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志 第二卷 嶄露頭角 第一百五十章 魔君習羽
    灰衣老者本欲以柔勁托住大石,未料蓄滿真氣的雙掌方與之相觸,勁力勃發之際,大石竟陡然自行炸裂,令他一下托在空處!

    猝不及防之下,那種用錯力的感覺使得他有幾欲吐血的衝動,而因距離太近,他尚未及有任何反應,雙掌及小臂已被碎石射中。weNxUemi。Com尚幸其上密佈真氣,雖被擊之處隱隱作痛,卻並不曾受傷。

    這已全然出乎他之意料,然更令他意料不到的是,崩裂的大石處竟多出一條人影來,不由分說便是一掌拍落,其速之快,迅雷不及掩耳,與此同時,背後更有一股陰寒氣勁如長江大河般洶湧而至!

    身形凌空,本就難以閃避,而他雙掌又已托出,處在外門,一時全然不及收回。如此便頓時陷入命懸一線之境!

    然他終究是久經風雨、武功高絕之輩,縱遇此突變,亦能做出最及時之反應。於此生死攸關之際,他驀然吸了口氣!

    這口氣極為短促,但卻似將週遭空氣盡皆吸入體內,其外袍竟隨之倏地鼓脹如球,乍一看去宛如整個人陡然龐大了一圈不止。

    與此同時,他不及收回的雙臂驟然一合,鉗向那只拍落的手掌,而兩條勁風鼓蕩的袍袖則如屏風般恰好將頭臉要害盡皆護住。

    「砰!砰!」

    碎石射在鼓脹的衣袍上,如中敗革,雖使得其上泛起陣陣漣漪,卻難以將之洞穿。

    而其雙臂亦絲毫不差的將那隻手掌鉗住。然隱身石上之人經種種算計,為的便是這一擊,可謂準備充足,蓄勢良久,其上力道自是大得出奇,他卻是倉促施為,雖一下將之鉗住,卻僅使得其來勢緩了一瞬而已。旋即便見這隻手掌竟生生擠過他雙臂,再度拍落!

    先硬抗眾多碎石,又經此番氣勁交擊,灰衣老者終忍不住脫口噴出一道鮮血,眼見已再難避過這致命一掌。便在此時,那記劈空掌正擊在他背心之上。

    砰然大響中,那既便激射的碎石亦難以洞穿的鼓脹衣袍竟在此一擊之下驟然炸裂,化為碎布,宛如蝴蝶般凌空飄舞。

    灰衣老者則被擊得徑直橫向拋飛,口中鮮血狂噴,綻放一路淒艷的血花。但亦因此險之有險的避過了那當頭拍落的一掌。

    憑借臨危不亂的堅韌心境及所積累的豐富經驗,於此絕境之中他終覓得一線生機。

    另一邊,青衣老者面對那飄然點來的一指,臉色無比凝重。

    魔君一指的強橫他早有耳聞,然如今一見,方知其威更勝聞名。這一指看似毫無花哨、直直點來,實則暗蘊精妙變化。其變化並不固定,似是應勢而生,隨機待變,較之江湖上所謂的後招尚要厲害許多,若非眼力高明者斷難瞧出端倪,且正因暗蘊變化,使得這一指甚為靈動,更予人一種無從招架、無從閃避之感。

    青衣老者的武功斷非那負責警戒的弟子可比,這一指雖似緩實快,他仍能反應過來,更察覺其另有玄機,只是卻不能將之看透。然他深知此際萬萬猶豫不得,是以雙手齊動,倏忽間連出七拳!

    頓時勁氣激盪,寒意滔天!但詭異的卻不聞絲毫破風之聲。

    此七拳無一為虛,皆乃實招,其勢如電,看似同時擊出,實則卻略有先後之分,且其落點均不相同,除第一拳徑直迎向那一指外,其餘六拳卻是擊往空處,煞是令人費解。

    轉瞬間第一拳與那一指便撞在一起!

    然就在相觸的剎那,那根手指倏地一顫,軌跡突變,竟一下繞過第一拳,未有半分凝滯,依舊向前點出!

    這一下方位之轉變可謂甚是突然,但絕無勉強,甚至都未予人絲毫突兀之感,宛如本應如此一般。

    而玄之又玄的是,這一指於軌跡變換後恰好迎上第二拳,猶如事先曾演練無數遍一般,分毫不差!旋即再次一顫一折,竟又迎上第三拳……

    原來青衣老者眼力頗為高明,雖不能一下將那一指所蘊玄機看個通透,但對其變化卻也識出幾分,那六拳看似擊在空處,實則每一拳均封住一般變化,只因其有先後之分,方使得看上去那般玄奇。

    但以他的眼力,瞬間僅能看出六個變化,而連出七拳亦已至極限。若是在平地之上,可以後退做緩衝,他倒可以多出幾拳,奈何如今卻身在空中,且那一指又是快極,能搶在其及體之前連出七拳已殊為不易,若依然擋不住,便唯有仗護身真氣硬抗,至於抗不抗得住卻是另外一回事。

    這時,對面之人倏地發出一陣長笑:「竟能瞧出我這一指的六個變化,倒也確有幾分本事,然既便能擋住又如何?只怕你這把老骨頭消受不起!」笑聲肆意張揚,卻自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氣。

    他說話並毫不急促,可謂不溫不火,然在其話音落下時,那一指方迎向第七拳。不知是變化已盡抑或有意為之,此次那根手指未再躲閃,就那麼直直撞了上去。

    「嘶!」

    氣勁交擊,竟發出裂帛般的聲響,其中尚隱隱夾雜著骨頭碎裂之聲。

    青衣老者悶哼一聲,身形被震得凌空急退,其拳頭被點之處現出明顯的凹痕,泛著青紫之色,同時他尚感覺一道凌厲氣勁透過手部經脈侵入體內,其細如針,鋒銳無比,勢如破竹般直逼心脈。

    一驚之下,青衣老者顧不得傷勢,忙運轉真氣欲將之化解。孰料此道氣勁看似細小,卻是由龐大真氣壓縮而成,極為凝實,在他的冷月真氣衝擊之下僅是更細了些,卻並未消失,依舊循脈直上。

    青衣老者大驚,眼中閃過駭然之色,此時方真正知曉魔君一指之霸道。不由暗自咬牙,再不顧忌手臂經脈,冷月真氣瘋狂運轉,對那道針狀氣勁狂湧而去。若不能盡快將之化解,一旦被其攻入心脈,唯有死路一條,孰輕孰重他自是分得清楚。

    疾退中,便聞他手臂內竟傳出輕微的砰砰之聲,隨之衣袖乃至皮肉陡然炸裂,綻出大蓬血霧,一直向上蔓延,至肩頭處方終於停下。

    青衣老者噴出大口鮮血,臉色頓時蒼白如紙,那條手臂更是軟軟垂下,其內經脈寸斷,卻是已然廢了。

    付出一條手臂的代價,方將那道針狀氣勁徹底化去。縱橫江湖數十年,他尚從未吃了如此大的虧,是以眼中不由射出濃濃恨意。

    但他與灰衣老者二人雖遭受重創,卻並未喪命,較其中數個弟子而言已是幸運了許多。

    那漫空激射的寒芒速度奇快,只見虛影一閃便已至近前,且又無聲無息,猝不及防之下,那個伸手欲接同門屍體的弟子距離最近,全然不及反應便被當頭灑落的血肉淋了一身,更被寒芒射中,身形一顫,跌於馬下,再無生機。

    騰身而起的弟子共有五名,可謂一干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在寒芒襲至時均已察覺,奈何身在空中,非但難以躲避,連動作亦有失靈活,儘管已勉力舞動兵刃護體,仍不免被射中,紛紛跌落。

    無論被射中處是否要害,在跌落於地時均已毒發身亡。可見寒芒所淬之毒是何等猛烈。

    而剩餘弟子中亦有四人被寒芒射中,其中兩個正是抱著同門屍體的弟子,另外兩個則是因距離相對較近,雖奮力抵擋,仍被射中,只是均非要害,一為右腿,一為左臂。

    被射中左臂的弟子極為果斷,反手一劍便將左臂齊根斬斷,暫時保住了一條性命;而被射中右腿的弟子卻是猶豫了一下,待下定決心將整條腿斬斷時卻發現噴出的鮮血已呈黑色,面上方泛起絕望神色身形便自僵住,毒氣攻心,已然無救。

    瞬息之間,二十五名冷月宗弟子已是九死一殘!

    至於一群馬兒,它們的主人保命尚且不及,豈有餘暇顧及它們?是以多數被格擋的四下亂飛的寒芒射中,甚至有幾匹被其主人當作擋箭之牌,最終僅有寥寥幾匹殘存。

    待空中幾條人影落下時,塵埃稍定。冷月宗諸人這方有機會縱觀全局。

    只見場中已多出四個人來。其中兩人均為黑衫老者,一個圓臉,生有一對招風耳;一個長臉,長有一雙三角眼。此二人正是對灰衣老者出手之人,其中三角眼老者便是隱身石上者。

    「賀彰,鄧原,果然是這兩個老匹夫!」灰衣老者僅著內衫站在那裡,身形都有些不穩,似是一下蒼老了許多。從方纔那陰寒的掌力中他便猜到是此二人,嘯月宗所遣人馬之兩大帶隊長老,是以此時一見倒也並不覺奇怪,眼底殺機一閃,目光便已掠過,落在另外兩人身上。

    另外兩人,其中一個身高僅有四尺左右,宛如童子,但面容已隱見蒼老,卻是一個侏儒。正是因此,他方能躲在一具屍體後,一時未被眾人察覺。

    「絕命針唐塵!」

    灰衣老者臉色一變,頓時明白為何一干精銳弟子會在轉瞬間便已九死一殘,那般結果既便以他的武功也難以做到,但此人,卻可以!

    唐塵,仗獨門暗器絕命針而名揚江湖。此針細如牛毛,發出時快如閃電,且又無聲無息,可破護身真氣,令人防不勝防,更淬有劇毒,見血封喉!而此人又因生就侏儒之身,心理扭曲,殘忍嗜殺,睚眥必報,是以江湖中人對其無不忌憚。

    灰衣老者自忖既便正面對上此人亦毫無取勝之把握,只是這唐塵一向獨來獨往,不知為何隨嘯月宗之人現身於此。

    另外一人身材頎長,著紫袍,頗有華貴之氣,面目英俊,皮膚白皙,眼中邪氣凜然,望之竟有一種妖異魅力。

    「魔君習羽!」

    看清此人,灰衣老者臉色大變,此時方知為何武功較他尚高上些許的青衣老者會在一個照面便落得那般慘狀。

    習羽,天縱奇才,少年時便已名揚江湖,風頭之盛較如今的盛一凡猶有過之,堪與當時號稱同輩第一人的白鎮川齊名,行事全憑喜好,可謂亦正亦邪,自號魔君,後自創魔君一指,厲害非常,罕有人能接得下。天下有名的邪道高手之中,此人可列前五,單以武功論,他甚可與嘯月宗宗主顏岳相提並論,較之絕命針唐塵又要高出一籌不止。

    「從不曾聽聞他與嘯月宗有什麼交情,為何亦會出現於此?」灰衣老者心中大沉,暗覺己方眾人此番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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