麼關係?到時候就大鬧一番好了,而且,汝還有沒搞清楚的事情吧?」
「沒搞清楚的事情?」
「也就是那些傢伙為什麼會襲擊汝啦汝不是常常自稱無害的善良商人嗎?」
「啊,還有這件事……」戴楊突然想起來似的點點頭。
那些狂信僧為何會選擇他為目標,這點本來也是他最想知道的,由於剛剛發現的東西太富有衝擊性,他一時間都把這件事都給忘了。不過由此看來,眼前的忌妖比他本人還更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好,我們就上去看看,但是盡量不要引起騷動……嗯?」
戴楊如此要求著,但突然又皺起眉頭,他瞥見忌妖背後再度浮現出不祥的黑影,然而卻又是一閃即逝。
「喂,你……沒事吧?」他向忌妖慎重的確認著。「好好檢查下,身體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沒?」
「汝在說什麼啊?咱又沒受傷,哪來不對勁的地方?」忌妖露出莫名奇妙的表情,但還是按照戴楊的意見檢查了下身體,最後依舊搖搖頭。
「沒有事就最好……」看著忌妖無事的模樣,戴楊也就暫時壓下心裡的疑惑,走過去攀著舷梯向上看了看。
舷梯是一段垂直向上的通道,黑漆漆的看不到底,此刻他們的位置是在飛龍戰艦的腹部密室,沿著舷梯垂直向上的話,應該會到達整艘戰艦的中上部。如果順利的話,也許能直接到達戰艦的上層甲板,然後從那裡方便溜掉也說不定。
戴楊正準備攀爬,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向忌妖確認著。「……這次你不會跟我搶先吧?」
「咱可是懂得分寸的好女人。」忌妖露出媚惑的微笑,對戴楊眨眨眼睛。「男人的心是很纖細的,偶爾照顧下他們的大男子主義情懷,可是相處融洽的秘決哦?」
「……你個魔女。」戴楊從牙齒縫裡迸出這樣的聲音,然後也不再搭理,攀著舷梯向上爬去。
……………………
雖然不用擔心遇上敵人倒是不錯,但密道的長度卻超過想像。
先是一段垂直向上的舷梯,再是一段水平前進的通道,拐了四五個彎後,又是另一段向上攀爬的舷梯。在黑暗的密道中,戴楊一邊警戒一邊前往,有時候隱隱可以聽到頭上傳來的腳步聲,有時候又能感覺到從舷外吹來的寒風。這條密道的長度超過想像,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途中並沒有岔道,可以推斷必是通向某個重要的場所。
「唔,感覺不太妙的樣子……」戴楊今晚並不打算在這裡開戰,但此刻要回頭似乎也已經太遲了。
「喂,還要爬多久啊?咱累了。」後面的忌妖抱怨著。
「……好像到了。」戴楊如此回答著,從最後一級舷梯上悄悄探出頭去。
本以為舷梯盡頭又會是一段長長的通道,但呈現在眼前的卻是一處密室。密室大約有半個臥室的大小,似乎被當作儲藏室,只見左右堆積著大量卷軸,以及許多他叫不出名字來的物件。舷梯的出口位於密室的角落,而密室正前方則有一扇鑲入牆體的艙門。確定密室裡沒有其他人後,戴楊攀了上去,順手把忌妖也拉了上來。
「終於到頭了嗎……」忌妖揉著酸疼的肩膀,一邊打量著四週一邊抱怨著。「真是的,像咱這樣的弱女子,為何非做這種事情不可……」
「別抱怨,看來我們是撞上大運了。」戴楊順手拿起一支卷軸翻了翻,興奮的說道:「這些大概是藏經樓失竊的文獻,被偷走的東西原來都堆積在這裡。」
「真有意思……」反應過來的忌妖壓低了聲音,好奇的問道。「那些傢伙搬這麼多破爛回來,到底想做什麼啊?」
「誰知道?反正肯定不是有益社會的事……唔?」
戴楊聳聳肩膀,突然間屏住聲息,小心翼翼的望向密室一側的艙門,只聽裡面隱隱傳來人的聲音。戴楊對忌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後,然後迅速潛伏到艙門一側,把耳朵貼在了上面。用來製造艙門的木料並沒有多厚,因此集中精力下還是隱約可以分辯出從後面傳來的人聲——只是,不知該說是意外還是驚喜,對話的兩人都是他熟悉的人物。
「……阿瑞莎,結果發現了嗎?」似乎是阿芙拉在問著。「天槍岡格尼爾的下落。」
「姐姐。」回答的人是妹妹的阿瑞莎,她的聲音裡流露出失望的情緒。「我查看過了,但那些文件裡並沒有記載收藏天槍的場所。」
「穆薩族的那些老傢伙也是守口如瓶,看來是打算保密到最後一刻,啐……」阿芙拉啐了一口,然後聲音變得溫柔起來。「阿瑞莎,既然找不到那就停下吧?反正那也不是非要不可的東西。不管穆薩族怎麼隱藏,在天選儀式的最後,他們還是要公佈收藏的地方,區別不過是到手早晚而已。」
「但是,對手是穆薩部族的戰士長,姐姐的話……」
「我會贏的。」阿芙拉打斷了妹妹的話。「為了司祭大人,我會戰勝她,把天槍奪回來的。」
「……我明白了。」沉默片刻,阿瑞莎似乎接受了阿芙拉的意見。「既然姐姐這麼說,那我這就令他們停手。」
「你啊,做事的時候要多考慮下才行。」阿芙拉的聲音透出對妹妹深切的關懷。「像上次遭遇食人鴉時,那種無差別的散射雖然打擊了魔物,但也波及到許多沒有關係的人,結果你也不得不到那些部族去陪禮道歉……我不是說過的嗎?像戰鬥流血這種事情就交給我來做就好,阿瑞莎你沒有必要弄污自己的手。」
「……好的,姐姐。」阿瑞莎輕聲回答著,而另一邊的戴楊卻聽得無比驚訝。
像那種把無辜民眾亦捲進來的胡亂射擊,他一直以為是阿芙拉這個粗野女人的命令,沒想到阿瑞莎才是幕後黑手。雖然早已知道這位的卡蘭巫女並不像外表那樣柔弱斯文,但戴楊忍不住感慨著自己把她想得太好。反而是阿芙拉,本以為只是性格殘暴的兇惡婆娘,然而此時對妹妹流露出的誠摯關懷,令得戴楊不禁對她重新認識了一番。
接下來,阿芙拉和阿瑞莎又談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戴楊一邊漫不經心的聽著,一邊卻也不禁暗暗著急。照他聽到的來分析,這後面八成是卡蘭姐妹的休息室。從這裡出去的話,將不可避免的與阿芙拉和阿瑞莎遭遇,但若是繼續等下去,又不知道兩人會何時離開。要是挨到第二天早晨,那恐怕再沒機會開溜了。
「……霍霍?」
這時候,忌妖突然發出奇怪的歎聲,戴楊瞥過去,只見忌妖把耳朵貼到門上,並以曖昧的神情指了指裡面。感到好奇的戴楊再度趴過去竊聽,剎那間露出呆然的神情,只聽門裡面響起的是和先前截然不同的聲音。
「你真美,阿瑞莎……這像新雪般的皮膚,沒有任何傷痕,簡直是神明的恩賜……」
「和神明無關,這是……姐姐的功勞,姐姐做了所有辛苦的事情,為了我……啊嗯」
「阿瑞莎,阿瑞莎,你的手不可以沾染血污……你必須得幸福,我的阿瑞莎……」
「在姐姐身邊,就是我最大的幸福……這身體除了姐姐以外,不會交給任何人……」
「啊啊,阿瑞莎,我的阿瑞莎……岡格尼爾也好,卡蘭部族也好,只要是你的心願,我都會為你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