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魂刻印
眼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東西被人貶得一文不值,就算是再怎麼有修養的人都會難免抓狂吧?美艷的忌妖現在無疑便處於這種狀態,然而偏偏又難以反駁男人的歪道理。一種從未有過的鬱悶心情從冥夜的心中湧出,她狠狠瞪著眼前的男人,恨不得衝上去咬他兩口,但若是這樣做的話,感覺就像是輸給了對方似的。
冥夜朝著左右張望,最後發現了可以渲洩郁氣的目標。
「咱餓了。」她指著放在桌上的早餐要求道。「要吃飯。」
「嗯?餓了就去吃啊,那本來就是給你帶的。」戴楊納悶著。
「咱餓了,餓壞了,餓得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忌妖嘟著嘴唇,再次強調著。「所以,汝要喂咱吃早餐。」
「開什麼玩笑?」這是戴楊的第一反應。「為什麼我非得餵你吃早餐才行啊?」
「咱餓了餓壞了餓得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忌妖倒在床上,開始耍賴似的揮舞著手腳,像小孩子似的在床上打起滾來。「咱餓了,連一根指頭都動了不了,沒有人喂的話,咱就這樣餓死算了……反正咱也是沒人疼的孩子,就算餓死也不會有人為咱掉一滴眼淚……就讓那個狠心的男人看著咱餓死好了,然後好拿咱的身體去做些奇怪的事情……」
「喂喂,你說誰會拿你的身體去奇怪的事情啊?」
結果事實再一次證明,胡攪蠻纏是女人對付男人最犀利的手段,就算妖魔也不例外。戴楊受不了忌妖的折騰,終於舉手投降道:「算了算了,算我怕了你……起來吧,別再折騰床了。」
「哦哦耶」忌妖歡呼一聲從床上坐起來,然後理所當然似的張開嘴。
「可惡,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老爹的話果然沒錯啊……」戴楊抱怨著,端過裝著早餐的盤子,用勺子攪了攪,然後舀起一匙塞進忌妖的嘴裡。雖然他的態度很難稱得上良好,但冥夜也沒多抱怨,笑瞇瞇的享受著男人的餵食,並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
「說起來,你到薩日城來幹什麼啊?這裡又沒有妖魔。」戴楊問道。
「這裡不是正在舉行天選儀式嗎?咱是來湊熱鬧的。」忌妖率直的回答著。
「真的?」戴楊繼續把早餐送入忌妖口中,同時表示著懷疑。
「當然……唔唔,是真的。」冥夜一邊咀嚼一邊回答著。「說這種謊對咱又沒好處。」
「不是衝著天槍岡格尼爾來的嗎?」戴楊質疑道。天槍岡格尼爾是由古神創造的十二把聖兵器之一,會賦予持有者以媲美龍族的絕大力量,聚集到薩日城的傢伙幾乎都在窺視著天槍的歸屬,戴楊不相信忌妖會是例外。
「嗯,咱是想想看看天槍是什麼模樣,不過武器的話,咱有『紅姬』就夠了。」冥夜倒是回答得爽快。
「紅姬?那把妖刀麼……」回想著的戴楊,不禁露出牙痛的神情。
在鐵巖山的妖鬼巢穴中,他曾和忌妖交過手,那把忌妖從體內取出的妖刀「紅姬」給他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不管是天槍岡格尼爾也好,還是其它聖兵器也好,戴楊覺得世界上恐怕很難再找到第二把像那樣邪門的兵器了。
「說起來,汝又來這裡做什麼?」忌妖舔著唇邊的醬汁,頗為可愛的問道。「唔呀,難道是追著咱來的嗎?」
「怎麼可能?我是來掙錢的。」戴楊給出毫無浪漫的回答。「等下我要去鬥技賽賭……嗯,掙錢,你自己在這裡休息好了就離開,行吧?沒有事不要來找我,有事當然更不行。」戴楊強烈期盼著能就此擺脫眼前的麻煩,然而事情的發展和他的願望背道而馳。
「鬥技場?咱也要去」冥夜眨眨眼睛,露出極有興趣的神情。
「你這傢伙,難道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嗎?」戴楊瞪眼道。
「聽到了啊,因為汝幫咱墊付了酒錢,所以咱要好好報恩才行啊……」忌妖媚眼如絲,眼波流轉的看著戴楊。
「唔呃呃呃……」想起昨天的遭遇,戴楊不禁發出苦惱的聲音。一方面心痛著昨晚錢包的損失,一方面卻也不想和令人頭痛的忌妖糾纏,就在黑髮青年權衡利弊,陷入天人交戰的時刻,梅杜莎的聲音突然在意識中響起。
(就像吾說的那樣,吾主果然是受命運眷顧的人物呢……)梅杜莎的聲音似乎揚著笑意。來了,她的身上有汝需要的刻印……)
……………………
所謂「刻印」,也就是驅使妖氣所必須的一項要素。
在戴楊剛剛到達薩日城的時候,曾與卡蘭血翼的阿芙拉在集市發生過衝突,並在機緣巧合下引出蘊藏在命丹中的妖氣。妖氣是妖魔力量的基礎,若是能隨心所欲的駕馭妖氣,就能發揮出超乎想像的力量。若是達到君王級別的妖魔,其力量甚至足以和最上位的龍族相抗衡。
只是,要想驅使妖氣就必須要有「刻印」存在。「刻印」是妖魔耗費悠長時間構築的自我力量體系,裡面凝縮著妖魔對力量的領悟和施展妖氣的技巧。例如,梅杜莎的刻印是「鏡花水月印」,希魯妲的刻印則是「疾風翔動印」,「刻印」不但決定著妖魔的力量性質,也在相當程度上決定著妖魔等級的高低。
身為人類的戴楊當然沒有妖魔的刻印,因此無法自如的驅使被引出的妖氣。雖然梅杜莎曾說過可以從其他妖魔身上奪取刻印來彌補這項缺陷,但此時突然冒出來發言,應該不會是唆使他奪取眼前忌妖的刻印吧?
「若是吾有此意的話,昨晚豈不是更好的機會?」對於戴楊的猜測,梅杜莎如引否認著。
在前次由冥夜引起的紅石礦脈事件中,梅杜莎失去了自己牽絆的族群和主宰命運的自由。如果說因此對忌妖懷著任何怨恨的話,那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昨晚冥夜以毫無防備的態勢醉倒在戴楊的房間,梅杜莎卻並沒有提出加害仇敵的意見。究其原因,一方面固然有著上級妖魔的自尊作祟,另一方面卻也不能不說沒考慮到戴楊的心情。
「吾主是心地善良的人,趁著女孩子醉倒予以加害的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吧?」梅杜莎如此表示著。
事實上,刻印是妖魔力量的象徵,往往帶有極強的妖魔本身特性。考慮到這點的話,忌妖的刻印很可能不適合戴楊,這樣就算勉強奪過來也沒有意義。因此梅杜莎說的「機會」並非指忌妖本身,而是忌妖身上攜帶的多數妖魂玉。
忌妖冥夜曾在北疆掀起血雨腥風,連續誅殺多位上級妖魔,並奪走其妖魂玉。妖魂玉是妖魔靈魂的結晶,其中亦包括著妖魔的刻印。按照忌妖誅殺的妖魔來計算,忌妖手中的妖魂玉數量恐怕已經接近三位數,如此數量的妖魂玉中必然蘊藏著適合戴楊的刻印——只是,妖魂玉收藏於忌妖手中,要想通過這種方式取得刻印就必須先取得忌妖的同意。
本來梅杜莎還苦惱著要如何說服忌妖讓出妖魂玉來,但沒想到忌妖反而自己提出要報恩,於是才提醒戴楊抓住機會。
「哦,需要刻印驅動妖氣啊……」聽完戴楊的轉述,冥夜並沒有急於表態,而是以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著戴楊。
「有問題的話,你也不用勉強答應。」戴楊聳聳肩膀,似乎誤會了忌妖的意思。
「不,妖魂魂玉的話,一顆兩顆讓給汝也不無妨……」冥夜以聽不出諷刺還是讚美的語氣說道:「倒是汝啊,把卑妖調教得蠻好的嘛?」
「調……調教?」戴楊愣了愣。他不記得自己曾對梅杜莎做過會被冠以這類形容詞的事情,不過冥夜跟著說了下去。
「居然想到通過妖魂玉的方式來渡讓刻印,看來她為此可是沒少費心思呢……明明只是卑妖,竟然如此為侍主著想,汝還真厲害呢。」
「咦?其它卑妖不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冥夜甩甩手。「卑妖會絕對服從侍主的命令不假,但那僅限於**方面的支配。汝得知道,上級妖魔都是心高氣傲的強者,要不是因為性命被掌握在侍主手裡,沒有妖魔會甘心臣服於他人。就算迫不得以淪為卑妖,大多也只是最低限度的服從命令。至於像這樣為侍主竭盡心力的情況,除非是汝對妖魔的支配力達到四君王的級別,或者……」
「或者什麼?」
「或者是……」冥夜白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說著。「卑妖打心底裡的仰慕著侍主。」
「咦?啊呃,是……是這樣嗎?」聽到如此直白的話語,就算戴楊臉皮再厚也不由得困窘了下。「可是她對我很少有好臉色啊,被罵的時候還要多一些……這個,會不會還有其它原因?啊哈,哈哈哈哈」戴楊搔著頭髮打起哈哈來。
另一方面,不知是否預料到會有這種發展,梅杜莎早在戴楊轉述完後便深深的躲進了魂藏裡,此時不論戴楊如何呼喚,都沒有給他半點回應。
「汝啊,可不要得意忘形了哦」看著戴楊那掩不住的愉快神情,冥夜不耐煩的哼了一聲。
「汝不是想要刻印了嗎?咱去把妖魂玉拿來,汝在這裡等等,不許跟上來。」
不等戴楊回答,冥夜便從窗戶翻了出去,沒過一柱香的功夫便回了來,手裡多了一個沉甸甸的獸皮口袋。在戴楊的注視下,冥夜把獸皮口袋攤開舖在自己睡過的床上,然後一大堆散發出妖異光澤的寶玉便呈現在兩人的眼前。
「這……這就是你收集的妖魂玉?」戴楊吃驚得嘴巴都快掉下來了。
從米蘭達處得知,妖魂玉本身是極其罕見的秘寶,同時也是施展某些霸道的邪法秘術時必須的祭器。在王都巴哈拉的黑市上,光是一顆妖魂玉的價值就夠買下一塊上好的領地,而且基本上都處於有價無市的狀態。看著眼前價值連城的昂貴寶玉,戴楊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動著。
他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的忌妖,只見那雙深黯的紫瞳正盯著他,宛如一潭死水,不由得悚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